潜别离——涂笙
时间:2022-03-05 08:08:17

小莺在自己为数不多的有关沈思潜的记忆里搜寻,也不记得他喜不喜欢吃点心。
曾囿离看着她笑了声。
沈思潜当然不喜欢,不仅不喜欢,他多数时候连碰都不碰,这还是曾囿离最近才发现的。
但发现归发现,她还是得带点回去。女子嘛,以自己的方式对男子好再寻常不过。
这叫做心意。
至于对方是不是真的喜欢,不在她的考虑之内。最主要的是,以曾囿离现如今手中荷包的干瘪程度来看,也就这个能拿得出手了。
小莺没想出来,只感慨道,“姑娘出门都想着大人。”
曾囿离点点头,“是啊,我时刻惦念着大人,惦念了就得让他知道,大人知道了才会更开心。”
这就是目的。
小莺抿唇笑了,有些害羞。
姑娘实在是太会哄大人开心了吧。
……
沈思潜回府的时候已经很晚了。
夜色浓重,又没有月亮,阴沉沉的。看不见的角落里暗卫分散四处守卫,上次他们留出一道口子,现在已经不再需要了。
确实没有一座府邸能完全抵挡外界窥探与攻击,但能挡到什么程度却是由大人自己决定的。
宋垣跟在沈思潜身后不急不缓地往院子里走。
大皇子的府邸不是他们可以随意进去的,所以只能由里面的人传消息出来。大体上没什么事,听起来不过是两位女子拌嘴罢了,曾姑娘说得还更难听一点。
但大人的脸色却不大好。
进了靖宣院,身前的人脚步停了停,目光渐渐落在院中的石桌上。
曾囿离趴在石桌上,眉间紧蹙,意识也昏昏沉沉的,直到听到有人说话。
“大人,我真是将您说的都交代了,我叫婢女将曾姑娘扶回去?”
“……不用。”
她动了动,一抬头就看见已经走到了跟前的沈思潜。
沈思潜在她身前站定。
曾囿离彻底清醒了,看了眼天色,确实已经很晚了。
她手边放了两个食盒,小声打了个哈欠又往前递了递,“特意给大人带的。”
她目光清亮,看着人的时候显得极为专注诚挚,仿佛眼前人一举一动都能引得她的心思波动。
沈思潜垂眸看着她,女子笑得温柔,眼中却笑意浅淡,还有一丝倦怠。
沈思潜伸手抬起她的脸。
曾囿离眼中闪过诧异,抬眼看着,笑容淡了些。
“受欺负了吗?”沈思潜声音低沉,询问道。
宋垣拿着曾囿离递过来的食盒,呆呆地想他刚刚是不是和大人说过一遍了。
怎么现在又问起来了?
“大人知道我去哪儿了啊。”也不算意外,沈思潜在京都若没有眼线才是奇怪。
沈思潜没有作声。
曾囿离眨了眨眼睛,方才一瞬间的茫然,眨眼之间又回归了平静。
“那应该也知道怎么回事了,”她笑了笑,“没有,我怎么会挨欺负呢。”
早在她重新睁开眼的那一刹那,就决定再也不会走上一世的老路,不会平白无故的受欺负,也再也不会抱着那点不切实际的幻想,她要能够拿在手里的切切实实的东西。
沈思潜的目光一点一点地在她脸上扫过,最后淡淡“嗯”了声放下了手。
既然没有,那也不需要他多问了。
曾囿离看他放下手,心下一动,又问,“要是我说挨欺负了,大人要帮我出气吗?”
这回是真的心情好了。
沈思潜低头看着她发亮的眼睛,问,“你需要吗?”
曾囿离想了想,认真地道,“可能会需要。他们要是真心想对付我,我怕是招架不住,大人招架得住吗?”
沈思潜看着她,慢慢笑了声,“等你需要的时候来找我就知道了。”
曾囿离没想到沈思潜会跟她开玩笑,也没想到沈思潜当真应下来了这件事。
这可不是一般的事情,曾家现在也算是有皇室站在背后的了,更重要不是曾家背后的皇室,而是朝堂上的。
曾囿离算了算日子,老皇帝好像活不了几年了。
走神的时候被小莺叫了声,曾囿离这才发现沈思潜已经回房了。
她敲敲额头,“小莺,往后我和大人说话的时候,你就在旁边咳嗽两声。”
“为什么?”小莺又不理解了。
曾囿离叹了口气,“给我提个醒。”不要在沈思潜面前再次走神。
……
御书房——
“陛下越来越坏了。”
坐在椅子上的青年一身青色衣袍,袖口绑起,墨发高束,底下的脸白皙俊朗,一双寒星双目点缀其中,增了三分光彩。
这就是官员口中的段平宴,也是段小将军,段小侯爷,年纪轻轻的颍川侯。
只是这爵位来得重,谁听了都要叹两口气。
段平宴悠悠地说道,“明知道臣最不喜沈相,竟还叫我去查刺杀他的刺客。”
他嗤笑一声,“依我看,没什么查的必要,沈思潜这些年明面上受人爱戴,背地里想要拽他一把的人不少。那追杀他的刺客也没用,连个文臣都杀不了。还好他死得快,不然臣非得去他面前骂他两句废物,也省得现在还要费心思去查他的事情。”
老皇帝哈哈大笑,完全不在意段平宴的出言不逊,他笑完了摸了摸胡子,“朕也好奇,一个刺客摸到他的卧房了,竟然都杀不了他。”
段平宴微微挑眉,“陛下这是心中有想法?”他一笑,“臣早就说那沈思潜不是什么好东西,陛下还反驳,臣……”
老皇帝一块点心扔过去,段平宴没躲,伸手一抓抓住了。
“管好你那张嘴,要你去查就去查,”老皇帝对他说道,“行了,下去吧。”
段平宴站起身来,从善如流地抬手,“臣告退。”
“哎,”老皇帝又叫住他,“他府里的那个,姓曾的女子,听说了没?”
段平宴“哦”了声,笑道,“听说了。陛下您怎么还关心这个啊?”
老皇帝叹了口气,“你们年轻人啊,一个个……”
段平宴“哎哟”了声,“跑太久了,腿疼,臣真的不能留了,告退,臣告退了!”
看着段平宴迫不及待地溜走,老皇帝都气笑了,笑着笑着又没了表情。
张则给陛下上茶,放下茶的时候听到陛下问,“张则,你说,朕要是把晏华嫁给他怎么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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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有话要说:
以后固定晚六点吧,六点有就是更了,没有那天就是不更新。
 
