玻璃纸——轻轻扬【完结+番外】
时间:2023-06-28 23:02:41

  幼成道:“就这个情况,你还换衣服鞋子吗?”
  她看看这前后两通的巷子,道:“去哪里换?”
  “大庆帮我们订了据说这镇上唯一的旅馆。”
  旅馆的作用是不言而喻了,她脸羞红了半边。
  “我....." 事到临头了她扭扭捏捏:“这......要是换了一身红,走出来的时候,不是有更多的人来看?”
  “那就别换了。”他道,心里想,有她如此绚烂的红颜,这婚结得够喜庆,几乎蔓烧了他的心田。
  两人决定直奔派出所,可是派出所并不在他们眼前,出了小巷子,来到正街上,好好走了没几步,正想找个人来问,那几个抢过糖的小孩子满镇子找他们呢,有小孩吧唧着嘴道:“叔叔,糖你还有吗?好吃得很!”
  也有小孩看他们寻寻觅觅,自告奋勇地说:“你们要去哪里?我们带你们去。”
  “我们要去派出所。”幼成看摆脱不了,只好顺水推舟:“你们带我们去,到了叔叔发糖给你们吃。”
  “好哎,好哎,有糖吃了!有糖吃了!上海糖哦,还有外国字,甜得来!”
  这样喧嚷着,吸引了更多小孩甚至有些大人也跟了过来。
  浩浩荡荡,吵吵闹闹,严幼成和娄虹影带了一支队伍冲往竹溪镇派出所。
  “大庆说什么……”幼成咬着牙:“.........这竹溪镇是安静的世外桃源?”
  *明天有的话,大概早上十点。另外,我没吊你们胃口吧?
  请容我徐徐进入状态!
  
第一百二十七章 蹄胖
  进了派出所,找到事先联系好的长官,手续进展很顺利。循例问几个问题,看过户籍证明,幼成先签名,“金良才”三个字写下去他有一瞬间的感慨。到虹影了,虹影提起毛笔的手微微颤起来。
  “你现在反悔,可是来不及了。”她先生金良才歪过脑袋,把义正词严传输到她耳朵里面。
  她这哪是反悔,是激动。经他这么一催,她刷刷写得急,“影”字最后一撇没收好,像流星的尾巴似的炸开去,她是爱在细枝末节上下功夫的,对着这五颜六色的结婚证书懊恼地紧,一生就这么一张纸,镶起来挂墙上,人人都说这家先生的字比太太的好上百倍。
  “能再写一张吗?”她弱弱地问。
  “不能,那就算二婚了。” 幼成拿在手上吹干墨,迅速卷起来。
  “恭喜金先生,恭喜娄小姐,哦,不对,如今是金太太了,恭喜两位喜结连理!”办事人与他们一一握手,墙上的孙中山像慈眉善目地说,你们快走吧,你们走了派出所的人好下班回家去吃饭。
  等他们走出门外,领过糖的孩子们还没有散去,大一点的孩子说,恭喜,大喜,原来你们是结婚来的,那我们可要讨个彩头了,叔叔您这还有没有糖,糖发的越多,你们往后的日子越甜蜜。
  小一点的孩子起哄乱说一气:新娘子新郎官,甜甜蜜蜜,大吉大利,早生贵子!
  哈哈哈,见者都有喜,路过的也有人在说恭喜,虹影羞红了脸,幼成一时兴起,帽子也不戴了,露出他那张令人见之忘俗的脸,嘴角上的笑咧到耳后根去。
  “不仅要发糖,照我们竹溪镇的规矩,还要吃十八只大蹄胖哩!”给他们办登记的长官一边锁门,一边笑着插嘴。
  “十八只大蹄胖我们请不请?”他低声问缩在身旁的虹影。
  “这你问我做什么?赶紧打发了吧。” 虹影细声道,脸是红的,心是热的,笑意是掩饰不住的,看热闹的人太多了,她真是窘迫地要钻进他的袍子里去。
  舞台上万众瞩目惯了的,幼成一点也不引以为意,反而颇为得意。他原以为这是一个悄然欢喜的婚礼,不想与他们分享欢喜的人越聚越多,这再也不是只有施密特祝福的婚姻了,他慨然笑着,那笑容真是太阳也要躲一边去,他把太太娄虹影的手紧紧拽在臂弯里,亮起瞩目的嗓子道:“十八只蹄胖和糖应有尽有,我和内人住在临河旅馆,请各位有心人过一个小时到临河旅馆找店主领取!”
