位置从壁炉前的沙发转移到那张四边有廊柱的铺满纱罩的床尾。
“虹影,我希望我们的第一次,不是通过强迫来完成的。”他把脸板下来。
“什么第一次,我不明白你在说什么?”
“你是真不明白还是假不明白?”
他是近视眼,对准她的脸终于把她看得无比清晰,她是真美啊,长睫毛像是佛拉明戈舞女跳舞用的黑绸扇,皮肤白的似乎能看清流动血液的血管。
“陈大哥,不,彦柏……”她想硬拼是拼不过了,改用怀柔的策略:“我们缓一缓,你这样,我不适应的,我没准备好;彦柏,我们已经订了婚, 以后打算结婚的……”
终于肯叫他彦柏了,他有一点儿感动,目光闪烁着,他也想缓一缓,也想温柔以待,可是丽芬声色俱厉的教训响在他耳边。
做个男人吧,陈彦柏。
你又不损失什么!她反正是你的,若已经不是你的,你也不至于白花费这段时间!
“虹影。”他身子紧贴住她的身子:“有人说你可能不清白,我不相信她,可是我也想,你为什么一直不能喜欢我?我回忆过去,似乎也有一些疑点。”
说到这里,他板正她的脸,他要做个男人的冲动,使他不怜惜她眼里的恐惧:“虹影,我现在看着你,我想我的不相信是有道理的。你不是那么下贱的女孩子,你在我眼里是如此圣洁。”
少女芳香的柔软的身体,无能为力地在他怀里挣扎直至扭曲,她还在试图说服他,谁说我不清白?她是谁?你不要听人胡言?陈彦柏,你即相信我,你就放开我!
怎么放得开呢?他感受着自己的身体变化,都到这个地步了,他的嗓音暗沉了下来。
“是的,我相信你,我说你是顶顶清白的,虹影,你就让我证明这一点。”
“彦柏,陈彦柏,陈彦柏,你敢!你不要这样……”他倾覆下来,寻找她的嘴,她左闪右避,他的嘴唇钻进她翘开的旗袍领子里。
白玉一般的皮肤上着了火热的烙铁。
“啊……”她一声尖叫,他把她重重一推,推到在陈丽芬那张装饰繁复绮丽无比倒下去弹起来的席梦思大床上。
“虹影,你想叫也可以,叫了使我更兴奋。” 他来不及脱衬衣,直接解开西裤的腰扣。
陈彦柏虽然谈不上十分英俊,平日里看着也颇为斯文儒雅。如今他这一份尊容,斯文儒雅像一张包装纸全部被撕去,西裤褪下了,他里面穿着四角平裤,她寻求一双没有看过的眼睛,仓皇往这张大床任何可能的出口爬过去,他着急了,扯住她的脚,把她向着站在床尾的自己拉过来。
旗袍被推上去,他看见她穿着白色长筒袜的大腿。
“陈彦柏,彦柏,你不要这样,你不要着急……”
“你怎么知道我着急?赫,你对男人是有所了解的了?”他把她拉到胯前:“难道,那戏子和你的流言竟是真的了?”
幼成挂掉电话时,外套都不穿就往外走,壁橱上座钟里的布谷鸟叫了起来,他悚然回头看,时间已是晚上九点。
从这儿开车过去,少说也要半小时。
再焦灼,头脑也得冷静,不冷静要坏事,他把着门把手站了不到一分钟,回到电话机跟前,有一个电话许久不用,他从抽屉里的通讯录里搜寻出来。
“我是严幼成,有急事要找白老板。”
挂断电话后,拿上挂在门口的长大衣,帽子往头上一盖,门一开,一股寒风扑面而来。
*我本来想用“禽兽”做标题的。
那个说我火的姐妹,我谢你吉言,大家这么热烈地参与娄虹影的清白,我努力一下,看看这周能不能日日更,瞧瞧我,真没用,心软.......
