钟娘子万福——今日是大吉【完结+番外】
时间:2023-06-19 17:17:48

  钟岄强撑着直起身,尽量装作镇定道:“想必你是拿人钱财来绑我报复我家大人。落霞寨认钱不认人的规矩我早有耳闻,那人出多少,我出双倍,劳大当家将我放回去。”
  “呦,你还知道落霞寨的规矩?不赖。”独眼鹰表情夸张地拍了拍手,“不过我落霞寨除了这个规矩还有,那就是没有一个人能完好无缺地离开我落霞寨。”
  独眼鹰饶有兴致地上下打量着钟岄:“不知小娘子你,打算留下些什么呢?”
  钟岄忍受着独眼鹰与身边匪徒恶心的眼神,将头别到一边:“苍天有眼,必让你们多行不义必自毙。”
  独眼鹰冷笑一声:“老子手上人命多着呢,朝廷几次围剿都没拿走老子的命,老子就是鬼煞,哪里来的报应!”
  “实话告诉你,此次就是有人花钱买了你和沈沨的命,若不是他要让你死在沈沨面前,老子早宰了你了。”
  独眼鹰拿起了身边的生肉啃了起来:“将这小娘儿们给我关进柴房饿上几个时辰,等没力气了再送到老子房里。”
  “是。”
  钟岄被松了绑,关进四周皆垒满柴堆的柴房。
  她揉着被勒红的手腕打量一周,忽然发现柴房西北角的地上有一个可以活动的木板,轻拉开木板,里面竟是一个摆满酒的地窖。
  钟岄踩着小窗向外望去,柴房后是一片田,接着后山的林子。
  无辜被掳,钟岄心中本就委屈带气,心里有了盘算,自己不能坐以待毙受人折辱,最后横死在沈沨面前。
  趁着看守疲累的空隙,她将窗前木柴悄悄移开,推了推窗子可以打开,瞬间松了口气。
  独眼鹰饿着钟岄,故意命人在柴房门口架起锅子煮饭吃,中午是,傍晚亦然。
  “这肉的味道,小娘子想不想尝一尝?”歪嘴的看守扬了扬手中的羊腿。
  羊肉的膻味夹杂着生熟难辨的腥味飘了过来,袅袅飘入柴房。
  钟岄一阵恶心,冷眼瞧着大快朵颐的看守。
  她的眼神落到了锅下正燃着的炭,鼓起勇气上前道:“壮士,给我点吃的吧。我实在是饿极了,现在就算是烤得通红的炭也吃得下去。”
  一个歪嘴的看守闻言大笑起来:“听说你还是大户人家出身的姑娘,如今怎么像丧家犬一样对我们摇尾乞怜?”
  “大爷今天心情好,那便给你块炭!”另一个刀疤脸的看守亦是嘲笑,踢了一小块烧得通红的炭到钟岄脚边。
  钟岄透过柴门拾起那炭,手心钻心得疼。
  她不顾两人嗤笑的嘴脸,默默退到一边。
  躲避看守,钟岄挑拣出了一些干燥细长易燃的木柴,仔细对比后将其头尾相连排列成一长串,直到延伸至酒窖,最后她将酒窖的盖子打开,又盖上些木柴掩人耳目。
  随后她靠在墙上背对守卫,吹了吹红炭,让其复燃起来,又用两根木柴小心引燃。
  终于,在红炭最后熄灭的瞬间,两根木柴冒出了细细的袅袅白烟。
  钟岄喜极而泣,吹了吹木柴,见到了难得的零星火光。
  那火光,既是希望,又是绝路。
  “我没有退路了。”钟岄喃喃,将引燃的木柴放到了排列好的木柴条最前方,看着火光由小变大,依次引燃一根又一根的木柴,缓缓而又坚定地向酒窖的方向行进。
  她用的木柴细小,本就没什么烟,再加上看守正在煮饭,所用木炭的炭烟呛人,掩盖了柴房中飘出来的烟。
  她静心看着一点一点行进的火光,额头上冒起了细细的汗,身子也颤抖起来。
  瞧门外看守酒足饭饱,起了睡意,钟岄果断打开柴房后窗翻了出去。
  天刚擦黑,钟岄躲着人,一路向西跑进田里。
  正是四月时节,田里只长着春麦的幼苗,脚面尚且掩不住,躲人更是无稽之谈。
  她心急起来,拼命穿过麦田向山林奔去。
  “有人在寨前叫阵,大当家让把那女人带过去。”不远处有个小喽啰来唤看守人。
  两个看守点头哈腰,进柴房抓人,却见房内无人,连道不好,又见后窗未关,想钟岄翻窗逃跑了。
  “废物!”小喽啰掴了两个看守一人一掌,“那可是上头要的人,还不快去找!”
