钟娘子万福——今日是大吉【完结+番外】
时间:2023-06-19 17:17:48

  开门的是云驰,见门外是云乐,微微颔首。
  云乐回到车旁:“姑娘。”
  一个披着黑斗篷,戴着兜帽看不清容颜的女子下了车,随云驰进了门。
  云乐又环视一周,确认安全后上了马车,悄悄离开。
  文府正厅内室,文逸与黄氏正在无心吃着茶。
  那女子进了门,摘下兜帽,正是钟岄。
  两人见是钟岄,微微松了口气起身道:“岄姐姐。”
  “接下来这段日子便叨扰了。”钟岄微微福身。
  “没有什么叨扰不叨扰的,岄姐姐放心住下便是。”文逸笑道。
  “妾身对外只说是娘家表姐来家里照料妾身的胎。岄姐姐放心。”黄氏也笑着上前挽住了钟岄的手。
  “多谢。”钟岄声音中有了一丝哽咽,连忙笑了笑。
第95章 我对不住你
  一
  钟岄在文家住着的事需要保密,王都中只有文逸与黄氏知晓此事。
  沈沨与她虽没有和离,但两人争吵,钟岄愤回郸州的消息不胫而走,传遍王都。
  沈沨随后又以御史中丞的身份参奏了不少或新或旧的朝官秘事,无一例外都是指向废太子党。
  祁承也将沈沨捧得越来越高,近乎宠溺的偏向让满朝文武敢怒不敢言。
  一时间王都城风声鹤唳草木皆兵,生怕一个不留神得罪了这位几乎疯癫又炙手可热的朝臣新贵。
  也有人暗暗记恨起沈沨,开始谋划着出黑手。
  祁承私下也拨给了沈沨暗卫保其安危,然马有失蹄,还是被人钻了空子。
  正是休牧之日,文逸在书房中处理公文,忽然云朗进门,在文逸耳边轻语几声。
  文逸的眉立即拧了起来:“现在如何了?”
  云朗蹙眉摇了摇头。
  “备马。”文逸起身。
  “是。”云朗退下。
  文逸换了一身衣裳,神色匆匆穿过后廊,正巧碰见了黄氏在廊下吃茶。
  见文逸神色凝重,黄氏有些担忧:“官人,是出了什么事吗?”
  文逸勉强扯出了一个笑:“无事,我出门一趟,你在家好好待着。”
  黄氏虽然担心,但见文逸不欲说明,也只好点点头:“官人早去早回。”
  正是临近傍晚,阴沉的天下着淋漓的小雨,文逸走进后院,到了矮门处。
  云朗正候在门外,见文逸现身,朝其微微颔首。
  文逸警惕地环视一周,正准备出门,忽然从身后传来了一个女声。
  “是要去看他吗?”
  钟岄的声音吓得文逸一个激灵。
  文逸讪笑地转过了身:“岄姐姐,什么看他啊?”
  “他在城郊遇袭的事,我听说了。”钟岄正色道。
  文逸敛笑,无奈点了点头。
  “他,他如今如何了?”见文逸承认,钟岄忙问。
  文逸又摇了摇头:“只听说是受了重伤,一刀都砍进了肩胛骨,被王都畿卫救下后送回了府中。”
  钟岄吃惊地捂住了口,瞪大了通红的眸子,许久才道:“带我去见他。”
  文逸吃了一惊:“岄姐姐如今不是钟娘子的身份,若贸然行事被人发觉,你的安危当如何?”
