丞相居然暗恋朕——明月向晚
时间:2021-11-30 01:44:59

  “神神秘秘,一定有古怪。”沈慕仪威胁道,“你不说,朕就去问师相,到时候话说成什么样,朕可不保证。”
  岳明往日少有情绪外露,但面对沈慕仪这“天真懵懂”的样子,他有时觉得自己跟在师柏辛身边的日子再久都练不出家主那样的脾气。
  然而这时间拖得越久,他也发现师柏好似越来越沉不住气了,否则他不至于特意来相府大门口等着——他从师柏辛自昨日起就格外阴沉的脸色上感觉到,宫里出了状况,招得自家这向来关于隐藏情绪的相爷都开始难以掩饰地动了气。
  所以他猜沈慕仪应该也能察觉到,那受了师柏辛多年照顾的女帝应该在这种时候有所表示,否则当真辜负了师柏辛的一片心意。
  沈慕仪不知岳明有这样的心思,只道他跟自己打哑谜,却不多追究,毕竟她今日另有要事。
  到了书房外,沈慕仪叩门道:“表哥?”
  房内一时没动静,沈慕仪又叩了两下,道:“表哥,是我,阿瑾。”
  这次,沈慕仪才得师柏辛亲自开门,她笑道:“你做什么那么专心,都没听见外头的声音?”
  师柏辛视线落在她发间,见她今日没戴那支旋机锁坠子的簪子,眸光瞬间暗了几分。
  沈慕仪看他一脸失望,轻轻推他回书房中,关上门,道:“是不是出事了?”
  “没有。”师柏辛走去桌边,将桌上的一面锦屏摆件合住,问道,“你怎么来了?”
  “我来看看你。”沈慕仪跟去师柏辛身边,歪着脑袋盯着他看,一板一眼道,“我看你阴云罩定,眉头深锁,必有郁结。”
  师柏辛神色未动,只垂眼回应沈慕仪热切的视线,渐渐在她那双眼睛里看见了自己的样子。
  师柏辛原是生沈慕仪的气,可见着她出现,听见她说话,再有这真诚娇俏的眉眼神色,积压在心头十几个时辰的沉闷和烦恼竟就这样烟消云散,就连嘴角都情不自禁地上扬,露了三分笑意。
  “会笑就是有的商量。”沈慕仪顺着师柏辛的动作发现那只被他压在手下的锦屏摆件,惊讶道,“这小屏精巧,你哪里找来的?”
  她要去拿,但师柏辛没有要给她的意思。
  沈慕仪抽回手放在身后,试探问道:“跟我说说是什么事让你从昨天开始就不高兴?看看我能不能帮你?”
  “今日特意来相府,是为了这个?”
  “当然。”沈慕仪不假思索道,“昨日在凝华殿的时候,我就觉得你哪里不对劲儿,我想了一晚上也没想明白。今早朝会,我看你还是闷闷不乐,我这不就看过皇祖母后赶紧过来了。”
  说着,她又凑近师柏辛低声道:“文公说还想多陪皇祖母一些时日,你还有一阵舒坦日子呢。”
  沈慕仪说得认真,师柏辛不由自主地便沉浸在她那双睁圆了的眼眸中,柔声应道:“知道了,多谢你。”
  “这你就见外了。”沈慕仪靠着桌沿,好奇心还是让她那只手不安分的往锦屏处挪,两根手指眼看着搭上边了,却是被师柏辛看似不经意地一瞧,她又跟做了贼似的赶紧收回来,藏在袖子里,道,“你快说说,究竟什么事惹着你了?”
  师柏辛沉默,目光却难以从沈慕仪身上移开,她倒落落大方,由她若有所思地打量自己,耐心等着。
  不久后,师柏辛将锦屏往身边移了一些,同样藏进宽大的袖子里,欣然看着沈慕仪道:“是件小事。”
  沈慕仪已是忍俊不禁,道:“能让你脸都变了的必然不是小事,你别唬我,我才不信呢。”
  师柏辛摇头道:“是有人刻意对我隐瞒,再不跟从前一样坦白了。”
  沈慕仪心虚,一听这话就对号入了座,低下头往旁边挪了一小步,道:“你都知道了?”
  师柏辛此时已收回两人相对时的主动权,泰然自如了不少,可一想起昨日在凝华殿外那端着空药碗,见了自己就匆忙离开的宫女,他总是不甚痛快,道:“不舒服为何不告诉我?”
  “我喝了几天药,已经好多了,今天都没有觉得头疼呢。”沈慕仪停顿,只觉得此时充斥在自己和师柏辛之间的气氛过于沉闷,便又让开一些,道,“我说了要让你少为我操心,这又不是大事,就……就没想告诉你。”
  “若这是你为我考虑的结果,我宁可你还和过去一样。”
  “我就是跟从前一样,没有变过。”
  “你以前但凡有一丝不高兴,有一点难受烦恼,都会告诉我。怎么如今却有意瞒着?”
