玻璃纸——轻轻扬【完结+番外】
时间:2023-06-28 23:02:41

  他不说还好,一说她嗓子里冒出烟来,同时也觉得洗个澡这个建议正是她当下所需。
  “我先喝点水吧。这里方便的话,我是真想把自己洗洗干净。”
  她怎么每句话都说的那么引人入胜,他再次自省不该在不恰当的时间不合宜的事件上浮想联翩。
  “是,是穿着……,穿着也有形……状.......”她勉强自己一个字一个字吐出来,也只能吐到这个地步了,她是尽可能无所保留,羞愤交加的她用双手蒙住眼:“幼成,我希望我是瞎的,太龌蹉了!太恶心了!”
  啊......,严幼成张了张嘴,一时想不起话来回应,从沙发上他起身往外走,走到门边才憋出一句来:“这不是你的错,也不妨碍你的清白,看一眼,又隔了一层布,其实……并没什么要紧……”
  说完大步流星冲到厨房去烧水。
  等他端茶回来,她情绪比刚才更稳定,照了他面有些不好意思,苍白的脸色上起了点红晕。
  他给她倒上一杯滚烫的茶,放在她面前的茶托上,抬头他神色严谨地看着她说道:“你不要给自己增加思想负担。我爱你,我是一定要娶你,我看重你不在于有没有男人碰过你,何况这非你所愿,你是受害者,我倒是想知道,你需要我怎么做心里才能平和一点?”
  这些话是他烧一壶水的功夫罗织起来的,她听了对他凝眸半晌,随后说道:“怎么做才能让我心里平和,你不知道的吗?”
  他自诩不是笨人,一时对她这个问题却找不到正确答案。
  她扁了嘴:“你都不来抱抱我?”
  哦,哈,哈哈,他笑起来,这是他今晚上第一次如释重负,喝什么茶呢?他把她搂到身边,她怨气重重地:“抱这么轻,什么意思?不爱我了吗?”
  于是抱紧一点,再紧一点,他差点把她的肋骨抱断。
  *今天是 2022 年最后一天,看到这儿的小伙伴们,我祝你们 2023 一切顺利!这不,2023 年的第一件事,就是欢迎大家参加严幼成先生娄虹影小姐的婚礼。
第一百二十三章 弥漫
  她还是觉得身上哪儿哪儿都脏,说:“我还是去洗洗吧,去去这无处不在的污垢。”
  这房子有专用的浴室,他把她领进去,那年头,家里有淋浴装置已经非常摩登奢侈,他这敌得过人家一个吃饭间的浴室,除了淋浴,还有宽敞的浴缸,还装有热水汀,他毕竟不是大通银行的董事,她见了心下很有些吃惊。
  汽车停下时她抬眼见着夜色中的小洋楼就讶异,只当时神思未定。
  他替她调水温,她静静地上下左右打量一番,问道:“幼成,你怎么东一个住处西一个住处的?这又是什么地方?”
  “狡兔三窟啊!像我这样终日被人跟踪的,不得不多准备些蔽身之地。”
  对啊,他是“通缉犯”,居无定所是常态。
  “那这房子?”
  “是我的。”
  “静安寺那房子?”
  “也是我的。”
  “都是........买的吗?”若不是他们这样亲近的关系,好奇死她也不问这样俗气的问题。
  他回头瞥她一眼:“我并没有祖业可以继承。”
  两所房子,都是他自己买的,特别这一处,得花不少钱。他唱唱戏,就算唱出了名,能挣那么多?
