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所以啊!这不想让阿啾你帮帮嘛。毕竟我家阿啾最厉害了!”慕千将黑仔放回地上,自豪的撑撑腰。
“你将灵力给他就行了,何须我来。”阿啾转头对上慕千的眼眸,忽而伸臂搂勾住她的腰身,两指钳住慕千的下颌,左右细细打量,面色一凛,半晌冒出一句话:“你眼睛怎么了。”
话间,他右手二指并拢,指尖凝聚一股淡青色的灵光慢慢靠近慕千的眼瞳。眼眸中一阵疼痛,似有一股反作用力同阿啾的灵力相抵抗,脑海中出现的嘶鸣不由得引起慕千灵力暴走,炸了黑仔一身毛静电。
“是人鬼的黑气!”陈述看着从慕千眼中溢出团团黑气诧异道。
两力的抗衡,比起要顾及慕千安危的阿啾,明显是慕千体内那个更占据上风。
阿啾眉头紧蹙,额角生出细汗来。只见是指尖灵力摩擦生电,慕千惊呼一声,忍不住闭上眼,身子颠晃一下就站不住了。幸是阿啾一掌承揽着她,才没让她摔地上,松口气的同时阿啾注意到了方才踏前一步来的陈述。
“阿啾,我疼。眼睛疼,脸也疼。”慕千闭着眼,泪水止不住的往外冒。
“你的脸……”陈述的话说一半莫名噎了。慕千不忍奇怪,“怎么了?我的脸怎么了?”说着。她抬起手就要去摸。
“没有。”阿啾一把握住她想要碰脸的手,目光狠狠撇了眼被他禁言的陈述,口中柔声哄道:“眼睛疼,大概是因为刚才两股灵力的竞争抵抗的时候刺激到了眼珠。脸疼…是你的错觉,稍后就不疼了。”
“真的?”
“你不信我?”
“信!我信!可是我感觉不仅仅是疼,还有些痒,像是有好多虫子再爬。”
阿啾暗地里“嘁”口气,他指尖一点慕千的额头,慕千顿时感觉脸上的痛疼瘙痒感都没了。
而陈述、黑仔都知道,慕千会觉得自己的脸疼,是因为左边脸上之前被珈摩划破留下的伤疤复发了。与其说复发,不如说因为刚才灵力的排斥抵抗,使得伤疤病变。伤疤变活了,像是条活着的虫子,自主地扩大活动,放射性往上眼周蔓延。阿啾在伤口上施了咒,暂时性封了慕千对脸的痛觉,且用障眼法法术掩去了她那道瘆人的伤疤。
阿啾看向黑仔,问:“黑仔,是你原名?”
黑仔点了点头又了愣个神,急忙又摆了摆头,“我原名叫黄吉。黑仔是…小千砸胡乱叫来的。”
“什么胡乱叫的。多好听!”慕千反驳。
给人乱取名的毛病真是改不了了。阿啾看着怀里的人想道。
“你过来,站起来。”
黑仔听话的走上去,双足站立。即便如此,但实际还是相差几分距离。看着踮着脚颤颤抖的黑仔,陈述不免有些看不下去,正想着上前去抱起黑仔来,那头阿啾袖口中滑下一柄清透小巧的折扇,长度不长不短握在手中正好能碰到黑仔的眉心。
只闻阿啾口中振振有词念着什么,黑仔便感觉一股纯净而强烈的灵力源源不断地通过眉心传遍全身,同时仿佛要撕裂身体的痛苦似是被千万蝼蚁啃咬,疼痛难忍。
一旁的陈述看着它逐渐长大,足上原本的毛发雾化褪去,露出拥有着皎白皮肤的脚丫,一头黑橙渐变的头发随风拉长,他动了动头顶的兽耳,抬手抓握自己摆动的袍角,柔软而厚实。待身边的薄雾褪去,站在那的已经不是狗,而是一名约六七岁的孩童,他青雉未退的圆脸上,那对琥珀般的眼瞳,映着拥有五根手指的手,满是诧异与不可置信。
他真的变成人了!
