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他淡淡地回答道,“毕竟你今天晚上还要去爬主教府邸的窗不是吗?”
* *
拉米雷斯颤抖着在床铺上伸展着身体。
事情是怎么走到这一步的?他还有半个三明治没吃完,脏盘子还留在厨房呢……但是现在似乎没时间去考虑那些有关于家务的事情了。此刻他的手指正无措地抓紧床单,双腿岔开,而加兰正把一个肛塞慢慢地往他的身体里推。
超乎很多人的想象(或许不会超乎莫尔利斯塔·梅斯菲尔德的),大主教希利亚德·拉米雷斯的家里有数量难以想象的情趣道具——虽然都藏在他的视线之外,但是他很肯定加兰绝对在地下室的某个柜子里藏了一堆各种颜色各种型号的假阴茎,说不定就藏在放狙击步枪的那个柜子隔壁——在加兰彻底光明正大地住进他家之后,她连这点小秘密都懒得掩盖了。
所以,当加兰不知道从哪真的变出掩盖塑胶肛塞的时候,拉米雷斯甚至不能说很震惊。
但是他确实没常识过这玩意,他刚和加兰在一起的时候太过放不开,加兰顶多用用自己的舌头和手指。现在,他们在“性”这件事上更融洽一些了,加兰开始不定时也完全没有先兆地从各处掏出各种假阴茎来——长的不太像生殖器的那种,毕竟她可能还在考虑拉米雷斯的心理创伤。
但是,塑胶肛塞还是有些过分了。
诚然,它的长度是比假阳具要短很多,但是加兰手上这只……不知道为什么,非常的粗。加兰把它慢慢地塞进拉米雷斯的身体里的时候他甚至感觉到自己都要被撕裂了,但是在疼痛之间依然羞耻地硬了起来,他都不知道为什么,或许只要是在加兰面前,他就难以抑制地落到这种境地。
最后不知道过了多久,加兰凑过去慢慢地亲了亲他的嘴唇,能感觉到他在微微发颤。
“好了,都进去了,你可以做到的。”加兰用一种只能称之为安抚的声音说道,但是说出口的话一样气人,“你看,希利亚德,这说明我的想象是有其依据的。”
* *
在整场舞会上,除了温斯洛伯爵之外,弗朗西斯·斯图尔特爵士是贵族中最引人注目的一位。
他只是位宫廷画家,然后因为深受国王的喜爱而被封为爵士,常常出入宫廷,跟那些在各种历史时期特别受宠的艺术家仿佛没有什么区别——但事实并不是如此。人人都知道,年轻的亚伦三世国王恐怕在喜好男色上有点不可告人的倾向,而这位宫廷画师则是被国王爱慕的情人。
当然,在表面上没人会把这个事实说出口。
于是这倒霉的宫廷画师被各种阿谀奉承的家伙团团保卫,而他自己则一遍漫不经心地应酬他们一边时不时往温斯洛伯爵那边扫一眼——彼时加兰正在面不改色地戳盘子里的小点心,主教大人远在整个宴厅的另一边,强装镇定假装什么都没有发生过一样站着:倒不是说弗朗西斯·斯图尔特能从大主教的脸上看出他好像发生过什么来,这是一种逻辑推理。
意思是:如果你不巧发现加兰和拉米雷斯一起在舞会上神秘失踪了一段时间,那么你就应该可以推断出他们两个恐怕的确是发生了点什么。毕竟弗朗西斯·斯图尔特爵士就是这种……认识加兰超过二十年,知道对方的真实性别和过往经历(甚至在某个阶段曾和加兰有过婚约,当然没人知道这件事),然后还全程目睹了一场黏黏糊糊迂回曲折的爱情故事的知情人。
换而言之,弗朗西斯什么都知道。
“你们两个刚才一起消失了。”等他终于穿过层层阻碍走到加兰面前以后,这位爵士在原地站定,一句话都没有客套地直接开口。
“要是你不知道我们之间那点小猫腻,恐怕根本不会注意我们两个是一起消失的。”加兰轻飘飘地回答,目光根本没有从点心上的那一坨奶油上面移开,就好像那堆黏糊糊的奶制品上面写着上面宇宙的奥秘一样。在跟斯图尔特爵士说话的所有人里面,她肯定是最不尊重的那一个了,“我以为光国王一个就足够占用你的注意力了。”
——实际上那可不能用“小”猫腻来形容,鉴于她搞上了天主在人间的代言人,弗朗西斯很肯定这一点。
“说的好,他现在正在跟一个什么什么公主跳舞,出于外交关系的考虑我并不能阻止他。”弗朗西斯冷冰冰地说,加兰从他这种语气里面听出了他疯狂想要翻白眼的意图,“我希望你们两个不要在这地方干什么不得体的事情,现在这个屋子里面全都是外国政要。”
加兰尝了尝那坨奶油:“不是‘在这个屋子里面’,弗兰,是三条走廊之外的那个装了一大堆换洗窗帘的杂物间。”
弗朗西斯:“……???”