  截止目前,她是一个金钱上没有概念的人,仅有的与钞票打交道的经历,不是交学费就订亲。一万大洋把她卖给钱家,大伯大伯母心满意足,这房子这样的摆设家具怕是价格比她更贵一点,她看着眼前这个不停转动水龙头的男人,他是她最亲的人,一细想,也是最神秘的人。
  他怎么出现在陈家?难道预料到今晚有事发生?预料到为什么不一早制止?要么有人给他通了信?这时她又想起那些从天而降的黑衣人,走出陈宅的时候,那满脸横肉的头领对幼成毕恭毕敬,一口一个兄弟们。
  青虎兄,幼成熟悉地称呼他,而另一位踹门进来的女侠名叫月凤,她反拧陈彦柏的胳膊跟拧汽水瓶一般轻松。
  不会吧?她生出一个念头,心顿时犹如落井的水桶扑通往下坠。上海滩的小伢儿,都知道黄老板白老板还有一位后起之秀杜老板;老板这个称呼,既可以是戏班之主,也可以是那些风里来雨里去,别人上班口袋插一枝钢笔,他们上班腰里别一把斧头的草莽英雄。
  怪不得他结婚不能用严幼成这个名!幼成是说身世不堪提,而且他现在这情况,未婚更好糊弄人,她当时不做多想,莫非除此之外,还有别的道理?
  严幼成伸手摸一把水龙头下冒白气的水,直起身子对她说:“我觉得这个温度正好,你试试,如果觉得不够暖,可以再调一调。”
  刚热起来的水,水汽不够弥漫,她心里却雾气弥漫得紧。
  “幼成……?”
  “嗯?”
  他就在她面前,一缕头发掉在他眉间,这张脸长得挺正气,可谁也没说,坏人就得把坏字刺在脸上好让别人分辨得清。
  “你怎么了?脸色又这么白?”
  “我,没什么……”她一边说,一边急剧盘算,如果他除了这种严老板,也是那种“严老板”,事到如今她反悔已经来不及,嫁鸡随鸡也只好与青虎月凤为伍,好一点日后统率三军,这比嫁给唱戏的还毁坏娄家三世公卿的名誉。
  妈如果知道了,如何受得了这屈辱,心脏病就算痊愈了,转头也要悬梁自尽。
  “虹影,你不试一下水?”
  哦,她心事重重地把手指头伸到水流下去沾一沾,
  “还行,就这样吧。”
  “那……”他看她站在那里呆若木鸡:“……你就开始吧。”
  走出去了回过头,看她还站在原地,想起她刚才要求抱抱,嫌他表达爱意不深,又到她身边,他笑着说:“要不要我帮忙?你这旗袍裹得有点儿紧。”
  她抬头看,这一笑挂在他削薄的嘴边,往日里是颠倒众生,这会儿她看出了点淫邪的深意,她忙说:“不敢不敢,你快出去吧,让我一个人呆会儿。”
  鉴于她今天的遭遇,有点颠三倒四不稀奇,他说你好好洗,有什么需要喊一声即可,走到门边又被她叫住,这会儿水雾起来了,水雾中她孤立着颇有些手足无措:“幼……幼成,陈丽芬陈彦柏他他……们,你把他们怎么了?”
  “这……,我还没想好。”他滞了一滞:“你放心吧,他们应该不能再骚扰到你。”
  这话听得她毛骨悚然,心想管他黑帮白帮,救下一命是一命。
  “你可别太心狠手辣了,他们罪不至死。” 他关上门了,她从里面喊出来。
  他听到这话也是一愣,明明他和青虎在楼梯上轻声交谈,那房子那么大,她在隔得那么远的房间里,好像亲耳听见似的。
  趁她洗澡的功夫,他重新泡了一壶茶,坐在壁炉前整理思绪,今日这一番变故,全盘打算皆要重新排序,这里头又加上一个白老板,大庆说的是对的,白老板最好不要出动,一出动后患无穷。
  可当时那情况,他有什么办法,自己一个人那是一时冲动,带上连升班的兄弟们打过去,舞台上的花架子,打人不一定打得赢。
  门铃响起,门外走进来富大庆。
  “都料理好了?”
