将军,你摊上事了——千溪雪湖
时间:2022-01-27 08:40:06

  陆向谦见他欲言又止,心下狐疑,决定还是回头去探访将军府,看看钱宝莱的近况。
  钱宝莱却不知他们在这里剑拔弩张。去余里私塾的一路上还教训着扶玉让她别乱说话,小心掉脑袋时却被一桩杂事缠上身了。
  之前因为钱绣莹的事,钱宝莱从刘员外那里得到了城北南街的地契。钱宝莱原想将那附近的一些散摊和店铺打发掉,然后全部翻新拿来开些卖珠宝首饰的铺子。之后再把那里的破庙拆毁,拿来开胭脂铺和客栈。
  没想到那附近的人却很顽固,死也不肯挪走。还有一些人非常反对拆庙,天天聚在那里不让他们拆。当然也有可能是刘员外从中作梗,让钱宝莱吃瘪。反正自她说要开始动工到离都回来的这段时间里,半点进展都没有。
  负责管辖这事的两个掌柜拿不了主意,只好一边与那些人胶着对峙边等钱宝莱回来。
  刚开始还相安无事,后来那些人竟然组成团杠着写了血字的白幌到钱家的店铺前抗议闹事。说什么钱宝莱仗势欺人,目无王法,该千刀万剐。还要让她出来给个说法,向他们赔礼道歉。
  钱宝莱回来后还不知道这件事,扶玉也没跟她提起过。今日正巧她的轿子被围观的小孩丢了一棵烂白菜,被她捉住才从他口中知道。
  她抽了一顿那小孩子的屁股,待他哭着喊着回家找娘后,钱宝莱就让扶玉带她去看看那些人是怎么回事。
  才到城北南街附近,有些人已经认出钱宝莱,举起着血字白幌就围过去声讨她。两个掌柜知道她来了,简直是流着泪出来迎接她的。
  城北南街那座老庙里的神佛早已经没人供奉,连个庙祝都没有。平时也就是一些妇女会去浇浇香和乞丐在那里盘踞。可再破的庙也供过满天神佛,要是拆了,岂不冒犯神灵?那是得遭天谴的事!钱家遭报应也罢了,要是连累他们那就真是坛子里头栽花——冤屈死了。
  此时此刻,钱宝莱却正坐在庙门前置好的长桌上朝对面那黑压压,喧闹不已的人群望去——他们义愤填膺的不停批判着钱宝莱的做法。
  扶玉在钱宝莱身边听着也有些受不了,附到她耳旁小声道:“小姐,这些人理他们做什么?真是污了自己的耳朵,我看我们还是回去吧。”
  “别。我还想再欣赏欣赏他们这些个嘴脸呢,一会儿还不知道能不能看到。”
  扶玉不知钱宝莱在打什么主意,“小姐是想到什么法子了吗?”
  “来时让你带的东西带了吗?”钱宝莱不答反问。
  扶玉一脸莫名地点头。就听见钱宝莱朝那群人群说道:“诸位稍安勿躁。不过是拆个庙换种样貌,怎么像是抬棺材到诸位家里去似的?我这人不喜欢说太多废话,你们有什么不满都一个个排着队,上前来说。”
  扶玉和候在一边的两个掌柜脸都惊得失了颜色。
  众人闻言,立即指着钱宝莱的鼻头大骂。虽还顾忌着钱宝莱的身份和手段,可都仗着人多,底气足,倒也大胆起来。
  可他们的嚣张气焰并没有维持多久。因为钱宝莱让扶玉拿出了几叠厚厚的银票出来,那些个人刚走到钱宝莱的面前,话还没来得及说,钱宝莱就一张银票甩到桌面上:“这么多够闭上你们的嘴了吗?”
  “……你,你不要以为用钱可以收买我们!”
  “喔,不够?这么多够么?”
  “钱算个屁!你!你竟敢污辱我!”
  “还不能让你闭嘴吗?那这么多够不够?”钱宝莱又甩出了好几张银票在他们面前。
  “我们不是见利忘义之人,你别妄想用钱收买我们。人心是不能收买的!”
  “闭上嘴,拿着这些钱滚。”钱宝莱修罗般狰狞的脸微笑着又甩了半叠银票出来。
  “……”
  那些人最终还是夹着尾巴灰溜溜拿着银票走掉了。黑压压的人群转瞬就散得没影儿。
  钱宝莱心下叹气——能用银两解决的事情,根本就不是事哪。
 
