晏尘时垮着的小脸纠的更狠,岳丈这可真是哪壶不开提哪壶,和他母妃一个样,就不能让他自己开口吗?
“姐姐,”他扯了扯娄无衣的袖子,“能不能听我解释啊?”
娄无衣顺着他的力道,“李云帆之死是你自己决定动手,还是和你皇兄商量好的?”
一上来就这么开门见山。
晏尘时赶忙道,“是和皇兄一起商量的,怕夜长梦多。”
娄无衣了然点点头,又问,“近来做了些什么?”
晏尘时很诚实的回答,“吃饭睡觉想阿无。”
娄无衣:“……”
这也能让你撩一手。
“知道林苑的事和五皇子有关吗?”
晏尘时伸手,食指和拇指拉开一寸,“猜到一点点,剩下都是皇兄跟我说的。”
不等娄无衣问,他继续解释,“猜到五皇兄扮猪吃老虎,别的都不知道。”
娄无衣表情难掩意外,叫晏尘时看个正着。
“姐姐,我虽然聪明,但是我是真的懒,所以很多事都没有仔细想过,绝对没有发生那种和你一起布局的情况。我没有骗你什么,在你面前,我表现的就是全部的自己。”
如果说藏了一点自己的阴暗面也算,那他觉得,阿无其实也没有让他看到全部的她啊。
“如果阿无觉得我们一开始的相处是我有意为之,那你就误会我了。我没有追过女孩子,又不太懂和喜欢的人怎么相处,母妃只教过我怎么偷懒,皇兄更是不与女子说话。”
“我就是凭着感觉和自己历来的处事作风和你相处,我……我没有装傻的,姐姐。”
他越说越乱,最后心虚的低下头,声音也渐渐变小。
母妃不应该现在说穿的,他想等着两人成亲,在洞房花烛夜坦诚一切,最好还要摆出那副妖孽横生的笑,迷的姐姐七荤八素找不着北,然后问她,“娘子打算何时予我中宫之位?”
晏尘时可记得清楚,每回他对阿无笑得眉眼弯弯,阿无都会晃神。
而这个时候的阿无也最好说话。
哪像现在呀,冷风凄凄,宫墙深深,他觉得自己能不能住进中宫难说,冷宫肯定是要被打进去的。
晏尘时这会儿脑子转的快,偷偷摸摸瞄娄无衣的脸色,想着自己要不要挤两滴眼泪撒个娇糊弄过去,转而又放弃这个念头。
不管怎么说,是他不对。
娄无衣自始至终没有错过他脸上的任何一个表情,包括他偷瞄的模样,本来就没有多少气的她,忍不住轻笑出声,“好了,我知道你没有装傻。”
她历来心思细腻,又甚是多疑,何况头一回遇上这么喜欢的人,有的事总会反复思索。
作者有话说:
实在没想到文案名场面其实是小时的脑补+_+还得我们小时啊。
所以说,但凡贵妃娘娘没那么厉害,都养不出小时如今这个样子。
开始走剧情,后面两章要狠狠走一波剧情线,揭前文伏笔,以及老皇帝和四皇子准备下线,五皇子要站在明面上和无衣斗了,五皇子这条线也很有意思。
第43章 香死他了
不是小殿下露出破绽叫她发现端倪, 而是太子和愉贵妃的态度,以及他们说的话,在知道她喜欢阿时, 愿意和他在一起后, 每回和她说到小殿下,总提他懒他娇气他小孩子气。
临朝眼里的草包笨蛋九殿下,最主要的特征便是脑子不好使,作为他最亲近的两个人, 却从来不提这件事。
起初娄无衣想过, 也许是他们俩有亲人的滤镜, 所以能忽略殿下智商,可随着他们聊的内容越多,次数越多,她就发现并不是这样。
甚至偶尔有几回, 愉贵妃和太子夸小殿下聪明,就是懒了点,脸上的骄傲掩都掩不住。
这时候再从滤镜来解释,便太过牵强。
倒也无所谓, 他聪明些总比呆笨要好,省得她担心他。
“姐姐,你这话是什么意思啊?”晏尘时懵了一下,有点不敢确定娄无衣这么好说话。
解释起来很麻烦,话也很长, 简单点说, “我的意思是, 我全都知道。”
晏尘时还有点惴惴不安, “那姐姐你不怪我吧?”
