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错了,我是想中意谁便中意谁。”李霁朝他柔柔一笑,“既然做了公主,怎么能不试试这权力的滋味,毕竟我挑中谁,谁也不能拒绝我。”
她笑得清甜,语气却是轻佻的高高在上,李霁确是这样的女子,随心所欲,谁也难叫她低头,越是如此,却越让人想要攀折。
裴之旸忽地笑了,说的却是另一件事,“李霁,你说你不愿叫人来给我难堪,你知道么,若是我想,你根本叫不出声来。”
李霁正觉不妙,下一刻,裴之旸猛然上前,将她一扯,让她顺势跌进他的怀里,伸手将她的嘴捂了个结实,他的鼻息热热地扑在她的颈侧,“你可料到会有这般危险?”
李霁想挣扎,却发现四肢关节都被他压住,整个人根本使不出力气。
裴之旸幽幽叹道,“我错就错在,给了你太多选择,其实由我的性子,即刻将你带回幽州就是,让这世上再无阳平公主。”
李霁听着,身体不自觉发起抖来,裴之旸扳过她的下巴,眼泪刚巧滴在他的手上。
“你哭什么,你也知道怕?”
他松了手,李霁身子一软,滑进他的怀里,抓起他的衣襟把眼泪擦了。
“我才没怕,我就知道你不过是唬我的。”
第二十七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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李霁心念一定,好似知觉也慢慢长了回来,这才感觉到裴之旸身上还带着屋外阴冷的湿气,她的眼泪却是热的,糊在衣服上比雨还湿。
精神经历起伏,一下子卸了力,疲惫感又回到了她身上,李霁转了下身子,将裴之旸当靠枕,在他怀里寻了个舒适的地方窝着,雨声仍不绝于耳,反让她心里平静。
她不想见他,也知不可见他,可他一出现,她就知道她其实一直在等着他。
她想,既如此,不如放过自己,何必为看不见的将来而困住此时的自己。
李霁安然躺了会,手不自觉便从他衣襟滑了进去,入手便是一片温热的肌理,她的手竟这么冰凉么,于是越往下探,感觉到他的身体愈加紧绷,长于弓马的腰腹是如此紧实,她忍不住一再触摸,听得他的呼吸声越来越沉,沉过雨声。
终于,裴之旸猛地翻身把她压在身下,两人对视,只沉默了一息,他便俯身狠狠吻了下来。
他的吻很深,压得她很紧,夏季本就衣衫轻薄,两人几乎是肌肤相贴,李霁只觉得浑身发软,身子好像也变成了窗外的雨,只有心跳得激烈,她的中衣已叫他拉至腰间,黑发铺满了枕头,雪白的肌肤映着赤色的抹胸,峰峦起伏。李霁的脸色一片绯红,茫然地看着身上的男人,她能感觉到,他抵着她了。
李霁忽然就慌了,她往后一缩,道,“这不行。”
裴之旸不解,俯身问在她耳边,“为何不行?”
所谓一朝被蛇咬,疼痛的记忆唤醒她的理智,李霁偏过头去,“我与徐琛试过,此事于女子如上刑一般,我不喜欢。”
此刻竟与他提徐琛?裴之旸哼笑了一声,把她脸扳正,“那是他不行。”
他将她抱起,让她偎在自己怀中,伸手下去将她握了满手,指尖从顶端划过,李霁忍不住嘤咛出声,他一把扯下抹胸,手指反复流连,叫她不住发出细碎的声音。
裴之旸在她耳边道,“这样可喜欢?”