  “文逸,我求你。”钟岄红着眼圈,“我只去看他一眼,看他如今如何就可以了,我求你。”
  文逸叹了口气,只当默许。
  二
  钟岄换上了文府小厮的衣裳,装作身量小的云驰,跟着文逸上了车。
  文逸让云朗换了马车,卸了文府的牌子,乘着夜色悄悄驶到沈府后门。
  钟岄拂开车帘瞧了一眼:“这里不保险,再往前行两百步,有个不起眼的矮门,我们可以从那里进。”
  文逸会意,吩咐云朗前行两百步。
  云朗见四下无人,上前叩门,同门后守卫对过暗号后不久,江川打开门迎了出来。
  文逸与钟岄二人先后下了车。
  “文二爷。”江川上前同文逸行礼,看到文逸身后钟岄时明显一愣。
  “此地不宜久留,先进门。”文逸忙道。
  江川回过神,连忙将二人迎进了门。
  云朗又命车夫将马车悄悄驾走。
  三人进门后,江川百感交集地朝钟岄行了一礼:“大娘子万福……”
  “休说这有的没的了,他如今怎么样了?”钟岄板着脸,但神色中满是担心。
  “大人他伤得厉害,现在发起了热。”江川蹙眉自责道,“这次城郊遇袭措不及防,跟着大人的随从除了江流哥受的重伤,其余都死了。”
  钟岄心中一悸:“他现在在哪儿?书房吗?”
  “在桃归堂。”江川垂首为难道,“大人被送回府后,哪儿也不去,只说去桃归堂。”
  钟岄抬步朝桃归堂奔去。
  “大娘子……”江川一时诧异。
  “让她先去吧,你随我去找江流,将今日的事都说与我听。”文逸止住了江川。
  桃归堂一切如旧,几棵常青树一如既往地郁郁葱葱。
  钟岄顾不上看房外的景色,快步进到屋中。
  沈沨双目紧闭,长眉紧蹙,躺在榻上紧闭双唇。
  一旁的随从更换着他额上的湿帕子。
  钟岄深吸了一口气,上前轻轻接过随从手中的湿帕子。
  随从诧异回头,见是钟岄,连忙后退一步行礼:“大娘子万福。”
  “你先下去吧,今晚的事烂到肚子里。”钟岄正色吩咐道。
  “是。”随从得令退下。
  钟岄查看了一番,沈沨受了重伤,尤其是肩上的伤格外重,虽已经妥善包扎起来,但还是全身烫了起来。
  随从碍于身份,只帮沈沨冷敷额头,如今他身子算不上爽利。
  钟岄叹了口气,驾轻就熟去解他的衣裳。
  谁知钟岄冰凉的双手刚触到沈沨的颈,他便皱眉拉住了她的手:“放肆,谁许你动我的?”
  钟岄一愣,想伸手扯开沈沨的手,谁知他却握得越来越紧:“滚出去。”
  “嘶——疼。”钟岄不禁轻道。
  沈沨的手明显一滞,费力睁开了眼睛,看清眼前人后明显一愣:“岄娘?”
  钟岄扯了扯嘴角:“怎么?”
  沈沨自嘲笑笑,缓缓松开了钟岄的手:“看来我真得要死了,也好,死在桃归堂也好。”
  “说得什么傻话。”钟岄翻了个白眼,再去解沈沨的衣裳,帮其擦身子。
  “是我对不住你,我不该同你说那样的话。”沈沨闭目哽咽道。
  “我只是怕你受伤,却没有考虑到你的感受。这段日子,我很后悔,后悔我伤了你的心。但这段日子,特别是今日遇袭的时候,我又有些庆幸,庆幸你与阿年走了,不必涉足于王都的泥沼之中。”
  “我已经立下遗书,若我真死了,王都沈府的产业尽归你;泰明沈府的家业,除了湛哥儿的那一份与留给娘的傍身钱,其余也都归你。”
  “你爱过我也好,你如今恨我也罢了,只要你与阿年都好好的活在这个世上,我就是死了也可以瞑目了。这世上还是女子更难捱一些,你又不喜被束缚,若以后世人成见逼你,你有钱财傍身,也有底气不必去管他人所想,尽心过好自己的日子。”
  一滴泪水打在沈沨的脸上,然而他却烧得什么也感觉不到。
  许是钟岄小心擦着身子让其清爽了些,沈沨说着说着胡话便沉沉睡去了。
  然钟岄的眼睛却止不住地落泪。
  她出了桃归堂,径直寻到文逸。
  文逸刚同重伤下不了榻的江流交涉完,见钟岄双目泛红,叹了口气:“我先命云朗送岄姐姐回府,我去瞧一眼他,然后还要去一趟章府。”
  “不必。”钟岄摇了摇头,“我现在得出去一趟找一个人。”
  文逸有些诧异:“岄姐姐要去找谁?”
