美人在逃——将欲晚【完结】
时间:2023-03-28 09:09:27

  有人劝他回去,燕臻摇了摇头,他看着眼前的一团模糊,“我会找到她的。”
  她分明已经离开,可是却像是在他的腕子上束了一根绳,只要她往前走,他就会不由自主地跟着过去。
  他心里忍不住地想,母妃,对不起,您的遗言,儿臣终究没有做到。
  你告诫我,让我永远不要受制于人。
  我以为自己可以做到,可是,我最终还是将自己的命运交给了另一个人。
  虽然只是一个弱不禁风的小小女子,但是,他心甘情愿。
第76章 替身
  在许云禾家住了一夜, 两人几乎说了一夜的话,天蒙蒙亮的时候,才将将睡过去。
  等到过了午膳时间才起身, 和许云禾一起吃过饭填过肚子,陶令仪便告辞回府了。
  阿英特意来接了她一趟, 那之后, 一连几日都没有出门。
  期间收到了不少帖子,有许云禾邀她出去玩的,也有容峥和陆鹤承的帖子。
  她已经不是少不知事的小孩子,她嫁过人动过心,如何看不出那两个人对她的意思, 可到底没有什么接触, 她看着成堆的帖子,只觉得烦躁, 没有半点风花雪月的心思。
  倒是燕臻, 自从那次离开之后,就像是销声匿迹了一般, 没有送东西, 更没有帖子, 好像放弃了来打扰她的心思。
  应当是回京城了吧?
  陶令仪心里很是复杂, 她自己都不知道, 自己对于燕臻到底是一种什么样的心情。
  直到第十日,许云禾送来帖子邀她赏花,反正在家里也是闷着无趣, 她便接了帖子, 去打扮了一番, 上了许云禾派过来接她的马车。
  天气越发的热, 马车里逼仄的空间几乎将人闷得喘不上气来。
  陶令仪皱着眉头,昏昏沉沉地歪在了阿英的怀里。
  再醒来,她身处一个空寂的房间里,与她几乎形影不离的阿英也不见了踪影。
  她在床榻上躺着,看着这明显陌生的环境,想要起身,却发现自己手脚被缚,沉重的铁链贴着她的手腕脚腕,将她牢牢地绑在了床榻上。
  陶令仪的第一反应就是燕臻。
  她在这凉州城从未结过仇怨,更不会有人能从她这里讨到半点好处,除了燕臻会将她绑来,又会是谁?
  心口憋闷地透不过气,一想到这种可能,陶令仪几乎要咬碎银牙。
  她开口想要唤人,但是又莫名想到那日燕臻淋漓的伤口,竟然有些动摇了。
  手脚虽然被绑,嘴巴但是没有被封住,陶令仪闭眼想了想,使劲挣了一下手上的镣铐,发出沉重的碰撞声,“来人——”
  如她所料的那般,门外立时有人察觉到动静,急匆匆地推门走进来,是一个高大威武的婆子,
  她看着已经清醒过来的陶令仪,怒声训斥,“闭嘴,老实点。”
  听他们对待自己的语气,陶令仪就知道一定不是燕臻了。
  且眼前这个婆子身形陌生得很,绝对不是燕臻的亲信。
  她皱着眉头看着这个婆子,质问道:“你是谁?你主人是谁?为何绑我?”