第一百二十一章 静谧
幼成深灰色的别克车到达蒙马浪路的陈公馆时,富大庆先已经到了,除了富大庆,还有一溜黑色小轿车停在马路边,那“私人宅邸,闲人勿扰”的陈公馆的铸铁大门已被生硬撬开。
门后一条沥青小道直通陈氏宅邸,此时深夜,路上没有行人,否则田园风格的大洋房走过路过不得不瞥上一眼。
帽沿又阔又低,盖到了严幼成的鼻尖,他下车,大庆立即跟上去,他旁若无人大踏步走上那条沥青小道,大庆几乎一路跑起来。
黑黢黢的夜色里,小道两旁有黑衣大汉巡逻,见了他们并不上前拦阻。
大庆忧心忡忡:“老板,您怎么动用了白老板?这.....这轻易是动不得的,您这不是铤而走险?”
“唉,想想也是没办法了,也是,找白老板比报警强,可这后患......"
“老板,您既动用了白老板,又何必亲自出现……?”
大庆说了一路,幼成并没有回顾看他一眼,默不作声他三步并住两步迈进陈家两扇洞开的楠木门,一位比门扇还高大的汉子在门后踱步,他身上虽然也穿了一件簇新的长衫,满脸的横肉却表明了他的江湖身份,一见幼成他便认出来,笑道:“严老板来了,我是白老板手下,青虎是我的号牌。小姐在上头最里面的房间,她要求一点时间镇定,正在整理衣衫。遵您的要求,特遣得力女将月凤上门解救,门踹开的时候,小姐已经逃到了门边,还好,衣衫齐备,还没来得及坏事情。”
听到这句话,幼成满腹焦灼顿时放掉一半,他继续上楼,问跟在身后的青虎:“男的呢?他什么情况?”
“男的就比较狼狈,底下只剩一条裤衩,头发是湿的,耳朵上淋血,床单上全是玻璃碎,据说正想行事时,被小姐用玻璃杯砸破了脑袋。您别说,这位小姐要是跟了我们白老板,也是一位巾帼女英雄。”
她这样一个文弱的人,被逼到这份上,幼成不能细想,一想情不能堪!
陈彦柏该死,陈家人没一个好东西,金玉其外败絮其中,若依着他现在的熊熊怒火,真想放一把火把这一门子败絮烧完。
“他人呢?还有其他的人,你们怎么处理?”
“怎么处理等严老板您示下。他和他妹子已经被我们兄弟绑ʟᴇxɪ出去了,先关他几天黑屋子,等严老板您一声令下要杀要剐兄弟们绝不手软。还没有走的客人和佣人被我们锁在厨房里,明早自有人会把他们放出来。严老板,您放心,白老板做事清爽利落,不着痕迹。明天新闻只说大通银行董事家里发生了绑票案,谁也不知道幕后主使是您严老板。”
“谁也不知道”这五个字是大话了,现今起码三个人心知肚明,顾倚清和陈氏兄妹,当然把陈氏兄妹灭口他也下不了这个黑手段。
计划到这儿彻底走偏,往下怎么走,他就像下棋的突遇险棋,一时也不知道该怎么办,让青虎在楼下等,与大庆一起到了二楼转角处他问道:“顾倚清现在人在哪里,你知道吗?”
“说完话我就走了,并不知道她后来去了哪里?不过我想她今晚肯定是会回来的,既然白老板人在这儿,不如一会儿把她也截下来......"
" 不要交给白老板。”幼成沉思着:“她人不坏,你派我们的人,把她送进一家旅馆,明天你亲自跟她谈。”
“知道了,那么陈厚圃呢,他迟早也是会知道的。”
正在搜罗陈厚圃欺上瞒下的证据,不过依着现在的情况,时间大大提前,幼成浓眉皱起来,大庆猜得到他的心思,道:“账本目下还没有拿到实据,据说卡在一个叫钱家平的人手里。”
钱家平这名字很熟悉。
“是陈厚圃在大通的心腹。”大庆说着,看到这楼道最后一扇门开,道:“诺,就是老板娘上一次退婚的钱家三少爷。”
老板娘?幼成顺着大庆说话的方向,见这条通道的末尾,穿了一件胭脂粉长旗袍的娄虹影从门里走出来。
“此事我们回去商量。”他抛下一句话,匆匆往前迎上去。
是幼成!
