坠云玫瑰——不如醉月
时间:2022-01-24 15:23:37

  胥缙被她的话惊住,俯身小心问:“那……你现在住哪里?”
  被问人不答。
  半个小时,便利店再一次被人推开。
  当胥缙在想今晚她不会真打算趴在这里睡吧?在犹豫要不要彻底叫醒她时。
  视线落在玻璃上浅浅的身影,胥缙往后看,是个高大的消瘦的男人,黑色毛呢大衣,里面是深色高领毛衣。让他五官看起来更立体。眉长眼深得比起年轻的小鲜肉多了一份冷硬,有种隐忍不发的强大气场。
  傅丞琮谦逊一笑,“我是阮泞的家长。”
  胥缙保了一分疑问,“她哥哥还是……”
  “叔叔。”
  他回答时候视线一直落在阮泞身上,微微蹙眉。
  胥缙还是有些怀疑他,正当他还要问话,身后人懵醒迷糊声:“傅丞琮你来了啊。”
  阮泞神思清醒了,动作迟缓得很,对于他找到自己并不惊讶。刚试着站起来,忽而身体一僵。
  两个人看着她慢慢抬起头,哭丧着脸:“我腿……木了。”
  傅丞琮挑了挑眉,两步走过去。
  上前两步,阮泞急忙抬手,声音急促:“你别碰我别碰我。”
  右腿好似有千百万只蚂蚁带着细箭在上面扎扎扎,不出血但威力巨大。
  “活该,”旁边人忍不住低声一句,他音色极低,听不出情绪。
  阮泞眼眶迅速涌起酸涩,抬起头五官扭曲皱起,推开他狠狠瞪了他一眼,“你走开,我不要你来。”
  傅丞琮倒笑了,“受了多大委屈似的,哪只脚麻的,把相反的胳膊慢慢举起来,活动活动手指会好很多。”
  不信也得信,脑海里回想一遍他说得,自己慢慢跟着做,抬起左臂五指并拢弯曲,大腿还真有感觉了。
  阮泞稀奇他刚才说话,在原地动了两步。上帝作证,绝对是脚踝忽然打拐,且刚好左侧有人,她才扑入左侧那个怀抱。那个怀抱温热,隐隐闻到清冽香味,还有带着雪意的烟味。
  离去前,阮泞不忘回头,看着原地的胥缙,冲他挥了挥手:“胥缙同学,再见。”
  ‘锦呈’,A城富人圈里,房价以天价著名。阮泞知道这个地方,也紧紧是偶然听同学聚堆有人在炫耀。
  里面宽敞绿化恰好好处,五步一灯,抬头一望,几栋楼不像裴家住宅,附近寂寥隔了百米才有一户人家,清冷无比。
  电梯里,阮泞两眼无神,困意铺天盖地涌上头,制止一个哈欠后,余光扫到身侧人动了动,转了半身。
  互相看着,目光陡然拉近,撞上他深邃眼神,阮泞头一昂,“看我干嘛?”
  声音有气无力,没底。
  傅丞琮唇角上扬,笑问:“身上有钱吗?”
  浑身口袋掏遍,阮泞捏着一张纸币,疑惑看向他:“还剩五块……”
  傅丞琮挑了挑眉,话语徐缓眉:“你觉得它够在酒店旅馆住一晚吗?或者够你回家车钱吗?”
  低头看手上轻飘飘一张,阮泞摇头。
  头上声音温和传来,“离家出走是一时气极,不过也不要太和自己赌气,对自己好点。”
  言外之意就是——出门多带点钱。凡是给自己留点后路。
  恍然上了一堂课。电梯轻‘叮’声打开,跳跃数字停留在9号,傅丞琮两步出去,阮泞亦步亦趋跟在后头。
  傅丞琮按了指纹,两人进去,给她找了一双白色拖鞋,正要往里走,衣摆被扯住,阮泞把唯一一张纸币递给他,“给,住宿费。”
  屋客厅灯光全亮,阮泞仰头,瞧得清傅丞琮眉宇笑意深深,“这里不用给,免费住。”
 
 
第15章 
  胥缙回家忘记带钥匙的,胥母打开门往里走:“你这孩子,大晚上拿个望远镜看到什么了,跑出去这么晚才回来。还好你爸今晚没回家,要不然指定骂你一顿。”
  进屋只有客厅有微弱的光,胥缙面无表情脸上很想扯起笑,但是扯了扯嘴角,还是放弃。
  胥母身上穿着睡衣,肩上披着披风,坐在里阳台最近的沙发上,望着阳台发呆。
  消瘦背影在模糊不清的光影里格外凄凉。
  什么狗屁爸……
  胥缙闷头往房间去,妈妈到晚上又开始做梦了。那个男的早已同她离婚,就在她生下妹妹的第七天。那个负心的男人为了更多钱更多资源不惜抛妻弃子跟了一个比他大十几岁的老女人。
  走进厨房倒了杯温水,分好医院给妈妈开的药,一起放在她手侧,“吃了药,好好睡一觉吧。”