阿啾收指微微吐了口气,不等黑仔从化形的兴奋中回过神,阿啾便是将慕千丢给他,交待他看护好慕千。
“阿啾,你要去哪里?”
第8章 八。
慕千抓住阿啾的袖子,眨了眨眼。
“有事。你身上那东西的鬼气极重,与你体质相贴合,虽说无法直接将那物引出,倒也不是没办法,只不过需要一样东西。倘若你能安分点,我便不用这么麻烦去寻那极阴之物。”
他的一阵的冷言冷语,慕千一副委屈巴巴的模样还没说啥,一旁听的陈述为她不平,“你怎么这么说话!她驱鬼也是为百姓造福啊!”虽然很挫。
“为百姓造福?”阿啾淡淡看了陈述一眼,目光又回到慕千身上,发家致富造福百姓什么的话,没少听这丫头说。
过来这么几百年了,发家致富的事他不奢想,大风大浪见多了,能寻个一方安逸也不错,可自己这主子总惹是生非平生事端,分明唯恐天下不乱,还一门脑热血沸腾得喊着要造福人类,也不知是过于闲着慌找存在感还是真傻得一心为民。
论起天上那些一样做神仙的,哪个不是飞黄腾达吃喝不愁,就拿老太虚那头傻狍子说,吃喝不愁还有仙童伺候,可以说过得是十分舒坦的,所以有时候阿啾真怀疑自己是不是踩狗屎了……
想到这,阿啾莫名有些生气,皱眉龇牙一脸的嫌弃,万分不耐烦得“嘁”了一声,将那柄小巧的扇子抛慕千怀里,“自己的东西自己收好。还有,等我回来。”说完一个转身消失在了原地。
阿啾一走,黑仔立马是高兴得嗷呜了一声,拉着慕千兴奋地打着转,奶声奶气的嚷嚷着自己终于变成人了!
慕千被他拉着这般折腾打转,更是觉得自己头晕脑胀,没差是两眼一翻就倒了。幸得一旁的陈述看出慕千的不适,将黑仔拉开训斥道:“化形了还这么胡闹,方才那人可是说了让你看护好她,你可别因为化形了就丢下人逃跑了。”
“哼哼,爷像是那种忘恩负义的吗?咱们低等妖也是有原则的,咳咳!我宣布从今个开始,小千就是咱主子,她让爷往西,爷绝不往东。我看你就是羡慕嫉妒,你细细看我这脸,我觉得可比你这张俊多了。”
黑仔扭扭捏捏地捧着脸,得意地往陈述眼前凑,忍得陈述一阵犯恶心,抬手将他嘟着嘴凑上来的得意脸拍开,“别凑那么近,反正你们这会也没事,待着也是待着,就把厨房里的碗啥的洗了吧。”
“现在刷碗?我…我和老陈头约好的是下午申时才打扫老陈家的。”听陈述要自己刷碗,慕千嘟嘴满脸写着不乐意。
“反正你下午也得来我家打扫不是,提前干活而已。”
“你说提前就提前啊!多的工钱你给?中午又不管饭…”
“…行,这次管饭!我这就去找李婶,让她多蒸点米饭,多炒盘青菜,你们留下来吃饭就当抵了让你多做的这部分时间。”陈述刚说完就看见慕千狂点头,朝着自己笑得好一阵献殷勤,真是恶心到自己了。
“能点菜吗,我想吃鸡。”黑仔高举起自己的小爪爪,说着这话的时候,嘴边口水已经流出来了。
“想什么呢!别得寸进尺,人模狗样这词说得就是你!”陈述指着黑仔怒斥,甩袖气呼呼的走了。
黑仔得意的撑起腰,目送陈述离开,回头看见慕千转身进了厨房,兴奋蹦哒着小短腿跟上去。
厨房的矮盆子里堆着几些碗筷。慕千搬来张矮板凳坐下,绑起两边衣袖就是洗洗刷刷起来。黑仔左右张望搬来一张竹椅坐在她身旁,问:“小千砸,刚那大佬是什么人呀?说话冷冷清清的,我还没谢谢他呢。”
“他是阿啾,是我的神使,日常照顾和负责我的起居还有一些殿内外琐事。阿啾他法术可高了,一般神仙都不敢惹他。”慕千擦着碗说得神气神气的。
“原来你真是仙女啊!那什么大小事都阿啾做了,你每天都做什么?”