  “刑部员外郎,岳池。”钟岄神色一凛。
  见钟岄胸有成竹,文逸郑重点了点头:“我让云朗陪岄姐姐去,万事小心一些。”
  “我明白。”
第95章 大洗牌(一)
  一
  是夜,钟岄换下了文府小厮的衣裳穿上便衣,带着云朗从沈府后门闪出,一路摸到了刑部员外郎岳池的府邸。
  钟岄瞧着门匾上“岳府”二字,深吸了一口气,上前敲响了大门。
  “何人?”门房起夜,隔着门轻声问道。
  钟岄从袖中掏出了岳氏的印信:“我是郸州武定城钟府岳大娘子的人,有急事特来求见表舅老爷。有印信为证,求门房大哥行个方便。”
  门房半信半疑地开了一道缝,将印信接了进去,没过一会儿便开了门,将钟岄与云朗迎了进去。
  正厅中,一位身着道袍的中年男人正端坐着闭目养神,男人须发苍白,多了些鹤发童颜的气质。
  钟岄上前行礼:“钟岄见过表舅,问表舅安。”
  岳池睁开了眼睛,瞧了钟岄一眼,微微颔首:“钟娘子。”
  “表舅知道我?”钟岄有些诧异。
  “早先你家官人获罪,不才便因为自家表妹的缘故,为你家官人行过方便。今日沈大人遇袭,门房又报来人是表妹的人,不才便知道你会来。”
  钟岄微微松了一口气:“多谢表舅,钟岄……”
  还未说完,岳池便微微抬起了手,止住了她的话:“道谢过早,今日你要找不才帮的忙,不才也猜出了六七,恕不才无能,不能帮上。”
  钟岄一愣:“表舅可否将原因明白告诉?”
  “岳家不同于尤家,不才在王都为官三十余载,自先帝时便是中立之流。如今明眼人皆可知晓你家官人是为陛下清扫废太子党。这是新帝党与废太子党的党争,恕不才不能拿着岳家门楣冒险。”
  听岳池冠冕堂皇的话,钟岄恍惚一笑:“表舅怎么知道如今的政事只是新帝党和废太子党的党争?何为新帝党?今上登基已七年有余,今上即是正统。如今早已不是当初黎王与太子党争了,表舅需要慎言。”
  “如今表舅管一方刑司案察,连我都可以看出表舅能为今上分忧,今上不可能看不出来。然今上至今未召见表舅,与其说今上事务繁忙,不如说今上在等表舅这等中立之流站队。”
  见岳池神色凝重起来,钟岄又道:“正统即是正统,等最后废太子党被铲除,今上要论罪的下一个便是表舅这样明面上不表态,实际在陛下眼里与异党无异的默不作声之中立朝官。”
  “钟岄冒大不韪之死罪再说一句,就算最后悯平君可以夺储,以悯平君的狠辣,表舅这样没有倾力助过他的朝官,下场又能有什么不同呢?往好里说,便是找个由头治罪;若再无人性一点,便是全家丢给乱党也未可知。”
  钟岄顿了顿,郑重朝岳池行了一礼:“表舅,钟岄跟着我家大人为官这十年都可以看出,朝局之中,诸官皆是上位者之棋子。一盘绝妙好棋,怎么会有无用之棋子呢?又或言之,无用之子的下场,不必钟岄多说了吧?”
  岳池眼神一变,眯着眼睛问道:“你是在吓唬不才?目的还是要逼不才助你家官人?”