  钟岄身量小,脚程比不上山野大汉,未及树林便被人追上,心急万分,抓住看守的手便咬,拼力挣扎想要逃跑。
  “还想逃?”看守被掴的怨气难散,扬手要打。
  “够了,别打坏了。”小喽啰止住两个看守,微笑上前在钟岄发上揉了一把,“娘子还是省省力气吧,就算娘子万幸逃了出去,沈大人还会要被抓紧匪寨的女子呢?”
  钟岄一怔:沈家就算式微也是世家,沈沨又是清正廉恭之辈,真的会要被掳入山寨、名声被毁的自己吗?
  看钟岄失神不再挣扎,小喽啰嗤笑一声:“把她绑了,别让她寻短见。”
  两个看守重新绑好了钟岄,顺带将她的嘴巴也堵上,带出了柴房。
第27章 剿匪
  一
  到了寨门,有两人上前接过钟岄,押着她上了寨楼。
  “大娘子,是我们。”一人凑到钟岄耳边唤道。
  她扭头一瞧,两人匪徒穿着,嘴边还画着惟妙惟肖的胡子,只是趁着夜色无人发觉,正是逢霜和摘露。
  “匪兵里有大人安插进来的人,大娘子放心,定保大娘子平安。”
  钟岄被押上落霞寨楼,一眼瞧见不远处驾马矗立于兵甲前的沈沨。
  这是钟岄第一次见他穿甲。
  夜色愈深,双方各自都举了火把,沈沨银色的铠甲在火光的照耀下熠熠生辉。
  虽然他看起来身材稍显文弱,但背挺得极直,手中长剑凛然,肩上的红斗篷在风中飒飒作响,光是站在那里,便好似在对她说:有我在,莫怕。
  两人未及言语,钟岄却红了眼圈。
  “大当家,幸会了。”沈沨抱拳笑道。
  “沈大人?不知沈大人来我落霞寨有何事啊?”独眼鹰一只脚蹬在寨墙雉堞上,居高临下望着沈沨。
  “于公,自然是拔除落霞寨这颗硬钉子;于私,自然是来接沈某娘子回家。”沈沨温和望向钟岄。
  钟岄别开了头,不敢去看他。
  “沈大人惯会开玩笑。沈大人与沈大人的娘子都是会说大话的人。”独眼鹰笑容阴险,眼神诡谲,“于公就不说了,于私嘛……”
  “沈大人若真想来接这位娘子,那便丢盔弃甲摘剑,亵衣入寨。”
  领兵将领丢盔弃甲摘剑,亵衣入寨,可扰乱军心,打击士气。
  钟岄瞪大了双眼,望向沈沨连连摇头,眼泪顺着脸颊落了下来。
  “好,我答应你。”沈沨颔首点头,便去解自己的护腕。
  独眼鹰见状让弓箭手瞄准了沈沨,自己也将刀架在了钟岄的脖颈前。
  见沈沨连胸甲都卸了,钟岄哭着嘶吼一声,意图挣脱束缚,却依旧无济于事。
  “嘭——”,忽然一声轰然重响,寨门瞬间被炸成了灰末。
  寨楼上众人始料未及之时,一支长箭从寨旁耸入云的树冠中穿云而来,直中钟岄身后人的胸膛,又有一支刺伤了独眼鹰抓着钟岄的手臂。
  寨门下的匪兵乱了起来,杀斗在一起,乱作一团。
  逢霜与摘露趁机拔剑与城楼匪徒撕打起来,与穿云长箭打配合,保护钟岄向城楼退去。
  独眼鹰见事有败露,拔剑发了狠向三人砍去,劈开了个口子,将钟岄一把拉了过来:“沈沨!不想她死的话就让你的人住手!”