  “料理好了。”大庆脸上还带有一点处理一番大事后的慌张和兴奋:“现场干干净净,白老板做事,您尽管放心。”
  “顾倚清也找到了。”大庆知道他有这一问:“您走之后没多久,她从一辆出租车上晃悠下来,看见白老板的人等在门口大吃一惊。”
  呦,这是发生什么事了?打劫了?绑票了?哎呀呀,人都死光了?顾倚清的动静,能整到几条街外去,若不是富大庆及时跑来,一块白布早塞进她的嘴巴里。
  “她还好,嘀咕了几句,我亲自把她送进来福旅社去。这事是瞒不住她的,我简单跟她聊了几句,她听到后来居然笑了,说,好,这是他们家的报应;还说,她帮了严老板这么大一个忙,能不能见见严老板?吃顿饭太贵的话,喝杯茶也行。”
  说得幼成攒起的浓眉放下一半,他道:“我见她就算了,我没时间,也不知道和她聊些什么。难道请她喝我和虹影的喜酒去?与她交涉的任务还是派给你。她即这么说,立场我们是不用担心的,就怕她嘴碎,到处说开去。”
  嘴碎是事实,大庆想起倚清翻飞的红唇:“那就把她支出去,我是觉着,现在这时候不好让她见着陈家任何人,连下人都不行。她自己是配合得很,说趁乱她可以外面随ʟᴇxɪ便逛逛,最好到外地去旅游,避过这阵风头,就问我们出不出旅馆车马费,我说这没问题,只是要问一下严老板您的意思。”
  “支出去一段时间固然好,不过陈厚圃那里,她难道没有牵挂吗?”
  “牵挂个屁!” 大庆顺口而出,想起顾倚清的原话”我就是他家养的一只鸡“,不管怎样幼成是个斯文人,大庆翻译了一下:”顾倚清说她和陈厚圃即没有夫妻之名也没有夫妻之情。“
  *哦莫,是我给大家错觉元旦吃酒席吗?抱歉抱歉,还有一章,有些事情严老大需要料理。结婚之日准备烧只大蹄胖,蹄胖上的毛先拔拔干净,份子钱大家暂时在裤兜里捂两天。
第一百二十四章 门厅
  如此关于顾倚清,便没有任何顾虑。
  “陈彦柏陈丽芬两个人,也不能一直关着,一两天吓吓他们就足够,陈厚圃那边警告一下,让他不可轻举妄动是我们的目的。我不想惹得满城风雨。”严幼成思量后说道。
  “确实。”大庆表示赞同:“青虎说做成绑票案,我也觉得不妥当,绑票势必报警,白道黑道混在一起,那就更不好办了。”
  两人都陷入了深思,幼成给大庆加了一杯茶,大庆喝几口后又道:“现在最重要的是不能把您和娄小姐的关系传播开去,我就怕恐吓只管用一时,陈家那些人都不是吃素的,如何能够忍得下这口气?”
  即走到这一步,公诸于众是幼成最后的防备。但是他也知道,这种事能捂一时是一时,他和虹影两方面都没有准备。
  “那账本,你之前说有一个关键人,叫做钱家平?”幼成问道。
  那一本陈厚圃贪赃谋私的账本若掌握在手里,便掐住了陈家的命脉。
  “据说陈厚圃近两年的交易,唯一知情人是他的心腹钱家平。可惜啊,我们在大通的内线说钱家平也是名门望族出身,平日里趾高气扬地很,凡夫俗子难以接近。”
  中山先生倡导的“自由、平等、博爱”在中华已传唱多年,然而传唱容易执行难,比如“平等”这一条,公子哥儿有公子哥儿的圈子,外人想伸只脚进去也烦难。
  “要不再找一次白老板?”大庆犹疑地说道:“反正已经动了他的铁爪子。枪筒子顶着脑袋,我不相信钱家平不服软。”
  “不好。”幼成攒了浓眉,他也不喝茶了,袖手在壁炉前徘徊:“白老板做事太毒辣,不性命攸关最好敬而远之。否则伤了人或者报了警,容易引火烧身。”
  这是摸黑走隧道,有块大石头挡了路,两人看着壁炉里火光跳跃,一时间一筹莫展。
  “唉!”大庆叹出一口气,摸着刺猬般的短发根,他说: “其实只要能接近,这世界上就没有金钱收买不到的人。”
  基于他们这些年风风雨雨闯荡江湖的经历,这句话几乎是人世间的铁律,何况如今是今日不知明日事的时局,谁不想能捞多少是多少?钱家平和他们之间只缺一个介绍人。
  “嗳……”大庆聆耳听,这房子不知那里传出遥远而细密的水声,是她,必是她,沐浴更衣后伺候严幼成,大庆看幼成的眼光有些异样,幼成敏感地很,停了脚步问大庆:“你想说什么?”
