烟雨湿黄昏——北川风【CP完结】
时间:2023-06-10 14:40:19

  因为那是我所习惯,所唯一能体会到的表达爱意的方式。
  于是,两个不正常的人将生活彻底拉进了无底的深渊。
  我所搜集到的论文资料一步步验证了我的猜测,只是到了那个时候,我的记忆早已残缺,最主要的是,在事情发生的当时我是无法脱离事情本身,去俯瞰个人情绪的表达的,所以也就意识不到我所做的,哪些是对的,哪些是错的。
  我曾满心愤怒的训斥过魏明,“你怎么能这么说话?”
  可魏明不理解,用同样的语气去反驳我:“我只是说句话又怎么了?说话还不行了?说话犯法吗?”
  我愤怒地指责他,告诉他:“你这样说话出去能让人打死!”
  彼时魏明尚且不理解、而我用了很多年才明白的道理:语言中除言语本身之外还含有大量的情绪内容,而情绪往往比言语蕴含了更多的力量,这就是为什么不同的人说同样的话、解释不同的事情,能让我们有了完全不同的感受。
  我想,我在与陈开的相处中极可能不知不觉就带上了家庭中父母的影子,我可能会像母亲一样对他挑三拣四,并以此为乐,又或许会像父亲一样面对问题总是沉默寡言,不论是哪一种,它只要沾上了我原生家庭的影子,它都注定是一场悲剧。
  半个月以后我换了新的房子,合租室友是干销售的,一周至少摆一场酒局,每次都是喝到三点还不肯散场,我坚持了两个月,感觉身体扛不住,只能再次寻找安居之所。
  在忙碌了一个周的看房之后,最终选择了一间一室一厅,房租月八百,感觉心都在滴血,但我已经被合租室友吓怕了,实在不敢再挑战另一个室友的人品,只能节衣缩食过日子,何况我还带着一条狗,能接受狗的室友也不多。
  我看了看那一间小厨房,打算练练自己的厨艺,像我如今这样天天出去买着吃,除去房租水电,工资根本就不够花的。
  但无论如何,总算是暂且安定了下来。
  豆豆终于学会了在尿垫上撒尿,可能是没有了它熟悉的厨房了,但看它在屋子里活蹦乱跳的,也没见有多少不适应。
  几天后,艾可和李莲到我家吃了一顿饭,算是庆祝我乔迁新居。艾可留在这里住了几天,说是和合租室友闹矛盾。
  我打趣说:“哈,幸好我选择的单间。”
  艾可说:“可一个人住的话,我其实也害怕。啧,我们两个搬家的日子正好没碰上,否则和你一起住就好了。”
  春天,我在阳台上养了几盆花,悉心照料它们开花,又眼睁睁看着它们死去。封闭式阳台没有自然风,一到夏季,只感觉花吃的药比喝的水还要多,每次回家都能多几盆红蜘蛛,没多久我就烦了,只留下了仙人掌还活着。
  艾可搬来一箱子东西说要给我做美甲,可做实验并不能留长指甲,她便拿着勾线笔在我的指甲上画来画去。
  艾可说:“我们出去摆摊吧,你给我当托儿,挣了钱我们将来开一家店。”
  我问她:“你说的是真的还是假的?”
  她看了看我,说:“好得算是个梦想不是?”
