世子爷宠妻无度——茗荷儿
时间:2021-10-23 10:19:17

  楚钊听到两人低语,眸光闪了闪。
  楚映、赵氏和杨姮已经在屋里了,张夫人却不在。
  看到楚钊,少不得又彼此见礼,秦老夫人指着杨妧,“二姑娘是长房的,这两个小的是三房的。长房你表兄正打算往京都调动,听说略有眉目。”
  楚钊看向赵氏,“不知表兄想去哪里,或者我能帮助一二?”
  赵氏支吾着,“应该是吏部,我也不太清楚。”
  吏部太大,底下分着四个清吏司,在底下还有科、库。
  杨妧轻咳声,“文选司,伯父行事端方眼力极好,现在济南府是正五品,若不能升迁,平调去文选司最合适。”
  文选司掌官吏班秩迁除,是个很有权力和“钱”途的职缺。
  但杨溥并非贪得无厌之人,所以在文选司干了许多年,深得上峰赏识。
  “文选司,”楚钊扫她一眼,随即移开,沉吟道:“我尽力而为。”
  目光犀利,仿佛能看透她所思所想一般,虽只短短数息,可杨妧还是感觉到一种无形的压力。
  是上位者的威严,也是历过生死之后的淡然与无畏。
  也难怪楚昕对他既敬爱也害怕。
  杨妧屈膝行礼,“多谢表叔。表叔大可放心,我伯父为人清正,连年考绩都是优等……举贤不避亲仇。”
  话音刚落,张夫人撩帘进来。
  她穿玫红色杭绸褙子,梳着堕马髻,比往日更见明媚,尤其是一双眼眸,水波莹莹泛着光。
  秦老夫人笑道:“都饿了吧,赶紧摆饭。”
  席开两桌,上首一桌坐着秦老夫人与楚钊和楚昕,下首则由张夫人和赵氏带着姑娘们占一桌。
  菜肴非常丰盛,尤其楚钊那桌,因为桌子小,显得格外满。
  杨妧注意到,楚钊时不时把视线落在张夫人身上,很关注她吃用得好不好。
  他们两人定然非常恩爱。
  也所以,前世听到楚钊战死,张夫人会自刎而亡。
  张夫人固然持家能力不足,可作为一个妻子,她并非没有可取之处。
  一大家子人安静然却无比温馨地吃完饭,丫鬟们撤下碗筷,沏了茶上来。
  赵氏等人不便久待,略坐片刻就离开。
  走到梧桐树下,杨妧突然想起什么,吩咐春笑先带杨婵回去,低声问荔枝:“能不能请世子爷出来一下?”
  荔枝笑着答应,没多久楚昕甩着袖子出来。
  此时天已全黑,廊檐下挂了两盏大红灯笼已经点亮,在地上映出昏黄的光晕。
  杨妧往暗影处挪了挪,问道:“国公爷能在家里待几天?”
  “三天,大后天回宣府。”
  杨妧点点头,“你的箭法练得怎么样,果真能百发百中?现在天黑了也能射中?”
  “当然,”楚昕毫不犹豫地说,“你不信,我可以当场演练给你看看。”
  杨妧莞尔,“我信,待会儿你问国公爷有没有空指点一下你的箭法,前阵子你说《太公兵法》里有不懂的地方,正好请教他。”
  “我问过秦二,已经明白了。”
  “明白了也可以再问,统领全军的将军跟军士所处位置不一样,看法肯定也有不同,多听几个人的意见大有裨益。”
  杨妧无可奈何地看向楚昕。
  就连前世的宁姐儿,才五六岁的孩子,犯了错也知道先拿只秋梨或者端杯茶水讨好她。
  她喝过茶水,知道了宁姐儿的孝心,再来处罚她总会有些心软。
  楚钊也是为人父母的,他在家时间短,若是知道楚昕的功夫大有长进、而且愿意请教他,肯定特别高兴。即便明天得知被弹劾的消息,也会自省一下,没准是因为他教导的少的缘故。
  自然会手下留情。
  楚昕怎么就学不会讨好别人呢?
  杨妧又道:“顺便告诉国公爷你想去宣府,国公爷若能支持你,你就可以早点去。不过,若是国公爷不同意,你也不能尥蹶子,把你自己的理由和想法一条条摆出来,知道吗?”
