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天保证,他可不是故意偷看阮泞写在物理书上第二十三页左下角的这段话。而是自己眼神太好了。
胥缙脸不红心不跳,镇定得找到阮泞的物理卷子,给了课代表。
物理课代表是个八卦男生,收了卷子不走:“诶,胥缙,你同桌还蛮漂亮的,挨你坐了这么久,你跟人家说了几句话?”
胥缙微侧首,淡淡瞥了他一眼,传达的意思十足——管你屁事。
周湛说,舅舅在国外遇到一些事情,颇有些棘手,舅妈也跟着过去。
阮泞难以言表的高兴。同意了虞绫放学后去吃肯德基。
“呦,小泞儿也在呀。”
放学店里人多,沈晏之明明身上穿着正装,明明是沉稳的深蓝色,却是个分外无赖的人。
她两刚在肯德基取了吃的坐下,沈晏之就跟了过来。
沈晏之长得帅,陆陆续续不少视线投过来,破坏小姐妹两的约会,虞绫恨得咬牙切齿。
“沈晏之,你能不能别想狗皮膏药跟着我,去找你那些小姐姐玩啊,来找我这个小屁孩干什么。”
无赖笑笑,递给阮泞一个冰淇淋,再将一个双手递给虞绫,陪笑道,“巧了,我还就喜欢跟小屁孩玩儿。”
“呵,”虞绫冷笑,“这次我死也不会帮你跟着那个女人骗沈爷爷的,你就死了这条心吧。”
沈晏之脸上僵了一下,虞绫不饶人,笑颜清清:“沈晏之,你还是不是个男人,自己的事情还要贴下脸求别人,你要脸吗?”
虞绫仿佛浑身炸毛,三言两语把一件小事说得刺激,那些投来的视线纷纷带着
两个人坐在对面,颇有拔剑张弩的架势,阮泞头晕,估计是昨天晚上风吹多了。默默把沈晏之给的冰淇淋放在一边。
“那个,我有点不舒服,先回家了。”
还要今天是周五,她可以回去睡两天。
外面的风一吹,地上像长了一团棉花。
凭着最后的意识打车回家,洗澡上床睡觉。
睡个了昏天黑地,醒来时脑袋里像被人放了个钟,有人在不停地敲,脑仁轰鸣得难受。
盯盯看着天花板发呆,轻轻敲门声把她拉回来神,“小泞,你在吗?”
是周湛。
撑着坐起来,张了张喉咙使力说,“门没锁。”
周湛推门而近,他刚下晚自习,身上还穿着校服。
看他欲言又止的眼神。阮泞低头揉着脑袋:“有事找我吗?”
“小泞儿,你想不想见你妈妈?”
一语炸破脑海喧闹,周湛猝不及防的话仿佛一盆冰水,让她难受混沌脑子瞬时安静。
周湛把话问死了,阮泞不知道怎么回答,手握成拳,指尖嵌入掌心,她囫囵说着:“应该想的吧。”
“那天你跑出去,妈以为你只是出去透透气很快回来,结果等了两个小时也没见你。我打电话给傅叔叔,万幸他找到你了。”
“后来,不知道傅小叔跟妈在电话说了什么,两个人吵了一架。我扑在门口听,期间提到了姑姑。妈说,姑姑得了乳腺癌,在英国医院不愿意接受治疗。爸爸出国,就是为这件事。后来瞒不住了,爸爸才说出实情。”
三分钟后,阮泞烦躁地说,“你告诉我这个,就是想来看看我多有孝心,会不会立马飞过去找她?”
周湛低头,“我只是觉得,姑姑他虽然从来,没有养过你,但她毕竟是亲自把你带到这个世界来的……”
阮泞冷哼一声,“所以我就要感恩戴德,去英国跪在她面前请她接受手术治疗?”
这是第一次,兄妹两气氛僵硬的谈话。
“阮泞,你简直没有良心!”周湛不可思议看着她,怒火阮泞轻易激起来,他怒目而视力,“她好歹你是亲妈,你去看下她会死吗?”
阮泞掀开被子下床,赤脚走到书桌前拉开抽屉拿出自己钱夹,找了一件厚羽绒服披在身上,在摔门而出前冷冷道:“那你是太自以为是了,是我爸和一个跟我没有血缘的女人把我养大。要说良心,我对那个人的良心早就没了。”
傅丞琮走出电梯,一眼瞧见门口蹲着一团粉色,脑袋埋在膝盖上,自我保护的姿态。
他走过去,蹲下轻轻拍了拍她:“阮泞?”
这一团忽然动了,阮泞仰起头,刚才等得确实无聊她直接睡着了。摇了摇晕乎乎脑袋看清他。
阮泞忙伸手摸了摸脸,“你终于回来了,我今天带够了钱,请你吃饭去。”
傅丞琮提起手腕看了看时间,22:45.