  我沉默了一会,告诉艾可,“我曾经真的有过这个想法。”
  艾可抬头看着我,问我是什么时候的,我解释给她听,“刚毕业的时候,那时候我们实习刚结束,我们宿舍有个姑娘是济南的,她刚毕业就要结婚,我们相约去济南给她贺喜,打算顺便在济南游玩几天,那个时候正好是在找工作阶段,便去了一家美甲美容店,想要学习做美甲。”
  “后来呢?”艾可问我。
  我说:“被我爸妈接回去了。”
  艾可一怔,抬头看着我满脸的疑惑,我告诉她:“我爸妈觉得伺候人的工作很丢脸,说像旧时候府里的丫头。”
  我永远记得那个场景,向来寡言少语的父亲去了店里,当着全店客人和员工的面,和店长说他的女儿干不了这份活儿,我从未见过父亲如此恳切地向人解释因由的模样,母亲则在一旁指手画脚插着嘴。
  店长有点不知所措,频频向他们解释说她不知道我家里的态度,她手足无措的样子就像是她背着我父母将我绑架了过来一样。我上午刚放进宿舍里的行李,下午就被重新带过去原模原样搬了出来。
  母亲在回家的车上告诉我,说:“你怎么能这么不懂事?你爸昨天一夜没睡着,天还没亮就打车赶过来了。”
  我不理解我的不懂事,他们赶过来又不是我要求的。
  他们从蓉花镇打车来了济南,来回200多公里的路程,车费500多块钱,只是为了将我带回去,说实话,我不理解,但我很快就明白了,因为母亲一路上嘴都没有停过。
  母亲说:“让你上学就是为了来伺候人的吗?那你上这个学干什么?”
  她说:“这是旧时候府里的丫头才会干的活儿。”
  又说:“还不如不上学,像XXX一样,小学没毕业人家现在已经有三个孩子了。”
  她一直不停的说,变换着方式让我明白这份工作有多低贱,我却总觉得,她骂的并非工作,而是我,因为是我选择了这样一份工作。
  跟随着她的语言,我眼前便浮现出这样一副画面:我身着旧时候府里丫头的那种衣服,梳着两个黝黑的发髻,蹲在地上正给一位满脸褶皱的老爷洗脚,而他缓缓弯下腰将满是老年斑的手伸进了我的领子里,我内心甚至在感谢他带给我的荣耀。
  我再也忍不住,挥散母亲让我看到的羞辱性画面,反驳道:“你怎么能说的这么难听?哪个服务行业不是这样的?”
  母亲尖叫着否定我,说我竟然敢反驳她,“你也不看看你干出来些什么事?!那你上这个学干嘛?”
  她又变换了方式将前面的话重复说给我听,我眼前旧时候府里的丫头再次浮现出来,已经感觉到那只手捏上了我的胸.脯,他在里面来回揉搓着。
  在出租车上,父亲像是忽然哑巴了似的,没有了与店长对峙的那股激情,我猜母亲的言语恰当的表达了他心中所想,已经不需要他再多解释什么,所以他正满意的看着窗外的风景。
  而那只满是老年斑的手,一直在我的胸.脯前揉搓着,直到下了车才终于消失。
  回到家,母亲给我两种选择,留在蓉花镇,或者回到港城,我上学和实习的地方。
  我不明白,从蓉花镇到港城的距离是到济南的两倍还多,他们为什么那么容不得我去济南发展?