  探问
 
  
  陆向谦退衙后就直接朝将军府去了,比燕怀舒还快些。可到了将军府门前却开始犹豫不决。他情急之下就不管不顾的来了,可于她而言,他的到来也许只是种麻烦。
  再犹疑下去,只怕会被燕怀舒赶上,到时候更加有口难言了。
  他与钱宝莱又非什么见不得人的关系,畏首畏尾反而弄巧成拙,令人起疑。
  好不容易下定决心去寻人,得到的答复却是钱宝莱出门了至今未回。陆向谦觉得可惜的同时又庆幸着她确实如燕怀舒所说,精神好到能到处去。
  这样的心安理得在回余里私塾,见到钱宝莱后霎时烟消云散。
  钱宝莱的忽然到访让苏玉轩措手不及。他正躲着燕雪灵呢,一见到她更加头疼了。
  钱宝莱对他仍是不咸不淡的样子,说是来找陆向谦就往院落里去。那架势都不知道谁才是宅子的主人家。
  苏玉轩起先见着钱宝莱便被她脸上那道伤疤吸引了视线。钱宝莱却完全不在意他那有些奇怪的目光,倒是让扶玉将来时在街上买的烧饼送他当串门礼。
  钱宝莱不喜欢苏玉轩,苏玉轩也瞧不起钱宝莱。话不投机半句多,两个人就你忙你的,我玩我的。
  陆向谦还未退衙,钱宝莱就让扶玉陪着在院落四处闲逛。仲冬天寒,钱宝莱才在外面逗留片刻就已经冷得直打颤儿。
  扶玉劝钱宝莱回屋里等着,钱宝莱却不以为然。扶玉还在提城北南街的事,钱宝莱却心不在焉地听着。
  院落里实在没什么可观的景色,一如苏玉轩这个主人那般了无生趣。
  所以当陆向谦看到钱宝莱时,她正站在曲桥边,弯着腰朝池里看。也不知是看鱼还是看那枯败的荷叶。
  陆向谦在看到她的一瞬间,心中刹时绵软一片。他扬起笑脸,轻声唤她:“小莱。”
  钱宝莱直起身朝他转过脸去——那美好的面容赫然被一道丑陋狰狞的伤疤覆盖,触目惊心,令人生畏。
  陆向谦的笑意僵在脸上。下一刻他飞奔至钱宝莱面前,不理会扶玉的存在,也不等钱宝莱有所反应,抬手摸上她的那道伤疤,质问道:“你的脸是怎么回事?我听说你们江南之行遇到了刺客,是那时弄伤的吗?果真不该相信他,还敢说你一切安好。究竟哪里安好了?”
  扶玉吓得双手捂住了嘴巴,害怕自己因惊讶而发出声响——陆少爷也太大胆了吧?
  钱宝莱听着他一连串的发问,被他这番话弄得丈二的和尚摸不着头脑。他太过激动,忘记了和她该保持着适当的距离:“衡之,你冷静下来。”
  陆向谦一把抱过钱宝莱,心疼道:“你出行不与我说一声,又弄成这副模样回来。你让我如何冷静?”
  钱宝莱愣住了。她跟着宇成帝他们去江南一事没有跟陆向谦说的确是她的不对,可弄成这副模样她都不在意了,他又何必为她伤心难过?钱宝莱没有挣扎,她抬手轻轻拍拍陆向谦的后背:“好了,我知你在为我担心。可事已至此,我已经释然,你也不必为我生气。”
  怀里的钱宝莱似乎消瘦了些,淡淡的香气在鼻息间穿行,让他根本舍不得松开:“不行,这件事我无论如何都不能释然。”
  钱宝莱长叹一声,挣开了陆向谦的怀抱,目光炯炯地注视着他:“不过是一张脸,毁就毁了。难道衡之在乎的也只是我这一张脸吗?”
  陆向谦目光复杂的与她对视:“小莱,你真的不懂吗?我又岂会在乎你容貌美丑?我只知道这伤证明你的确遇险了。我只是……只是生气他没有保护好你,你没有保护好自己。万一丢了性命,你让我如何是好?”
  他,应该指的是燕怀舒吧?听他前言后语,似乎已经知道了刺客的事。钱宝莱暗暗地啧了一声,垂眸道:“我不是好端端地站在你面前吗?”
  “好端端?”陆向谦一改往日那温文尔雅之姿,厉声道:“你可知自你嫁入将军府,遇过多少回险了?哪次不是差些赔掉性命?你本不用卷入那些事情当中,你难道不想逃离吗?”
  钱宝莱定定看着陆向谦,听着他声色俱厉的话语。她退开一步,决绝道:“衡之!我知你是为我着想,可这条路是我选择的。就算前面是刀山火海,我也要踏过去。”
  陆向谦听她一喝,霍然定住了身形。顷刻才意识到他过于激动了。他垂下眼帘,轻声道:“你实在是太傻了,明明可以依靠我的……”
  “别担心,我背后还有个将军府,可没那么容易就丢了性命。”钱宝莱安慰他。
  “……就是因为背靠将军府才更加危险。也对,现在的我什么都做不了……就连为你出头鸣冤也办不到……”陆向谦自嘲的笑着喃喃道。
  钱宝莱并未听见他的喃喃自语,她的心思本就不在这上面:“这件事就让它过去吧,你要想知道详情容我日后再说。我这次是有要事来找你。”
  她有要事找他?陆向谦的眼瞳立即亮起。他也有可以帮上她忙的时候么?
  “什么事?”
  “去江南的路上,我经过梁城还听说了你的事迹,所以有一事相求。”