  “一个小时后,临河旅馆。”一个个口口相传,一时做鸟兽散。
  派出所在一座石拱桥下面,桥边一棵柳树,柳树的枝条还没有爬上绿蚁。幼成低头看他新娘子俊俏的脸:“下一站,临河旅馆。”
  两人桥上走,青缎一般的河水在桥下静静淌过,她问他:“幼成,我们今天一整天就在这里?”
  “旅馆是定了整一天,如果住得不满意,我们就回上海去。”
  虹影揣测他的意思,接下去的时间,全花在ʟᴇxɪ旅馆里?
  整个竹溪镇就没有多少人家不靠着河边,临河旅馆更不例外。他们一迈进门槛,店主就迎上来:“金先生,您要的十八只蹄胖和十斤糖都准备好了,一共五十块钱,算在您房费里面,您看可不可以?”
  当然可以,店主长恭喜短恭喜地奉承,严幼成恨不得给他再加五十块钱。
  “您两位的房间在二楼,是我们店最好的房间,看得见水,风景是顶好的。哎呀,不晓得二位是来我们竹溪镇结婚的,老实说,到我们这儿来的游客就不多,像你们这样来结婚的自建镇以来就你们两位,小店深感荣幸……”
  这么啰嗦着,打开了二楼顶头的那个房间,全是木结构,木头地板木板墙,窗杆子支着木窗子,虹影到窗边一看,脉脉流水中偶尔划过一只船。
  “这就是你们这里最好的房间?”幼成上下左右一眼看完。
  “确切地说,是我们竹溪镇最好的房间。”
  那是,竹溪镇就这一家旅馆。
  “隔音怎么样?”
  “什么?”
  “隔.....音!”
  “隔....音?”
  幼成一想有点麻烦,耐着性子与他解释:“比如我们在房间里说话,隔壁会不会听见?”
  “隔壁没人住。”
  幼成这才稍微顺心了点。
  隔壁没人,楼下有人啊,这话店主没有提醒他,只点头哈腰地:“两位都饿了吧?厨房现正炒菜,蹄胖是必有的,还有一尾鲤鱼,鲤鱼跳龙门,大吉大利,再加几道时鲜蔬菜,不到半个小时,给两位送入房间来。”
  说得热闹,加上无数声恭喜,幼成掏出十块钱做喜钱,店主千恩万谢,掩门而去。
  “就是简陋了些。”幼成一一数点:“木门木窗木地板,木床木凳木桌椅,好像一个木匠店。”
  木匠店里有位小娘子,坐在窗边,听他这么说,抿了嘴笑起来。
  “你笑什么?” 他靠着她,在沿窗的长条凳上坐下:“嫁给我就这么高兴?”
  “你呀,越来越贫嘴了。” 她轻轻推他,顺势倚进他怀里。
  心里越兴奋,嘴上越把不住门,就想说些胡言乱语,掩饰蠢蠢欲动的心情。
  “幼成。”
  “嗯?”
  “我们这样就算结婚了?”
  “法律上,是的。” 嘴唇依着她的耳畔:“实际上,也.......快了。“
  她的耳朵根擦着一根火柴,迅速地燃烧起来。
  “幼成......”
  她的声音越来越酥软,他的桃花眼开始酝酿起来。
  “我饿了!”
  “嗯.......,呃?”
