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厦里已经无人进出,看来是都下班了。也不知道能不能等到他,或许要等到明天早上他来上班,等就等吧!只要能见到他,等等算什么!这么久都等了,不差这一晚上。是雨是雪都没关系。
她抬头看着倾盆大雨,心中有隐隐的愉悦在荡漾。
“需要我帮忙么?”
忽然听见这个声音,白真心里咯噔一下。怎么哪儿都能碰见他?
白真一回头就看见了赵骏,他西装笔挺,干干净净,与他一比较,她就像个狼狈的流浪狗。
“不用。”
白真转过头,接着等。
赵骏往前几步,把伞撑在两个人头顶,白真听见雨水砰砰落在雨伞上的声音。
赵骏:“你又来找他做什么?”
白真终于起了一点疑惑,“又?你怎么知道我要找谁?”
“你还能找谁?”
赵骏今天尤其严肃,一点笑容都没有,“他不会见你的,我说几次你才能听进去?”
“这是我的事!”
雨声很大,雨势好像比刚才更大了。
赵骏的声音又沉又闷,“他到底有什么好?”
“这好像是我的事吧,不用您费心!”
白真往伞外面站,他又跟过来,“他根本不是你想象中的那个人,他是你无法想象的人,他不可能喜欢你,他不会喜欢任何人!你搭上他你就完了!”
“我搭上你我才完了,自从我认识了你,就全都是倒霉事!我请你快点从我的眼前消失!行吗?”
因为不是工作场合,白真也不需要跟他弄那些虚头巴脑的嘴脸。
“我消失?”赵骏的冷笑似乎别有深意,白真不懂,也不想懂。
“你什么时候才能明白,这个世界上只有我,只有我赵骏才是真心对你。”
又来了!这个赵骏为什么这么执着得把她当成俞斐呢?
白真无语道:“我不是俞斐,我再说最后一次。你为什么不去找她说,非要找我呢?你们这些人是疯了吗?我怎么说你们都不信,全世界都以为我是俞斐,我不是,我也不想为她背黑锅。如果你遇到她,我请你告诉她这段时间有一个无辜的人被她连累,连正常生活都没有了。”
说着说着就气起来了。刚刚的好心情全被他给搅合了。
白真扭身背对着他,又气又冷直打颤。
忽然肩膀一热,赵骏把自己的衣服搭在她身上,“不管你能记得多少,不管什么时候,不管你是谁,我赵骏,心里只有你一个,从头到尾,都只有你一个。”
赵骏严肃认真,搞得她都不适应了。
她脱掉衣服搭他胳膊上,“可我不喜欢你。”
赵骏又笑了一下,他往雨里看看,然后回身指着FS科技大厦,“你喜欢他有用吗?他连看都不会看你一眼,你在他眼中根本就是微不足道你还不明白吗?我以为经过了整件荒唐事,你能醒一醒,现在看来,是我太纵容你了。”
白真完全听不懂他的话,“我不知道你在说什么。”
说完奔进大雨中,好心情彻底没了。
赵骏扔了雨伞追上去,半路,她忽然停下来,一动不动地看着前面。
赵骏顺着她的视线,看见了那个死而复生的周培深。赵骏默默后退,站在一根大柱子后面。
雨势的确又大了,打在身上像被锥子扎一样。白真感觉浑身都疼,但她却笑了。
周培深站在她面前,安安静静地看着她,这回,他终于看见她了,她终于找到他了。
白真朝他走去,最后变成了跑。
她跑到他跟前,紧紧地抱住他,“周培深,我终于找到你了。我从旺民山出来找你了。”
表叔跟她形容过爱情的滋味——酸,痛,快乐,煎熬。她终于感受到了。
“周培深。”她的声音被大雨盖得严严实实。
周培深什么也没说,忽然搂住她。
白真虽然被雨水淋得浑身凉透,心也差不多凉透,但他的怀抱太温暖了,她的等待,终于有了回应。
男女关系中,第三个人总是会黯然离场,正如赵骏,他抹掉脸上的雨水,松开拳头,慢慢消失在无人的街角。
一上车,白真就打了个喷嚏。周培深先把她安排进副驾驶,然后绕进驾驶舱,白真忽然不敢直视他的眼睛了,刚刚还主动投怀送抱,这会儿,车门一关,世界安静了,只有雨水砸在车顶的声音。
周培深给她一条毛巾,白真接过来,一边擦头发,一边回味着刚刚的场面。
那么真实,那么令人心潮澎湃,好像他们是许久不见的恋人。
越这么想,她的心越酸,是那种甜甜的酸。
不对,车里好像是真有什么味儿!