  那婆子居高临下地打量了陶令仪一通,而后才道:“我们家老爷现在不在,小娘子,您还是在等等吧。”
  她的语气不算恭敬,但也不算刁难,陶令仪奇怪地皱起眉毛,还想再问什么,那婆子却已经冷着脸退下了。
  而后房门被关上,她就这样被关了一整天。
  中间有人来给她送过一次饭,并且将她手上的镣铐解开了,但是她害怕饭菜中有毒,并没有动。
  婢女走进来收碗筷的时候,看着分毫未动的饭菜,也并没有说什么。
  陶令仪一天没有吃饭,胃里空空,头也有些晕,她忍耐了一整天,想要再唤那婆子的时候,却见房门从外被人推开,一个四十多岁的中年男人从门外走了进来。
  陶令仪看着他,不动声色地将他打量了一通,总觉得自己似乎在哪见过他。
  与此同时,来人也在打量她,视线一动不动地钉在她的脸上,直到陶令仪有些不自在地偏开头,才听到他大笑抚掌,“像,果然是像。”
  虽然这人一进来就盯着自己的脸看,但是他的语气,和动作,都不像是一个贪图美色的劫匪。
  陶令仪转过头看看着他,平复了一下心情,忍不住问道:“这位老爷,你到底想做什么?”
  听着她还算镇定的语气,来人微微一条眉毛,“唐小娘子,在下姓郑,名郑封。”
  郑封?
  这两个字在陶令仪的舌尖一滚而过,还未想起这个名字是在哪听过,便听得他接着道:“某乃凉州刺史,曾在平远侯府的门前,与小娘子有一面之缘。”
  陶令仪一下子就想起来了,她下意识挣动了一下手腕,而后看向郑封,警惕地问:“郑大人,您到底想做什么?”
  “我只是一个小女子,和平远侯府的贵人没有任何的来往,就算你今日将我绑到这里来,也没有……”
  郑封只听她这话,就知道她是误会了,微微一笑打断了她的话,“唐小娘子。”
  “我知道,你是从长安来的,不知道你可曾听过贤妃娘娘?”
  陶令仪听到“贤妃”这两个字的时候,明显一愣,她已经太久没有听到过这两个字了。
  她确信自己在长安上没有见过郑封的,却不敢确定郑封是不是也没见过自己,一时间有些紧张地咬了下唇,而后斟酌着点了点头,“可是,贤妃娘娘不是已经香消玉殒了。”
  “没错。“郑封道,“只是……”
  他卖了个关子,故意拉长声音去看陶令仪的反应,而后道:“只是,唐小娘子,你可知你和贤妃娘娘,长得有多像?”
  陶令仪对上郑封审视的眼神,第一反应就是自己的身份被他识破,可是,下一刻,却听郑封说了一个“像”字。
  所以,这个郑封果然是见过她,知道贤妃的模样。
  只是贤妃已经去世多年,连尸身都已经下葬,就算如今再冒出一个年轻女子长得和曾经的贤妃一模一样,也不会有人觉得那是同一个人。
  毕竟,那是皇室的妃嫔。
  陶令仪的心里悄悄松了一口气,而后又生出一种强烈的不安。
  贤妃已经死去这么多年,郑封如今注意到一个和她模样相似的女子,这是意欲何为?
  果然,只听郑封答道:“唐娘子,能长得有几分像贤妃娘娘,是你的福气。”
  “今上是情种,心里就只有一个贤妃,这么多年都没有放下。”郑封微微一笑,看着陶令仪,问道,“我送你进宫,保证你赢得陛下宠爱,从此荣华富贵享用不尽,如何?”
  纵使心㥋蒊里已经有了猜测,可是陶令仪听到这话的时候,仍然觉得荒唐。
  她离开长安这么多年,如今竟有人要将她以“替身”的名义再将她送回皇宫。
  而这个替身,替的还是她自己。
  见她愣怔着不说话,郑封拧了拧眉,“高兴傻了?”
  陶令仪知道,自己绝对不能说实话,更何况,她根本摸不清郑封的真正目的和立场,想了想,她开口道:“郑大人,我不能进宫,我……”
  谁知,方才还言语温和的郑封一下子冷下脸来,双目睨着她,质问道:“你不愿意?”