楼道隔几步一盏壁灯,照着他高高的个子,长大衣宽檐帽,乍一看是电影里行侠仗义的绅士侦探,虹影不能容许自己在人前失态,草草整理过一遍衣服头发,以为自己勉强冷静下来,当他风一般地来到她面前,她才发现腿软脚脖子不能动弹。
无言地瞪着大大的眼睛瞅着他,她像死过一遍的人,奈何桥上峰回路转。
他说不出话来,凝目一瞬,张开双臂把她拥入怀:“走,我们回家去。”
她的酒是完全醒了,经过门厅的时候,她要取走自己的大衣和围巾,手抖得厉害,衣架都够不上去,幼成让大庆取下拿在手里,她惨白着脸对大庆说谢谢,道:“我不想留任何东西在这份人家家里。”
大庆摸半天头皮也没能说出一句合适的话来。
青虎迎上来,虹影低下头,生怕让人看见她的脸,她是这样地恐慌,以至于浑身战战无法将息下来,幼成脱下自己的帽子盖住她的脸,青虎知道此时不便多言,只道:“严老板你放心回去吧,这儿我们一班兄弟会打理周全。”
“有劳兄弟们了。”幼成一边护着她往外走,一边对大庆说:“你留在这儿看青虎兄有什么需要,忙完到兴国路与我碰头。”
一路有白老板的人巡逻,虹影坚持自己走,打开车门他把她送进驾驶座旁边的位置,此时已夜寂更深,白辣辣的车大灯照着杳无人迹的蒙马浪路,开到霞飞路,才间歇地出现了几辆车路灯下缓缓驰过。
他一上车就去握她的手,她靠在座位上,怯生生的眼睛里已经湿润了起来,他想说些话,喉咙滚动好几下一句话说不上来,她的手柔滑无力,冷得像廊檐下的冰锥子一样,车子要转弯,他双手去扶方向盘,再回头找她的手无处可见,她这么一个讲究站如松坐如钟仪容端庄的人,蜷缩在座椅上,护着膝盖,捂住自己的脸,身子不停地抽搐起来。
她尽管隐忍着,使这静谧的车厢里,听不见她自己听着刺耳的哭泣声。
他缓下车速,伸手去摸她的肩,她也不说话,轻轻拂开他的手,身子转向窗外。
“我兴国路也有一个住处,咱们先去那里暂歇。” 他几乎是快到门口了,才打破了这冗长的沉默。
*严幼成做黑帮大佬也不错地说,我就可以写娄虹影与黑帮老大严幼成的 365 天......