这家伙肯定是在忍笑,莫德·加兰就是这样一个家伙。她一本正经地说道:“我是提醒你,最好不要用那堆窗帘了——我说这么多,完全是为了你好。”
“莫蒂,你知道你是个混蛋对吧?”弗朗西斯感觉到了一阵头疼,比他看见他的恋人因为什么倒霉外交关系不得不跟一个十六岁的异国公主跳舞的时候还头疼得厉害。
“鉴于你的修养不足以对我骂出别的词了,我建议你把它留到哪天我忽然准备给这个国家的大主教生个私生子的时候再说。”加兰发出一声小小的笑声,努力地绷着脸回答道。
“你有这种计划吗?!”都不用想象,如果发生那种事的话所有贵族会一起发现“弗罗拉大主教有个地下情人”以及“温斯洛伯爵是女扮男装”,如果这种事真的发生了,那真是一场灾难。
“我没有。”加兰一本正经地回答,“但是我觉得这种事应该很难避免吧。”
“???”
“你知道的,”她堪称无辜地看着正在瞪着她的挚友,晃了晃手里沾着奶油的叉子,“非常美味。”
“我不管你想要暗示什么,”弗朗西斯疲惫地说道,“莫德,你可闭嘴吧。”
【荆棘与百合 03】
第三章 花园中的罗密欧
[我在这夜色之中仰视着你,就像一个尘世的凡人,张大了出神的眼睛,瞻望着一个生着翅膀的天使,驾着白云缓缓地驰过了天空一样。]
墙壁和窗帘把窗外汽车发动机的轰鸣声、街道上闪烁的霓虹灯等一切现代化的气息隔绝在外,莫德·加兰挨着拉米雷斯的肩膀半躺着,膝盖上放着珍妮特·温特森的《守望灯塔》,整个房间里就只有一盏色泽温暖的台灯亮着。
在这样的环境之下,温暖柔软的床铺就好像徜徉在黑暗的河流里的一艘船;我们不妨想象这些黑暗的影子是时间的长河,而河流的柔波正载着我们的主人公向更早的年代行驶而去。
换言之,假设有关平行宇宙的等等学说确实成立的话,或许真的有一个世界上莫德·加兰是十八世纪下半叶的一位将军,而拉米雷斯则是那个年代的一位枢机主教。
毕竟在时空之中,就算只泛起一轮小小的涟漪,对人类这样渺小的生物来说都不亚于惊涛骇浪,例如说必然有一个宇宙,冯·绍恩堡家族因为各种原因没能统一梅克伦堡和石勒苏益格-荷尔斯泰因地区,那样的话,现在的霍克斯顿王国可能就仅仅是德国的一个地区,一个国家就这样轻而易举地被从地图上抹去。这些变动是如此精密,如此难以捉摸,只要有一个小小的环节出现了改变,就可能让这些故事的主人公们在另一个时代开启另一段波澜壮阔的生活。
那么,在某个“有可能存在”的世界,在1765年十一月份一个寒冷的冬夜——
* *
会大半夜翻进别人家院墙、站在他们的窗台下面的,大体上分为两类。
第一类是要入室盗窃,这一点我们略过不提。
另一类要对着你说出许多的甜言蜜语,诸如“她脸上的光辉会掩盖了星星的明亮,正像灯光在朝阳下黯然失色一样”这种,等他们把这些黏黏糊糊不可尽信的话说完了,还会要求你“把你的爱情的忠实的盟誓跟我交换”。
