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屿焕,我今晚喝了点酒,不是不是,是宗闲灌的。”我吸气,“我能不能亲你一口,就一口,不咬你舌头。”
他半俯身,没回答,我鼓起勇气,碰了碰他嘴唇。
很短。
一秒?两秒?
我后悔了,我刚刚应该做变态的。
好想尝尝他舌头什么味道。
“好了,你走吧。”
我抬手关了灯。
下一秒,他的呼吸猛然凑近,我的一口气吊在半空,随嘴唇的半开,丝丝地跑出去,接着腰被搂,发丝被五指穿过,后脑勺被压着。
不是刚才的浅尝辄止。
尝到了。
第34章 沈叙
以前过年,我们家都会收到来自周家的重礼,今年没了,我的心也跟着空落落的。
过年的活动我没心思参加,亲戚之间的往来我也不想露面,我妈天天催我出去,给我衣柜里添新衣服,化妆品一套又一套地往家里拿,我一点打扮的心思都没有。
初七那天,我妈让我跟她一起去上海参加一个展,正在我房间劝着呢,接了通电话,不耐烦地说:“又摔了?那这次怎么办,不会要接来家里吧?”
她在原地转了一圈,扶额头,“你家又没兄弟,自己么又不回来,还不是让我妹妹帮忙。行了行了,就这样吧,你抓紧回来一趟,我妹也不是你家丫鬟。”
挂电话后,她脾气差得很,吼了一句:“快点收拾啊!”
一通搅和,我也收不住了,“我不想去!”
“随便你,一家人操心死了。”她拎着包出去了。
我往床上一倒,特别想喝酒,上次喝酒是什么时候来着?
好像是跟焦穆那次。
烦躁。
睡到六点,刷了会儿朋友圈,看见姜敏在逛街,私信她一起散散心,她说好。
不过半道上,她提议去附近的篮球场看看,就去买了两杯奶茶,拎着往里走。
球场上那伙人刚散,各自拿起衣服和水杯准备去吃饭,姜敏遗憾:“好可惜,看不到帅哥了,干脆走……诶——”
语气猛地变换,我顺着她的方向看去,另一群人过来了。
他走进来的时候,空气都变了味道,我下意识整理衣服,擦了下吸管上的口红印,姜敏想跟他打招呼,看见他身后的温锁时,要挥手的动作变成叉腰,无声地问我要不要走。
我摇头。
即使我知道在这场冷风下,我会经历什么样的拷打,但我现在很少有见他的机会,宁愿遍体鳞伤,也想见他一眼。
他穿着棒球服,拉链到下巴处,脚上是某奢侈品牌最新款的鞋子,路灯下,他的身影高大笔直,这样优越的条件,走到哪里都会在几秒内引发一场热烈的讨论。
就像现在,姜敏还没忘记我灌输的“小三”观念,鄙视这种行为的同时,眼神还离不开他超过三秒。
他把球夹在胳膊处,没打,可能是人不够,杜迦佑在一旁打电话,应该在叫人,挂电话后跟他比了个“十”的手势。
温锁冲他招了招手,他把球扔给她,她尝试着投篮,力气不足,几次投到框下,高马尾在风中摇,再次投球的时候被宗闲从半空中截走,转手投到另一边的篮框里。
然后冲她比中指。
本来温锁是没打算计较的,可宗闲就是蹬鼻子上脸的性子,在原地挑衅了好一会儿,温锁朝周屿焕看了一眼,这一眼让宗闲急了,“有种单挑啊,你搬救兵算什么回事儿!”
救兵还真去了。
揣着兜,步子踏得慢,灯光下,他的影子一点点拉长,到温锁面前,扣住她的腰,往上一抬,她的手慢慢接近篮框,抓住,把球往里一塞。
“砰!”
球砸了下来,不断地朝远处滚去,宗闲炸了,自己跑一边冷静,杜迦佑看了眼手表,只关心那群人什么时候来,对他们的相处已经见怪不怪。
我惊讶的是,我现在已经麻木了,反正也不是第一次见他这么宠她。
不过这种感情能延续多久呢?
