玉团也不记较他“跑马如飞”四个字,“我在宫中也带太子啊。”
玉团喂初元喝了半碗绿豆汤,四小口糕便说,“不能吃了,这糕再吃要积食了。”
旁边,小二端了两碗糕来,一碗是玉团的,一碗是吴汉的,玉团让小二拿了张荷叶将糕一块块的包进去了,吴汉将自己面前这碗也推到她的面前,“玉姑娘既爱吃带回去吧!”
“这是你要的,你自己不吃?”
“我哪要吃这个,还不是小孩想吃。”
玉团看着碗里四块糕,心想,果然是个粗人,小孩想吃要这么多。也不客气就一并拿了过来,这时初元抓着吴汉的衣襟嘴里叫道:“唔唔。”
吴汉慌得手忙脚乱,抱着初元就跳起来,跑到门外面去了。
玉团不懂他怎么了,拿了东西,放了几个钱桌上也跟出来了。原来是小孩子要尿尿,吴汉把她带到街角,她穿着开裆的裤子自己就蹲在地上尿好了。吴汉要去抱她起来,玉团拦住他让他替自己拿着帷帽和糕点,自己拿了一条手绢上去替初元擦了屁股。手绢卷了卡在腰间,拿回了东西让吴汉去抱孩子。
“谢谢了。”吴汉抱着孩子跟她道谢。
“没事,我要回宫去了。”
“那好,有缘再见。”
日已西斜,玉团夕阳下看他全身都被镀上了一层金光。
玉团回宫向郭圣通复了命,把宫外买的糕拿来给在大家尝尝,郭圣通吃了一块觉得用料虽粗也有些风味,让人给郭主也送了两块。
第二天早上起来,郭圣通就不想吃饭了,玉团怕她是吃坏了外面的东西。让人宣医官来看,医官号了脉迟疑了一会儿,“皇后这是有孕了,只是时日尚浅,胎气还不稳。千万不要劳碌,静养一段时间看。”
梁王刘永称帝,刘秀派伏隆持节去齐郡诏张步为东郡太守,让他征讨刘永。又派吴汉,朱祐,贾复,景丹统领大军南出箕关。刘秀事务繁杂,回到后宫听闻此消息无异天喜从天降,郭圣通也是没意料到自己又能这么快有孕。
消息传到阴丽华那里,阴丽华只叹了一口气,春柳劝她,“贵人也不必懊恼,陛下这些时日常来我们这儿的,贵人调养好身子是上策。”
两人正说话果真刘秀就来了,刘秀也知道她心中的症结,让宫人捧了几盒燕窝来给她滋补,阴丽华看了却又红了脸。
次日午后郭圣通刚小憩醒来,就有黄门来报吴汉求见。
郭圣通还以为是在梦中,“哪个求见?”
“吴汉求见。”
郭圣通心想,这真是奇了。本来,自己这样儿也不方便见客,但是转念一想自己如今当了皇后吴汉就来求见,显然是有所求,自己也不好拿大。套了件外衣,挽了个垂髻就起身让人传他进来。
吴汉本来也没有几分把握,如今看郭圣通这副打扮,倒是不像把自己当外客的样子,也就笃定了几分,给行了礼郭圣通就让他坐,让人给他奉茶。
吴汉却又不好意思起来,低着头呷茶汤,郭圣通笑问,“将军是来找我喝茶的吗?”
“皇后也不是旁人,臣下此来确实是有件要事来请皇后做主,只是是件私事。”吴汉说时也难免有了几分腼腆。
郭圣通心里更是疑惑,环视四周让锦成领了宫人下去,吴汉从袖里掏出一个锦盒献给郭圣通。
郭圣通将信将疑接过来,打开一排十二条玉色的丝绢光彩夺目,迟疑道“将军这是何意?”
“这是臣下送给玉姑娘的一点心意,还求皇后玉成此事。”吴汉又跪倒在地。
郭圣通忍不住含了笑,仔细端详了他一番,吴汉也不三十四五的年纪,生得不是粗犷,身材也甚是轩昂,只是多年戎马面上风霜重了些,言谈声色壮了些,又问他:“将军,是要娶妻呢,还是娶妾呢?”
“臣下妻子前年殁了只留有一女,臣兄长吴尉战死兄长,侄子吴彤被封为安阳侯。有弟弟吴翕也随臣在外征战,家无主人自然是娶妻了。”
郭圣通收了锦盒,“那将军放心去吧,你出征之前,孤必玉成此事。”
吴汉大喜过望,深拜在地,“臣多谢皇后恩典,皇后长乐无极。”
吴汉走后,郭圣通叫了玉团来将锦盒递给她,玉团不明所以接过来,打开一看因为知道吴汉前脚刚走,好巧不巧又是手绢,她是个细心的人自然猜到了□□分,含羞道:“好好的送这东西给我做什么?”
“你还问我?我还要问你呢?好好的,他来我这儿求娶你是干什么?”
玉团听及此话,两腮飞红,“那里的事?不过路遇一声怎么谈到这些!”
