潜别离——涂笙
时间:2022-03-05 08:08:17

沈思潜?
曾囿离下意识地便觉得此事不可能。
虽说沈思潜其人心思重,但曾囿离觉得他……不是坏人。这么说有些偏颇,应当说沈思潜不是随意对人动手的人。
段平宴见她深思,撇了撇嘴,“我就知道这些,再往下的事情暂时不会再查,要是惊动了他,免得又要给我找麻烦。”
曾囿离回过神来,看向他,“还有别的事吗?”
“有,”段平宴顿了顿,勾起一侧嘴角,“我们的新君,好像想要给沈相赐婚呢。”
“谁?”曾囿离问。
“晏华公主。”
 
第45章
 
御书房内,一片寂静。
新帝短短一月内,已经初初有了为帝者的威严与气势。
只是梁纵还是年轻,又因着晏华的事情,对上沈思潜难免有些心虚。但即便如此,该说该做的却也不会改变。
梁纵咳了咳,“这样一来,爱卿与朕便是亲上加亲了。”
沈思潜抬眸凝视他,片刻之后起身告退。
梁纵笑了笑,见他不再坚持,心下松了些,“爱卿,慢走。”
……
从御书房出来,在外等着的是张则,身边还跟着他的那个义子张喜。张则有意将张喜往他面前领,沈思潜也就顺着将事情交给他。
“张公公。”沈思潜点头。
“沈相。”张则还端着给陛下的茶,示意张喜送沈思潜离开,张喜也识趣地跟了上来。
两人走远了些,张喜才道,“公主最近闹得厉害,陛下本不愿理她,可……”他声音低了些,“听说公主拿了什么东西出来,像是先帝留下来的,陛下看了脸色大变,将宫里的东西都摔了不少,而后就将这件事情应了下来。”
而为了让沈思潜应下这门婚事,皇帝自己也做了不少让步。
说完,张喜都觉得沈相倒霉。
若公主是个温柔娴淑的也就罢了,偏偏本就不是这么个性子,伤了脸之后便脾气就越发怪异,只心心念念着跟沈相的婚事。
沈相娶谁不好,竟然要娶她?
“嗯,”沈思潜点点头,“萱妃呢?”
先帝驾崩,萱妃便做了太妃,肚子一天天地大了起来,一月前便很少出门,连一直在身边的四皇子也不再见。
张喜一件件说给他听,总而言之,萱妃如今在后宫安分守己,一心养胎。
宫道尽头突然传来一声呼唤,“沈相!沈相大人!”
沈思潜停住脚步,转头便看见一顶软轿朝他而来。
张喜低头退后。
真是不巧,刚刚说完,晏华公主就来了。但转而一想又觉得不对,这前殿议事的地方哪那么容易遇见公主,怕是特意在这里等着的了。
晏华确实是特意等在这里的。
她等了许久,才终于在今日等到了他。
软轿停下,宫女扶着晏华下了轿子。只是以往她最爱自己容颜,梁纵虽为她寻了不少大夫,却也留下一块无法去除的红疤,现如今出门也戴着一块薄纱敷面。
“沈相。”晏华有些忐忑地叫住他。
沈思潜对于在这里见到她丝毫未觉诧异,只躬身见礼,“公主。”
晏华想要伸手去,又怕他不开心,“沈相见我不需要行礼的,反正我们……”她深吸了口气,有些兴奋,“我们很快就要成婚了。”
她知道沈思潜不喜欢她。
但即便不喜欢又能如何,这世间有多少夫妻一开始便是两情相悦,即便是父皇和母后也不过是要先成婚的。
只要能嫁给他,至少也能日日看着他。
晏华身后的宫女拿了个檀香木盒子过来,“沈相,我前些日子去寺庙祈福,请了个平安符回来,想要……送给沈相。”
沈思潜的视线落在大概的木盒上,大概是装得好,显得那个平安符都很是贵重。
他摩挲了下自己的腰带,轻轻摁了摁,随即道,“臣已经有一个平安符了,多留无益,公主还是留给自己。”
“可……”这是她亲自去求来的。
沈思潜微垂着眼,神色如常,“臣还有事,先行告退。”
然而,走出去几步之后沈思潜又忽而转过身,问了句,“公主,很开心吗?”
晏华不知他这话什么意思,以为她问的是婚事,于是笑着说,“这是自然。”
她一直都想要嫁给他。
只是父皇一直不肯松口,甚至还属意段平宴。现在父皇驾崩了,她的亲哥哥终于做到了这件事。
“这样啊,”沈思潜意味不明地笑了声,“希望公主能一直如此吧。”
他看了她一眼,转身离去。
……
今日,曾囿离有些心不在焉,跟沈思潜说话偶尔还会走神。
她现下不需要刻意练习,写的字也能和沈思潜相近,除非对沈思潜极为熟悉的人,很难分辨出来。但近月来,沈思潜已经不需要她写什么了,却还是会有事没事将她叫到书房。
沈思潜没什么吩咐,曾囿离就自己在书架上找些有意思的看,但即便如此也不能离开。曾囿离越来越不懂他在想什么。
但今天她没心思看书。
“大人,”曾囿离放下手中书本,看向书桌前垂眸的人,“我有一事想要问问。”
沈思潜没抬头,“嗯。”
“大人与公主的婚事……是真的吗?”曾囿离问。
原本这事只是段平宴告诉她的,然而这几天各种消息悄悄传遍了京都的世家之中,她想不知道也难。
曾囿离回过神,说道,“大人总要成婚,我虽说是我父亲送过来的,但未过明面,所以我在名分上却什么也不是,”她顿了顿,“我……”不想这样。
说她是沈思潜的人也可以,说她是沈家的下人也可以。总之,她没有名分。
沈思潜放下书,抬眼看向她,声音缓缓响起,“若是真的呢?你想做妾?”
他微不可察地蹙了下眉,眼底闪过一抹不悦。
“妾?”
曾囿离没想到沈思潜想岔了,于是笑了声,“我哪能做妾啊?公主一心爱慕大人,若是见了我,怕是恨不得直接提剑杀了我,我惜命,还想活得久些。”
沈思潜看着她,逐渐明白过来,“那你的意思是……”
曾囿离却不笑了,“如果大人要成婚,我会离开这里。”
上一世沈思潜未曾娶妻,更未曾同晏华公主有什么别的纠缠。可现在不同,曾囿离不知道事情会如何发展,也不知沈思潜会作何想法。
她想,她在这里也够久了,避开了梁羡的注意,也避开了进宫的宿命,一切的一切都变得不同,她会长命百岁。
兴许,她现在可以抽身了——趁着沈思潜娶妻的时候正好。
既有理由,又有机会。
沈思潜神色未变,目光却沉了沉,“你想去哪?回曾府?”
他看过来,问,“你觉得,曾府还会有你的一席之地吗?”
 