我第一次生出想把那个秘密公诸于世的欲望,即使赔上自己也要拆散他们。
姜敏碰了碰我的胳膊,把长椅上的奶茶拿给我,接过,手心里一阵暖,冷静了下来。
十分钟后,另一群人来了,都是以前高中的,还有两个陌生面孔,听口音,像东北的。
球赛很快开始,周屿焕跟杜迦佑各守一边,开场那个球是周屿焕拿下来的,那支队伍气势大涨,每个角色都在自己该在的方位,其中一个正要抢球的时候,旁边传来一阵车轮急速制动的声音。
一个十来岁的孩子把自行车骑进来了,他奶奶在后面喊着让他慢点,但在他刹车的时候,撞上了一个人。
球赛暂停,周屿焕要往这边走,比他反应更快的是那两个东北人,连忙跑到温锁旁边,扶起她,检查她的伤势,一个胖一点的甚至还把她搂在怀里。
看那熟练姿势,这两人肯定不止一次这样抱了。
周屿焕的步子慢慢停了,朝持球的那人勾勾手,那人把球给他,他在手里转了几圈,往篮框砸,在篮板上反弹,直直地冲向暧昧氛围的那一堆。
球的第一个落点在温锁的脚边,她吓了一跳,捂着胳膊朝周屿焕看,篮球划过她的视线,撞到了抱着她的那个人。
那人侧了下头,松开她,捂着脑袋,看向球场。
那个角度,如果不是一直观看的,很难知道是谁动的手,但周屿焕主动认领了,抬了抬手,表示抱歉,又朝捡球的那人勾手,那人把球传给他,他拿着球在手上转,继续刚才的步骤,只是这一次,他看了温锁一眼。
那一眼,绝对有警告意味。
告诉她,保持距离,不然这颗球保不准砸中哪。
温锁这会儿好像才反应过来,在那两人贴近她的时候,躲了一下,杜迦佑这时又派上了用场,拍手,“继续了。”
温锁伤得不重,但吓坏了那个奶奶,拉着孩子给她道了好久的歉才走。
球赛最精彩的时候,姜敏肚子疼,她说拉肚子,要我陪她一起去厕所。
这里的厕所我知道,跟不远处的小吃街共用一个,人杂得很,以前陪周屿焕来这里打球,还遇到过混混,下意识排斥,姜敏已经拉着我的手跑出去。
“不然我们去商场的洗手间吧,这里好像挺乱的。”
“不行,我坚持不住了。”
她不由分说地把我拉到那儿,我在门口等,男厕出来两个醉醺醺的人,打量我几眼,还吹口哨。
我心里冒汗,祈祷姜敏快点出来。
他们左右看一眼,见没人,朝我走,“小姑娘,一个人?要不要跟哥哥到那边喝两杯?”
隔壁小吃街的酒肉味传了过来,熏得我头疼,熏得眼前这两人青面獠牙。
我往一旁躲,喊着:“姜敏,你好了吗?”
“马上。”
另一个人笑了,“哎哟,两个,正好。”
这轻佻的语气让我无法忽略接下来可能会发生什么,我脑海里闪过很多个方法,可是跑不过,打不过,又是监控死角。
好笑,不远处灯火通明,我的安全却得不到保障。
冷汗顺着脊柱滑下来,里面传来冲水声,我想让姜敏别出来,又想让她出来吸引一下注意力。那两个人站得吊儿郎当,直直地盯着里面,姜敏出来了,他们的神情变了,像是守株待兔终于有了结果,靠我近的那个拉住我胳膊,另一个要去拉姜敏。
姜敏还不知道发生了什么,挣脱开,悬在半空的手正好被一个人拉住,我们都惊讶了一下,回头,发现是温锁。
“姐,爸爸等很久了,怎么上个厕所这么慢,他急得都往这边赶了。”
说完,把我的胳膊从那个男人的手里拉出来,若无其事地往回走,那两个男人没追上来,这种情况,他们也不敢追,他们不知道前面是不是有个“爸爸”在等。
总之,我们逃脱了。
到篮球场门口的时候,我才彻底放松下来,姜敏再迟钝也该知道那两个人想干嘛,以及温锁帮了我们一个大忙。
我们三个紧紧贴在一起,她抖得厉害,手背被自行车刮到,淤青了,抖的时候仍然能看见青筋冒出来。
她也怕。
分胜负的那一球是周屿焕打出来的,那支队伍在庆祝,欢呼声盖过了我们的心跳,温锁走到长椅旁,曲膝,抱怀,朝他们看。
我跟姜敏看着她,随后她也回视,无言,可又深刻地体现着我们刚才确实是死里逃生,谁都不知道我们落在那两个男人手里会怎么样。
那条阴暗的小巷,生长在背光处,隐匿在监控之下,不知道求救声能不能穿过球场和热闹的欢笑,不知道我们的衣服会不会破,身上会不会有伤,不知道意外发生后会不会有人指责我们大晚上为什么要去那样的街。
但是好在,一切都没有发生。
我现在才感觉后怕起来。
想哭。
姜敏也一样。
她被那两个人的态度吓到了,跟我说:“我下次憋死也要去商场的厕所。”
但这种担忧本来就不该存在,可悲的是,它确确实实,且长久地存在着。
我跟温锁对视的那一眼实在够长,也是难得的,我们之间的氛围没有那么剑拔弩张。
第35章 温锁
车上。
他仔细检查了我的伤口,见无大碍才放心,我想到小胖走的时候跟我说脑袋疼,是不是震荡了。
我回他海浪了。
虽然这么说,还是问了一嘴:“你干嘛砸人家啊。”
“你心疼?”