今天我们要说的就是后面这种情况。
希利亚德·拉米雷斯跪在床前做夜祷。
一切都很正常,除了风雪猛烈地扑打着他的卧室的窗户,炉火在劈啪作响,但是寒气依然不可避免地从窗外入侵过来。他本人并未饮酒,但是皮肤上还残留着宫廷的舞会上面甜蜜的酒水气息。
以及,几个小时之前加兰推进他体内的那东西还没取出来。在加兰做的时候,高潮的余韵还在冲刷着他的身体,他在肛塞再一次推进体内的时候双腿颤抖,要不然他可能会想个理由拒绝对方。
他的嘴唇微微翕动,念过祷词,手指上缠着玫瑰念珠。
拉米雷斯听见窗户被推开的一声轻响,他的窗口正对着花园,寒风夹杂着雪花涌进来的时候让他的皮肤颤栗起来。空气中充满了雪的那股苦味。
他似乎听见了什么人轻飘飘的落地的声音,他并没有睁眼,正相反,这个时刻他的嘴唇之间正念着神的名字。
衣料缓慢的摩擦声,有人从他身边小心翼翼地走过去,靠近火炉,寒气自拉米雷斯身边盘旋而过。他太熟悉这样的场景和脚步声,就算是没有睁开眼也知道那是什么样子的。
“你不应该每次都翻窗户的。”
拉米雷斯睁开眼睛,看见莫德·加兰靠在火炉边上的墙壁上面,她把脱下来的斗篷放到火炉近处去烤,顺着布料滴下来的雪水在地面上滴出一个个小小的深色圆点来。
加兰身上并没有穿男装,正相反,她显然是穿着一条裙子(或许只是没穿裙撑)来爬拉米雷斯家的窗户的。此刻,其他衣物在她赤裸的脚边堆做一堆:那是一些柔软的丝绸,近些年流行的裙子样式,拉米雷斯看见和无数荷叶边、刺绣的花朵和柔软的鹅黄色绸缎。
加兰身上现在只穿着衬裙,白色的布料在炉火的映照之下微微反光。
“你知道外面的雪下得有多大吧。”加兰耸耸肩膀,很轻松的样子,然而她的颧骨冻得有点发红,“如果我从门进来,会弄湿从门口到你卧室的所有地毯,然后明天早上主教宫的所有人都会知道我晚上来过了,再然后梅斯菲尔德神父就会活活打死我。”
拉米雷斯安静地站起来,感觉到膝盖已经跪得有点麻了:“你看问题还真是悲观。”
“他本来就看我不顺眼,因为很多事情,主要是因为你吧。他还以为咱们两个有仇呢,可怜的年轻人。”加兰轻快地回答他,她赤着脚走过地毯,在拉米雷斯的面前停下来,她甚至没有伸出手去碰对方,就在那里站着,停在在体温能透过冰冷的空气轻微拂过对方的皮肤的距离之中,怡然自得地听着拉米雷斯的呼吸声稍微急促起来,“况且,我以为你会喜欢这样的浪漫情调。//因为我在这夜色之中仰视着你,就像一个尘世的凡人,张大了出神的眼睛,瞻望着一个生着翅膀的天使,驾着——//”
……浪漫情调个鬼,罗密欧站在朱丽叶的阳台下面的时候可不是大雪纷飞的冬天。
她没能说下去,因为拉米雷斯一伸手把她扯了过去,仗着身高优势把她按在怀里——他偶尔会大着胆子这样做,并且在这样做的时候感觉皮肤滚烫起来。主教大人能感觉到这个混蛋把脸埋在他的脖颈附近微笑,嘴唇若有所思地蹭过他睡袍下面露出的那点皮肤来,神职人员的所有衣服领子都能包到下巴,所以那片皮肤非常的柔软。