  陶令仪想说自己嫁过人,不能进宫,却怕眼前这个郑封派人来检查她,又怕他派人去查,查到她其实就是贤妃。
  届时若是传出去,燕臻就会成为一个彻底的笑话。
  皇室的威严更会因此动荡,她不能这么自私,更不能在这种时候寄希望于郑封的为人。
  但或许是她犹豫的时间太久,表现的也过于冷静,郑封敏锐地觉出不对,他看着面上写满了纠结的陶令仪,轻蹙了下眉,而后朝门外扬声吩咐道:“来人。”
  白日见过的婆子推门走进来,“大人,奴婢在。”
  郑封吩咐,“好好照顾唐小娘子。”
  说是照顾,实际上,他还没有将陶令仪的手脚解开,陶令仪看着他离开的背影,心头涌上来一股绝望。
  -
  燕臻靠着屏风睡了一夜,醒来的时候脖颈酸痛,脊背都直不起来了似的。
  因为昨晚喝了太多的酒,宿醉之后还没有完全醒过来,太阳穴突突地跳着,针扎般的疼。
  他抬起左手,用拇指和中指按住两边的太阳穴,闭着眼睛按压了一会儿,待稍稍缓解了痛苦,他撑着屏风的底座起身,摇摇晃晃地站直,唤道:“来人,烧些水……”
  身上沾染的血迹还没有洗去,又沾了一身酒气,别说旁的人,他连自己都有些嫌弃自己。
  等到沐浴过后,他重新拾掇好自己,命人传早膳。
  饭菜上桌,他才端起粥碗,舀了一勺粥,还未放进嘴里,却见连晖急匆匆地闯了进来,“主子……”
  他一边说着,一边抬头看向燕臻,后半句话生生止在了喉咙里。
  此时的燕臻比之刚来凉州的时候,又清瘦不少,从前穿着正合适的锦袍,此时竟有些宽松,肩线搭下来,显得身形更加单薄。
  自从陶令仪离开之后,他这几年就少有能睡个安稳觉的时候,眼底积了一圈浓得化不掉的青黑,再加上失血过多和宿醉,脸上几乎没有半点血色,薄唇轻抿,异常苍白。
  连晖看着自家主子这幅模样,心里说不上来是什么滋味。
  从前的陛下是何等的意气风发,如今才过了多久,就把自己折腾成了这副模样。
  燕臻拧眉看着连晖话说半截忽然垂下头去,“发生了何事?”
  连晖盯着他手里没有喝半口的粥,顿了顿,还是道:“您先进些吃食。”
  说着,视线又挪到燕臻始终没有上药的手掌,转身想要退下,“属下去取药膏的纱布来。”
  燕臻眸色一厉,凝着他仓皇想要退下的背影,冷声道:“站住。”
  “是不是簌簌来了?还是她又走了?”
  实际上,燕臻只看着连晖的表情,就知道他接下来要禀报的事和簌簌脱不了干系。
  他有些无力地放下粥碗,“她又离开了,是吗?”
  连晖没想到燕臻这个时辰在用膳,若是知道,怎么都不会在这个时候闯进来的。
  只是燕臻逼问,他也不能再闭口不答,只好道:“娘娘她……不见了。”
第77章 解救
  自从上次陶令仪说过, 不愿意被人监视之后,燕臻便叫自己的人不要离得太近,更不要被她发现。
  却不想, 稍稍疏漏,就被人钻了空子。
  燕臻当即没有了用早膳的心情, 他将粥碗搁下, 拧眉质问:“怎么不见的?”