“额…”慕千刷碗的动作一顿,黑仔的灵魂一问,令她想起自己在天上除了每天睡大觉就是到处瞎溜达的日子。
“还有哈,你和阿啾灵力差距太多了吧,阿啾竟然愿意做你的神使听你的差使。我还以为神使的实力应该同主人也有关联的,但现在…身为主子的你也太菜的样子……”虽然灵力至纯,但对灵力运作太菜了,日子好像也过得特别拘谨,四处打工不说吧,捉鬼那功夫啥的也是不忍直视,感觉就是我们妖界一个散妖都过得比你好……
慕千瞪了黑仔一眼,手中使力擦碗,抬起手一巴掌的泡沫就是盖黑仔脸上,“就你多话,赶紧的洗碗!”
“噫!”黑仔万分嫌弃地鸣叫声,举着袖子半天愣是没舍得用自己衣服擦脸,最后手胡乱在脸上扒拉了几把,看清盆里飘飘荡荡的泡沫,指着喊:“就那几个破碗的,哪需要爷帮忙的了,而且你这不洗没了!”
“嘿咻!”慕千抱起盆起来,将水泼在了外边。
黑仔帮忙整摆放好了厨房其它餐具家具,事情算是全都做完了,慕千伸了个懒腰打了打哈欠,她坐门墩上左手翻掌化出一张展翅扑扇的白色折纸纸鹤。
黑仔见她一屁股坐门墩上,凑上去站她背后静静观察,见她右手二指并拢至唇边,嘴唇上下微动,似乎是念叨着什么咒语,随着她的咒语鸣唱,微弱的灵力聚在她的指尖最后注入纸鹤中。
纸鹤灵光一闪一闪,最后灵光消失,啥变化也没有。黑仔本以为是她法术失败,但好像并没有失败的迹象,最后他忍不住指着她手里摆弄着的纸鹤,疑惑得问:“你这是做啥的。”
慕千左手五指合拢,掌心往下一翻将纸鹤收了起来,不紧不慢得回答:“传讯用的媒介,就是注入灵力给想要联系的人写信发信息啥的,但得前提……先有对方的灵力导进去留作传讯的引子。”她解释着眨了眨眼深呼吸张嘴打了个哈欠。
“哦!就像是那个……等会,不该是个鸡蛋穗子吗?绑着一个圆圆的符蛋,会‘笃笃笃’的玩意吗??”黑仔抬手比划,脑中依稀记得好像曾经在妖市的摊子上见过,售价15个妖币。
慕千视线一飘,她会说是穷得用不起吗。
“咳咳!这是我自己做的,纯天然不废钱,就地取材还不浪费。咱勤俭持家,买符灵蛋多浪费是吧!这玩意用得又不多是吧!”就传信而已。
用不起就用不起,还说的自己情操多高尚。黑仔白了她一眼,不忍内心吐槽。想起她刚才的鸣唱,又不忍问:“那你刚给谁写信,阿啾大佬吗?说啥子嘞?”
慕千转头看着黑仔满脸写着八卦,弹它一记脑门,“不告诉你,保密。”
——
某座雪山深处的雪女村庄,即使是在三月的春季,依旧不住得落着白雪,遮盖隔绝了里外两个世界。
“奶奶奶奶,外头来人了。是个男人!”一名白衣少女兴冲冲地推开一处房屋的房门,跑了进去。
房内候着的是另一名白衣华发女子,不同于进门来的白衣少女,她的白衣是月牙色的,要更加华丽更加的轻盈闪亮,似是阳光下的雪又甚是各种波澜的水面。而垂在耳前的几缕银丝,遮盖了她半边脸,与众不凡的清冷气质与华丽低调的衣裙彰显了她的身份不同。
女子白发皑皑的长发只用冰状流晶长簪随意扣起,此时端坐在镜前,正细心得照着镜子为自己描眉,瞧着跌跌撞撞跑进她房里的姑娘,就是一个手抖。
她眉头一蹙,面上闪过一丝的不悦,目光凌冽得瞥去。
“同你说了多少回,进屋前要敲门!”