李霁不答,只伸手掐他。
裴之旸忽然变得极有耐心,一改之前强势的做派,李霁不知他竟可以如此细腻,或许行军打仗的人,本就懂得如何徐徐图之。她眼瞧着他慢慢往下,黑色的头颅竟埋至她的腿间,李霁大惊,此事她只在一些话本上见过,不由微微挣扎起来,却被他轻而易举地压制住了。
他轻轻一舔,犹如一道闪光游过她四肢百骸,她不由叫出了声音。
他反倒正经道,“公主还是小声些,不要惊扰了旁人,让您难堪。”
李霁一时羞恼,抬腿就要蹬他,却被他握在手中,极为缱绻地摸了一把。他复又埋下头去,这下李霁的思绪也被他搅碎,不住地颤栗,她双手把嘴捂住,只怕控制不住声音。
偏他还要凑过来问,“公主,这样可喜欢?”
她一拳打在他肩上,打得他低低笑起来,“臣是喜欢的,路途劳顿,原来公主竟是这山中的泉眼,解了臣的渴。”
李霁一愣,待她反应过来,裴之旸却又已经抵了上来,那大小让她有些骇然,她秀眉一拧,正想回避,他却按住她的双手,俯身把她吻住,吞掉她的退缩,不容拒绝地挤了进来。
她已是极湿润,虽然有些不适,倒也说不上有多疼痛,这感觉奇异,她微微睁大了眼睛。裴之旸瞧她可爱,吻了吻她汗湿的发,随后不打一声招呼便冲撞了起来,李霁觉得自己宛若一叶小舟于风口浪尖之上,浪潮一遍一遍地冲刷过来,兜头罩下,每逢此时,总有人凑上来吞掉她抑制不住的尖叫。
李霁不知何时睡过去的,朦朦胧胧间感觉温热得很舒服,只是鼻息不畅,她慢慢睁开眼,发现自己正坐在浴桶中,鼻子叫人捏住了,她抬眼一看,对上一双狡黠的眼睛,“醒了?”
裴之旸只随便披了件中衣在身上,露出一片紧实的胸膛,头发也束得随意,就这般也让他显出几分写意的风流。
他摸摸鼻子道,“是我叫阿瓷传的热水,想来你也是要沐浴的。”
他们这一番动静,阿瓷早已察觉,只是李霁不传,她也不好意思入内,只好替二人在外间哈欠连天地守夜,直到裴之旸推开门,让她送热水。
李霁颔首,她的确不愿意一身粘腻地入睡,只不过,“我入浴,你站在这里做什么?”
裴之旸捧过一条手巾,理所当然道,“自然是侍奉主上了。”
李霁笑了笑,抬手泼了他一脸水,厉声道,“还不快滚!”
裴之旸一闪身,到浴桶另一边去了,这里挂了一道帘子,为着隔绝些冷意。他双臂交叉,背朝帘子站着,像是替她守着浴房,只是忍不住又想逗她两句。
“公主千金贵体,金枝玉叶,是臣下手重了,未顾及公主体力。”
李霁呸了一声,“你以为都是你,野狗似的不知道累?本公主早该安置了,你怎么不看看,现在离天亮还有几时?”
雨不知何时已经停了,天色却还是透黑的,看不出时辰。裴之旸只笑笑,“此事不分天黑天亮,你要是愿意,什么时候我都不累。”
李霁想骂他不要脸,可嘴角却先提了起来,一时无言,索性往水下又埋了埋。
直到水温泛凉,她才起身,可水里泡得久了,猛然起来眼前不由发黑,眼看要摔倒,却被人稳稳接住,这人颇得意,“我早猜到会如此。”
李霁脑子晕着,懒得与他辩,由得他将她抱出来,她的身体打湿了他的衣服,他却恍若未觉,只替她擦干身体,换上干净的中衣,他的手稳当,动作又温柔,李霁很受用,拍了拍他的脸,“你倒是挺会伺候人的。”
裴之旸只扬扬眉,“我可不是一直伺候着你么。”
他这表情忒坏,李霁终于骂了出来,“不要脸。”
这一声极没有威慑,只因她还靠在他怀里,裴之旸索性把她抱了起来,往床边走去,“如何,叫你一步路也不用走。”
“你有本事便一直抱着走。”
裴之旸忽地停住,低头看她,“那你可愿让我抱到幽州?”