  说实话,直到现在我都没有想明白,但我猜测,可能只是因为济南是个陌生城市,而我在港城好得还上了几年学呢。
  我觉得我像一只脖子上绑着绳子的狗,绳子的另一端是生我养我的家庭,他们用行动在告诉我:你永远都逃不出我的手掌心。
  于是我的一切,只能顺应着他们允许的方向去发展。
  我对艾可解释的轻飘飘,但我内心的感受并非如此简单,这件事情所反映出的问题也并非如此简单。
  艾可说:“真是让人想不通,为什么像旧时候府里的丫头?这都什么社会了?你父母观念真老旧,说的好像他们在那个时代里待过似的。”
  她摇摇头,“唔,不理解不理解。”
  我看看我被涂得花花绿绿的手指甲,如今再次将此事同艾可说出来,我才感觉到那股加诸在我身上的不易察觉的力量——控制力。
  我一直以为我的家庭是开明的,富有活力的,父母对我人生的干涉总说是为我好,我也一直认为确实是自己的年轻和不懂事,因为我的确走过很多弯路,凡事总是三分钟热度,什么都做不好的样子,而现在我终于开始怀疑他们。
第11章 公司搬迁
  艾可请假不在,天气逐渐变得炎热我也没有了吃东西的胃口,于是去便利店打算买个面包垫一下肚子。
  在实验室里,规定头发是必须扎起来的,因为昨晚刚洗了个头,当我把头绳解开的时候,长发已经打了卷,我揉了揉头皮将头发散开,太阳晒在上面,洗发水的味道在鼻尖散开,忽然就有了夏天的味道。
  我走去便利店,感觉背后有人跟踪着,直到进了店门才谨慎的装作不经意的回头看了看。
  是陈泽吕,这我倒是没想到,他向来颇为自恋我是知道的,却也不知道他忽然跟踪我做什么,毕竟有了我与艾可这份关系,我们俩见面打个招呼不是什么难事。
  我疑惑的看他一眼,在店里转悠起来,我故意在店里转了两圈,终于确定不是我自己多心,他确实在跟踪我。
  我记得陈泽吕之前好得稍微收敛了点,不明白他为何忽然又变得热切了起来,我怀疑艾可是不是在他面前说错了话?
  是那次饭局我的情绪异常让他多了心,还是我与陈开的分手让他想歪了?
  便利店就这么大,只有三排货架,不管我走到哪里,陈泽吕离着我不会超过一米的距离。我本想让他自己识趣走开,但他似乎没这个觉悟,大概还以为我在跟他搞暧昧。我可没这个心思跟他闹着玩,将面包在手里掉了个个儿,转身迎了上去。我猜我的眼神一定很冰冷,因为他吓得往后退了半步,我轻声质问他,“你想干嘛?”
  他怔在原地,像迎面被人泼了一盆冷水,不见任何反应。我在他的状态表现中看到了“懦弱”两个字,更加不明白艾可到底看上了他什么。
  我越过陈泽吕出了门,也就是从此事之后,陈泽吕才终于对我没有了任何想法。
  我自然明白,陈泽吕不过是本着多多益善的原则到处捞鱼,对于一些怎么都捞不上的,他也没心思多费力气。
  夏天到了,豆豆的毛越来越厚,每次洗完澡都怀疑它盖了一层棉被,豆豆伸长着舌头直喘粗气,我问了问店长,“咱这里剪毛多少钱?”
  店长说:“168。”
  我也不知道自己怎么想的,都没心疼一下,便爽快回了一个,“剪。”
  店长问我,“你想剪个什么样的?”
  我说:“你随便吧,剪短一点就行。”
  她可能没遇上像我这么好说话的顾客,摆弄着豆豆的狗头,揪着它的耳朵比划着,“这里、这里给它剪短,耳朵上的毛留着怎么样?”
  我想象不出是什么模样,也只是点点头,让她放心剪就行。
  豆豆在里面剪着毛,我隔着玻璃窗去看它,豆豆看见我便摇摇尾巴,店长说:“你别看它,你看它它着急。”
  我倒是没研究过动物心理学,惊讶道:“啊?真的吗?”
  于是转身过去逗弄起笼子里的小猫小狗。
  豆豆是我从小养大,我分辨不出它的美丑,只是感觉剪完毛以后哪里都怪怪的,想着大概是看不习惯。我给它拍照发了朋友圈,迎着烈日皱着眉出了门,微风吹进我的衣服里,夏天的空气都灼人。
  李莲第一个回复,直截了当:丑死了。
  我气不打一处来,当即告诉她要带豆豆去她那里让她仔细看看。
  艾可则表示,她已经不认识豆豆了,加了一个惊讶的表情。
  我抱着豆豆看了又看,分不清到底是我看不习惯,还是它这个造型当真非常丑。
  又想着,算了,凉快就行。
  但我还是倔强的带着豆豆去了李莲那里。
  李莲住宿舍,我敲门的时候里面叮叮当当的不知道忙活什么,似乎吓了一跳,我戏谑道:“开门,查寝。”
  她的一名舍友开了门,李莲说:“查寝,你以为上学呢?”
