世子爷宠妻无度——茗荷儿
时间:2021-10-23 10:19:17

  杨溥心善,将他带回家中交给关氏照料。
  关氏心疼杨文轩没有爹娘,把他当儿子看,杨文轩则眷恋关氏的亲切温柔,愿意认她作娘,奉养她老。
  杨溥特地告假带杨文轩回了趟老家,将他记在三房杨洛名下,改名杨怀宣,入了族谱。
  看完信,杨妧心里五味杂陈,说不出到底是种怎样的心情。
  从理智上说,三房确实需要有个男丁承继香火支应门户;而从感情上,原本她跟关氏和小婵母女三人相依为命,却凭空多了个没有亲缘关系的弟弟。
  如果这个弟弟心性良善也好,倘或是奸恶之人,她们三个女流未必能压服得住。
  赵氏也得知此事,特意将杨妧唤了过去,笑道:“家里多了个弟弟,你听说了吧?这下可好了,三房有后,也能堂堂正正站起来自立门户了……前几天,你二伯母给我写信,你二伯父年底也要换任,有可能调到江浙一带,三五年回不来。这些年,咱们三房聚少离多,很难凑到一起,倒不如把家分了,免得日后说不清楚。”
  “分家?”杨妧一愣,印象里二伯母柳氏长着副圆脸,待人挺亲和的。
  平白无故地为何要分家?
  赵氏亲自给杨妧倒盅茶,细细解释,“你二伯父从考中进士放了官,这十几年一直在外头,自己挣了自己穿用,跟分家没什么差别,只不过是分了家利索,没那么多牵牵绊绊的。我也觉得是这个理儿,不说别的,就济南府府衙的几位,都只带着媳妇孩子,也有带老娘的,没一个带着弟媳妇和侄女儿到处赴任的,传出去于你大伯父的官声也不好听。”
  杨妧冷笑。
  赵氏老早就想将三房甩开,始终没能成功,这次三房有了嗣子,赵氏又迫不及待地跳了出来。
  说不定,二伯母柳氏就是她鼓动的。
  杨妧淡然地喝两口茶,问道:“分不分家,我说了不算,大伯母您说了也不算,最终还是得看祖母和大伯父的意思吧?”
  赵氏皮笑肉不笑地说:“是啊,所以我才找你商量,只要你们三房愿意分,你伯父也不会强拦着对不对?家里的情况我给你透个底儿,老家有座祖屋和二十亩地,这是祖产,肯定在大房名下,除了这个,再只有你祖母手里攥着点儿银钱,可那是她的嫁妆,她愿意给谁就给谁,咱们管不着。至于你大伯父的俸禄,你想想,这么一大家子人吃穿嚼用,还有读书上学的,根本一文钱都剩不下。”
  杨妧垂了眸。
  家里并不像赵氏说的这么恓惶,但所有的花费大都出自杨溥的俸禄及外快却是不假。
  赵氏又道:“你要能劝服你娘同意分家,我可以给你五百两银子。有了这些银子,你们四口人吃穿十几年富富裕裕的,等你弟弟长大成人,就更不用愁了……四丫头,你一向聪明,能当你娘半个家,回去好生考虑考虑。”
  端茶送了客。
 
 
第60章 知错
  杨妧神思不属地回到霜醉居。
  赵氏这般做法, 她能理解。
  在山东,一肩挑两房,或者长兄过世, 小叔子娶了嫂子的事情屡见不鲜,并不稀奇,但传扬出去却非光彩之事。
  尤其杨溥作为朝廷命官, 以后还想升迁。
  赵氏对于杨溥兼祧的身份百般不乐意, 如今关氏肯收养嗣子,赵氏当然要趁热打铁,赶紧撇清两房之间的关系。
  秦氏没准儿也有分家的想法。
  前世,杨溥是临时得知自己调到京都任职,当时关氏正巧有孕, 秦氏便等她生产之后, 假说抱养的孩子,带到了京都。
  现在杨溥已经在往京都活动, 且略有眉目。
  而关氏却迟迟未能有孕。
  假如到了京都, 关氏才怀上孩子, 恐怕于杨溥的官声有影响。
  杨怀宣的到来既解决了三房香火的问题, 又给杨溥增加个热心扶弱的好名声。
  杨妧怀疑, 关氏之所以改变主意, 秦氏肯定没少游说。
  毕竟, 在大多数杨家人眼里, 杨溥的前程才是最重要的。
  关氏如果跟杨溥再牵扯到一起,就非常不明智了。
  杨妧认真地推测着秦氏跟杨溥的想法, 暗叹口气。
  分家已经势在必行!
  那她要多替三房讨点好处过来。
  杨妧字斟句酌地给关氏写了一封信,拿给赵氏过目。
  赵氏读完,盯着杨妧看了片刻, 不无感触地说:“你娘有你,真是福气。”
  杨妧当着赵氏的面,把信封好,交给桃枝,语气淡淡地说:“要是我爹活着,我娘才真正有福气。”
  关氏从二十五六岁开始守寡,一直守到死为止,算什么福气?