“不是。”
“那你负点责。”
“他是我朋友。”
“哦,搂搂抱抱的朋友。”
“真的,我把他们当哥哥。”
“你渣不渣。”
接着,他划了下手机,是我跟顾江述喝醉抱在一起的照片。
这都多久了,这哥也太厉害了,我要是出轨,不得被他锤得死死的。
解释不清了啊。
“知道了,我以后绝对跟他们保持距离,只给你抱行吗?只给你亲。”
“老实点,开车呢。”
“好。”
我有些尿急,之前想去巷子里的厕所解决,可那两个流氓样子的人让我胆寒了一会儿,现在肚子已经凸起来,跟他说:“要嘘嘘。”
这里已经远离商业街,住宅区比较多,谁家也不可能让我随便进去上个厕所。
急,就拉他领子,他头被迫往下低了低,怕影响他开车,我往回缩了一下,他搂住我的腰,没让我回去,左手打方向盘,开进一条小路,很黑,一个人都没有,他靠边停,单手把我抱进怀里。
在篮球场被撞那一下,头绳断了,现在头发散着,有静电,一直黏在他身上,他开了门,又把音乐声音调大,我还在解缠在他锁链上的发梢。
“头绳呢?”
“断了。”
他接过我手里的头发,清冽的鼻息近在咫尺,手指修长,一点点把缠死的发梢解开,“去吧,这里没人。”
我下车的时候血都涌到脑门了,我的膀胱怎么可以这么没用!
躲在他车子旁边,不敢用力,好在他里面放了歌,车窗也关了,结束的时候我已经没有勇气敲窗了。
低着头,绕到驾驶座,他把车窗降下来,里面的暖和外面的冷相结合,让我的耳根慢慢红了起来。
不知道说点什么,双手趴在窗沿,“那个……”
“什么?”
要不要亲一下缓解尴尬?
但这种话该怎么说出口呢?
下巴支在手背上,眼巴巴地望着他,他侧身,靠近,亲了一下我的眼睛,“好点了没有?”
“什么?”
“尴尬。”
“……”
见我不出声,他扣住我后脑勺,从我的眼睛往下吻,脸颊、鼻尖、嘴角,每一次停顿我都能感受到他唇间的炙热,接着嘴唇被撬开,舌尖被轻轻咬了一下。
我开始手足无措起来,不同于上一次的轻柔,他显然很会接吻,由浅入深,带动着我的情绪,我几乎站不稳,抓他的衣领。
他身上的味道在此刻发了酵,像是冬日烈阳下逐渐融化的雪,靠近,辗转,唇齿碰撞间,让我遗忘了被自行车撞到的委屈,消除了阴暗小巷里的恐惧。
在月亮掠过树梢的那一瞬间,我看见了春天。
.
初十,周屿焕约我出来,这是一次正式的约会,该有的流程一样没少,让我感觉被重视,也明白了之前我缠着他的时候他为什么不给反应。
有些事情不该女孩儿来做。
车上有花。
好想让小胖他们立刻马上来看看。
我收到了。
可这个会并没有约成,杜迦佑像是知道在我家门口能堵着他似的,在我落座的几秒内,后门被拉开,他一屁股坐了上来,无视了我,看向周屿焕:“真不是故意打扰你的,你不接我电话,我只能来这儿堵了。”
他微微侧头,有些不耐烦,“这点事你处理不好?”
“清官还难断家务事呢,更何况那是个女生,女生有多难缠你又不是不知道。”
这话就有点骂人的味道了,我白他一眼,他好像琢磨出让周屿焕答应的法子了,“那不然就让她进公司,你不是缺助理吗?”
车子没发动,有点冷,我搓搓手,他发动车子开暖气,很流畅的动作,但手指在出风口划了一圈,轻轻骂:“操。”
他很少露出这种状态,直白地表达对某件事的烦躁,杜迦佑好像也能察觉出来,后面那句话明显是硬着头皮说的。
“我给她招进来?”
他回头:“招你妈。”
然后猛踩油门,踩之前看了我一眼,我秒懂,坐稳扶好,杜迦佑猛地一栽,撞在了头枕上,没发飙,拍了下大腿,“他妈的!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