第46章
 
沈思潜的话带了两分尖锐,话意直指曾囿离,一说出口,他自己便先一愣。
沈思潜语气稍缓,“你为何不问问……”
“大人怎么想怎么做,是大人自己的事。”曾囿离垂眼说道。
屋内陷入一片难捱的寂静之中。
沈思潜搭了眼帘,声音清冷,“出去。”
“是。”曾囿离没有丝毫迟疑,当即将自己手中的书本放下便朝门外走去。
然而就在她的手即将碰到门扉之时,身后传来急促的脚步声。她与门就差分毫,身后的人紧紧攥住她的手腕,重重地将她抵在门上。
“曾囿离,”沈思潜的声音已经完全冷了下来,不带丝毫温情,“你是不是早就想好了?”
曾囿离动弹不得,心底没由来地发慌,“想什么?”
她与沈思潜,不就是对方一时施舍的关系吗?等到该退场之时,她便该自己主动收拾东西离开,再也不见。但沈思潜的反应却完全出乎她的意料之外。
“想好了要离开这里。”沈思潜道。
“……”本就该如此,然而曾囿离没急着回答,她只是动了动手,低声说,“大人,你先听我说……”
身后的人冷冷地笑了声。
曾囿离顿时哑然,想好的说辞卡在了喉咙里,“你……”
“你的话能信吗,曾囿离,你觉得,你的话能信吗?”沈思潜的声音很轻,轻得仿佛只要她稍加反抗他就会住嘴。
然而手腕上逐渐收紧的力道却在提醒曾囿离,眼前人并不会这样放过她。
“那你想我怎么样,”曾囿离眼睫微颤,想了又想之后才开口说道,“与公主的赐婚不可违抗,你又想让我怎么办?是在沈府里同你大吵大闹,还是不知死活地去拦公主车驾求她成全?”
“我没有这样的资格,我除了能在大人这里有些许分量,换到别处也不过是个谁人都能碾死的蝼蚁,甚至死了还会牵连无辜。”
“我无权无势,还能如何?”
开始还有些磕绊,说到后来便越发顺畅,仿佛这些话本就是曾囿离想要说出来的一般——情真意切。
“无权无势,呵,你有了便会吗?”
沈思潜不再说话,越过她打开了房门。
门外听到动静的小莺被宋垣死死拦在门外,见门开了,一瞬间眼泪都要出来了。
沈思潜冷淡的目光在小莺脸上扫过,“好一个忠心的奴婢。”
话音落下,他伸手将曾囿离推出门外。
“既然如此,你就跟她一起走。”
曾囿离怔然,抬头看向台阶上的人。
她不是没想过离开,她甚至方才还在想这件事,只是没想到会这么快。
沈思潜则对宋垣道,“送曾小姐,回曾府。”
宋垣也是一愣,“大人?”
沈思潜却已经挥袖离开,不留只言片语。
宋垣原地静了会儿,虽然沈思潜在气头上,但说了就是说了,于是对曾囿离拱手道,“曾小姐,我送你回去吧。”
小莺见曾囿离不说话,伸手拉住她的胳膊,“姑娘,我跟你一起走。”
曾囿离回过神看向她,默然地点了点头。
两人回到房中收拾东西,曾囿离带来地东西不多,大多数都是在沈府置办的,这些东西她不会带走。
只是还未等曾囿离跨出沈府,京兆府的兵马便将沈府上下围了个水泄不通。
京兆府尹李文雄亲自领的兵。
“哎!”
墙边传来声音,曾囿离抬起头果然又见段平宴。
“沈思潜要倒霉,还不是小事,”段平宴微微挑眉,“曾囿离,再给你个机会,跟不跟我走?”
 