  我闻着这屋子里有一股怪味,问道:“你们在偷偷煮什么?火锅吗?”
  公司宿舍是不允许使用私人电器的,有安全隐患,也容易跳闸。
  艾可说:“煮大闸蟹,你要不要尝尝?”
  我知道大闸蟹价格不菲,于是摇摇头,“我就算了,给豆豆一个蟹壳儿啃着就行。”
  我拎着豆豆的后脖子递到她的面前,问她:“你再看看,丑吗?”
  李莲笑的仰躺在床上,“你有病吧。”
  我呆在他们宿舍听他们聊天说八卦,偶尔送出一个惊讶的表情,她的一名舍友忽然说:“听说咱们公司要搬迁,还不知道要搬到哪里。”
  小道消息这种东西就跟迷信一样,不能不信又不能全信,我说:“搬迁自然是往更偏远的地方搬,如果真的搬迁,到时候住宿是个麻烦事,估计得不少人辞职。”
  李莲浑不在意,“提供住宿就行。”
  我看了看豆豆,问李莲:“宿舍让养狗吗?”
  李莲说:“你是在开玩笑吗?当然不让了。咱老板估计是个洁癖,寝室卫生一直查的挺严的。”
  我开始担忧我和豆豆的前途。
  我没想到这次的小道消息能坐实的这么快,不到半个月,全公司都开始流传起搬迁的问题来,接着,公告栏里很快贴上了公告,搬迁成了铁定的事实,时间定在八九月份,开始降温入秋的时候。
  我掏出手机搜了搜公告栏里的地点,从我现在住的地方坐公交赶过去要两个半小时,我知道我很快就得换新的住所,所以得提前准备着。
  但那个地方是个尚未开辟的村庄,不知何时偷偷建了一座工业园,那工业园就在村庄的边边上。我想着,就算是租房子也只能在村子里租民房,可问题是民房资源稀少,也不是谁都能租的着的。
  那地方能找着房子吗?
  周末,我带着豆豆骑电动车赶过去,想提前探探路,我看了看手机,单程过来一趟就耗时了两个小时。
  我见这工业园尚在开发,有不少地方还有绿布遮着,远近无人,荒野千里,真不知道搬来这地方要怎么生活。
  日照当头,已经到了中午,早上偷懒没吃饭如今已经是饿得不行,骑着车子在附近转了几圈又没找到合适的餐馆和便利店。我拿出手机,开始搜索附近的外卖点,想着根据店家坐标赶过去,然后惊奇的发现这地方连外卖都送不到,我竟然没有搜到一家店。
  我猜至少到目前为止,这地方连快递也送不到,在如今这个社会,一个快递和外卖送不到的地方真不知道让人怎么生活。
  我对面除了这片没开发完全的工业园其他什么都没了,我恐怕自己会在这里饿死,索性带着豆豆开始往回赶。
  艾可问我是怎么打算的,她也是第一时间想到了豆豆。
  我明白,摆在我面前的只有两条路,一条是将狗寄养在家里,二是我主动选择离职,然后在附近找个工作。
  我想起母亲对待豆豆的态度,我又怎么才能将豆豆寄放在家里?难不成真要离职不成?
  我托中介帮忙看着那一片的房子,但中介一个星期都没有回我。
  时间如梭,九月初,公司放了假,然后请搬家公司搬迁过去,豆豆的问题已经迫在眉睫,中介还是没有一点消息,我猜也是,村民就算有空闲的房子,大概也没有想过可以把它租出去,更别提交给中介公司租房信息了。
  我趁着这三天的假期回了趟老家,犹豫了很久还是决定将豆豆带回去。
  豆豆已经长大,双肩包已经放不下了,只能进行宠物托运。
站内搜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