  “今时到底不同往日,你……”沈慕仪忽然如鲠在喉,接下去那句“你有心上人”的话不知怎么说不出口,只怔怔地看着师柏辛,看他不似过去温柔耐心的眉眼,那又笼在他眉间眼底的愁绪之下像是隐藏着什么巨大的秘密。
  师柏辛走近沈慕仪,高大的身影将她罩住,虽依旧温润,却总是有些不同以往的强势,问道:“我什么?”
  “你……”沈慕仪语塞,不知究竟应该如何回答,更是难以将目光从师柏辛身上收回,总落在他深邃漆黑的眼眸里,油然而来的陌生之感并着说不清的加速心跳,让彼此间的空气蓦地灼热起来,“我……”
  师柏辛将她如笼红霞的脸看得一清二楚,她的慌乱,她的不知所措,都代表着她已经能感受到彼此间已经发生变化的气氛。
  “阿瑾。”他有些不受控制地唤了一声,随即被沈慕仪抓住了手臂。
 
 
第51章 不负。
  腔子里那颗心跳得异常猛烈, 沈慕仪甚至觉得呼吸都开始变得混乱起来,她去抓师柏辛正是因为对两人间这陌生的气氛赶到强烈的不安。
  “表哥,我……我头又疼了。”沈慕仪选择岔开话题来回避此刻难以说清的怪异感受, 即便这样的说辞实在没有说服力,但总比继续和师柏辛僵持来得好。
  沈慕仪有意回避自己的神情再度引起师柏辛内心深重的无奈,他也在她又一次招人怜惜的表现里意识到自己的失态, 所以即便知道沈慕仪是在骗自己,他也没有拆穿, 扶她坐下道:“我帮你按按。”
  要说完全欺骗师柏辛并不尽然, 沈慕仪确实乱了方寸, 情绪起伏得厉害, 脑子里的思绪一片混乱, 需要好好冷静。
  带着微凉的指尖触上太阳穴,沈慕仪只觉得那些烦乱的心绪在这一刻都被冻结住, 伴随着师柏辛恰到好处的按揉手法,方才那些涌动不平连她自己都难以理清的心情逐渐平复下来。
  沈慕仪开始享受缓缓到来的平静, 一切又像是回到师柏辛口中的那个从前,他们之间没有奇奇怪怪的欲言又止, 也没有善意的隐瞒, 不过就是坦诚地互相关心,他的关心要多很多。
  “舒服些了吗?”师柏辛问道。
  彼此都平静之后, 刚才微妙的气氛好似突然消失了,尤其师柏辛的问话里只剩下沈慕仪熟悉的温润, 带着淡淡的笑意,让人如沐春风。
  “嗯。”沈慕仪低低应了一声,身子有些发僵,还是不甚自在。
  师柏辛停下手, 致歉道:“方才吓着你了,是我被琐事缠身,一时失态,以后不会了。”
  见师柏辛要走开,沈慕仪下意识拉住他的衣袖,道:“其实我觉得没有不好。”
  他侧身看着沈慕仪,不解道:“什么?”
  沈慕仪垂眼想了想,起身面对师柏辛站好,抬头注视着他写着疑惑的双眼,道:“我说过,从前的表哥虽好,但我更喜欢现在这样的,至少我能知道你几时开心,几时烦闷,不至于因为被你照顾得无微不至就忘了你也会有难处,从而忽略很多本该关心的地方。”
  师柏辛习惯了对沈慕仪的照顾,从未想要从她身上获得任何回报,更担心沈慕仪不再依赖自己,他们之间的关系会难以维系,这才是他在感受到沈慕仪开始对自己有所隐瞒后会不悦的缘由——无人知他心中有江山,更有一个难以割舍的沈慕仪。
  过去师柏辛道她灵动外放独又温顺可爱,现在观其言,见其行,才知记忆中的沈慕仪已经有了不小的变化,无论是从她对待沈望和沈慕婉的态度,还是关于他们之间关系的维系,她已不再是那个只听从旁人建议的皇太女、小女帝,她在成长,在改变,令他欣慰也不乏忧虑失落。
  “我会照顾自己,你只把自己照看好,就是在关心我。”师柏辛回到桌边,指尖触上那块合着的锦屏摆件,感慨道,“是我的疏忽,你都到了桃李之岁,不该跟过去那样处处管着你,但你需答应我一件事。”
  沈慕仪见他松了口,立即去他身边,殷勤道:“莫说一件,十件百件我都答应。”
  师柏辛故意摆出老师的架势,佯斥道:“君无戏言,怎可如此轻佻,夸下这种海口。”
  沈慕仪却笑容更甚,道:“我与旁人自要认真斟酌,谨言慎行,可你开口,我就从不质疑犹豫。这天底下最不会让我进退两难的就是你,我若连你都不信,又该相信谁。”
  师柏辛拿这番诚挚的恭维毫无办法,笑睨了沈慕仪一眼,一时间找不到接下去的说辞。
  沈慕仪见他“败下阵去”,赶紧趁胜追击,道:“再说,我也不跟你说什么妄言,只要你开口,能办到的,我都帮你办,君无戏言!”