  “大娘子!”逢霜一声惊呼,又被人别开,与钟岄越来越远。
  又是一支箭射中了独眼鹰的手臂,使他吃痛松开了手。
  钟岄见了无生机,干脆登上了雉堞。
  夜色迷离,只有身后与远方的火把映着彼此的脸颊,登高有风,不算温和的晚风吹着钟岄的衣袂猎猎作响。
  她深深地看了一眼沈沨,他真好看啊,不过自己以后再也看不到了。
  见能挟持沈沨的筹码要玉石俱焚,城楼上诸人都慌忙去拉钟岄,却被支支长剑逼退,只能看着钟岄毅然决然跳了下去。
  “嘭——”,寨后传来了一声通天的响声,城楼上众人顾不上钟岄,皆回头张望,只见柴房处迸发漫天火光。
  “嘭——”“嘭——”酒窖里的酒众多,紧接着又是一阵爆炸的声音。
  “是你!是你们!”独眼鹰目眦尽裂,忍着手臂的痛,向城下望去。
  本应倒在血泊中的钟岄却被沈沨抱在怀中,颊上挂满了泪痕,紧闭着眼睛,身子瑟缩着。
  沈沨用斗篷将钟岄裹住,眼神凛冽朝不远处的甲士吼道:“放箭!”
  “放箭!”树丛中传来了文逸的声音。
  一时间四下树上、丛里、兵队里万箭齐发,箭羽还带着火光。
  突如其来的火攻,再加上柴房酒窖不断地爆炸,酒坛子的碎片竟被炸得数十丈高,有一片竟阴差阳错划伤了独眼鹰的脸颊。
  “御敌!御敌!”独眼鹰目眦欲裂嘶吼着,举起手中的刀,“杀了沈沨!杀了他们!”
  发现自己没有事,钟岄慢慢睁开了眼睛,映入眼帘的便是正在驾马的沈沨:“我,我怎么……”
  “落霞寨楼比正常县城的城墙要矮一些。更何况还有我在下面给你当垫背。”沈沨长眉紧蹙,满是担忧,见钟岄无事后勉强一笑,为钟岄擦着眼泪。
  “那你呢?他让你卸甲便卸甲?那箭已经瞄准你了!”钟岄哭嚷着推开了沈沨的手。
  沈沨笑而不语,将钟岄的手放到了自己的手臂上,却发现钟岄发丝凌乱以及手心的烫伤,眼神闪过一丝不易察觉的狠色。
  钟岄手放在他的臂上,柔软的白衣下略有坚硬,一时奇疑:“这是?”
  “是你的金丝软甲。”
  “你且歇息片刻,我去替你报仇。”沈沨为钟岄戴上兜帽裹紧斗篷,打马回到兵士阵前将她放下,撤下甲胄外层的亵衣,金色的软甲更加闪耀。
  “姑娘!”常欢哭着跑上前来抱住钟岄,将钟岄扶到甲士后方。
  “落霞寨为祸已久,天道将诛,各位甲士随我冲锋,剿灭匪寨,有功者自会论功行赏!”
  文逸也从树上爬了下来,整理好衣冠飞身上马,剑指寨门上“落霞寨”三个大字:“冲!”
