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便算了。”
沈思潜没有劝他的打算,这么多年他一直逃避此事,不愿面对。
到时沈思潜自己去一趟就好。
“关于那位曾小姐的事情,”沈二爷想起来这件事情,对沈思潜说道 “你心思缜密,自有谋算,所以你的事情我从不干涉,只是真心喜欢也好,有别的原因也罢,但还是小心为好,不要伤及无辜,也不要随意毁人心意。”
“我看那位曾小姐还是个挺好的姑娘。”沈二爷如今早已过了情动的年纪只是看着年纪轻轻的孩子们总忍不住念及往昔,担忧他们最后伤人伤己,落得和他一样的结局。
沈思潜喝了口茶,茶香清淡,他蓦然想起来曾囿离酿的酒,也不知道同外面有什么不一样。
“不会。”他道。
沈二爷点头,“那就好。”
……
厨房被烧,即便修补再迅速,也不是一时半刻能完成的,晚上的饭菜是管家去酒楼里定了同小二拿回来的。
小莺帮忙将饭菜摆好,才听闻沈思潜也还未用饭。
曾囿离坐在桌前,语气淡然,“那就等等吧。”
这一等就等了快一个时辰,沈思潜忙完公务回来,曾囿离靠在桌边支着头已经昏昏欲睡。
眼见着她晃一晃就要跌下,沈思潜伸手扶正了她的肩膀。
“怎么不吃?”
曾囿离清醒过来,没多想就开口道,“等你呐。”
沈思潜顿住看她一眼,然而刚拿起筷子就被曾囿离拦住,“凉了。”
“无碍。”沈思潜却并不在意。
但曾囿离还是拦住了,将他的筷子拿走了,“知道大人不是娇生惯养的小少爷,但冷饭冷菜还是伤及身体。”
沈思潜笑了,“那你什么意思?”
曾囿离想了想,“我今日出去买了两条鱼,本想叫后厨炖汤,不如现在烤了吃吧?小莺会烤。”
一旁的小莺猝不及防地听到了自己的名字,还没反应过来就跟着点头。
沈思潜看向她,目光深沉,“你下午出门了?”
“后门,”曾囿离道,“本想给大人一个惊喜的,没成想厨房烧了,只剩惊,没有喜了。”
沈思潜收回视线,道,“出门走正门即可,沈府无人看着你,你可以自由进出。”
曾囿离看着缓缓笑了,而后道,“是,多谢大人。”
鱼最终还是没有烤成。
沈思潜又被陛下紧急召走了,曾囿离对着一桌子菜,让人收拾下去。
“叫管家再买些菜回来了。”
小莺好奇,“姑娘不想吃烤鱼吗?”
曾囿离笑了起来,敲了敲她的头,“我哪是要吃什么烤鱼,是告诉大人我今日确实出门了,顺便求个自由出门的承诺。”
小莺不解,“大人不会不让姑娘出门吧?”
今天姑娘回来之前,她照例问问熟悉的程家小哥大人今天回来时说了什么问了什么——这还是姑娘交代的,就听说大人问起了姑娘在哪。
程家小哥那时拉住她,“你这话记得告诉姑娘,别的什么都别说。”
小莺记下,也照办了。难不成大人真的知道姑娘出去过了!
“是不会。”曾囿离道,但难免怀疑。
她日后要出门的时候还很多,沈府毕竟是他的地方,总不能次次都觉得他不会发现。
曾囿离对小莺道,“明日同我回一趟曾府,我带你回去看看。”
小莺笑了,“好啊。”
“不过到时还有些事情要你去办。”曾囿离笑了笑,对她招手。
……
第二日一早,曾囿离便出了门。
她回头看了眼另一边紧闭的房门,问小莺,“大人昨晚没回来吗?”
小莺摇头,“好像没有。”
曾囿离“哦”了声,“我们走吧。”
这一次她是光明正大的出门,管家提前备好了马车,将他送上马车,还嘱咐车夫要小心稳当些。
马车缓缓驶入大街,再次停下便已经是在曾府门前了。
门房看着这辆没见过的马车,车身简洁地什么标志都没有,不知道是哪一家。下一刻就见着二小姐在婢女的搀扶下下了马车。
门房一边通秉,一边悄悄看了眼角落里的不起眼的下人。
那人往这边看了眼,然后悄悄转身出了府。
“二小姐。”管家诧异地看着她。
曾囿离整理了下裙子,闻言抬头,带着笑意的目光扫过门前成排的奴仆,“怎么,不让我进门吗?”
第29章
管家道了声“不敢”而后赶紧将人迎了进来。
往日里见着这位二小姐似乎还没有这般行事从容,一言一行都有了些威严在里头。
难不成是沈相身边学来的?