  连晖道:“是接了徽和郡主的帖子,路上不见的,属下去问了郡主,郡主说,没有见到人, 也没有发过帖子。”
  燕臻搭在桌上的手攥了一下, 厉声道:“去查。”
  -
  陶令仪被郑封锁了整整三天,期间郑封不算亏待她, 吃喝上甚至算得上优待, 之前手脚一直被锁着,如何都挣不开。
  期间郑封一次都没有来过, 也没有再提过那个事情, 仿佛并不在意她的意愿。
  陶令仪原本平静, 后来逐渐变得急躁起来, 直到第三天晚上, 郑封才又来了一趟,依旧是什么也没说,只吩咐底下人给她梳洗打扮。
  手腕上绑着锁链, 郑封道:“唐小娘子, 随我走吧。”
  陶令仪眯眼看向院外, 停着一辆马车, 郑封没有说是去哪,陶令仪心内狐疑,却也无法反抗,只能顺从。
  大约半个时辰后,马车停在了一家茶楼的后门,陶令仪被人半拖半拽地扶了进去。
  茶楼内部还算宽敞,但是一个人也没有,陶令仪被推上二楼,在楼梯口看到了一个身着暗蓝色常服的背影,郑封拱手上前,“宋将军。”
  被称为宋将军的男人闻声回头,起身朝着郑封点了点头,回礼道:“郑大人。”
  而后挪开视线,看向郑封,“这位就是……”
  郑封点点头,示意跟着陶令仪的婢女下去,然后对着宋鸣介绍道:“这就是下官寻来的女子,您瞧瞧,是不是和已逝的贤妃娘娘十分相像?”
  宋鸣上下打量了陶令仪一通,而后捋着胡须点了点头,“果然相似,果然相似。”
  他的眼睛一亮,甚至绕着陶令仪转了两圈,“这大千世界,果真无奇不有,竟然有这么相似的两个女子,若不是亲眼见过贤妃娘娘的棺椁,我倒要怀疑,是不是贤妃娘娘在世了。”
  陶令仪听到最后一句话的时候。心里咯噔一下,若是让人知道她的真实身份,恐怕这两个人非但不会放过她,还会做出更加意料之外的事。
  她紧紧抿着嘴唇,不说话,宋鸣看着她呆愣的模样,再看看她被绑缚的手腕,不悦道:“怎么能这么对待貌美的小娘子,更何况,以后入了宫,还要靠她扶持你我。”
  郑封立刻命人将陶令仪手上的锁链拆下,这几日已经压出了一道深深的勒痕,陶令仪揉了揉手腕,看着周围重兵把守,无奈地顺着两人的命令坐下。
  她坐在靠窗的位置,宋鸣就挨在他的身边,郑封点了一大桌子酒菜,而后道:“宋大人,可是明日就启程?”
  宋鸣道:“陛下如今的状态不好,已经病了几个月无法上朝,如今的朝政都是由随王代理。”
  郑封听了也轻叹,“在下离京的时候,就听说陛下病的实在严重,却没想到,这么久还没有半点气色。”
  宋鸣给自己倒了杯酒,叹道:“谁又能想到,咱们的陛下年纪轻轻,实际上是个情种呢,为了一个女人整日醉生梦死……”
  后半句已经是大不敬的语气,他顿了顿,没有再继续说下去。
  “好了,不谈这些。”他将视线放到自己身后的陶令仪身上,暗示一般地开口,“再说,郑大人不是已经为陛下寻到了灵丹妙药?”
  “如今陛下病的昏昏沉沉,哪里能区分的出来,这到底是不是贤妃娘娘?”
  郑封也是这么想,闻言笑着附和,然后转开了话题,与他谈起了别的事。
  通过两人的谈话,陶令仪大致弄清了两人的身份,这位宋将军,应当是长安城哪位高官的近亲,专门到各地来为燕臻搜罗女人,虽然是自作主张。
  但他们不会知道,他们以为的重病的皇帝陛下实际上根本不在长安,而坐在他们眼前的这个要被送进宫去的女子,实际上就是从皇宫逃出来的贤妃。
  陶令仪手握着竹筷,看着周围受了一圈的护卫,暗暗做了个决定。
  既然逃不开,不如暂时顺了他们的意,先进宫去。
  对于她现在来说,如果真的能进宫,反倒是另一种出路。
  反正燕长风认得她。
  这样想着,她悄悄松了口气,一直堵在心口的大石好像也挪开了些许,她夹了一口菜细嚼慢咽,便听得对面的郑封拱手告退道:“宋将军,这小娘子下官就交给您了,日后,可莫忘了在蒋公面前替在下美颜几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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