宇文清晖对他所言也很关注:“有何不一样?”
“这些是收银买命的杀手,与那些训练有素的刺客不同。况且内子是商人,仇家自然不少。恐怕是早有杀心,等待机会罢了。”
昭月脸色煞白,话语也说得不大连贯:“这么说要杀燕夫人的是她的仇家了?”
“……这只是臣的猜测,并无凭据。”
昭月顿时大大的松了口气。
“这一路又是刺客又是杀手,再往下走,恐怕会更危险。”宇成帝又打退堂鼓,想要回都城了。
“父皇不必担心。刚才我正好收到飞鸽传书,再过两日,暗卫们便会赶上我们的行程。”宇文星渊的声音从外面响起,越来越近。几人朝屋外望过去,他已经迈步进来。
宇成帝喜形于色,急忙问:“此话当真?”
宇文星渊将一张小纸卷毕恭毕敬递到宇成帝面前,说:“自然是真,父皇请看。”
宇成帝拿过纸卷迫不及待摊开一看,脸色红润道:“太好了,太好了。”
找燕怀舒的事被宇文清晖捷足先登,宇文星渊也不能没有对策。幸好回来的路上收到这么个好消息,不然宇成帝定会更倾向让宇文清晖当太子。
“既然燕将军和燕夫人已经回来,又收到这么个好消息。父皇你也累了,是该回屋歇息了。”昭月害怕他们又会在何人指使杀钱宝莱一事上反复推敲,连忙下逐客令。
不提不觉得,一提宇成帝确实觉得很疲累。昭月扶过宇成帝道:“来,儿臣送父皇回屋。燕将军你又作何安排?”不可能一直待在这里照看钱宝莱吧?
昭月这么问燕怀舒方才想起这原本是钱宝昭月的房屋,他一个大男人在确实不方便。除去钱宝莱是他妻子不说,昭月金枝玉叶,又怎么可以跟个臣子,还是个男人同处一室?
燕怀舒望了眼钱宝莱。她的样子比在破屋时要安稳得多,脸色也好起来,他才道:“不劳烦公主,臣会送圣上回去。只是内子情况还不稳定,若她有何不妥,劳教公主告知臣一声。”
燕怀舒有求于她,怎能不叫她欢欣?昭月颔首道:“燕将军且放心。”
宇文清晖与宇文星渊也互相看了一眼,才道:“那我们也该回屋休息了。”
待人一一离开,昭月确定他们已经走远,才紧紧关上屋门,踱步到床前傲然睥睨着钱宝莱,冷笑出声:“钱宝莱你也有今天。”
她瞧着钱宝莱脸上被布条包着的伤口,还有睡得很香的样子,忍不住伸出手,用力往钱宝莱的伤口处按压下去。
钱宝莱似乎被弄疼了,紧着眉头转过了脸。
刚才燕怀舒横抱着钱宝莱朝她走来的情景又在脑海浮现。昭月冷哼道:“你以为毁了一张脸的你还能拿什么勾引燕将军?不过是个庸脂俗粉,还妄想和本宫,甚至是那林娇娇争男人?”
她尚不解气,又继续伸手狠狠压住钱宝莱的伤口:“可惜本宫不知何处有盐。不然在你这小脸蛋上撒些盐,定会更有看头。”
脸上的伤口实在疼得厉害,钱宝莱又猛然睁开眼睛。把尚在自说自话的昭月吓了一跳,按在钱宝莱伤口上的手也松开了。
映入眼前的不再是燕怀舒那张冷冰冰,看惯了的脸,而是昭月的模样。钱宝莱蹙眉道:“是你?……我回来了?”
“装什么糊涂?还以为燕将军会一直陪在你身边么?”昭月高高在上地俯视着她,轻蔑道。
钱宝莱只隐约记得自己捉弄完燕怀舒就睡下了。之后又迷迷糊糊的醒来,全身还很冷,似乎是发烧了。她还紧抱着燕怀舒取暖,他也回抱住她给她供暖……
昭月刻薄轻蔑的语气让钱宝莱清醒不少:“至少不会陪在你的身边。”
昭月被她这句话气得差点吐血,开始有些后悔弄醒她,给自己找罪受。她哼了一声,道:“你也就现在得意。没了这张脸,本宫看你以后凭什么捉住燕将军的心。”
“没想到公主也是个俗人,拿容貌美丑来作标准。即便我没有姿容,我还有数不尽的财富,还有能讨饭吃的嘴活。倒是你。如果没有公主的身份,除了样貌,你还剩些何物?”
“你放肆!敢对本宫出言不逊,本宫要治你死罪!”昭月气急败坏,扬手就有甩下巴掌。
可钱宝莱已经抬起手,握住她扬下来的巴掌:“你以为我受了伤,还生着病就会没力气,任你鱼肉么?治我罪?”她笑了笑,阴沉着脸,压低嗓音道:“公主以为我不知道,那些杀手是你派来的?”
昭月确是没料到钱宝莱竟然还有力气反抗。她欲挣开钱宝莱的手时听到钱宝莱的话,整个人都愣住了。
她竟然知道?