这么一想,管家就赶紧掐灭了自己的念头,心想这些事情可不是他能够胡思乱想的。
曾囿离已经越过一众人往前厅去了,“父亲今日在家吗?”
管家立刻跟上来,“老爷还未下朝,二小姐,我叫婢女收拾收拾屋子,您回去歇一会儿,再睡一觉起来,老爷应该就回来了。”
曾囿离闻言直接停住脚步,“让我的婢女跟着去一起收拾吧,”随即对小莺道,“你再收拾些我的东西出来,不知道放在哪里的就问婢女,她们若是不知道你就自己去翻。”
曾囿离摆摆手,“你不用跟着我。父亲虽然不在,但是母亲还在吧,我既然回来了,也应该去向她请安。”
毕竟将她送出去这件事情,她这位现如今曾家的当家主母应当出了不少的力。
管家有些迟疑,“夫人这个时辰还未起,二小姐要不……”
“时辰差不多了,”曾囿离看看天,对管家笑道,“做女儿的等一会儿就好了。”
管家见实在拦不住,又道,“我叫个人去通传……”
“不必,我直接去。”曾囿离没让他通传,反而自己先去了。
管家见曾囿离这般风风火火的样子,一时怔愣,反应过来又赶紧跟了上去。
这是怎么了啊,二小姐今日怕是来者不善。
……
曾夫人今日一早还未睡足,便被人叫醒。
她坐在床上,见着婢女害怕的模样不耐地问,“怎么了?”
婢女相互看了看,有人开口道,“二小姐回来了。”
曾夫人神情一怔,随即冷笑,抓起一边的茶杯就砸了过去,“她来还要特意将我叫起来?这曾家的主母是她还是我,这曾府的长辈是她还是我?”
婢女扑通一声跪在地上,“夫人,是二小姐她逼我们通秉,若是我们不来,她便在门外敲锣打鼓。”
曾夫人有些诧异。
这个曾囿离虽说算不上多乖顺听话,但在家中的时候也多是老实的,若不然她也不会撺掇曾唤将她送出去。
出去几月还转了性子了。
看来传言是真的,沈思潜对她有几分宠爱。也难怪曾玉袖会传信回家,说这人不可再用。
曾夫人脸上带着不屑和烦躁地起来换了衣裳,收拾妥当之后坐了下来。
“将人叫进来。”她慢悠悠地说。
……
曾囿离进来的时候曾夫人正坐着,旁边的婢女上来端茶倒水。
曾夫人端坐在其中,面容祥和宁静,只是比曾唤还要显老,坐在那儿看起来像个活菩萨似的。
但曾囿离清楚得很,她不仅不是个活菩萨,这还是个小肚鸡肠的人。
曾夫人朝她笑笑,叫婢女给她端茶,“有一阵子没见过二姑娘了,看起来越发水灵了。”
曾囿离坐下,“夫人还是和以前一样,无甚变化,”随即她又仔细地瞧了眼,道,“也不能说无变化,夫人看起来比以前操劳了许多。”
曾夫人神情一滞,“二姑娘这张嘴越来越厉害了。”
曾囿离朝门外看了一眼。
现在时辰还很早,她今天有的是时间在这里消磨。
这么想着,曾囿离回神,“是么,还要多谢夫人。”
……
曾唤回来的时候在门口正好遇上自己的大女儿。
曾玉袖由人搀扶小心地下了马车,见到曾唤眼睛一亮,欣喜地说,“父亲。”
曾唤赶忙上去扶着她,“你怎么突然回来了,大殿下呢?”
“她回来了,我定然也要回来看看,免得父亲母亲被她气着,”曾玉袖小声说,“以往她不敢,装得也好,但现下不一样了。”
曾玉袖叹了口气,“我上次见她的时候,她一句话顶我三句,看来是把我恨惨了。”
曾唤脸色僵硬,护着她的动作越发小心,“她敢,我好歹是她父亲!”他转而又问,“你回来大殿下知道吗?”