  “咳……”大庆润两口嗓子,即说到这儿了,不说下去有些矫情,他比严幼成还不好意思,胖脸上两只眼睛闪着星星:“娄小姐她……”
  被幼成一口打断:“她怎么会认识钱家平,她只是被他们家退了亲。”
  噢,噢,大庆连应两声,心想要这么回答也行。
  “明天你去问问顾倚清,看她有没有认识钱家平的门路。”幼成沉吟了一会儿说道。
  这也是个办法,大庆点点头,耳朵里还关注着细密的水声,幼成看他老神不在,笑着问他道:“怎么了?与顾倚清打交道,你是不是心有余而力不足?”
  这下把他的神牵回来了,大庆拍着胸脯说:“哪里的话,对付那样的妖婆娘,我有的是本事。”
  这样又细细说了一阵,时间过了十二点,大庆茶喝饱了茶,那水声也早已遥不可闻,春宵一刻值千金,不能在这儿坏幼成的好事,大庆站起身道:“老板,这么些事,明儿个竹溪镇我是去不成了。反正事情都已经安排好了,您到那边的派出所,只需报上您和娄小姐的大名。”
  说罢便有些怅然,从小跟到大比亲人还亲的七哥儿要成家了,不惜一切,甚至冒着牺牲名誉的可能。
  幼成起身送大庆,他理解大庆失落的心情,比大庆高半头的他用手拍拍大庆的肩。
  “大庆,我知道你为我好,我明白你的顾虑……”
  “不过……”大庆抬眼看他的时候,他正在微笑,一双眼睛里布满了对未来的憧憬:“我一直想有个家,遇上了她,觉得就是了,便不由自主地栽进去……”
  “老板,您这一头栽的,代价太大了,且不说声名可能受累,就白老板,您这一用他,……”
  “大不了,一部电影的报酬。”
  十万大洋哪!亏他说得轻描淡写。就为她,此时在床上等他的那胸小屁股也不大的姑娘?大庆眼珠子都停转了,停转了一秒看见虹影款款走进客厅。
  “呦,娄小姐来了!”大庆心事被撞破了一般慌张:“我得走了,太晚了,老板,娄小姐,恕我分身乏术,明日不能亲身参与,祝你们新婚大喜!”
  虹影跟在幼成身后送大庆,脸上红一阵白一阵。
  关上大门,回过身来,严幼成打量即将成为新嫁娘的娄虹影,她穿回胭脂粉的长旗袍,长长的发辫拢成一股荡在身后,刚洗过脸,刘海是湿的,全往后拢,越显得她玲珑的脸蛋清新。
  “舒服些了?”
  “嗯,舒服了。”
  说这话的时候,眼睛扑闪着,卷翘的睫毛轻轻晃,好像遇了微风的花瓣儿一样。
  忍不住用手摸上她的脸颊,低下头对着她的唇轻轻吻一下。
  “怎么又换上了旧衣服?我给你拿了我的睡衣,对你是大了些,都是新的,从来没有穿过的。”
  她是看见他挂在浴室外衣架上熨的笔挺的白绸睡衣裤。
  “幼成,我……一会儿还是要回家去的。”
  “为什么?”他掩饰不住的失望:“你今晚满可以呆在这里。你母亲和奶妈子在医院里,你家里其他下人很容易搪塞,你可以说在医院里,或者……?”
  或者陈氏兄妹挽留你,他不往下说了,她知道他顾惜她的心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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