随即他注视着两步外的阮泞,脸色纸一样苍白,两颊泛起不正常的潮红,嘴唇起皮。
手快一步往前,扶住站起来东倒西歪的她,收回要拿出来钥匙:“你生病了,我带你去医院。”
阮泞脸皱在一起,两只手握住他衣袖,挣扎:“我不去,我不去,我就是小感冒,不是重病。你再给我煮姜汤就好了,我喝了就好了。”
也不知该笑不该笑,傅丞琮叹一口气,好声好气哄着,“那东西只是御寒,不能治病。”
“反正我不去医院!”
“你现在情况必须去医院。”
“那让我死。”阮泞幼稚赌气吼出个理由,难受得扑在他怀里,鼻息是清冽沉沉的味道,脸面触碰的衣料很柔软,“我不想去医院,里面的味道太难受了,我爸就是在里面的死的,我不想去。”
一个小时后,阮泞躺在客房,没有创可贴的手放在被子上,手背上扎进一根针,针根后连着细长管子,顺着管子往上移动,旁边柜子上安放着一瓶白色液体。
一个眉清目秀,面向略带英气的女医生对傅丞琮嘱咐,“这两天辛辣忌口,少吹风多休息两天就好了。
“麻烦您了。”
女医生和气笑着,“小事,以前我跟在你母亲帮过我很多,这点小事不足挂齿。那我先走了,你以后有就急事记得叫我。”
傅丞琮笑得客气,和煦礼貌将人送至电梯口。
再回来时,阮泞坐起来,仰首看着药液一滴一滴落。
良久之后,阮泞听到自己有些沙哑声,看着旁边男人:“傅叔叔,你见过我妈妈吗”
“当然见过。”傅丞琮搬了一个凳子,在阮泞旁边,他“怎么了,忽然想起问这个。”
阮泞低头声音怔怔,“其实,我从小到大梦到过她很多次。小时候,别人都说我,为什么像爸爸,可跟云姨一点都不像,也且还不叫她妈。我很生气,背后偷偷哭了很多次,为什么我亲妈不来找我。”
“我在舅妈书房见过她的照片,我仔细对比过,我们的眉毛眼睛很像很像。”
到裴家,亲生母亲生活过得地方,肯定有她生活的痕迹,可是,除了周女士的书房,其他地方她找遍了也没有发现。
在裴家干了二十多年的张姨说,当初父母离婚,母亲立马去了国外,周女士将房子从里到外装修了一遍。
可终究抵不过好奇自己亲生母亲长什么样子,阮泞当了一次小偷,潜入周女士书房,在她抽屉里发现母亲的照片。
是一个明媚温婉的女人,从照片的角度,她坐在一棵大树下,膝盖上放着书籍,可是她没有翻开,静静看着蔚蓝天空发呆。直到发现了拍照的人,轻轻笑了笑,时间就此定格。
“可是凭什么啊,就把我生下来,这么多年她能狠下心不来见我一次,我又没恨过她,她凭什么不来见我。现在生病了我为什么要去看她。”
顺着话,泪一颗一颗滴在被上,洇入不见。
“那你想见她吗?”
抽泣的哭声哽住,阮泞抬头看着床边的人。
他说,“如果想得话,我带你去见她。”
阮泞没有回答,低着脑袋一个劲落泪,她摇头,“我不知道。”
身边一簇黑影,一张纸巾挨着脸慢慢擦,低稳温沉的嗓音在旁边徐徐说道,“有些人一出生没了就失去双亲,这种伤痛难受是难于言表的。可是,有时候该庆幸,你拥有的比有些人要多。如果你觉得心里不公平,可以亲自去问问她为什么。”
“傅丞琮,我可以抱一下你吗?”
手腕被两只手扣住,阮泞动作极快,手背上还挂着吊针,细管子一摆一摆。
傅丞琮眼底闪过惊愕,半秒之后,他一只手将细管轻轻顶住,温和一笑,“可以。”
他慢慢俯身,两只手轻轻拥住阮泞。极轻得安抚拍拍她背,这儿怀抱安全而又有礼。
他说:“医生说只是有点发烧,休息两天就好了。”
“傅丞琮,”怀里的人咬着牙抑制自己哭声,“我喜欢你。”
明显感觉到抱着自己的人身体一顿,阮泞立马说,“你就像我家人一样。不对,应该比家人还亲。我不开心可以找你,生病了也可以找你。你是我除了爸和云姨第三个喜欢的人。”
她尽量让自己说得话显得傻乎而又让他相信。
怀抱短暂,傅丞琮起身笑了笑,眼底深邃,同一位晚辈开着玩笑:“那我可真是受宠若惊啊。”
阮泞啊阮泞,自嘲从心里应声而起,你什么都不是,连个喜欢的都要找借口。
第17章
傅丞琮代替阮泞的家长,替她请了一周的假。
一下飞机,熟悉的潮湿铺面而来,天空下着淅淅沥沥的雨,明明还是正午,天空灰蒙蒙一片。
傅丞琮手机刚一开机,周湛的电话紧随其后,“小叔你疯了,要是被我妈知道你带阮泞去了Y城,她回来会把我皮剥掉的!”