威胁
昭月美眸圆瞪,目不转睛地注视着钱宝莱,甚至忘记了要挣脱开钱宝莱的手。
“你是什么意思?”
钱宝莱微微坐起身,苍白的脸盈着冷静且不屑的表情:“公主又何必装傻?我前脚才与你撕破脸皮,后脚就被追杀,若说巧合也太未免巧合。胜在后来我想通了。除了公主你之外,又有何人有那么大的能耐和胆量,敢在这时派出杀手来杀我?”
昭月收敛住自己惊愕的神情,用力甩开钱宝莱的手。她半眯起眼睛,轻蔑傲慢的看着钱宝莱:“呵,没有凭据你也想污蔑本宫?”
“公主大可现在置我于死地。但你这么做了就已经说明对我早有杀心,我又还需要什么凭据?我劝公主还是不要再打些什么坏主意。若我对夫君说是公主你想害我的话,你觉得夫君是信你多一些还是信我?”
昭月目露凶光地狠狠怒视着钱宝莱有恃无恐的模样,所有恨意都碾碎在嘴里,牙齿磨得霍霍作响:“你在威胁本宫?”
钱宝莱勾唇一笑,没有丝毫犹豫,甚是愉快的答道:“我就是在威胁你,你又奈何得了我?”
昭月只觉气极攻心,恨不能立即掐死她。然则如钱宝莱所言,要是她告诉了燕怀舒,就算最终没有任何证据证明是自己所为,自己在燕怀舒眼里的印象也会有瑕疵。
令她不能容忍的是,她在燕怀舒眼中是何形象居然要被钱宝莱左右。
见昭月气得全身都在颤抖,双目阴狠毒辣地怒瞪着她,却半句难听话,一个巴掌都不敢再落下来。钱宝莱似乎有些解气了,才侧过身道:“要是公主没什么事我就先睡了,公主请自便。”
说完,她便不再搭理气红了双眼,连青筋都暴起的昭月,自顾自睡觉去了。
昭月根本不愿意与钱宝莱同一张床塌睡觉,甚至都觉得和她呼吸着同一室的空气都恶心。气归气,然而钱宝莱已经霸占了床塌,她若是赶钱宝莱下来,燕怀舒又会怎么看她?
昭月怒得咬破了唇角,却只能隐忍不发,将渗出来的血悉数吞回肚子。昭月长这么大,还是第一次委屈自己窝在床塌边坐了一晚。
她会有如此狼狈,有气无处出的一天,全都是拜钱宝莱所赐。
——哼,走着瞧。即使她不出手,想她死的人却也不少。
第二天天亮,燕怀舒已经早其它人一步到昭月与钱宝莱的屋里叫她们。见钱宝莱的脸色红润不少,人也精神了,他放心许多。
只是昭月贵为公主之躯却蹲在床塌边却有些失仪:“公主,为何要在床下就寝?”
睡这种木床都不习惯,更何况连床都不是的床塌下。昭月一夜未睡,不知道在心里用多少种方式杀了又杀钱宝莱。半夜听到钱宝莱睡得香甜的呼吸声,她都快抑制不住上去立马掐死钱宝莱的冲动。
还好最终忍住了。
昭月姿态优雅地抬手抚了抚鬓边的头发,轻咳一声道:“燕夫人有伤在身,又生着病,本宫便想在旁边照顾她。”她说话时眼睛还狠狠瞪向坐在床上打哈欠的钱宝莱,示意她不要乱说话,不然后果自负。
钱宝莱似乎感受到了冰冷凶狠的视线,还以为是从哪里传来的。听到昭月的话,她才醍醐灌顶。
燕怀舒道:“内子身份不比公主,公主又何需委屈自己?你也真是的,为何要让公主受此待遇?”
燕怀舒的话让昭月的心感到舒服甜蜜了几分。他果然还是公正严明的,不会因钱宝莱是他妻子他就偏袒她多一些。
钱宝莱也不能太得寸进尺。怎么说昭月也是个公主,要是被逼急了,到时候吃不了兜着走的还是自己。见好就收才是明哲保身的最佳方案之一:“公主盛情难却,莫非你让我拂了公主的意不成?”
她这话好像在说是昭月非要照顾她,又不是她让昭月照顾的意思。
说者无意,听者有心。钱宝莱原本没那个意思,昭月却觉得钱宝莱话里有话——是她自己自取其辱,怪不得别人。
昭月正待发作,燕怀舒却道:“胡闹。公主盛情难却你也不该不分尊卑。公主,内子不懂事是臣教导无方,还请你恕罪。”
燕怀舒都在帮她说话,昭月就算有气也气不出来了。她扯扯唇,牵强的笑道:“好了,燕将军不必在意。不知父皇他是否已经醒来,我们这是要启程了么?”
“圣上已经起来,村长邀他去用早膳了。臣来是想叫你们一起过去。公主不如先行一步,待臣为内子换过伤药再跟上。”
昭月见燕怀舒的脸上无波无澜,心下扫兴。又听得他的话,更是意兴阑珊:“本宫在不方便么?”