  “我知道,”楚昕似羞似恼,“我已经改了。”
  杨妧不再啰嗦,好脾气地说:“那你进去吧,我回了。”
  她是很希望楚昕能够出去历练一番。
  在府里,说句不好听的,张夫人脑子里就是一汪水,根本顶不起事,而秦老夫人又溺爱太过,几乎把楚昕捧在了心尖尖上。
  所以养成现在的一些习气,可若是跟在楚钊身边,见识广袤的草原雄峻的高山,眼界肯定不一样。
  楚昕不急着进屋,吩咐荔枝寻了盏气死风灯,又指了两个小丫鬟,“你们送四姑娘回去。”
  看着杨妧绕过影壁才回了屋子。
  只这会儿工夫,风好像更大了些,红灯笼摇曳不止,连带着地上的光晕也胡乱晃动着。
  荔枝盯住光晕看了会儿,想着适才时断时续听到的谈话,心里升起一种怪异的感觉。
  分明杨妧比楚昕还小着几岁,可说话的语气以及神情,却好像长辈对待晚辈……
 
 
第67章 提醒
  隔天杨妧早早到了瑞萱堂, 岂料楚映更早,已经在东次间坐下了。
  而楚钊正服侍秦老夫人喝银耳羹。
  杨妧请过安,楚映便问:“阿妧, 明天菊花会你穿什么衣服,咱俩穿一样的吧,我想穿粉色绣玉簪花的褙子配墨绿色裙子, 对了, 我哥答应过带我买珠钗的,到现在都没买,今天一定要去,咱俩一起。”
  “我不去,”杨妧不假思索地拒绝她, “我要等林医正。”
  楚钊飞快地扫了杨妧一眼。
  杨妧笑着跟秦老夫人解释, “前几天见林医正走路不太利落,这不天凉了, 给他做了副护膝。”
  虽然林医正始终没有找到杨婵不肯说话的原因, 但每次给秦老夫人请平安脉的时候, 会顺便帮杨婵也把下脉。还给了个食疗方子。
  这几个月来, 杨婵身体明显强壮了许多, 都未曾生过病。
  楚映嘟着嘴抱怨, “可以等林医正走了再去, 或者请祖母转交也行啊。”侧眸瞧见楚昕正撩开门帘进来, 娇声道:“哥,你答应我去同宝泰, 我想今天去。”
  “今儿不方便,”楚昕抬头,脑门上一块明显的鼓包, 腮边还有道暗红的血丝。
  秦老夫人顿时急了,不迭声地问:“怎么回事,磕着了还是碰着了,下人们都怎么伺候的,擦过药没有?快过来让祖母瞧瞧。”
  “技不如人,”楚钊轻描淡写地说了句,“这点伤用不着擦药。”
  “怎么不用擦,破了相怎么办?”秦老夫人左看右看仔细打量好一阵子,确实没多严重,可仍旧没好声气,“动手也没个轻重,难怪大清早过来献殷勤。”
  杨妧一听便明白,抬眸看向楚昕。
  楚昕面红耳赤地解释,“我跟父亲比箭,稍逊一筹,后来提出比试枪法……”
  杨妧无语,不知道说什么好。
  早跟他说摸着黑射几囊箭就行,却非得动刀动枪。
  楚昕的功夫是跟师傅在演武场练出来的,楚钊却是在战场上实打实拿性命拼出来的……如果是白天还好点,楚钊手底下有数,可又是个晚上。
  才刚月初,哪里有月光?
  楚钊将两人神情看在眼里,淡淡开口:“阿昕的功夫大有长进,只是实战经验过于欠缺,”默一默,对秦老夫人道:“明年中秋,我带阿昕到宣府历练几年。这个季节瓦剌人忙秋收顾不上打仗,熟悉几个月到了开春,阿昕也该见见血了。”
  三四月份,冬粮已经吃完了,而新米还没收获,地里也没瓜果,瓦剌人最喜欢这个时候犯边。
  楚昕眸底骤然迸发出闪亮的光芒,“太好了,爹,这一年我肯定好好习练功夫,研读兵书。”
  秦老夫人却沉了脸,“我不同意,刀枪不长眼,昕哥儿才多大岁数?万晋朝又不是没别人,我可只有这么一个孙子。反正昕哥儿到哪儿我都跟着,他要去宣府我也得去。”
  “祖母,”楚昕梗着脖子要分辩,瞥见杨妧摇头,要出口的话便咽了下去。
  杨妧没有劝说秦老夫人,反而接着楚映先前的话头,盈盈笑道:“表哥今儿若是有空陪我和阿映去同宝泰吧,明天我们都穿粉色袄子,想戴一样的珠钗。”
  “对呀,对呀,”楚映连声附和,“也梳一样头发,打扮成孪生姐妹。”
  刚才还说不去,片刻间又改了主意。
  而且楚昕和楚映好像都很在乎她的看法。
  楚钊目光在杨妧身上停了数息,转而落在楚昕身上。
  楚昕脸上带着伤不太想出门,可杨妧难得提出要求,他当然要答应她。
  正犹豫,听杨妧又道:“顺便到三条胡同吃午饭,上次阿映说东兴楼有几道菜……”
  “炸响铃和烩三丁,都好吃得不行。哥,去吧。”
  两人眼巴巴地看着他,楚昕拂不开面子,“好,几时出门?”
  楚映问杨妧,“你说呢?”