走出机场,生活里十一年的地方,连路人的声音都令人愉悦。傅丞琮取了行李,看着不远处朝等着自己的阮泞,他笑了笑,挥手示意,同电话说:“你要高考了,周董事应该不敢剥你皮,等你考试结束了,我倒是可以资助你毕业旅行。”
挂了电话走到她面前,阮泞又变得活蹦乱跳,她笑起来两眼弯弯,“一回来这里,我感觉空气都是甜的,自由的。”
傅丞琮脸庞英俊,他微微一笑,眉眼非常温和。
昭暮山是一座深山。
两个人徒步上山。往山上走,远方薄雾缠绕青林,时不时能听到高山深处清脆鸟鸣。
爬了两个多小时,阮泞提出休息会儿。
她双手撑开朝大山呈拥抱姿态,深吸一口气,冷凉澈透的空气吸入肺里,一路爬山的疲惫消了不少。
“要是以后厌倦了大城市,我也要在深山老林里面住一辈子。”
傅丞琮立在她旁边,驻足远眺,他没应话,不知在想什么。
阮泞悄悄看身边的人,日光刚好照在这条小路,照着他身上,周身透着一股沉稳温和的气质。
“你觉得呢?”阮泞伸手戳了戳他,问着,“要是真讨厌钢筋城市来,在这里待一辈子也不会感到拥闷。”
傅丞琮看向她,丰神俊秀的脸上带着浅浅笑意,唇角勾起,“分人吧。”
“分人?”阮泞眨眼,她感到一种不要预感,她问:“比如那我呢?”
休息够了,傅丞琮往前走,明明都走了许久,也不见他狼狈,悠闲坦然声音从前面传来,“如果某人能戒了每周去奶茶店快餐店的习惯,能接受每顿青菜淡水的话,我想…应该可以吧。”
阮泞:“……”那还是在城里迂腐带着吧。
这座山还没有开辟成旅游景点,y城应该很少有人知道山深处有一座小庙和一座仅有十来人的村庄。
“云姨!”
阮泞撒欢跑过去,扑进柔软的怀里,鼻息全是陌生一时无法适应的檀香。
忽然出现的丫头,宿云没反应过来,足足怔住半分钟。
之后,她好笑地拍着阮泞后背,“按照你的时间,现在你应该在课堂上听课吧。”
阮泞仰起头,嘻嘻笑着宿云,卖巧地眨眼:“我想你了,所以就来看你了呀。”
许久不见,宿云原本健康透白皮肤早已不见,面上竟然初见老态,脸颊消瘦几近凹陷,皮肤也黯黄。她一身灰棉麻衣裤好像挂在骨架上。
阮泞瞪大眼睛,难以置信面前的女人是以前那个无论何时都要保持优雅美丽的云姨。难以置信地惊慌,脚肚子在发软:“云姨,你怎么变成这个样子了。”
宿云‘哎’一声,搂着人擦泪:“不要哭,在佛祖面前洒泪寓意不好。”
后面的傅丞琮慢慢走来,宿云与他点头微笑,“也难为你陪这个丫头疯了。”
傅丞琮同样颔首示意,微笑着。
山中原始的日出而作日入而息,晚上,阮泞与宿云睡在一处厢房。
阮泞早已习惯了半夜十一二点入睡,此时全无睡意。
深山一入夜,万籁俱寂。
房间不远处还想很久以前烧着炭火,时不时发出细微爆裂声。
阮泞翻了个身,问旁边的人:“云姨……在你心里我和爸爸谁更重要?”
“想听真话?”宿云笑语,“我要是真说了怕某人伤心。”
“那还是别说了。”阮泞抿了抿嘴巴,没了想问的欲望,她才不要自讨没趣。
没会儿她恹恹得说:“真羡慕爸爸。起码他走了还有人怀着心记得他。没有一个人喜欢我。”
宿云伸手点了点她脑袋,“小小年纪就悲观这些,在这儿玩两天就回去,别耽误了功课。”
“我知道的。”阮泞动了动钻进云姨怀里,叙叙说着:“云姨,我不知道为什么,别人的十七八岁都是青春绽放,而我感觉我做什么都是被抛弃的,根本没有人喜欢我。”
宿云笑得胸腔起伏,“谁抛起你了。”
阮泞眨了眨眼,不敢提那个人名字。
宿云吻了吻阮泞额头,温柔地说:“你是我养了十几年的孩子,我对你怎可没有感情。小泞是佛祖今生送给我的孩子,云姨是爱小泞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