有什么可怪的呢, 娄无衣想。
生在皇室,总要用些手段才能活的更好,就算是他不愿装傻,愉贵妃也要想别的办法让他更加安全。
何况小殿下并非伪装高手,那股子傻气憨劲儿,现下想来,不尽然都是装出来的。
这般想着,她摇摇头,弯腰轻轻揉了揉他的脑袋,“不怪你。”
晏尘时眼睛腾地就亮了,熟练的抱住她的手臂,开心的不得了,“姐姐!我好喜欢你呀。”
娄无衣轻笑一声,刮了刮他鼻子,对着几步远外背着身的以离吩咐,“以离,送你家殿下回宫。”
“姐姐,母妃让我送你,你……”
和她目光相接,晏尘时及时住口,听话的接受她的安排,在她的注视下,先回了栖凤宫。
直到看不见他的身影,娄无衣才转身离开,宫门前,王府的马车已然等候多时,她上了马车,娄安年脸色明显变得诧异。
“这么快就说清楚了?”
娄无衣点头,“本就没什么事,几句话便可。”
娄安年听出深意,“意思你早就看出来那小子装傻?”
娄无衣看他,“差不多。”
宫中人多眼杂,她没心思演戏,便早早让小殿下回去。
果然是他的宝贝女儿,脑子就是聪明,和他媳妇儿一样,娄安年刚在心里夸完,想到刚才苏愉意的话,顿时又有些说不出的揪心。
只看他的神情,娄无衣就能猜出他在想什么,念及方才愉贵妃的话,她对老皇帝的厌恶程度加深更多,真是半点人事不干。
但现在想那些,只是徒增悲伤,她开口打断娄安年的思绪,“爹爹,你今日到现在还没用膳,定然饿坏了,我特意嘱咐师兄安排膳房做了不少吃食,待会儿,你定要多吃些,若是剩的太多可不行。”
“好好好,都听宝贝女儿的,”娄安年立即就回神应她,“爹爹啊,自然不会辜负你的一片心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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恒安王府门口,雁满楼领着几个侍女侍卫等候,前几日,太子的身体状况有所好转,他本就打算回府一段时间,找不到借口走,恰好义父来临朝,正正给他找了由头。
雁满楼实在没想到义父来临朝是这个架势,十万大军前来请旨赐婚,排场可是够大的。
也是师妹厉害,能出这种主意把义父骗来临朝。说起来,临朝世家近来被师妹吓得够呛,王府刑讯堂的惨叫声,每日那叫一个绕梁不绝。
雁满楼偷摸去看过,刑讯堂的血迹就没干过,他悄悄问之微,真的把腿都断了?之微吸了口凉气劝他慎言,没断腿,一人五十大板,打晕就送回府里去。
当日林苑会宴参与世家子弟太多,娄无衣断那两人腿是为殿下报仇,其他的人受罚,只为立个威,不至于把人都逼得反她。
起初有人上奏,说恒安王滥用私刑,还有世家子弟骂她手段残忍,可那日在林苑断腿的两家却安静如鸡,众人还当他们在憋大招,谁知过不了两日,就来主动承认,当日确实是她们推的九皇子。
霎时间满朝哗然,纷纷想不明白这两家怎么就来认罪了,都想着是不是迫于恒安王的淫威,不敢强硬。
可随着蛇群暴动的幕后真相渐渐浮出水面,太子和九殿下假意离心,五皇子渐渐展露,众人便察觉到临朝山雨欲来风满楼的气氛,今日义父请旨赐婚,更是把气氛推到新的高度。
雁满楼看着缓缓驶来的马车叹了口气,珍惜此刻的安宁吧,估计没几天就要乱起来了。
他扬起笑脸迎上前,“义父,无衣,你们可算回来了,饭菜都快凉了。”
娄安年拍拍他肩膀,赞许道,“儿子啊,许久不见,长高了不少。”
雁满楼挠挠脸傻笑,领着他进门。
一顿饭吃完,娄安年舟车劳顿,在桌上又喝了些酒,早早便睡下。
剩下师兄妹两人,面面相觑,都不知道要说些什么,还是娄无衣先开口打破沉默,“师兄,早些睡吧。”
“行,你也记得早点休息。”看来是用不上他,那她噤声便好。
娄无衣并没有回房,而是去了书房看来信,思考接下来的走向。
四皇子已经暴露,明日早朝,太子会在大殿之上指认他,人证物证俱在,无法抵赖。
那么,四皇子会怎么做,老皇帝状态日渐衰败,死期渐近,朝中早就有大臣不安分起来,站队的站队,拉帮结派的拉帮结派。
四皇子身后的助力不比太子少,当计谋无法再用,动手才是最好的手段。
他会这么蠢的用兵吗?娄无衣在纸上写下几个字——四皇子,五皇子,太子。