第19章
 
怎么样?
晏华公主心有所属,属的还是沈相。段小将军,哦,不能叫将军了,往后回了京陛下还要另作安排,应该叫回原来的段小侯爷——段小侯爷他与沈相又不和。
若真将晏华公主嫁给段小侯爷,那就是一连恶心三个人,谁也别想好过。
张则心思流转,道,“段小侯爷是一表人才又有功劳加身,确实是个良人,不过这还是要看公主她怎么想。”
老皇帝轻蔑地嗤了声,“她一个女儿家懂什么?”
张则笑了笑,“公主可不是一般的女儿家,公主现如今都会骑马射箭了,英姿飒爽,比之男子都不差。”
这茬到底是岔过去了。
老皇帝哼哼了两声没再提起这件事情,反倒问起什么骑马射箭的事情了,也好奇公主突然学这干什么。
张则抹了抹额角的汗,心想这事儿以后得跟小侯爷提一提。
他这也算是救了他一遭吧!
……
沈家——
深深的宅院之中,堂中坐着几个中年男人,分别是沈家二爷、三爷和四爷。
坐在最前的耄耋老者便是沈老太爷,依旧精神奕奕,双目明亮,此刻正听闻什么消息有些诧异。
“只是个小门小户的庶女?”
下首的沈三爷斜靠在椅子上冷笑,语气嘲讽,“小门庶女怎么了,我看配他也是绰绰有余!”
沈老太爷暗含警告的目光扫过他,一张满是皱纹的老脸肃然冷沉,“他现在是沈家的门面。”
“他也配?!”沈三一拳打在了桌面上,想要说些什么最后还是忍住了。
这不仅是他想说的,也是其他人想要说的。
“老二,他是你的儿子,这件事情你盯着些,看看他到底是一时兴起,还是要做些别的什么。”
沈老太爷双手揣在袖子里,看向沈三身旁端坐着的儒雅男人,自进屋开始,他就那样沉静地坐在一旁,只听不说。
“是,父亲。”沈二爷点头应下。
沈四爷犹豫了下,问,“可是他要是认真的怎么办?”
“那就想办法杀了她。”沈三答道。
“那他知道怕是要闹事呀,我可受不了。”沈四脱口而出。
以前发生的事情还令他们心有余悸,这话一出,四周都沉寂了一瞬。
沈三心里骂他真是个没出息的东西。
寂静的大堂之中,片刻后,沈太爷沉闷的声音响起,竟显得有些阴森,“他是沈家的人,他要做什么,沈家还能奈何不了他吗?”
“父亲说得对,”沈二爷面色沉静,淡淡开口道,“他一日是我沈家子弟,就一日不能擅自妄为。这不仅是他要记得要遵循的,也是我们要记得要遵循的。”
说得好听。沈三轻嗤。
沈二爷恍若未闻,说完便不再开口。
沈老太爷交代过后便摆手让他们三个各自离开。
沈二爷自大宅出来,站在门口望了许久的阴沉沉的天,不一会儿,雨滴就落了下来。
一旁小厮模样的青年侍候在侧,为他撑开了伞。
“给他递个消息,告诉他族里的打算。”沈二爷说。
青年低声道了声“是”。
他迟疑了下,又道,“二爷,其实老太爷说得也有道理,二爷不必这么怕他,他怎么说也是二爷的儿子啊。”
儿子?
沈二爷笑了下,清隽的脸上带了分不易察觉的伤感,“我怕的不是他。”
他怕的是人心不足蛇吞象,人虽然一开始要的不多,可是胃口却只会越来越大,到最后不过是自掘坟墓。
他的儿子啊。沈二爷闭上眼睛,挡住眼底的悲伤。
“立刻传信告诉他,”沈二爷道,“一字不差。”
……
曾囿离将刚刚写好的字铺在桌上,而后又看了眼挂在墙上的。