  胥母轻轻笑了笑,轻声应着,随后儿童房有小声细弱哭声,胥母:“小七紫睡醒没见到你一直在找你,你快去哄哄,斗哭了一晚上。”
  他“嗯”了声,等哄睡了小孩,他拖着疲倦回到房间。
  莫名有的,他心里焦躁。屋里黑暗一片,只有窗外看起虚无缥缈的白雪。
  起身推开窗,风呼啦呼啦往里灌,冰凉冷风覆在脸上,他有一秒窒息感,莫名有,脑海浮现同桌身影——
  以前也不是没有女生坐在他旁边过,即使有人跟他打招呼,他也是淡淡地点头回应,当了老师眼中的好学生,同学眼中的闷人。好似一切都是循规蹈矩般陌生。
  可他久而久之发现,身后还有个比自己更‘行尸走肉’的。
  两个人连最基本打招呼直接省略。
  渐渐他发现这女生公然的不去跑操,早晚站立朗读也敷衍至极,就算教导主任站在她窗边,她也佁然不动。
  英明如班主任,把两个闷神的排在一起。
  刚进屋,电视还放着足球比赛,沙发上的抱枕摆放位置有些凌乱。
  里头裁判解说音量不大,球迷喝彩在只有两个人的空间里分外清晰。
  阮泞裹着毯子坐在沙发上,两眼发呆。
  傅丞琮将遥控递给阮泞,她拨浪鼓式摇脑袋,灰色毯子把脸遮得严严实实,只露出一双有星光零碎眼睛:“我没看电视好久了,不知道有什么好看的。”
  傅丞琮想了想,将电视调到了儿童频道,几只颜色各异的、会说人话的小马正互相追逐。
  随后进了厨房,阮泞跟上去,适宜地打了个喷嚏:“你怎么不问问我离家出走原因。”
  跟着他走近半开放式厨房,阮泞依着伸缩门上,还好自己现在没手机,不然电话也要被周湛打爆。
  傅丞琮在锅里倒入水,打开天然气后往后转,温和笑向阮泞:“说说看,你离家出走的理由。”
  这语气就像,小孩子想故意往地上摔跤想引起大人注意。
  可以大人根本不在意,在旁边非常敷衍两句,让你自强自立站起来,随后去忙自己的事。
  鼻子灵敏地闻到辛辣味道,是一碗浓褐色的姜汁,将它晾温了才端出来,傅丞琮递给阮泞,“快喝,驱寒的。”
  阮泞疯狂摇头,眉毛皱起能夹死苍蝇,嫉妒嫌弃:“闻着就苦,不喝。”
  傅丞琮呵笑,“那我打电话给周湛,让他带周董事过来。”
  魔比道高九尺,阮泞顶多算个笑闷神,怎么可能抖得过傅丞琮。
  无语接过碗捧在手里,汤不像汤水不像水的液体闻起来分外迷人。阮泞夸张地憋气:“上次你问我可不可以换个学校。”
  傅丞琮“嗯?”扬了扬音调,看向她,阮泞吸了吸鼻子,无声示意下试探他问,“我可不可以换成换个地方住?”
  他应该会同意的。阮泞将这句话放在心里重复,手指不安分掐住掌心,隐隐生汗,“我有足够的钱在外面租房子,爸爸的不动遗产虽然都在云姨那里,可她每个月都会定期往我银行卡里打生活费。”
  “应该不行,宿云姐已经把将你的户口迁到你舅舅家。根据法律,你只能到法定年龄才能换一个。”
  是自己自以为是了。
  阮泞颓废地勾下头,自我感觉面上十分难堪,心里无形堵了块石头。
  两颗泪顺着落到碗里,溅起平平不入眼的涟漪。
  鼓着一口气,仰头把剩余姜汤一口喝干净。随即,喉咙回涌起难以下咽得刺辣,呛得他眼中起雾,阮泞五官皱在一起,脸埋在毛毯里,静等到口腔那股辛刺辣味缓过去。
  再抬头,阮泞眼里噙着雾水,傅丞琮在旁边适宜地递上温水,“真有这么苦吗?”
  反正眼泪都出来了,不能浪费,阮泞忽而崩溃地捂脸放声大哭。
  傅丞琮无奈扶额,“抱歉,第一次熬姜汁给女生喝。”
  当阮泞双手捂脸,手背完全暴露在外面。没一会儿右手背冰凉,她下意识缩了缩手。
  还没反应过来,手腕被他握住,顺着傅丞琮视线,她才发现正中心有个红口子。
  应该是在裴家扔花瓶,瓷片不小心溅到手背,当时太过愤怒导致没注意。过了这么久,伤口早就开始愈合,除了有点疼之外。
  有个声音又回荡在脑海,我希望你现在跟异性保持距离。
  等他贴上创可贴,阮泞捏着手腕,不在意说:“才划一点点,死不了。”
  “那多划一点把手剁了?”将废弃棉签扔掉,傅丞琮站起来,看着阮泞,有一种居高临下的感觉。
  阮泞话噎住,最终哼了声。
  “你还没女朋友吗?”