  钟岄叹了口气:“嘴和手脚都长在表舅您的身上,何来我逼您一说?钟岄言尽于此,告辞了。”
  钟岄回到文府时,天边刚出现了一丝熹微的亮光,她站在门外,失神望着那黑暗中渺小却又可贵的光芒,长舒了一口气。
  “娘子,娘子。”云朗唤回了她的神思,“委屈娘子快进府门,以免被人瞧见。”
  钟岄点点头,抬步迈了进去,她为自己打气,这样的日子很快便会过去,就像黎明再黑暗,最终也会迎来天边熹微的曙光。
  沈沨遇袭之事,祁承交给了大理寺去查,但刑部员外郎岳池自请协办共查。
  祁承以试探为目的准刑部协查。
  半个月后,岳池递上了一份奏表,将此次遇袭案查得无一纰漏。
  祁承大喜,一方面罢免了涉案的五位六品官员,另一方面擢升岳池为刑部侍郎。
  随后沈沨身体好了一些,又同岳池一同上书,弹劾数十位官员,无一例外全是废太子党。
  祁承震怒,又狠狠打压了一通废太子党。
  二
  王都朝廷的风云变幻很快传到了晟州。
  虽然祁承这些年也盯着晟州悯平君,然鞭长莫及,祁孔靠着自己剩余的人脉,又培养出了自己的势力。
  “祁承是疯了吗?这个沈沨是疯了吗?”祁孔拿着长刀疯狂砍着面前的草人,转眼又瞥到身后诸人的身上,“王都如此步步紧逼,你们可有法子应对?”
  “殿下息怒。”周围幕僚与侍从跪倒在地。
  “废物,一群废物!”祁孔一脚踹开身边的侍从。
  “殿下若是要废帝自立,还是省省心吧。”一个男声从人群中响起,声音不大,却字字清晰。
  祁孔拧眉:“何人说话,站出来。”
  只见一个白衣男子起身上前,跪地行礼:“原东宫幕僚曾响,拜见悯平君,叩问悯平君金安。”
  “曾响?”祁孔仔细回忆着自己原来的幕僚中是否有这一号人物,半天也想不出来,他不愿多想,手一挥将刀刃横在曾响颈上,“你是在质疑我吗?”
  刀刃立即进了曾响颈项几分,鲜血淙淙流了出来。
  然而曾响面上丝毫没有惧色,风轻云淡地笑了笑:“草民不敢,只是草民有更好的法子。”
  “哦?说说看。”祁孔饶有兴致道,“若你说的法子我不满意,你就与你的项上人头告别吧。”
  曾响温和一笑:“草民是说,如今今上得先帝遗命一朝登基,是为正统,且新朝初立以来七年天下太平,若殿下贸然废帝自立,必然会被天下人诟病。”
  “不如找个由头让小殿下取而代之。”
  祁孔眯起了眼睛:“你是说让保儿……”
  祁承夺子,赐名“宸乐”,被祁孔记恨,一直不愿承认这个名字,只唤孩子乳名。
  “今上立小殿下做太子,是为了彰显仁德,殿下不如将计就计。届时今上一死,就算有皇后嫡出的六殿下,登基的也必然是身为太子的小殿下。届时殿下回王都做个摄政王,结果也是一样的。”
  祁孔沉思着曾响的话,显然是动了心,将其颈上的刀拿开:“曾卿,且去将伤口包扎,而后入书房与我详谈。”
  “是。”曾响仍然笑着,垂首时眼神却晦明难辨。
第80章 大洗牌(二)
  一
  一连几日,祁孔都与曾响在书房谋事,人手派出了一批又一批。
  “依曾先生之言,那便让原东宫十率府中郎将鄢光探听王都的消息,拿到东宫十率府的调兵印信,让我们的人伺机而动。”
  曾响点了点头:“只要东宫十率府记得殿下的恩德,殿下大业将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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