白真吸吸鼻子闻了一闻,“周培深,你该不会是酒驾吧?”
周培深看着她,把她看得有些不好意思。
“有代驾。”
白真木讷地哦了一声,“那他人呢?”
“走了。”
“走了?那现在怎么办?”
“等他回来。”
“他还会回来?”
“你不想让他回来吗?”
“没,我没说不让他回来。”
他们的视线又缠到一块儿了,这么长时间不见,看不够似的。
她有好多话要说,可又不知道从哪里说起。她的脑袋乱极了。这是她人生中最笨拙的时刻。
“周培深,我——”
“——我去找过你。”
白真感觉到他从未有过的急切,竟有些惶乱,“我知道。”
“刚才我又去找你了,你不在。你同事说你不舒服,你怎么了?”
“也没什么,就是疲劳过度,因为一直在找你又找不到,太着急了,然后就睡不好……”
这段时间的确吃了些苦头。
白真一边说着话,周培深一边就靠近了。
他扣住她的后脑勺,忽然亲了她一下。
他从来没有这样对她,哪怕一点点肌肤之亲都没有过,他一直待她很绅士,没有过逾矩行为。
今天,他特别不一样。
白真还想用她打结的脑袋思考一下,他就又吻了过来。他很温柔,也很急切,白真招架不住,但又推不开他。
渐渐地,她乱了呼吸。
直到无意间看见车窗外站着一个人,她躲开他的亲吻,低声说:“有人。”
代驾回来了,但回来得的不是时候,在外面等了半天。
周培深跟代驾换了位置,坐到后面,白真也被他拉到后座。
雨还在下。白真又被周培深搂过去吻起来。
代驾自觉的把挡光板的镜子关好,又调了一下后视镜,确保什么都看不见。
第41章
代驾目不斜视,关紧耳朵,顺顺利利把他们送到地下停车场,然后安安静静地走了。
白真总觉着事情不能这么继续下去,于是见缝插针地要跟他说话。
“周培深……你的记忆恢复了吗?”
周培深沉沉道,“我能记得的只有你。”
他的话,他的眼神让白真又开始心慌起来。
他再次吻过来,比刚才更热烈了。
白真抠着皮椅,咯吱咯吱响,每一次声响都让她颤抖。
太久不见了,再见的陌生感,熟悉感交织在一起,氛围奇特。
明明他当初是拒绝她的,是太想她了,太孤单了,还是因为真的喜欢她?
“周培深……别这样。”
周培深停下来,他已经把人压得要摔下去了。
“对不起。”
周培深叹了一声,慢慢坐回去。
白真也爬起来,整理了一下衣衫和头发,孤男寡女,又在这么安静密闭的小空间里,气氛尴尬到爆炸,说点什么好呢?
白真看着窗外,说:“所以这里才是你家?”
周培深迟疑了一下,“嗯。”
“我真傻,居然找错地址了,白白等你那么久。”
“我应该去找你的。”
“我来了也一样。”她笑说。
“上去吧,不然该感冒了。”
白真点点头。
两个落汤鸡走进电梯,一人脚下一小滩水。
电梯到八楼了,周培深先下电梯,白真跟在后面。
他拿钥匙打开门,迎面又是一股酒味儿。原来是在家喝的。这会儿家里很安静,看样子没有别人。
周培深已经把拖鞋放到她脚边。白真摸着黑蹭进去,说:“你是在家喝的酒?”
“是。”
他按亮电源,忽然的光亮有些晃眼。
白真恍惚了一瞬,有种其妙的感觉,就好像她来过似的。
这种该死的似曾相识会不会是自作多情产生的错觉呢?
周培深给她取来一件男士衬衫,一条男士牛仔裤,“凑合一下,明天买新的过来。”
明天?
明天他还会留她吗?
他的浴室里有整套的护肤品,还有护发的,瓶瓶罐罐摆了一个台面。白真有些震惊,她所认识的周培深不是这么精致的人啊!