  赵氏面色讪讪地,开箱笼摸出一摞银票,数给杨妧四张,“本来是想分家之后给你,现在先给了你吧。”
  银票有两张两百面额的,两张五十两的。
  杨妧一言不发地收进荷包,回到霜醉居给杨溥写了封信。
  信上说得知家里多了个弟弟非常高兴,感谢杨溥这些年对三房的照拂,又提及父亲杨洛寒窗苦读十年,却连秋试都没参加便早早故去,希望杨怀宣能够学有建树,完成杨洛的心愿。
  不管如何,她先把杨怀宣的束脩要出来。
  如果杨怀宣能读书最好,如果不能,这笔钱也可以用在生活上。
  日薄西山,杨妧带着杨婵往瑞萱堂去。
  刚走进院子,荔枝急步出来拦住她,悄声道:“夫人在里面,老夫人吩咐今儿就不留姑娘用饭了。”
  杨妧笑笑,“好,那我回去吃,”走两步,停住,“平凉侯后天烧七七,你得空提醒下姨祖母。”
  荔枝点头应着,嘱咐两句小丫鬟,蹑手蹑脚地走进厅堂。
  隔着石青色棉布帘子,张夫人的抽泣声清晰可闻,“我错了,娘责罚我吧!”
  这些天,她跟董嬷嬷两人终于把账目算清楚了。
  真是不算不知道,一算吓一跳。
  头些年,爹娘在世的时候还好,虽然她送到娘家的礼比较厚,可总归有回礼,有来有往的。可双亲过世这六年,便只有送出去的礼,没有收回来的。
  而且,不单逢年过节,就是兄嫂生辰,几个侄子侄女的生辰都有礼。
  只这六年间,她拿回娘家大概两万多两银子的东西。
  两万两足可以在京都最金贵的地段置座大宅院,也可以在最繁华的闹市买间铺子,更可以给楚映置办一副相当体面的嫁妆。
  可她扔回娘家,连个水花都没有。
  董嬷嬷捧着一摞账本问:“夫人想一想,若是昕哥儿媳妇往娘家送两万两银子,您会怎么做?”
  张夫人不用想,脑子里蹦出的第一个词就是休妻。如果她有个这样贴补娘家的儿媳妇,肯定毫不犹豫地休了她。
  可老夫人从未说过休弃她,甚至在年前那场重病之前,都没有冷脸待过她。
  老夫人不让她管家,但她想要的东西,却从来没有怠慢过。
  思及此,张夫人冷汗涔涔,老夫人必然早就看清了她的想法,所以才不敢让她主持中馈。
  又想起,花会那天,老夫人指责她的那些话,张夫人坐不住了,换了件衣裳赶紧到瑞萱堂认错。
  秦老夫人面色淡淡的,“你既然知错,我也不多说了,只提醒你一句,家里的钱财可都是几辈人提着脑袋赚回来的。五年前,楚钊打了胜仗,圣上赏赐五百两黄金,可他肩头挨了一刀,逢阴天下雨就疼。前年,又因立功得了三百亩赐田,可他胸口中了一箭,差点就没命了。”
  张夫人坐在炕边,手里捏条帕子不住地淌眼泪。
  秦老夫人又道:“若只是在钱财上拉扯娘家也不算什么,咱家不缺银子。千不该万不该,你娘家人不能打着咱家旗号为非作歹。贵妃娘娘在宫里二十多年,一直未能生下一儿半女,你可知道是为什么?”
  张夫人不明所以,“不是小产伤了身子吗?”
  秦老夫人轻声道:“她是为了活命,也是为了保住楚家的平安,楚钊手里三十万大军,而宣府离京都快马一天一夜就能到……”抬头看到张夫人迷茫的神情,不想再说下去,转而问道:“你既知错,可愿意改?”
  张夫人忙不迭地回答,“媳妇愿意。”
  “把双碾街你那间铺子卖了吧?当初多少钱从别人手里买的,仍多少钱还回去。铺子也别开了。”
  “啊?”张夫人舍不得,“那么好的地角,有钱都买不到,说卖就卖?”
  秦老夫人冷笑,“天底下就你聪明,知道地角好?既然有钱都买不到,你怎么花两千两把旁边店铺也盘下来了?”
  张夫人攥紧帕子,期期艾艾地说:“是二哥帮忙说合的。”
  秦老夫人讥刺道:“国子监讲经的博士,又不是街头经纪,能有门路给你说合?他这么大本事,怎么不自己买下来?”
  张夫人这才转过弯来,是呀,二哥为啥自己不留着铺子?
  家里又不是拿不出两千两。
  秦老夫人看着她心里一阵烦躁,目光掠过门帘,瞧见荔枝的身影,问道:“什么事儿?”
  荔枝赔笑道:“刚四姑娘过来,说后天平凉侯烧七七。”
  秦老夫人“哎呦”一声,“我这脑子,竟然给忘了,打听一下平凉侯府是不是要做法事,在哪座寺庙,让严管事备好祭品,大爷亲自送过去。”
  张夫人嘀咕道:“就是个平凉侯,昕哥儿先先后后跑了好几趟,礼数早尽到了。大热的天,用不着亲自去吧?”