  “早上走得急,就吃了这么小一碗粥。” 她用手比划一个圈。
  “不要紧。” 他的眼睛映着窗下流水的反光亮闪闪:“一会儿他们送饭上来,你可以稍微吃一点。”
  半个小时后店主送饭菜上来,幼成举起手表看,才过了十五分钟,这么干等着,真有些浪费时间。
  “幼成,刚到这个镇上的时候,有点闹。现在我觉得,这地方倒是挺不错的了。” 她看着窗下流淌的河水,午后时分,船上的人要午休,船只停靠在岸边,她的语速随着这几乎停顿的节奏慢了下来:“大庆说的对,真有点桃花源的味道,小桥流水,人也简单,真是黄发垂髫,怡然自乐也。”
  “还没人认得你。这多好,幼成,我们吃过饭,周围随便逛逛去......”
  去字没落音,窗杆子啪嗒一下掉下来,阳光流水小船都被隔在了窗外面。她说要逛逛,他也想逛逛,眸子暗了暗,他道:“你的新衣服,一直没机会换,现在穿出来给我看看。”
  *说有蹄胖,就有蹄胖,从不食言,大家吃好喝好,下回再表。明天有的话,也是上午十点多。
第一百二十八章 樱桃红
  经他这么一说,她想起旗袍在包里背了这么一路大概要背出折痕来了。于是起身,包放在床头柜上,旗袍折得方方正正,她备了小心打开来,是一件樱桃红的丝绒曳地旗袍,嵌了竖条纹的金线,裁剪很贴身,她往身上一比划,他的眼神又暗了一成。
  “哪里换呢?”她左顾右盼,发现这只是一统间,如今大城市的饭店都有独立的卫生间,这种游人少至的小镇还是老式样,金箍红漆马桶隐蔽在床后面。
  这才明白他的用意。
  “幼成,换是可以的,你能不能……”
  由他主导着,荒唐事已做了不少,她心里有些慌,这个要求提出来大概要遭到他的反对,如今他成了她的丈夫。可是她想,凡事都可以通融,这方面她需要点缓冲。
  “........能不能......不要看?”
  “不能。”他坐在窗边,拿起一个茶杯在手里转。
  “那你……”她抱着旗袍坐在床沿:“不许碰,只许看,不要搞突然袭击......”
  她是冲入地雷区的士兵,行将送死左跳右蹦企图死得慢一点,腼腆地侧过脸面,她说:“否则,不换给你看。”
  那羞答答的讨价还价,像是一把痒痒挠,挠得他五脏六腑无一处安生,他按耐着:“好,只看,不碰你。”
  这房间没有多大,床到窗不需要遥遥相望,她隔着纱帐回头看,他睃目瞅着她,漏过窗格的阳光像细密的线,织成了一张谁也不能够逃脱的网。
  “快换吧。”他喉头是紧的:“一会儿他们送饭菜进来了。”
  这才见她站起身,樱桃红旗袍放在床沿。她背过身子,一个扣子一个扣子地把身上的旗袍解开来。她的旗袍都是保守款,开衩开到小腿边,弯腰解大腿以下盘扣的时候,他望见她衬里的丝绸裙,裙下白玉一般的肌肤,像一缕清香溢出香炉似地送入他眼帘。他只好拿起桌上的茶壶,给自己倒了一盏茶,茶水放了那么久,已冷却下来,滋润着他的喉咙,热乎乎像烧酒一般。只见那蓝绸旗袍滑落在地板上,一身白肤几无瑕疵,饰以少女精雕细琢的曲线,粉红色的背心衬裙松松地垂到膝盖下面。
  凝脂一般的后颈,手臂像是两柄玉如意,她转了身,腰间裙上折起一道湖水似的棱,大庆的意思是她不够女人味,大庆这样俗自然是不懂,她腰下那一抹翘正是到了妙处,撑着那不长骨头似的腰,走起路来若弱柳垂摆。她抬起腿,把脱下的旗袍从脚下抽出来,她的小腿,脚踝,已经被他舔吮过一次的脚趾头,让他的心肺灼烧了起来。
  拿起那件红的发紫的旗袍时,她流水似的目光隔着肩头向他怯生生地瞥一眼,对于这一番举动引起的冲动又不乏自知之明,少女总是这样,执拗着又有些自得,那件旗袍套上身,他再没法坐着那里只用目光浏览。