  “你我何需客气?如果是我能做到的,我定义无反顾。”
  扶玉眨着眼睛瞧他们二人。刚才两人说话都那么重,还以为会吵起来。才一会儿就又重归于好了。
  果然是青梅竹马,感情不是一般的好。
  钱宝莱忽而凑近到陆向谦面前,带着几分期许的目光凝视着他:“我想请你为小笙诊治。”
  陆向谦不知道钱宝莱在梁城听到了什么才会认为他能治好钱宝笙的病。如果他能治好,早在她说起那段往事时就自告奋勇要帮她了。
  “小笙尚在襁褓就被喂了毒,虽然及时救治没伤及性命,却也因此落下了病根。如今他身体这般羸弱,皆是因毒而起。想要根治,已经不大可能。”
  “……你的意思是,连你也没办法吗?”钱宝莱眼里的光芒渐渐黯淡下去,顿时没了精神。
  陆向谦不忍见她这般模样,柔声道:“我与小笙见过几面,他确是个乖巧懂事的孩子。如果可以,不用你说我也会治好小笙。若是那样的孩子会早逝,实在毫无道理。我会尽我所能找出根治他的方法,你不必为这事烦心了。”
  钱宝莱丑陋的脸上终于扬起一丝笑意,她轻轻点头,“嗯,谢谢你,衡之。”
  瞧着钱宝莱脸色发青,陆向谦碰了碰她的手:“手这么冷,在外面呆很久了么?”他解开系在身上的厚重披风披到钱宝莱身上:“进屋去吧。我还想问问你此去江南,有何收获?”
  钱宝莱被他碰到手时有片刻的困窘,还好他很快将手收了回去。他的披风尚有余温,钱宝莱被一团温暖包围着,很暖和:“收获可就多了……”
  退衙的燕怀舒并没有直接回将军府,而是去了一趟尚书府。
  从他得知那条旧手绢是钱宝莱母亲的遗物起,他就一直很想知道这其中究竟有些什么误会。顺道也看看林娇娇的近况,不知她这半个多月身体是否安康。
  冬日的天色暗得早,他到达尚书府时,那府门上已经高悬着两盏灯笼随风摇晃。火光闪烁,投在地上的影子跟着晃动,或大或小。
  林云来比燕怀舒早一步回府,听家丁通报说燕怀舒到访,官服还没来得及脱。他知道燕怀舒是来找林娇娇的,只管让家丁给燕怀舒送上热茶,自己则识趣的到书房呆着去了。
  羽儿在燕怀舒刚踏进前门时就跑去传话了。
  林娇娇穿着一身厚厚的莲花纹底滚金边的长身斗篷,坐在软塌上将摘下来风干的月季花瓣仔细装到一个精致的荷包里。
  凉亭的正中燃着一个兽炉,炉里的炭火烧得正旺。听到羽儿的话,林娇娇顿住了手势,“是么,终是回来了。咳咳,明天你到宫里一趟探探消息吧。”
  羽儿这头才刚应声,燕怀舒那头就远远向凉亭里走来:“娇娇。”
  羽儿很是识相的退下了。
  林娇娇绝美的面容在袅袅升起的烟雾中若隐若现,她的声音仍是那般惹人怜爱:“飞衍,见你平安回来,我也算是放心了。”
  燕怀舒走近她,随便坐到一张石椅上:“劳你挂心了。身子可还好?”
  “入冬之后总是咳嗽,老样子了。”
  燕怀舒看见她手中的荷包还有桌上篮子放着的花瓣,便道:“身子要紧,这些事交给羽儿办就好。”
  林娇娇自嘲一笑:“闲着也是闲着。你是不是有什么事?不然也不会这么晚过来。”
  林娇娇真是太了解他了。燕怀舒暗自苦笑。他知道自己很唐突,但以他和林娇娇的交情,她应该不会介怀:“其实是关于那条手绢之事。”
  “那条手绢?”林娇娇稍作思索,才道:“你怎会突然问起这个?”而且他还挑在这种时辰过来问,应是很着急。往时若不是她生病,他都不会那么晚来叨扰。
  “你弄丢的真是那一条手绢吗?”
 
  下厨
 
  
  (89)下厨
  林娇娇透过冉冉升起的烟雾凝望着燕怀舒冷若冰霜的脸。从与他相识到如今,已经有那么长的年月了。白驹过隙,时日仿佛眨眼就过去。
  不管是真心还是假意,都已经有那么深厚的情谊了。她知道终有一天,燕怀舒会问起手绢的事。只是没想到会那么快。
  宇文星渊的计划还未有任何进展,她却已经……
  林娇娇深深地长叹一声,低下头摩挲着荷包上的刺绣花纹:“飞衍这话是何意?”
  燕怀舒知道自己的问题令人不舒服,他解释了钱宝莱和那条手绢的因缘,最后还道:“这件事我一直记着,想要弄清楚。”
  林娇娇的神色在听到他的话时而微微露出惊讶的表情。那手绢的确不是她丢的物什,可她也没想到手绢居然是钱宝莱之物。
  原来兜兜转转,他真正的有缘人就近在眼前。
  林娇娇扬唇微笑:“飞衍,你不信我么?”
  燕怀舒闻言心下一震:“我自然信你。只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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