几月的练习已经让她的字和沈思潜的字足够相近,曾囿离在模仿字迹这一事上还是有点天分的。除非极为熟悉,一般人应当看不出来什么太大的区别。
一只骨节分明的手将她身前的纸拿走。
曾囿离抬了眼,果然看见不知何时站在桌前的沈思潜。
他垂眼看着,情绪辨不分明。
自打曾囿离敏锐地感觉到他的不悦之后,也不再主动询问他这字如何了。
沈思潜将纸递回到她的面前,“觉得自己写得如何?”
他今日心情还不错。
曾囿离想了想,选了个折中的说法,“尚可。”
沈思潜看她一眼,“你还真是敢说。”
曾囿离张了张嘴,还是没说出这已经是她斟酌过后的说法了。
沈思潜从书架上抽出一张信纸,递到她跟前,“练了几月,今日试试。”
曾囿离稍稍一愣,就反应过来他的意思,拿过一旁的笔,问,“写给谁的?如何称呼?信里写什么?”
沈思潜看着她,跳过一众问题,只答了内容,“多事者,必误其身。”
曾囿离于是动笔写了起来。
然而沈思潜却没有继续说了。
曾囿离迟疑地看他,“就这一句?”
沈思潜气定神闲地“嗯”了声,“就这一句。”
曾囿离将信给他看了,然后折好放进信封,“大人是在吓唬什么人吗?那其实应该用别人的笔迹而不是自己的。”
她将信封好,递给了沈思潜。
不过她也想要看看,自己这封信能不能以假乱真。
沈思潜闻言扫了她一眼,道,“我很少吓唬人。”
曾囿离眉心一跳。
她初来的那一天,沈思潜可是实实在在地在吓她,若她当时说错一句,他杀她也未必不可能。
现在倒是说的冠冕堂皇了。
沈思潜显然也想起来了这一茬,看着她的神情一时觉得有些好笑。
她现在在他面前也经常懒得遮掩。
他转念一想,这也算是以退为进,毕竟人不可能日日夜夜地演戏,太完美了就会显得假模假式,惹人厌烦,偶尔真情流露反倒更好。
“今日华灯宴,带你去游船。”沈思潜说道。
眼前的女子眼睛一亮,“真的?”
沈思潜看着,点点头,扫了她一眼,顿住,道,“换身裙子,不要太招摇。”
她这裙子招摇吗?
曾囿离低头看了眼自己鹅黄色的长裙,点点头,“好,我这就去换。”
 
第20章
 
华灯宴是延续了几百年的节日了。
这一日的宴会由各地富商或官员轮流承办,开始于天暗之时,一艘艘华灯装点的画舫行于永江河上,由彩色缎带与巴掌大的花灯相互连接成众星拱月之势,而最中间的则是一艘巨船,用以宴请最尊贵的宾客。
但这还不是华灯宴最出彩的地方。
华灯宴最出彩之处在于每年都会有一只巨大的华灯,由各地选出的“仙子”亲自点亮。
华灯亮起之前,没人能够窥探其真正的模样。
为了将华灯做得不同寻常,每年承办的人都绞尽脑汁,以求与众不同,更是想尽办法将华灯藏得严严实实,防止提前被人看到。
不知道今年的灯做得怎么样。
曾囿离面上没什么表情地换衣裙,想着沈思潜今日带她出门是否有什么其他目的,等到衣裙换好,照了照镜子看着镜子里姣好的面容,又想今日暂且不管他什么目的了。
她也很想要出去看看。
出去的时候,曾囿离拿了条面纱将自己的脸挡了大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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