曾玉袖目光一暗,“父亲放心,大殿下知道,正是大殿下允女儿回来看看的,殿下说晚些会亲自来接女儿回去。”
那就好。
曾唤松了口气。
曾玉袖对他心里在想些什么都有数,每每看见也只当作不知。
曾唤招呼婢女给她收拾地方,曾玉袖扣住他的胳膊,“父亲,我不急。”
曾唤一脸担忧,“你如今才有孕不久,事事都要小心,当初你母亲……”
曾玉袖脸色顿时变为悲伤。
曾唤叹了口气,“说什么不好说这个,总之万事小心总是好的。”
曾玉袖笑笑,“殿下给我找了大夫,没什么事的,父亲,现在当务之急是去见二妹,这才是正事。”
曾垣犹豫,“可是你……”
曾玉袖看着他胳膊的手摁了摁,“没事的,父亲。”
第30章
曾玉袖和曾唤找过去的时候,并未能见到想象中的争吵场面,相反二人各坐一边,看起来比曾囿离在家之时还要和谐。
曾囿离抬头就看见他们怔然的表情,于是好奇地问,“父亲和姐姐这是怎么了?”她笑了声,“我和母亲相谈甚欢,倒是你们,脸色看起来有些奇怪。”
说着她又问,“姐姐不应该在自己大殿下那里吗,怎么回家来了?”
曾唤先让曾玉袖坐下,而后自己才坐。
曾囿离看着他小心护着曾玉袖的动作,于是又看了眼曾玉袖的肚子。
看起来丰腴了不少,但似乎又不只是丰腴。
曾唤和曾玉袖大概没想到二人坐在这里还算是和睦,尤其是曾玉袖,不动声色地打量她,心想她是否转了性子。
一旁的曾夫人也没多说什么,只是叫婢女上茶。
三人心不在焉地寒暄了两句,客套地像是头一次见面,曾囿离尚且还好,曾唤露出些许不耐来。
就在此时,曾玉袖开口问,“妹妹和姨母先前都聊了些什么呀?”
听到“姨母”二字,曾夫人的脸色一瞬间的难看。
抛去曾夫人的名头来说,她确实是曾玉袖的姨母,是她母亲的妹妹。只是曾玉袖的母亲福薄,生了曾玉袖没几年便故去了,又过了两年她才嫁过来,成了曾唤的继室。
这个家里,只有曾玉袖一个人唤她姨母,但偏偏就是曾玉袖,她说不得。
曾囿离眯眼笑了笑,“没什么,闲话家常罢了。”
她朝外看了眼,小莺已经提着东西回来了。今日的目的既然已经达到,她也就没有再在这里留下去的必要,于是起身告辞。
只是曾囿离刚迈出一步,就被人急急拦住,二妹!”
曾囿离顿住脚步,看着挡在身前的曾玉袖,退后了半步,“大姐,你这是什么意思?”
小莺本在外等待,眼看着姑娘都要出来了,她便拿着东西迎上去。
然而身边的仆从立刻将她拦住。
“你们拦我干什么?”小莺不明所以地看着他们。
门口传来吵闹声,小莺想要抬头去看,奈何这几个仆从不知眼色地挡着她。
小莺一气之下将他们推开,才刚迈开一步,就见着姑娘立于一旁,而在她的脚步赫然躺着一个身下淌血女子。
“来人!来人!叫大夫!”
“快叫人啊!”
“立刻传信去大皇子府上!”
“曾囿离!”
曾唤抓住曾囿离,旋即一巴掌打在了她的脸上,昔日还算是和善的父亲如今犹如恶兽,面目狰狞,“今日你大姐若是有个好歹,谁都别想护住你!”
曾夫人半抱着将倒在地上的曾玉袖,抬头看了眼曾囿离,又迅速移开视线。
“快叫大夫!”
怀里的曾玉袖一边淌着泪一边紧紧拽着曾夫人的衣袖。
曾夫人心底一哂,随即又将人抱紧,“别怕,别怕,大夫马上就到了。”
“我的孩子,姨母,我的孩子……”
曾囿离皱着眉头看着眼前突然混乱的一切,脸颊上的痛楚后知后觉地传来。
她摸了摸自己的脸,嗤笑一声。
曾唤亲自将曾玉袖抱进屋内,又派人看着不许曾囿离和她的婢女离开。
“父亲放心,”她悠悠地说,“这个孩子不掉,我是不会走的。当然,掉了我也未必能走。”
曾囿离说完看了看天色。
还要再等一阵儿啊。
……
段平宴叫了壶茶,和陈显坐在一起。
陈显没想到这位“声名赫赫”的段小侯爷也能喝这种粗茶。
段平宴听了直笑,他在边地带了几年,有些时候连口水都喝不上,还管他什么茶。
时间渐晚。
段平宴一开始还在笑,后来渐渐笑不出来了。
陈显:“曾小姐说了一定会来?”
段平宴想了想,“没有。但也没说不会来。”
可是天色渐晚,她却没有任何出现的迹象。
段平宴不觉得曾囿离是个说话不算话的人,那么就可能是出了别的什么麻烦,绊住了她的脚。
这么想着,段平宴站起身来,朝着身后的余青说,“去,给我们沈相带个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