眼下,在四皇子看来,他是最有可能最有实力登上皇位的人,五皇子既无母家支持,朝中又无人站队,太子空有储君之位,虽有部分大臣拥护,但已经与九皇子离心,唯有他兼得实力,背景,以及大臣的支持。
再者,娄无衣将纸上的“五皇子”画了个圈,站在他的角度,怂恿四皇子带兵逼宫,再由太子派人镇压,两方元气大伤,在他看来何乐而不为。
各方势力半个月来互相试探,总要有沉不住气的打破僵局。不出她所料的话,接下来朝中走向定然按照她的思路来。
书房的烛火闪了闪,室内明亮,照的宣纸上字迹清晰。
娄无衣看着纸上圈起来的五皇子,抬笔加重了墨迹。
五皇子的底牌很少,但他从始至终都没想过退出争储,在她看来,原因很简单,他并不打算靠自己来赢,他要做的,便是抢别人的底牌。
四皇子显然就是他首抢之人。也不知四皇子失败后,他又会如何。
娄无衣在纸上写下“兵”,箭头一指,划到四皇子下面。
逼宫,少不得军队。
一旦要用到兵,她爹刚带回临朝的十万大军,首当其冲要被四皇子收入囊中,这也是她当时为什么让她爹带这么多人,都是给四皇子铺的路。
她其实不在乎当乱臣贼子,但她并不想让她爹跟着她当叛军。
只是总要有人当乱臣贼子,既然她不想,那就麻烦四皇子吧。
她把面前的纸揉成一团,唤来信鹰,之木尚在漠北,原主操练多年的军队终于排的上用场了。
正如娄无衣所想,四皇子和五皇子此刻正在商讨应对之策。
四皇子暗恨拍桌,“我哪想得到娄无衣手段这么狠,听人说林苑正厅那副画作,到现在上面还都是血。”
哪有女子如此狠辣无情,明明她就是个尚未及笄的姑娘家,偏手段比刑部牢狱那些人还要狠厉。
“如今蛇群暴动原因直指我头上,”四皇子咬牙切齿,“明日早朝,晏阙朱必然不会放过我。”
平时还好,一遇到小九的事,太子就跟疯了似的,不死不休。
“我以为,”五皇子接过他的话,声调缓缓的,“眼下这些情况,皇兄自动手那时就能想到。”
“想到如何,想不到又能怎样,”四皇子没好气的瞪他一眼,回敬他这句话,“娄安年带着十万大军这事,难不成你早料到?”
五皇子眼里划过一丝阴翳,面上语气还是平时口吻,“未曾。”
任谁都没想过娄无衣会来这一手。
四皇子难掩讥讽,“你我二人如今想不到对策,便等着看明日早朝太子咄咄逼人吧。”
五皇子装作没看到,“一切都听皇兄的吩咐。”
四皇子最见不得他这副唯唯诺诺的作态,火气直冒,“你就不能想个办法,非要等到晏阙朱欺负到头上?”
晏宿辰依旧低眉顺眼,四皇子看他这样就来气得很,“算了……”
“皇兄,如今十万大军调动权在父皇手里,若是德妃娘娘能让父皇将其予你,那么……”五皇子微微抬起头,余下的话隐在嘴边笑意。
“你的意思是直接用兵。”四皇子心领神会。
“太子空有朝臣支持,眼下根本不足以与皇兄争夺,小九那般模样,本就不堪斗,如今更是自顾不暇,恒安王名不正言不顺。”
晏宿辰低着头,遮住眼底神色,柔着声音近乎蛊惑般轻言细语,“皇兄需知富贵险中求。”
四皇子被他一番话说的自信无比,难得对五皇子露出赞赏的表情,“你总算改了点怯懦的性子。”
用兵是下策,历来如此。
风险极高不假,险中求胜也是道理,一旦成功,他就是下一任天启之主,回想此段时日以来,四皇子那点踌躇的情绪顿消。
这法子虽有些险,只现在的形势来看,算得上是上上之策。
“听你的,我现在就给母妃写信。”他忙着去找纸笔,生怕耽误时间。
见他这样,晏宿辰眼底难掩嘲意。
蠢货。
果不其然,第二天早朝,太子说起林苑的事,一条条证据摆出来,四皇子毫无借口狡辩,皇上怒气攻心,众目睽睽下晕了过去。
晏阙朱考虑再三,决定继续主持早朝。下令四皇子暂押刑部,待皇上清醒再做处置。
娄安年还不太清楚朝中局势,只知道太子和宝贝女儿是一边的,见他发号施令,安排吩咐都井井有条,不由自主在心里夸赞。
“大将军平定北戎有功,当重重奖赏,不知将军有何想要的?”有功讲功,有过论过,晏阙朱一向如此。
娄安年提出请求,“臣别无他求,只愿在临朝多陪陪女儿,待她成婚。”
晏阙朱了然于心,“将军往来征战多年,与亲人聚少离多,此等小事,孤便做主应允下。”
娄安年躬身谢礼,“如此多谢太子殿下。”
晏阙朱颔首,又道,“孤听闻平定北戎有不少猛将,大将军可有印象深刻者,也叫诸位大臣瞧瞧,我天启后辈人才辈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