第一百二十二章 余悸
电压到了深夜不稳定,一盏路灯忽明忽暗,冬天也枝繁叶茂的香樟树掩盖了一条仅通一辆汽车的水泥路,车子经过香樟树围成的天然围栏,停在水泥路上,下了车,走上一条岔道,通往隐蔽在浓密树荫后面的一栋两层洋楼。
打开门,开上电灯,有这栋房子的衬托,静安寺那窄门窄户显得不过是一处蜗居而已。
把虹影带进放了一溜沙发的客厅,壁炉里木头和碳是现成的,幼成说:“屋子里冷,你先坐坐,我去找火柴,把壁炉点上再说。”
说这话的时候目光和煦地望望她,在她肩上手指轻轻触碰,他是尽可能地小心轻放,此刻她在他眼里,真成了瓷娃娃,细白的瓷面上有了一道让人心疼的缝。
这里不能一目四望看得见所有的房间,幼成走出客厅,转个方向消失于她的视线,她在沙发上独自坐着,生火之前,他把大衣披在她身上为她添加点暖意。
“惊魂未定”这四个字不足以形容她现在的心情。
待他把烧红了的碳扔进壁炉里,火势从无到跳舞小人似地串到壁炉顶,身上是暖起来了,脑海里却浮现出在陈丽芬房间壁炉前的情景,她不由地拧上眉头闭上了眼睛。
他是极有耐心的,缓缓拉过她的手,放在自己的手心,那幼嫩的白肤还是冰冰凉,他把自己的另一只手盖上去,只是盖着,像稀世珍宝似的不用一点点力,轻声说道:“没事了,你放宽心,从现在起,你是安全的。有我在,没人可以伤害你。”
这次她没有推开他,他稍稍缓了一口气,刚才一度,他怕她从此以后对男女亲近有了阴影。
“幼成。”
她叫他名字了,他扣着她的手指,把她的手搁在自己胸前。
十指紧扣牢牢地把她人也牵过去,她心里仍有余悸。
“幼成,我觉得我脏,从来没有这么脏过。我怕你从此嫌弃我,我都嫌弃我自己,他们要是不来,我的命就交代在那里……”
说不下去了,声音梗在喉咙间。
“脏的不是你,是他们。我怎么会嫌弃你,我怕你嫌弃我还来不及。你不要自责,你听我的,这事过去了……”他想加点打趣的话拨高她的情绪,比如说,他们说你是巾帼女英雄,你把人家脑袋都砸出了血,这一场恶战,即使他们不来,凭着你自己,你也能占据上风,交代谁的命,我看不是你......
可是一想,这种触景伤情的玩笑在她如此心力交瘁的时期相当不合时宜。
“过去了?” 她惶惑地没了主心骨。
“过去了。”
她水雾弥漫的眼睛望着他,她把他的心都绞了去。
“过去了,这就是一堆垃圾,咱们把垃圾用簸箕簸掉,扔到垃圾场去,垃圾场的垃圾拖到黄浦江畔,点一把火,和烂叶子烂树枝一起烧掉,滚滚浓烟飘到浦东去……”
这种安慰人的方法新鲜,确实挺有效,她思想负担随着浓烟翻腾消逝了一些。
“你真的不嫌弃我吗?他的嘴都碰到我的……”
“不嫌弃……”他嘴上这样说,气息停在那里等她说下去。
“碰到我的脖子了。”她刚刚停息的泪水又浮现在眼眶里。
停了的气顿时恢复了,他深深自责,就算脖子以下,他也不该在意。
“该死的,我剁了他的嘴。”他做一个手起刀落的动作,和动作不匹配的是他的表情,和风细雨地他对着她:“可是,我为什么要嫌弃你?”
“幼成,我觉得我应该对你坦白,我不该隐瞒你。”她吸了吸鼻子说道。
略微隐瞒一点其实也无所谓,她到底年纪轻,这样坦白倒是给他施加了无形的压力。
“我相信你不会隐瞒我,你先休息一下,你现在情绪正兴奋……”
“不,你让我说,我不说清楚觉得对不起你。”
他的诊断结果是,她有精神洁癖。
“幼成,这个画面在我脑子里挥之不去,我说出来,你来判断。你若对我的人格和道德有怀疑,你可以对我们的婚姻重新考虑。”
这是一个怎样的远古时期的贞洁烈女啊?上升到人格和道德的高度,他静默地瞧着她,不对他们的婚姻,对自己的过往开始重新考虑。
他建议:“你要不要去洗个澡……”
她打断他:“我看到他的……”
壁炉里木材烧的噼里啪啦挺欢腾,严幼成不知不觉提起了兴趣,为什么提起兴趣呢?他承受着一种即难堪又尴尬又自责又欲罢不能的奇异感觉。
“他们说他穿着……嗯……一条短裤……”他看她有口难言,想想ʟᴇxɪ还是把这个话题了断了干脆:“嗳……我的嗓子怎么这么干呢?大概是这壁炉的火太旺,要不要烧点水,泡一壶茶上来。你怎么样,你口渴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