  最后那四个字说得格外认真。
  师柏辛的无奈里自有对沈慕仪的纵容,明知她有时就是这样“不知进退”,也知道她正是在自己面前才敢这样“放肆”。
  师柏辛看了一眼他发间的簪子,道:“那我小有贪心,请你答应我两件事。”
  沈慕仪洗耳恭听道:“你说。”
  “第一,那根旋机锁的簪子可能时常戴着?”
  沈慕仪脑袋一歪,朝自己发间瞥了一眼,神神秘秘地从袖子里拿出那只发簪,道:“我就算不戴,也带在身上的。”
  “这是为何?”
  沈慕仪转身背对师柏辛,轻轻转着发簪,像是做错了事一般,低声道:“你昨日走得那么匆忙,今天又总是阴沉着脸,我怕我来了也找不到合适的理由起头,所以寻个由头。原本想跟你说,我这簪子不见了,想你跟我一块儿去宫里找找。”
  师柏辛哑然失笑,道:“你我之间从来不需这些曲折。”
  “是啊,没有曲折,只会生闷气。”
  沈慕仪挖苦完,转头想去偷看师柏辛在做什么,哪知他就站在原处看她,二人视线交汇,一个坦然磊落,一个“做贼心虚”,最后只相视一笑,便算是揭过这茬。
  沈慕仪去到师柏辛身边,先不死心地看了一眼那锦屏摆件,再问师柏辛道:“还有一件是什么事?我若是答应了,你能不能也答应我一件事?”
  师柏辛早看穿了沈慕仪的心思却不点破,只是犹豫着不知该不该从了她的心愿,便迟迟没有给她答复。
  沈慕仪见他为难,只好善解人意道,“算了,这次是我先不对,由着你提要求,我……下次再找机会。”
  师柏辛被她气笑,道:“你若答应我这件事,可就没你说的下次了。”
  “你到底要说什么事?”
  他收敛没见笑意,郑重看着沈慕仪,道:“我知你关心我,总想为我做些什么,我不说不用,那样会让你为难。我只要你记着,你我从小相识,一起长大,彼此之间身份关系诸多,但无论是哪一种关系,我对你皆出自真心。你遇到任何麻烦,都可以告诉我。如你对我不疑,我也对你全力以赴,你我之间别有隐瞒。”
  沈慕仪认真听着师柏辛说的每一个字,也能理解他的意思,可在此之外,在他的注视之间,又好像有她还没能完全明白的东西,隐约模糊着藏在他的字里行间。
  “我……我明白……”尾音很轻,甚至并不肯定。
  师柏辛并不期待着沈慕仪真的能明白他长久以来的隐藏的感情,只盼着他们能相伴的时间长一些,再长一些。
  他不再多说什么,转身走开几步,将桌上的那只锦屏完整放在沈慕仪面前。
  她莫名对这只锦屏充满好奇,知道师柏辛这是答应让她看了,她就想要一看究竟。
  然而沈慕仪还没将锦屏拿起,她却放弃了,故作潇洒地走去师柏辛身边,冲他使了个眼色。
  师柏辛见锦屏原封不动地合在桌上,问道:“怎么不看看?”
  “你真想让我看才不会方才一直护着。”沈慕仪道,“我就等着,等你哪天主动把这锦屏送到我手里求着让我看,到时我再考虑要不要看。”
  师柏辛笑着摇头道:“你真想知道不用憋着,也是我先前在生闷气,故意跟你对着干。”
  沈慕仪听师柏辛拿她说的话来揶揄自己,她恼道:“我可算知道了,你原是记仇的呀。”
  师柏辛朗声笑道:“我心中自有一本帐,阿瑾过去给我惹了多少麻烦,我都记着。等什么时候我想算账了,自要找你好好清算。”
  明知他与自己开玩笑,沈慕仪才不在意什么旧账,也不想装什么通情达理,道:“那我还是看看这锦屏上究竟有什么乾坤?”
  师柏辛已冷静下来,以他对沈慕仪的了解,料定即便她看了也不会明白,道:“本就不是什么秘密,看就看了吧。”
  沈慕仪兴冲冲到桌边,小心翼翼地拿起那块锦屏,反过来一看,惊道:“是上次我写的《隰桑》?”
  不过手掌大小的锦屏上正是沈慕仪当日在这书房里听着师柏辛吟诵写下的那首诗,不是原稿,是他亲自照着沈慕仪的笔迹临摹缩小了让人印上去的。
  那日沈慕仪的诗没有写完,最后那句“心乎爱矣,遐不谓矣?中心藏之,何日忘之?”未曾写下,但锦屏上的诗是完整的,最后一句是师柏辛用自己的笔迹补全的。
  沈慕仪看着锦屏上两种不尽相同的字迹,道:“我的字到底不够有气势,一直也没写出王者之气,不怪父皇、太傅他们总觉得我做的不够。你倒是字如其人,一看就知道是这最后的句子你写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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