第二十八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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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公主,昨夜里可吓死阿瓷了。”
李霁支颐,望着镜中的自己,苍白的脸,眼下氤氲着淡淡青影,黑发直直地披散在脑后,一部分让阿瓷握在手里。
她本愣神,听得阿瓷这一句,忍不住朝她觑了一眼,“你怎么个吓法?从头到尾都没见你人影,要真是歹人,公主我早没命了。”
阿瓷一面替她梳头,一面道,“还好我机敏,虽然您没传我,但我听着声了不放心,怕您魇着了,溜过来一看,竟是裴将军,那我哪还敢进来,还打发守夜的侍卫也睡觉去了,这事嘛,还是不宜声张的好。”
李霁手里转着朵珠花,“你对他倒放心,不怕他要害我?”
阿瓷叹口气,“虽然我不想这么说,但下这么大雨,还往山上来找您,无非爱恨,如果不是和您有仇,还能是什么原因呢。”
“我觉着,怎么算他一个将军也不该和公主有仇吧?”
“谁知道呢?”李霁轻声道。
她怎么就觉得,裴焕就是与她有仇,自春鸭湖初见起,他们总在吵架,她想挖坑给他,结果自己也跳了进来,或许她该承认,也许第一眼他就吸引了她,否则她何必处处为难他,针对一个人,也是耗神费力的。
昨夜他问她,能不能就这样和她回幽州,明知不可能,可那一刻她竟想点头应允。
她故作沉吟,而后问道,“幽州好玩吗?”
裴之旸抿嘴一笑,将她安置在床边,取过帕子为她绞发,“不好玩,边塞苦寒之地,黄沙漫漫,比京城的繁华差之远矣。”
李霁哑然,瞪他一眼,心道你是要我去还是不要我去呢。
他好似猜中她心中所想,又道,“可如果是你,会觉得好玩,那里天高地阔,你可以在无人的旷野一直骑马,直到夕阳一览无余,把半边天都烧红,到了那,你才知道京城原来这么小,不过是在个火柴盒里过家家。”
他一字一句说得平常,手中未停,将她的头发都拢在手心,轻柔又有力。
烛火在李霁的眼里发亮,她说,我想去。
裴之旸无声地笑笑,想去,不是要去,也不是能去。
李霁的头发让他绞得半干,他扶她躺下,转身吹熄了蜡烛,“睡吧,我先走了。”
“你要去哪?”
黑暗之中,以他的目力,能看到她的眼睛,那么亮,直愣愣地看着一团漆黑,他故意道,“公主刚才一直赶我,我怎么敢留下?”
李霁道,“我也并非如此不近人情,留你到雨停,也不是不可。”
裴之旸道,“雨已经停了。”
真的,她屏息去听,四下静悄悄,风声都不闻。
沉默之后,裴之旸叹息道,“倘或能一直待在你的枕边,我又怎么舍得走呢?”
“公主,公主。”见李霁兀自发起了呆,阿瓷忍不住唤她,“出太阳了,您可要出去走走?”
李霁自梳妆台前站起身来,黑发如瀑,她打开衣柜,取出昨天那件蓝黑道袍,朝阿瓷展颜一笑,“今日便扮个女道士如何?”
阿瓷点头称好,又问道,“公主可是想去山上的道观看看?”
李霁这才想起,息山上是有一个道观的,可此观名声不显,不若京郊一些大道观香客如流,加之息山也不是什么名山,因此人流确是不大,当初惠贵妃也是因着这个原因,才将青骢居建在这里。
她点点头,“去看看也无妨。”
山里满是雨后草木清纯的气息,残存的露珠从竹叶上轻轻滚落,在日光下晶莹剔透,李霁穿一身道袍,因着天热,外面一层是蝉翼似的纱袍,行动起来格外飘逸出尘,阿瓷用一根檀香木簪替她将厚重的黑发全都束起,露出光洁的脖颈来,加之她一派从未居于人下的气度,看起来倒真像个云游四方的女道士。
息山不高,但山路陡峭,李霁初时还觉着有几分新鲜,可很快便累了,烈日如火,她取出丝帕举在头顶遮阳,“阿瓷,你确定我们走的对吗,这一路怎么连个人影也不见?”