加兰的嘴唇漫不经心地亲了亲她的目标——早些时候她重重地咬了拉米雷斯的嘴唇,但是她到底也没有得意忘形到留下牙印的程度,那里只是看上去较平时更红肿一些。
拉米雷斯轻轻地吸了一口气,加兰的手绕过他的腰,手指划过睡袍下摆的边缘。
“你要是没有那么多戏剧性就好了。”拉米雷斯轻轻地摇摇头,声音里面倒是没有特别多的谴责。其实他稍微有点不安,因为加兰已经把睡袍的下摆撩起来了——然而他一动不动,作为一个有先见之明的人,他肯定是能料到有现在这一出的——手指溜进衣服里去,和窗外的冰凌一样冷的手指试探性地戳着他的皮肤,很有要一路往髋骨滑过去的趋势。
“啊,我以为戏剧性是你最喜欢我的那一部分来着。”加兰轻轻地笑了一声,微微地抬起头来,嘴唇湿润柔软地贴上了拉米雷斯的耳垂,“那么,现在……//不给我一点满足吗?//”
他能感觉到对方的嘴唇贴上了他因为害羞(或者羞愧,说不定他自己都没有意识到有这种情绪在作祟)而发热的皮肤,那是一个吻。他深深地吸了一口气,十字架依然在他的胸口闪闪发光。
——他轻轻地说道:“好。”
加兰是知道他会那样回答的,她嘴角的笑意很柔和,温暖地亲吻着对方的嘴唇,舌尖试探性地扫过他的齿列。不过她手上的动作可一点也不温柔,因为她的手指已经绕到拉米雷斯的两腿之间,沿着那里终年不见阳光的柔软的皮肤一路往上摸。那里的皮肤异常的柔软,她的指尖略带粗鲁地往下压,揉捏着他腿上的软肉。
拉米雷斯咽下了一声呻吟,他总是苦恼于对方这种挑逗性的动作,但是现在他能伸手去揉对方的头发了,他的动作可能有点粗鲁,那些发饰叮叮当当地落在地上,对方的黑发缠绕在他的手指之间,被体温熨烫得温热。加兰把他往后推,直到他的膝弯撞到了床铺的边缘,他们两个一起倒在了床上。
大主教趁着这个混乱的间隙喘了一口气,他自己的呼吸乱得不成样子,唾液已经沾湿了嘴角。加兰的手指还是粗暴地揉捏着他的腿根,那些皮肤在她的手指之间颤抖。拉米雷斯绝望地意识到自己又硬了,而加兰也只不过是亲了他的嘴唇而已——他把腿抬起来,乱七八糟地蹭着加兰的腰侧,小声说:“把那该死的东西取出来……”
这句话的尾音被拉长成一声呻吟,加兰把那个肛塞拽出来——不知道本扔到那里去了,拉米雷斯听见咣当落地的沉重一声——然后顺势挤进去了几根手指。拉米雷斯的耳边几乎都能听见湿漉漉的声响,皮肤从脖子开始一路向上烧红,能感觉到快感的电流在体内乱窜。之前被肛塞堵在他体内的东西全都黏黏糊糊地往外流,迟早会沾湿这条床单。
然后他还得另外想理由向明天早上收拾屋子的仆人解释,话说加兰把窗帘的事情跟亲王说了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