她这么问似乎带有责怪的意味,燕怀舒连忙拱手道:“公主误会了。内子的伤丑陋不雅,臣怕污了公主的眼。”
这么听来还令人舒服些。一事归一事,有机会她断不可能让燕怀舒和钱宝莱独处:“燕将军倒是小看本宫了。本宫也随身带了些伤痛膏药之类的东西,说不定能派上用场。”
她是打算继续待在这里吗?燕怀舒也不在意:“若公主不怕,便随公主的意了。”说完,他径自走至钱宝莱身边坐下,抚上她左脸上的伤处问:“还疼吗?”
不知是不是错觉,钱宝莱看着燕怀舒的脸时,觉得他目光里蕴含着浅浅的柔情,正直直望向她。
一池春水便被块小石头荡出一层层涟漪。钱宝莱微微颔首,轻柔道:“不疼了。”
“我带了些金创药,我帮你涂上。”燕怀舒说着,双手便在她脸上忙活起来。动作很轻很柔,生怕弄疼了她。
昭月在一旁看着,都快妒忌得眼珠子都瞪了出来。钱宝莱眼里只有燕怀舒,已经将昭月的存在透明化了。她眨着眼睛看燕怀舒,忍不住道:“对了,昨天你来寻我,是有什么急事么?”
钱宝莱受了伤,半夜还发烧,他差不多照顾了她一个晚上,哪里还记得去寻她的目的。如今听她问起,却已无所谓了:“无事,不过是想问问你接下来该怎么走罢了。”
钱宝莱点头,“这一路还是有许多不好走的路,还需时刻警惕。不然就会像我这样差点丢了小命。可琰王不是说,过两日那些什么暗卫会赶来么?我们这两日不要在野外露宿便好。”
话说间,燕怀舒已经替她解下那些布条。钱宝莱白皙的左脸到颚角有道刺目的红色伤疤,让人看见都觉得惨不忍睹。
他抬手抚上伤痕,微小地皱了皱眉头。钱宝莱见状,轻声问:“很难看?”
“倒不是。”他只是有些心疼罢了。他不是什么圣人君子,也不是什么铁石心肠的人,对于女子容貌被毁肯定也会有所触动,深感惋惜。
“会吓到小笙吗?”钱宝莱比较担心这个问题。
燕怀舒摇摇头。低头掏出一个玉瓷瓶来给她上药:“当然不会。”
昭月一瞬觉得自己是多余的。因为他们根本就没当她在,只顾着自说自话。她暗自攥紧了手指,忽然开口道:“不如用本宫带来的药,或许对伤口复原疗效更好。”
燕怀舒才侧目望向昭月,恭敬道:“内子无功不受禄,公主有心了。”
“怎会?不过是些膏药,又不贵重。就在马车里,燕将军只管去取来。”
燕怀舒尚在犹豫,钱宝莱推了推他:“公主都这么说,你再拒绝就是抗命不尊了。”
燕怀舒才起身朝昭月行礼:“谢公主赏赐。”
待燕怀舒离开屋内,钱宝莱挑了挑眉:“公主,你看这样不是挺好么?夫君他对你感恩戴德,我也不用提心吊胆,两全其美的事。”
昭月哼了一声:“别以为这样本宫就会谢谢你。你现在尽管得意,本宫倒要看看你能得意多久。”
钱宝莱笑了笑,对她的话并没怎么放在心上:“公主只敢对我赶尽杀绝,却不敢对夫君道明心意。哪怕你杀了我,还有林小姐,或是别人家的什么千金小姐与夫君在一起。而你却只能眼睁睁看着,永远得不到。”
昭月怔了怔,恼羞成怒地厉声道:“少来教训本宫!你是个什么身份?”大概是被钱宝莱戳中的痛处,她忘记要妨碍他们二人独处,转身气呼呼地走掉了。
钱宝莱一直目视着她离开,完全不觉得她可怜。
她的身份再高贵又如何?把靠近燕怀舒身边的女人都视作情敌,甚至一一铲除掉又如何?燕怀舒那样的男人,身边又岂会缺少投怀送抱的女人?她又能对付得了多少?
连心中所想都不敢表达出来,在钱宝莱眼里就是个胆小鬼。自己想要的东西就得去争取,不管结果如何,起码做到问心无愧。
他们几人用过早膳后村长就带着村里的人送他们出村落,还送了他们不少东西。
华贵的马车上放着些瓜果蔬菜显得格格不入,但宇成帝觉得这些是百姓辛苦种出来的食物,代表了西屿的太平盛世,很有意义。
上了马车之后,燕怀舒与马夫坐到车前赶马,钱宝莱与宇成帝他们坐在马车里。几个人轮流关心了钱宝莱的伤势一遍,又谈起刺客的事情。讨论到最后还是没有结果,而马车已经行入了下一个城镇。
计议
在暗卫到来之前,宇成帝一行人又遭遇了几次刺杀。大概是第一次失败了,之后几次刺客的人数只增不减。即使燕怀舒,宇文清晖和宇文星渊三人武功再好,还是免不了挂彩。
幸尔在暗卫赶到之前成功保住了所有人的性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