“公主,息山本就如此,您也不是第一次住在山里了,几时在这碰见过人?”
阿瓷亦步亦趋循着李霁的脚步,两人往树荫里走去。
索性路不算长,又转过一个弯,那道观便在眼前了。
李霁长舒一口气,“可算到了,咱们可以去讨杯水喝了。”
论体力,阿瓷还不如她这个主子,此时已是气喘吁吁,只颇为由衷地点了点头,李霁瞧她如此,直接伸手将她胳膊一拉,拖着她往那道观门口走去。
可一到门口,李霁心便凉了半截,这道观一副年久失修模样,像是废弃许久,本就是个小观,或因为香火不足的缘故难以为继了也未可知。
她正踟蹰,忽有人问,“你们是什么人?”
主仆二人不妨身后竟有人来,俱是吓了一跳,李霁一回身,原是一个年纪轻轻的小娘子,也是一身道士打扮,一双碧清的妙目正惊疑不定地打量着她们。
李霁一怔,竟觉着她有几分面善,可一时也说不出在何处见过,于是微微一笑,朝她谦和道,“道长莫怪,我们二人仰慕息山风景,一路行来有些口干舌燥,路径此处不过想讨口水喝。”
这女道士定定地瞧了瞧她,旋即笑了,“原来是这样,同为道门中人,正当欢迎你们呢,快快请进吧。”
她一面说着一面绕到她们身前,为她二人带路,李霁心头浮现一丝怪异,可这烈日炎炎,她也懒得深究,只随这女道往观里去。
李霁往殿里扫了一眼,随口问道,“道长可是一人在此修行?”
女道笑答,“可不正是,此地少有人来,刚刚到叫我吓了一跳。”
她直直领着她们穿过前面的正殿,往后面的厢房去,途径院子时,李霁忽然停住了脚步,笑道,“诶呀,瞧我这记性,中午与一道友有约,被这日头晒迷糊了,差点要误了时辰,这水看来是喝不成了。”
阿瓷正急着喝水,被她主子突如其来的一场表演弄得摸不着头脑,可也不敢拆穿,还连连点头附和。
女道士一顿,她已站到了内堂阴影处,看不清表情,声音到温婉柔和,颇为遗憾道,“那实在是可惜了。”
“就此别过了。”
李霁一回身,便大步朝外走去,及至观外,干脆拉起阿瓷的手,一鼓作气往山下跑去。
阿瓷叫她弄得一头雾水,可也知公主一定有她的道理,终是忍不住问道,“公主,咱们这是急着干什么去呀?”
李霁的声音轻轻传来,却掩盖不了其中紧张的情绪,”急着逃命。“
”她说她一人在此修行,可正殿中却结着蛛网,神像前也没有供奉,后院却清理齐整,这也罢了,可屋侧还码着厚厚的柴火,她一个人如何会囤积这么多柴,刚才日光鼎盛,我......我好像瞧见柴火堆里有闪光。“
”闪光?“
李霁的声音愈加低沉,”我只怕是兵器。“
话音刚落,林中忽地跳出几个蒙面大汉,将她们围在了当中,刚才的女道不紧不慢地走了下来。
她颇有闲情地鼓了鼓掌,“好推断,可你怎么不想想,这么多破绽的地方,我为什么敢领你们进来?”
她走到中间,正好与李霁对视,笑意吟吟,“因为我根本没打算让你走呀。”
李霁直直地看着她的眼睛,怔了怔,忽而道,“你竟然是......”
话音未落,一阵香风袭来,她失去了意识。
第二十九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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