  “吃完饭换过衣裳就走,先去余阁老家接上阿梅,要是余三哥在家也叫上他。明天余三哥在菊花会当差,如果有事少不得麻烦他照应。”
  荔枝觑着秦老夫人脸色,见她没有异议,连忙打发丫鬟到外院吩咐车马。
  少顷赵氏跟杨姮走进来,红枣带着小丫鬟摆了饭。
  张夫人却没有露面。
  秦老夫人吩咐厨房在灶上温着鸡汤和银耳粥。
  小别胜新婚,张夫人和楚钊大半年没见……确实需要喝鸡汤补一补。
  杨妧抿唇微笑,又想起楚钊明年要带楚昕去宣府,更觉高兴,很愉快地吃完了早饭。
  回霜醉居的路上叮嘱楚昕,“……还有一年才去宣府,表哥别跟姨祖母争执,若是姨祖母动气,反而容易坏事。先观望着,说不定有别的变数。”
  秦老夫人能跟秦芷置气三十多年,可以想见也是个脾气犟的,如果非不让楚昕离开,谁能劝得住?
  再者,张夫人跟楚钊这般恩爱,说不定能怀个孩子,这样秦老夫人就不会把全幅注意力放在楚昕身上了。
  虽然前世镇国公府只有楚昕一根独苗苗,可这世杨家能多个杨婵,杨怀宣也不是之前的杨怀宣,楚家为什么不会有变数?
  楚昕唯杨妧之命是从,当下应了。
  杨妧又道:“待会儿在街上遇到人,别提脑门上的包,如果实在有人多嘴讯问,就说自己不当心碰的,千万别提国公爷,知道了吗?”
  楚昕眸中闪过丝疑惑。
  杨妧给他解释,“昨天跟茂昌行动手的事儿,估计今天很多人都知道了。表哥带着伤出去,别人会自动认为是茂昌行的人打的……表哥向来在京都横着走的,连您都敢打,可见茂昌行素日多么嚣张霸道。”
  楚昕恍然大悟,“难怪你要去余阁老家,还要在外面吃午饭,是想多走几个地方……你真聪明。”
  “这不叫聪明,只是内宅里上不得台面的小心机。”杨妧摇头,诚挚地说,“表哥这样就很好,行事磊落堂堂正正,或者像国公爷和何公子,他们才是有大智慧的人。”
  适才,楚钊看她那一眼,眸子里带着了然,仿佛一切尽在掌握之中。
  但他什么都没说。
  前世,大房跟三房暗地里互相算计较劲,堂兄妹之间说话也是含讽带刺的,嫁人之后,杨妧又跟婆婆和陆知萍打交道,全是鸡毛蒜皮勾心斗角的事儿。
  所以杨妧习惯玩这个小心思。
  楚昕却不同,他热烈如骄阳、温柔似皎月,是要胸怀家国建功立业的,可以用大智慧而不能玩弄小聪明。
  三人出去逛了大半天,回来后听说郑御史写了折子弹劾荣郡王、镇国公和忠勤伯教子无方,纵容家中子弟当街闹事。
  楚钊奉皇上口谕进宫廷对。
  楚昕来不及换衣服,当即也赶到宫里。
  周延江和顾常宝已经在御书房门前跪着了,楚昕二话没说,老老实实地跪在顾常宝身旁。
  太监瞧见,转身禀报给元煦帝。
  元煦帝“哼”一声,瞥一眼下首稳稳当当坐着的楚钊,合上面前折子,“传他进来。”
  楚昕进殿,先给元煦帝磕头,又拜见二皇子周景平,最后朝楚钊喊了声“爹”。
  元煦帝一眼注意到他白净脑门上的大鼓包,挑眉问道:“你平常不是挺能耐,打架从来没有吃亏的时候,怎么昨儿真挨了揍?”
  “我爹打的。”楚昕记着杨妧的话,老老实实承认,“昨天在街上没吃亏,茂昌行二十多伙计,被我和周延江打得落花流水,都没让随从上。”
  “哟嚯,”元煦帝冷笑,“还挺得意,说说为什么给人把上千斤白米撒大街上了?”
  楚昕把昨天的事情说了遍,“老汉家中本就贫寒,一进一出便损失三成米,伙计也甚是可恶,骂骂咧咧地嘴里没好话。若是都像茂昌行这样,我跟顾老三兑换米粮的时候也大斗进小斗出,岂不赚大发了?可圣上的声名就受了连累。”
  “合着你们还是替朕着想?行了,外头等着去。”
  元煦帝没说跪,可楚昕见那两人都跪着,本着有难同当的原则,依旧跪在顾常宝旁边。
  跪了约莫两刻钟,二皇子跟楚钊相继出来。
  二皇子居高临下地看着他们,“虽然你们初心是好的,但处事方法不妥当,念你们是……”
  “初犯”两个字在舌尖打了个转又咽了下去,楚昕跟顾常宝应该算“累犯”了。
  顿一顿,“都起来吧,下不为例。”
  楚昕跟在楚钊身后出了宫门,各自寻到各自的马,疾驰回府,在门前下了马,自有小厮接过马鞭牵了马去。
  楚钊意味深长地看着楚昕,“歪打正着给社稷百姓出了份力……真是长大了,知道如何廷对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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