第47章
 
宋垣对突然出现在沈府的段平宴极为警惕,几乎是在他出现的一瞬间便拔出了剑。
段平宴看着他笑了声,“凭你那两下还想跟我过招?”他自小习武,军中又待了不少年,别的人他或许不敢拖大,这个宋垣他还真打过几次,没他厉害,就是缠人,一时脱不开身。
宋垣提着剑,面色冷沉,“能与不能是我的事,但侯爷现在做的却不是侯爷该做的事。”
他还要继续说什么,被身后的曾囿离拍了拍肩膀,“没事,你退下。”
宋垣转过头,表情明显不赞同。
曾囿离却已经抬头望向段平宴,“你说的话是什么意思,沈思潜要倒什么霉?”
段平宴却不说了,抬抬下巴,“你问他的护卫啊。”
宋垣依旧脸色冷硬,心底却有些担忧,只是担忧也不能在他面前表现出来,只道,“我听不懂侯爷在说什么。”
段平宴看向曾囿离,后者让宋垣退到自己身后。
“说吧。”曾囿离道。
“长话短说,”段平宴快速开口,“有人带边地老兵上京,检举十三年前边将李卓扰乱边地,里通外敌,致使边地数万百姓无辜惨死,而沈氏族人就参与其中。”
段平宴脸色严肃,“曾囿离,这是要命的事情,”说着他从墙上跳下来,“我跟陛下打了招呼,你跟我走。”
曾囿离一顿,“谁?”
段平宴有些烦躁,“陛下。”他伸手去抓曾囿离,却抓了个空,有些惊讶地看着眼前的人。
曾囿离摇头,“此事与沈思潜无关。”
“……”段平宴一脸怪异,“有没有关系你怎么知道?”
后者好似顿了顿,又道,“我觉得和他无关。”
段平宴“哈”了声,“曾囿离,你脑子是不是坏了?我以为你要说什么高谈阔论,再列举什么什么证据,结果你竟然跟我说你觉得?”
他指着眼前的人,“你这么能耐,拿着你觉得的东西去问陛下,问他信不信?问天下人信不信?”
曾囿离无话可说。
此事确实与沈思潜无关,只是她知道,别人不知道,她也没办法让别人相信她的话。
段平宴本来是看着曾囿离的,却蓦然抬眼看向她的身后。
沈思潜。
曾囿离还未注意到身后沈思潜的出现,只是想了想对段平宴说,“你与他虽说多年不对付,但对他也应该有所了解,况且前事本就蹊跷,现在又出了这事,很难说其中没有关联。”
她叹了口气,“我觉得哪里不对啊,段平宴。”
宋垣看见了前来的沈思潜,他看了看前方的曾囿离,克制住自己想要询问的冲动,老实安静地站在原地。
沈思潜的视线则始终落在曾囿离的背影上,原本平静无波的眼底此刻起了些许波澜。
段平宴微微垂眼,像是失去了所有的耐心,有些烦躁,“走,还是不走?别忘了,你本来也不是这的人,留着有什么用。”
话说到这个份上,曾囿离也不再迟疑,“你说得对,我……”
话音刚落,一只手搭上了曾囿离的肩头,稍稍一用力便将她带入怀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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