后来她找到了大众品牌的洗发水,沐浴露,就放在花洒淋浴器旁边,看样子这才是他常用的东西。
原来,他还是没有适应自己的生活。白真忽然有些心疼,他应该很难过吧。
白真洗了个热水澡,换上了他的长衣长裤。身上终于干爽了,人也暖起来了,虽然还是打了好几个喷嚏。
白真穿着男士衣衫从浴室里出来,头发是湿的。周培深看见她这个样子怔了一瞬,然后移开目光,“吹风机在浴室的柜子里。”
“哦,我自己拿就好了。”
她回到浴室,把门关了,很快传来吹风机嗡嗡响的声音。
过不多久,她又出来了。
周培深身上已经蒸得差不多干了,等她用完了浴室他才去洗。
浴室里一股不同于往日的香味儿,虽然用的是同样的洗发水,沐浴露,但味道有微妙的变化。
周培深洗完澡出来的时候,白真已经躺在沙发上睡着了。
她穿着一身男士衣衫,肥肥大大,却有些风情。长头发顺着沙发搭在地板上,手轻轻搭着牛仔裤的裤兜。
她睡得很沉,不知道他来了。
听说她神经衰弱,周培深就没有叫醒她,还取了一条被子给她盖好。
做完这些,周培深踟蹰了一会儿。
他总是想为她做这些,仿佛是处于本能的事。
白真忽然醒了,一睁眼睛就看见周培深直勾勾地盯着她。
“我睡着了。”
他的目光落在她的嘴唇上,慢慢靠近了。
眼神胶着,全身的细胞都在你推我,我推你,默默拉锯,白真抬起眼睛,他们终于拥吻在一起,大约是酒精作祟,他们一点一点地沦陷了。
这个晚上,他们虽然没有发生实质性的亲密关系,但白真还是觉得累极了,躺进被窝里很快就睡着了。
这场暴雨下了一夜,路上到处都是水洼,小孩子高兴得在水里跳来跳去,叽叽喳喳。白真被吵醒了。
她迷迷糊糊睁开眼睛,先看见了一个五角形的吸顶灯,然后是灰色厚重的窗帘。她掀开被子,身体像干了什么活儿一样累。
她拉开窗帘,被阳光刺了眼睛。
窗外是雨后新生的一天,空气中是大自然鲜嫩的香味儿,她不由得闭上眼睛做了几个深呼吸。
远处的高楼大厦,立交桥,体育场,蜿蜒的道路……
莫名地让人有一种熟悉感,她大概还是没睡醒,不然为什么还有这种错觉。她揉揉脑袋,又做了几个深呼吸,尽量让自己平静下来。
“醒了?”
白真回过头,周培深站在门口,穿了一身灰色的家居服。
她嗯了一声,瞬间就脸红了,“昨晚不小心睡着了。”
周培深笑了一声,“过去你收留我,现在我收留你,扯平了。”
“那你还欠我一条命呢。”
周培深笑了。
“对,欠你。”
大约是太久不见,大约是昨晚的事太突然,他们之间是前所未有的尴尬。
周培深看着她,渐渐目光凝沉了。
白真从他身边溜走,“我去洗漱了。”
早餐是豆浆油条,周培深点了外卖,其实白真完全可以用厨房做,但周培深不同意,直接点了外卖。
这顿早餐吃得稀里糊涂,两个人的心思都没在吃上。所以吃得很快。
饭后,白真主动收拾了碗筷。一进厨房,她又恍惚了。
厨房也有些熟悉,她知道橱柜的哪一扇门里装的是碗筷,哪一扇门里装的事锅碗瓢盆。乃至炉具总阀在哪里她都知道。
她被自己吓到了。
厨房的窗户上映着她的影子,明明是她自己,但她却有点害怕,好像这个人不是她。
不看了。
“一直有个问题想问你。”周培深不知道什么时候来的,又给白真吓了一跳,“我吓到你了?”
“没有,你刚才说你想问什么?”
“你有姐妹吗?”
白真一滞,手里的抹布又被她捏出水来。
难道他也知道俞斐?还是他们本来就认识?
“你是想问双胞胎吧?”白真把抹布搭在水龙头上,回身看着他。
周培深也定定地看着她。
白真笑了,笑得很苦涩,“你是不是也觉得我有点眼熟?”
“我——”
“——是啊,很多人把我认错。”
“认成谁?”
白真看着他的眼睛,“一个叫俞斐的女人,你想问的,应该是这个人吧。”
周培深还是那样看着她,但白真分明从他的眼神里看出了别的东西。
“我们是不是很像?——你们是不是早就认识?而你把我当成了她?”
这样一想就都通了,不然为什么原本不喜欢她的人,昨晚会对她那样?
白真忽然从头冷到脚,整个人像被一根冰柱刺穿。
“我——”
“——你也解释不清楚是吗?你失去记忆之后遇到了我,你对我好,我说什么你听什么,特别顺着我,原来都是因为潜意识里的她在支配你这么做,当然了,这也不能怪你,你失忆了,你也不知道为什么会这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