  “问这个干嘛?”阮泞思维倒是转得挺快,他还是答了:“没有。”
  她闷着嘴巴,极其小声嘟囔了就句傅丞琮没听清的话。
  “有话就说大声点。”
  阮泞胡乱扯些有的没得,“我说,你都快三十了,还是赶紧找个吧。不然周女士怕是要给你介绍了。”
  傅丞琮一笑了之,“年纪不大,管得挺多。”
  看了眼时间也不早了,傅丞琮正要说话,忽而电话响起,看了眼来点人名字,他注视到阮泞投来视线,口动:“我不回去。”
  等待时间是漫长的,阮泞局促不安视线一直落在阳台外的人,他背对着里屋,身材修长,地上投了一小团影子。
  三分钟后,傅丞琮进来,阮泞仰头看他,心里怕极了周女士半夜来带她回去。
  他微微一笑,“是我同事,别怕。”
  阮泞呼一口气,放松塌下肩膀。
  “我不想在她面前想一个被束缚的小孩,不想连我跟谁说话的权利都没有。”
  傅丞琮没有八卦地多问,周董事不想阮泞同哪个异性聊天。他反而顺着其意思,“周董事商场叱咤风云,听听她的应该不错。”
  结果遭到阮泞白眼一枚:“可我不想,我以为挨到高三毕业就好了,可是我发现自己并没有这么强大毅力。从她的神情语态,时时刻刻能感受到她讨厌我爸,讨厌我身上某个地方。”
  “反正我是不想留在裴家,你就当我叛逆吧。可是这种叛逆……让我心里舒服一些。”
  阮泞自编自说,傅丞琮点头,脸上还有微笑,对于这种事,他是真真实实的外人,帮不上忙。他也说不出‘如果这关系让你难受,那也不必太过勉强’这种话。
  对于一个懵懂情绪复杂的年轻人,他这位长辈唯有担当听者身份。在她困惑走不出时,提供帮助。
  “其实,我不想回那里住还有一个原因。”
  阮泞摸了摸鼻子,在他看过来目光,打得腹稿犹豫不决到底是说还是不说。
  因为,周女士看出我喜欢你了。
 
 
第16章 
  在这个世界上,童话故事不存在,圣诞老爷爷也不会给你准备礼物。从世界开始有人类,欺骗便将他们死死地包裹起来,真理也解不开的谜团。
  转瞬化为泡沫的景物、刹那间无法言喻的心境,就算再华丽精辟语言也很难一时说明白。
  四周很安静,睡前阮泞未将窗户紧闭,尽管屋里暖和,她依然能听到窸窸窣窣风声,手脚伸出被外,感受到凉意。
  触碰到手背的创可贴,阮泞在黑暗中眨眼,最后一句话,她当然没有说出口。因为幼稚、无聊、和她懵懵懂懂对感情的羞耻。
  周女士有意无意看穿了她,一时间的愤怒转变成逃离。
  她分不清懵懂的感情,也忍不了心底那层羞耻布被拆开。
  “出国还是去A城,都随你。”
  还记得那时候云姨这么说的,将未来的选择权交给她。
  如果不出意味,她会在国外念到大学毕业。
  爸没了,云姨也不要自己了,自己再去国外,孤单寂寞那未免太可怜了。
  所以她选择来了a城。
  这里起码有个能和她说得进去话的人。
  心里一团乱麻,她在心里狠狠骂自己,阮泞,你真恶心。
  ……
  课间,发呆之际,耳边鬼混似飘过一句声音,“小泞儿,去上厕所吗?”
  阮泞自灵魂深处吓得一激灵,手中的笔在课本上无规矩挥过,留下屈拐痕迹。
  旁边胥缙余光瞥到她一系列动作,很轻很轻,轻得没有人在意。
  虞绫的姿势尤为奇葩,半个身子扑在桌子垒起的书堆上,伸长脖子往前,脑袋凑在阮泞旁边,嘿嘿笑着。
  起初她转到这里是为了躲避犯人的沈晏之,可没想到能在这里认识周湛传说中的表妹。当年,裴家姑姑的事情,她听家里人说过,而且这个阮泞,话语沉闷,虽然长得漂亮,可是十足的爱发呆。误让人认为她是个高冷女神。
  好吧,最重要一点,她也讨厌沈晏之。不过多少时间,她们迅速熟悉,建立起友好关系。
  未等阮泞答好,胥缙已起身,站在过道让出位置。
  “走吧。”阮泞冲后面人说,随后走出课桌,错过胥缙时,她小声道:“谢谢。”
  胥缙颔首,默不作声坐回位子,物理课代表来收物理卷子。
  找了自己的出来,应着同桌义务,他帮阮泞找出卷子。
  感同身受都是骗人的,人与人之间的交往都是欺骗,没有人能陪你一辈子。所以,藏起自己卑劣无耻的情感。我们都是世界的孤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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