  沈沨借巡兵一事点兵剿匪,出其不意。
  落霞寨众匪皆荒唐应战,最后仓忙出逃,遁入了落霞寨后的莽莽山林中。
  沈沨与文逸带兵追到了大堂,堂中空无一人,四下物品散乱,足以见匪徒逃跑时的匆忙。
  “竟让独眼鹰给逃了!”文逸痛心疾首,“除恶务尽,我得去追。”
  “落霞寨后树林郁郁葱葱,现在想追怕是难了。”沈沨用剑拨弄着地上散乱的布帛金银,命人清点。
  “刚刚在寨中还发现了不少被拐来的女人和孩子,其状惨不忍睹。这落霞寨腐肉一般,不如烧个干净!”文逸深恶痛绝道。
  “这次绑走岄娘是冲我来的,落霞寨背后还有人。”沈沨沉声道,“江流,这次俘虏的人,留几个知道实情的押回去。”
  “剩下的,”沈沨眼神一凛,“一个不留。”
  二
  常欢本是要护着钟岄先回覃临的,但钟岄不肯,红着眼睛要在军后等沈沨一众人平安出来。
  迎着夜色,寨中忽然燃起了参天大火,滔天火光让钟岄的心揪了起来,她扶着常欢起身,不顾阻拦快步向寨门走去。
  未及寨门,便瞧见沈沨与文逸带着逢霜摘露及一众甲兵押着人出来了,钟岄怔怔,想起小喽啰先前的话,红着眼睛转过了身。
  “救出的妇孺大多是从繁水县被劫来的,我便先带去寻繁水县令,将她们都安置下来……”
  沈沨见钟岄转了身,一时疑惑,拍了拍文逸的肩,大步上前拉住了她。
  见二人有话要说的样子,文逸笑着轻咳了两声:“那我便先回去给刺史大人写请罪书了。”
  “今日之事多谢,日后我二人必好好谢你一番。”沈沨与文逸告别。
  “谢什么,本来就是我的过失,没有将岄姐姐平安送回去。”文艺懊恼道,挥挥手,“我要继续查下去,我得把这独眼鹰给揪出来。”
  文逸走后,沈沨留下江流休整兵力,自己先将钟岄送回了家。
  马车中,沈沨小心翼翼地为钟岄的手上药,一边涂抹一边轻轻吹拂着。
  钟岄有些难为情道:“已经不疼了。”
  “纵然有文逸长弓接应,逢霜摘露二人护你,安插人进匪兵炸开寨门制造动乱,但我们仍然没有十足的把握。”沈沨的声音微微颤抖着,“如今回想起来,还真是后怕。”
  “还好你无事。”他抬头对上了钟岄的眼睛,微微泛红,晃了钟岄的心。
  “但是落霞寨柴房爆炸是我们没算到的。如此剧烈,定不是巧合,所以是你?”他试探问道。
  钟岄微微抿唇,点了点头:“我被关进了柴房,发现他们柴房与酒窖挨着,便想法子弄来了烧炭……”
  看着手心的伤,钟岄红着眼睛扯了个笑:“沈沨,虽然我没有受辱,但我到底是被掳进了落霞寨,传出去定不好听,你还会要名誉受损的我吗?”
  她不敢去看他,自嘲笑笑:“若你不愿,我也不会怪……”
  话还没有说完,钟岄便被沈沨拥入怀中。
  “我要。”沈沨的声音带着呜咽,“你是我认定的人,不管你如何,只要是你,我都要。”
  “如今落霞寨寨毁人亡,郸州军与泰明县兵皆行军严明,若有流言蜚语传出去伤你,我必严惩不贷。”
  “是我对不住你,都是因为我的缘故,才让人伤了你去。”
  钟岄迟疑半分后,轻轻捧起沈沨的脸,抚平他一直蹙着的长眉:“你没有对不住我,你是我的贵人。”
  “可是,”
  没什么可是,钟岄吻住了沈沨的唇。
  沈沨一愣,回过神来,笨拙小心地回应着。
  浅尝辄止,马车平安进了覃临城回到沈府,沈沨将钟岄小心扶下车:“巡兵事未毕,我还得回北郊营里去。”
  “早些回来吧,我在家等你。”钟岄眉目含笑,与他告别。
  谁也没想到,沈沨与文逸行事竟然如此雷厉风行,虽然让独眼鹰跑了,但为祸四方的落霞寨终于付之一炬。
  沈沨将俘虏的匪徒关进了覃临县大牢,上报刺史。
  顾着钟岄的名节,沈沨没有提到她被劫之事,如此点兵剿匪的原因也苍白了许多。
  章琰对沈沨与文逸私自点兵剿匪大为震惊与气愤,但好在两人认错态度诚恳,又各自领了三十军棍,章琰便让文逸与沈沨二人联审落霞寨匪徒将功补过。
  二人受刑后,文逸养了八九日便养好了身子,开始着手审讯落霞寨匪徒,继续追查独眼鹰的下落。
站内搜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