  秦老夫人不搭理她,重提先头话题,“往后我把味为先的利分给你四成,等大姑娘出阁,把味为先给她陪嫁过去。算起来你并不吃亏,衣锦坊就关了吧,你把房契给我,让严总管去处理。”
  张夫人百般不情愿。
  秦老夫人只楚昕跟楚映两个孙辈,味为先迟早都会落在他们手里。
  但衣锦坊送出去是真就没了。
  怎么算还是自己吃亏。
  张夫人磨蹭半天,在董嬷嬷的劝说下终于把房契送了过来。
  隔天,荔枝也打听到消息。
  因为平凉侯七七祭日正值中元节,几处大寺庙老早安排了别的法事,所以只在家中祭拜。
  所以说人走茶凉。
  如果换成势头正火的别家,寺庙必然能腾出地方来。
  秦老夫人长叹声,“告诉大爷,明儿一早先去平凉侯府,回头一起去护国寺听讲经。”
  平凉侯为人低调,京都很少有人知道平凉侯夫人娘家就在宣府。
  她有两个兄弟都在军里,一个叫萧艮是千户,另外一个叫萧坤是怀安卫镇抚。
  楚昕被活剐那天,萧艮带着四个随从风尘仆仆地从宣府赶来,一字排开站在午门前。
  枪尖挑着两件棉衣,风吹过,里面柳絮四下飘散。
  萧艮说:“赵良延贪赃枉法死不足惜,世子爷不动手,我也会把他碎尸万段。世子爷,属下替你开路,边关数万将士的英魂在黄泉路上护送世子。”
  说着调转枪头,对准了自己的咽喉。
 
 
第61章 庙会
  为了能在中元节出去逛庙会, 楚映紧赶慢赶终于把一百遍《孝经》和《女诫》抄完了,满身轻松地到霜醉居找杨妧。
  青菱笑盈盈地拦住她,“四姑娘在抄经, 姑娘先坐下喝杯茶。”
  透过洞开的窗扇,楚映看到杨妧果然俯在书桌前,身姿笔直地抄写着什么, 不由撇撇嘴, “她抄经有瘾吗?刚给祖母抄了四十九本《金刚经》,怎么又要抄?”
  青菱笑而不答,沏了茶水在石桌上。
  楚映懒得喝,四下溜达着打量院子。
  霜醉居比她的清韵阁要大很多,是三间正房带两间耳房的格局, 院子方方正正的, 西边有三间厢房,东边空地处种了棵根深叶茂的石榴树, 树下摆着石桌石凳。
  石榴树正值花期, 团团簇簇地缀在枝头, 鲜艳而明媚。
  石桌上放着针线笸箩, 还有两只尚未完工的香囊。一只是六角形湖蓝色缎面的, 绣着大红色的海棠花, 另一只是方形嫩粉色绸面的, 绣了半朵玉簪花。
  见楚映打量香囊, 青菱笑道:“六角形的是四姑娘做的,方形粉色是我做的, 不如四姑娘的针脚细密。”
  楚映抿抿唇,她的针线活比青菱更不如。
  正百无聊赖时,杨妧从屋里出来, 楚映顿时来了精神,兴高采烈地问:“明儿庙会,我打算穿新做的墨绿色裙子搭配浅蓝色袄子,你穿哪件衣裳?要不要穿那件玫红色小袄配马面裙?”
  杨妧摇头,“我穿月白色袄子,石青色裙子。”
  “为什么?”楚映拉长声音,“你成心跟我作对是不是?我想穿着素净,你偏要跟我学?”
  杨妧无语,“谁跟你学,这七八天,你可曾看我穿过鲜亮颜色?不单是中元节,整个七月我都要穿着素淡。”
  她不方便穿衰服,也不方便吃素斋,只能籍此表达一下心底的哀思。
  楚映嘟起嘴,“但是我想穿墨绿色裙子,两个人都素淡,显得灰突突的不好看,你穿着鲜亮才能显出我的清雅。”
  杨妧毫不客气地说:“那你跟别人一起逛庙会好了。”
  “才不呢,你二姐小气巴拉的,而且什么都不懂,只会问这个多少钱,那个贵不贵,无聊至极。我还是想跟你一起。”
  “随便你,反正我不可能迁就你,”杨妧看着楚映精致的眉眼,突然促狭心起,“你是不是觉得我比你好看,怕我抢了你的风头?”
  楚映“腾”地站起来,“你长那么矮,哪里有我好看了?青菱,你说我跟阿妧谁漂亮?”
  青菱认真端详着。
  楚映穿藕荷色素面袄子,梳着双环髻,发间插一对赤金梅花簪,明眸皓齿神采飞扬;杨妧则穿件银条纱袄子,头发简单地绾了个纂儿,耳垂上缀着小小的南珠耳环,说不出的温柔恬静。
  两人并肩站在一处,一个似艳阳下怒放的芍药,一个像月色里绽开的玉簪,真没法分辨到底谁更好看。
  青菱苦着脸半天没言语。
站内搜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