“这是极好的事,我本也不想让你天长地久在宫里守我,只没有合适的人罢了。如今自然有了一段姻缘,我主意是让你当侯夫人去了。”
玉团的心砰砰的跳,要说她对吴汉也必没有什么非份这想,但是嫁于此人仔细想想,也并没有什么不情愿。只是如今吴汉位高权重,自己只不过是郭家的一个丫头罢了,一时心绪万千没了主意。
郭圣通看是过来人,看她这个样子,又让人喊锦成来,问锦成道:“你说说,如今要有个朝中大臣求娶你,你可愿意吗?”
锦成努了嘴,“这可不是浑说的,就是有也要看是谁。要是我看上的,那自然好说,要是看不上的,且别想。”
郭圣通侧头又问玉团:“如何?”
玉团吞吐道:“不为其他,只为今时不同住日,我只是一个婢子,而他裂土封侯的人。”
锦成笑了,抓着玉团的手臂,“我说怎么突然问这没脑的话,原来是姐姐你啊。不要说他封个侯,就是像咱姑爷似的又怎么样。将来要是有什么话说,我先去大耳光抽他,早要干嘛去了?是强嫁于他的吗?”
郭圣通也忍不住笑了。
修身齐家
虽然事出匆忙,郭圣通又在因为怀有身孕不能操劳。郭主还是备了好多妆奁给玉团,郭圣通让玉团出宫住到郭况府上,就近挑了个吉日吴汉亲自迎亲将玉团娶回府来。
因为是战前,刘秀没主张大办,就几个近亲去吃了场酒。
刘秀的大舅樊宏最喜道学,一向喜欢郭况为人谦和谨慎,两人时常论黄老之学,又欣赏郭况做为晚辈难得对道学也颇有见识,不似那些寻常人家的子弟只儒学是命。
此次便叫他同席,两人说到投缘处,樊宏恨不得有郭况这等儿子,等到宴席散后还难舍难分,回到家左右看看竟没一个可以投缘说话的人。
正此时他小女儿,樊鸿宝掌灯过来,“爹爹,今日席上很高兴嘛!”
樊宏生了三个儿子,只这一个宝贝女儿已十七岁,一向爱若珍定所以不曾轻易许人。此时见了她灵光一闪,说道:“你如今也不小了,我同你母亲也想把你许个人家,只不你自己有什么意思?”
“爹爹好好的,怎么说起这些事了。我有什么意思?我有意思也不在家呆到如今。”说完,将灯放下自己同丫头走了。
樊宏又进屋同夫人说这事,樊夫人笑说,“我是见过皇后和郭主的,这郭小侯品貌如何我是不用看得了,只是你们这等的雅人就几时有心过日子算经济的,他家又是这样根基的人家,少不得是五谷不分,四体不勤的主儿。”
樊宏听夫人说到这里,没做声。
那樊鸿宝在后间叫道:“娘,这头亲事不允,你着女儿我将来嫁什么人?”
樊夫人不好回声,樊宏满心欢喜心里定下了这事。
第二天兴冲冲的去寻刘秀说了这事,刘秀以前也同郭主商量过这事一时也不曾找到合适的人,现在舅舅主动来说,如何不依?
因为郭圣通这次有孕和上次不同,怀刘彊时颇受苦楚,食不知味寝不安眠。这次好吃好睡,就是犯懒不爱动弹,日里犯困。刘秀有时去看她十有八九是在睡觉,人养的细□□嫩跟一朵娇花似的还不见胖,只是肚子四个月就显了怀。
刘秀先去和郭主说了,郭主回说,“樊家这样的门第我只恐高攀哪里还有不愿的道理。只是樊家只一个女儿,想必是极珍爱的了,怕况儿姿质平常倒配不上。”
“舅舅亲自向朕说的,如何有不配的理。母亲放心就是。”
刘秀又去郭圣通处想听她的意思,难得这日她也不在睡,玉团带着小女儿进宫来看她,她看着跌跌撞撞才会走的儿子追着初元,笑得乐不可支。刘秀也好久不见儿子,上前将刘彊抱在怀里,刘彊看着他的胡子两只小手上去抓起来,咯咯直笑。
郭圣通忙自己上去把孩子揪下来,放到地上,“小猴儿。”
刘秀揉了揉脸,让玉团和孩子不必见礼了,又看郭圣通气色很好也很安心,就开口说了郭况的事。
郭圣通听了仔细想了想樊小姐的样貌,这樊夫人她是见过的只是樊小姐跟在父母身后却没注意,“那你们可问过况儿了?”
“母亲和你要是没答应,又何用去问他呢。”
郭圣通摆摆手,“我不做那恶人,你们千好万好,放着母亲同你同樊家舅舅我不答应?”