  是木地板,他的皮鞋发出橐橐刺耳的声音。
  不像男人,女人身前比身后还大有乾坤,读洋学堂的关系,这方面她没那么守旧,肚兜是不穿的了,隔着衬裙可望见白色布文胸,见他来,她的手自然地遮到前面,他深深地看她一眼,提起她的衣领,她是又紧张又羞涩,嗫嚅着嘴唇道:“说好不许碰的……”
  他并没有碰她,只是碰她的衣服,斜侧着身子从下往上地替她系盘扣,从腿开始,好女人的身体,像是上下比例平衡的沙漏,过了腰,线条又开始上山。他一丝不苟地,像是敬业的裁缝为他的女客穿新衣,那山顶,他是觊觎过的,那一夜在东庙弄房子的狐皮毡上,大了胆子把手放进去,穿了那些舒坦的旗袍山峰隐藏若小丘,这一件不一样,他一声不响地把她的手拿开,扣子扣到这儿便局限了起来,那真身显山露水地占据着他的视线。
  是春夏天穿的旗袍,袖子在肘部以上,那裁缝的手艺是极高超的,肩臂无缝连接,这一件衣服穿好了,像是第二层肌肤无比熨贴。
  走两步看看,摇曳出一缕香风,他搂过她的腰,鼻子里呼出的热气绕着她的颈子,她觉得自己像是一只烧熟的虾,浑身上下都红了起来。
  “这是妈的旗袍,小时候见她穿过一次,那时候爸爸还在世……”父亲正在教她写字,母亲穿这件旗袍走进来,害得她的字都没有写完。
  “我,我想着今天要穿得漂亮一些,特意从妈的橱柜里找……出来。”
  自然是漂亮的,漂亮的他的心都打了颤,他抚着她的肩,她还在顾左右而言他的闲扯一些,他全都听不进去了,只咬着她的耳朵说:“不管怎样,我今天一定要了你。”
  窗下的水流潺潺响起来,有人摇了一把撸,吱呀一声,水声唉乃。
  有敲门声,门外说,金先生金太太,饭菜做好了。
  伙计提着一篮子酒菜,店主一一安置在临窗的桌上面,青天白日的,窗倒已经关了下来,也不是看不见,窗缝窗格子滤过的光,那是幽会的光线。梳着大辫子的金太太换了件男人不敢ʟᴇxɪ多看的长旗袍,斜着身子背着脸坐在床沿。金先生在她面前走,脚步至为缓慢,原本梳得极整齐的头发有一两丝落到他额前。
  店主知道不便久留,催伙计提上篮子匆匆走。“老板。”金先生叫住他,又拿出十块钱:“下午我不希望有人打扰。”
  “知道,一定,一定。”
  这一顿饭吃的心不在焉,他是笑着,她也笑着,两两对坐着,市声水声隔着门窗还都听得见,午休已毕,镇上的人们开始活动起来。
  “不是饿了吗?”他夹一块蹄胖肉带了点皮放在她碗里。
  她的筷子在肉皮上点了点:“我爱吃瘦的……”
  他把肉夹回自己碗里,给她精选一块瘦的,道,我爱吃一点点肥,总觉得那样才过瘾。
  “喝点酒吧。”又为她斟上一杯当地自制的米酒。
  喝酒要坏事,她想,没有说出来。
  “喝酒可以壮胆。”他笑道。
  不仅喝,还挽过手臂让她喝他杯里的酒,额头凑到了一块,她看见他那么浓的眉,那么亮的眼,虽然身上只穿了件单旗袍,从心底里细密地渗出汗来。
  又吃了几口菜,他喝了满口酒,起身到她跟前。
  他这么快就吃饱了吗?她惶惑抬起头。
  他把她从座椅上拉起,捺过她的腰肢,歪过脑袋,对准她的嘴,把含在口中的酒由着丁香混入她的喉咙里。
  *咔嚓,停在这里,明天不一定有,有也是十点以后,这一周虽然忙,也保证了六更,谢谢留言,推荐票,收藏,都是我如此兴奋不断码字的原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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