只觉一阵寒气伴随着姑奶奶的话冲着自己袭来,朝雪急忙是连退几步,只闻耳边几道木头裂开的清脆声响,再看自己方才站的地方,几道冰锥直排刺入,盈亮剔透像是块宝石,却又寒气逼人。
姑奶奶还真是……毫不留情啊。
“姑…姑奶奶,有客人来了。男的。”朝雪额角滴汗,说话间房外的客已是踏入了房内,他目光轻轻瞥了眼那头端坐,脸上写满了不开心的雪枝,“依旧是脾气暴。年纪大了该学会克制,莫要学年轻人打扮抢风头。”
雪枝轻哼一声,示意朝雪出去,
“我当是谁呢,原来是稀客。头尾算起来,你这是第二次进雪女村吧,庭山。”
她眯眼看了阿啾一眼,轻轻抬手,桌上的茶具竟自己动了起来,水壶挺着大肚子自己倾倒出水来温杯,一旁的精致茶锤轻敲出一小碎茶饼置于茶杯中,方才还温凉的水竟是变得滚烫,冒着热气冲泡壶中的茶。
片刻间,屋内飘满了别样香味的茶香。
飞来的茶杯眼看着要到阿啾跟前的时候却是中途折返飞至雪枝手中,雪枝稳稳端着茶,拨了拨茶盖闻了闻茶香,“这雪山才有的白玉茶。采这山上的石背上的白雪,用心火融化烧开,再放入从积雪底下挖回来的萤草晾干制成的茶饼。不论是这水还是这茶叶,都是你们天上喝不到的。想尝尝?”她说着眉头一扬,挑衅得看向阿啾。
阿啾眉头轻跳,倒也不稀罕她这一盏什么白玉茶,跨步来坐在桌前只给自己倒了一杯开水。
“幼稚。”
“呵!我再幼稚也没你那主子幼稚,整日“阿啾阿啾”的叫唤,啧!所以怎么没看着你那痴呆傻主子了”我这除了满天满地的雪,可没啥好景色。
“她不傻不呆也不痴。”阿啾皱眉不悦。
“啧啧啧,瞧你那护犊子的样,嘴上说着麻烦这麻烦那整得像是真有多讨厌,实际上恨不得天天守着抱着捧着,就怕一会没看着就摔了碰了吃亏了,不知道的还以为那是你娘子……”
阿啾冷冷看了雪枝一眼,那眼神比她这雪山上的雪还冷。
“无事不登三宝殿,”她用茶碗盖刮了刮茶沫,小呡细品,“说吧,大老远的耗费灵力来我这是有什么事?”
“雪幽草。”
轻描淡述的口音道出三个词,却惊得雪枝烫了舌头,“你说什么?雪幽草?你要雪幽草?!”雪枝诧异得打量着阿啾,“你病了?”
“没病。你给或是不给。”
“给,不过是棵草,又不是什么精贵的东西,即便是精贵物,你都开口了哪能有不给的道理。只是你也知道我雪女族的规矩,凡是男子进入雪女村,按规矩要你一样东西作为进村的代价。即使是神仙,也不例外。”
看着雪枝高高在上的坐姿,一副饶有意味的目光,阿啾蹙眉不喜,没答应也没拒绝。
第9章 九。
安静。
原本静谧的万物由远及近,逐渐恢复了声响传入耳内。
不知从哪吹来的风轻轻在额间吹动,扫动着刘海好一阵瘙痒,鼻翼间淡淡的青草香混着阳光的烘烤味,暖烘烘、懒洋洋的,清爽又舒雅。
让慕千不禁……想要再多睡一会。
“小千!”黑仔狗爪子猛地拍在慕千的脸上,耳边的吼声有些气愤,“你这啥毛病呀,到哪躺下都能睡,能不能靠谱点!大家伙都在这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