“若是如此说真是一段郎才女貌的好姻缘了。”
刘秀主意让樊鸿宝先进宫大家见见,就让郭圣通设宴,自己也拉了阴丽华同阴识的夫人赵氏一齐做陪,阴丽华这几日身上不好本不想去。赵氏夫人劝说,“三弟也不曾婚娶,借此机会正好向陛下开口也求陛下做主岂不好”
阴丽华想了想也有理,遂答应了。
郭圣通就因有孕平日也不摆什么皇后架子,所以同阴丽华见得也不多,在她印象里阴是艳若桃李的美人,今日看她脸上黄黄的,就问说:“阴姐姐连日来身上好吗?”
阴丽华回说,“谢皇后惦记,妾身只是没有什么胃口罢了。”
“这可使不得,明日请医官看看。”
阴丽华不好拒绝,赵氏笑说“如何不让她看呢,陛下每次说让人来她只推脱。”
“那你们家里人只干瞧着么?”郭圣通问她。
赵氏低了头,没了言语。
郭圣通温言向阴丽华道:“姐姐还是保重身子要紧,陛下说起姐姐不好比谁都要着急,几次同我说了。姐姐要是再如此下去,那岂不是我的罪过。”
阴丽华也不好推脱便点头允了。
一会儿刘秀同樊夫人与樊鸿宝到了,郭圣通请樊夫人同郭主同坐。
那樊鸿宝落落大方,上前给郭圣通,阴丽华,郭主依次行了礼。刘秀看了一圈,悄声问郭圣通:“姐姐没来?”
“请了,长公主说没空出宫去了。”
刘秀心下狐疑。
宫人捧了菜上来,一旬酒过。
又有黄门奏道:“郭小侯求见。”
众人意外,樊鸿宝也不由红了脸,向樊夫人使眼色。郭圣通朝刘秀眨了眨眼睛,叫了樊鸿宝过来站在自己身后的屏风里。
郭况也不知道姐姐叫自己干什么,进了门看这么多人在,有些拘谨。
郭圣通指着樊夫人让他过去行礼,他规规距距去见过了,郭圣通开口问他:“舅母家有一女,陛下与我有意指配与你,不知你自己可有想法。”
郭况一时发懵,看了母亲郭主的脸色不像是玩笑话,“承陛下与姐姐的美意,我怎有他想。”
郭主和樊夫人笑逐颜开,相互道喜。
宴席结束,郭圣通留樊鸿宝在宫中住一夜,刘秀带了阴丽华回宫去。
阴丽华说起郭圣通让自己看病的话,刘秀赞道:“通儿这话说得极是,你也该听她的。”
阴丽华含羞,“我并不是有病?”
“那是有什么?”刘秀不解。
阴丽华柔声问他:“你说有什么?”
刘秀还是摸不着头脑,等见她手摸着肚子才反应过来:“哎,是我糊涂了。”说完,抱了她到塌上躺好,“丽华怎么不早说呢。”
“因为我心里也不敢确定,如今胃里反起酸水来,才敢告诉你。”
刘秀握着她的手,“我真是好福气,你和通儿一定给我生得儿女成行。”
阴丽华羞红了脸,摇了摇刘秀的胳膊,“今天嫂嫂说了三弟阴兴的事,意思是想请陛下也给指一门婚事。”
刘秀想了想阴兴,问道:“这样活泼一个心性,还要朕与他指亲?”
阴丽华也是心疼弟弟,“这也是陛下的恩典嘛!”
刘秀有些为难,“丽华你家与通儿家不同,阴兴与况儿也不同。他的婚事还是由你大哥阴识做主吧。无论是谁,朕一定重赏。”
阴丽华也不好多说什么了,只靠着刘秀肩上与他说些旧日在家的闲话。
次日,郭圣通赏赐了樊鸿宝不少东西,樊鸿宝又亲自去向郭主辞行,郭主也让玉双准备了东西送她上了车。
阴丽华怀孕的事由掖庭令来报,锦成在一旁听了心里翻了个白眼,心想“凭你生去,还藏着掖着小模小样的,谁要害你不成。”
郭圣通看着她在心里嘀咕,“吴将军出征去了,玉团一个人在家也闷,你在这里也闷,你让她带了孩子来宫里住吧。”
“是。”锦成乐呵呵地去接人了。
郭圣通又让大长秋准备了好多东西,去替自己送与阴丽华。
喜得贵子
郭圣通转眼怀胎十月,就要临盆。
这时,梁王刘永也派使者封张步为齐王。张步贪恋侯王的爵位,拘禁杀害了伏隆。齐郡皆反,刘秀让吴汉又率领杜茂、陈俊等南下攻打梁王刘永,因为冯异在崤底大破赤眉,而赤眉军主力十多万众南下走宜阳,刘秀让耿弇屯兵在宜阳。
此时,张步一反无人可用,刘秀决定亲自引大军驰援宜阳一线,与耿弇等人会合,让耿弇东进平定山东。
郭圣通就是有千般不舍也不能留他,刘秀也不放心她临走前又去托了郭主,将郭圣通与阴丽华都求她照看。郭主让玉双替刘秀准备东西,让刘秀不要忧心宫中诸事,只管放心前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