相其言脑洞大开,就快要刹不住车时,手机突然作响,拿起一看,是徐宁。
徐宁似乎是怕相其言反悔,所以急着要让她上贼船,打通了电话后,直接问:“你这周什么时候有空,带我去找中介啊?我在网上查了几家,但他们上来说得都是一些有的没的,问题多得也是烦人。”
这时的徐宁倒是显示出了应有的孩子气,有三分热度但更多的是不耐烦。
“周末吧。”相其言捏着隐隐作痛的眉心,算了下时间,说:“你平时不还要上课?”
“可以请假啊!”徐宁不以为意,“歌姐那边可以帮我请假啊!”
“你计划得可真是好啊!”相其言无不感叹。
徐宁在这时适时卖乖,嘴巴非常甜,“那也是遇上了两位好姐姐。”
“行了,你先给我好好上学吧,哪怕是出去读高中也要看成绩的你知道吧?”相其言有些无奈,挂了电话后,又多出一些恍惚来,想怎么自己这么快就扎进了徐宁设的陷阱里,并还带着些许宠溺的妈味。
*
严亮那边有些内疚,却又不知如何破冰。
他怪自己当时不该故意卖关子,可细想后发现相其言大概是对他产生了误会,以为他有意阻拦 WE 和大融的合作,才会有意地隐瞒相关信息。
误会发生的如此轻率又出人意料,但如何打开僵局却成了个难题,想了一会儿后,严亮给赵西南拨了个电话过去,想再组个三人局,借机把事情解释清楚。
不想赵西南听后只顾着幸灾乐祸了,他哈哈笑个不停后,说:“怪不得周老头这几天这么开心,还神秘兮兮的,感情是因为这事。”
“周老头是开心了,但汪大爷那张脸,简直不能更难看了。”严亮回忆着方才汪振学那拉胯的神情,忽然也忍不住的不厚道起来。
“哎,你说那位相小姐,有什么不能直接问出来啊?”赵西南百思不得其解。
“咱们不也没直接说吗?”
“那还不是因为这事隔一段时间就有人来问一嘴,我讲都要讲吐了。”
说到这,赵西南跟严亮虽隔着电话,却异常默契,又忍不住地笑了起来。
有关汪振学和周荣之间的恩怨,是成都建筑行业的知名八卦。
他们两人算是天生的对手,从高中到大学都是同学,毕业后,更进入了同一家公司。
可这这世界上,相得益彰又惺惺相惜的对手总是少数,大部分人之间有的只是竞争,并且能力也是不相当,汪振学和周荣之间便是如此。
汪振学自认命理不凡,并且一路走来也确实顺风顺水,稳坐别人家小孩的宝座,直到遇见周荣,三两次交手后,便叫他生出了既生瑜何生亮的不平。
而越不平便是越不服,因为这份不服,汪振学格外执拗的跟着周荣进了同一家公司,结果则是一轮又一轮的惨败。
后来,汪振学安慰自己说设计并不是他的强项,转去地产公司做项目,做管理,做到风生水起时,终于感觉找回了些许面子,而那时,周荣则自立门户开始单干。
对手变甲方乙方,正适合耀武扬威,汪振学也没有放弃这样的大好机会,主动找上门,说是要跟周荣合作,实则则是为了压他一头,不想弄巧成拙,他们合作的第一个项目便叫周荣和他的大融名声大噪。
汪振学感觉不妙,想往后退,却是不能够,公司高层已向他发了表彰并将大融列为重点合作方。
就这样又憋屈了好几年,又一次合作中,由周荣钦定的原材料供应商方却出现以次充好的问题,汪振学立马抓住机会终止了跟大融的合作,并还借机在业内传说周荣的不是。
周荣脾气向来耿直,听说后立马杀到了汪振学的跟前跟他辩论,吵到最后,又是汪振学落得下风。
周荣说汪振学这么多年就像个跟屁虫一般跟在自己身后,没点自己的追求,哪怕当了甲方,也还是要靠自己去打天下,没意思透了。
“你哪次跳槽不是把老子捧得老高来帮你撑场面,结果一站稳脚跟就开始摆谱,太没脸没皮了!”
这于汪振学而言简直是奇耻大辱,于是他当下拍了桌子,放出狠话,说如果再跟周荣合作一次,就去吃屎。”
这话说得很冲动很粗鲁,本不该作数,可当时两人吵得过分投入,等到汪振学把人送走时,才发现他办公室的门大敞着,门外则聚集了大半个公司的人,在看热闹。
丢脸丢到这份上,汪振学自知已无退路,当场便命令手下的人将周荣和大融列入了合作的黑名单里,而眼下,好几年的‘相安无事’算是被打破了。
相其言闷闷不乐了一整天,到了下班时,刻意错峰晚走了一会儿,不想刚走出办公室,便遇见了几位同事,他们在跟自己打招呼时,嘴角明显地在往下压。
更让相其言大呼完蛋的是,又走出没几步时,汪振学突然迎面走了过来。
要死!相其言心跳止不住的加快,可汪振学却一改上午时的严肃,面带微笑唤相其言,“小相啊,就知道你还没下班,走吧,一起吃个晚饭。”
第29章 人类的欢喜并不相通,但假如足够吵闹的话,便也能跟着乐呵忧愁一阵
许自豪感觉此时的他成了一位哲学家。
手指刷过一条条短视频,他想得是,人类的欢喜并不相通,但假如足够吵闹的话,便也能跟着乐呵忧愁一阵。
而在看到有人在视频里装 bility 的说着‘生而为人,我很抱歉’时,许自豪也想说抱歉。
抱歉自己还没弄清楚做人是怎么一回事,便先造了个小人出来。
而眼下,他又该如何面对蒋葆儿和她肚里的孩子,以及家里面那凶神恶煞的一对父母,还有就是先前暴怒着将他开除的前老板兼蒋葆儿的父亲蒋乾。
想起蒋乾,许自豪就忍不住的哀声连连。
原本他是非常喜欢那份工作的,汽车品牌有鄙视链,汽修工也有。
他用了好些年,才从修五菱宏光上升到修奔驰,并且老板个性随意且耿直,很少有闹心的事发生。
许自豪本以为自己能在这家 4S 店做很久,不想却遇见了蒋葆儿这个变数。
第一次见蒋葆儿时,她正缠着经理给她朋友打折,经理为难表示要向上请示,蒋葆儿听后立马板脸,下死命令,“不行,我已经向别人打包票了,必须八折。”
当时许自豪还不知道蒋葆儿的身份,忍不住跟一旁的工友小声吐槽,“这人好歪哦,当这店是她家开的啊?”
不想蒋葆儿听力绝佳,闻声立马转过身,双眸灵动,将许自豪仔仔细细的打量了一番后,用无辜且霸道的语气说:“对啊,这就是我家开的。”
许自豪闻言立马被世界的参差狠狠压制住,但为了面子,愣了半秒,他还是梗直了脖子装腔说:“那也……是……别钱多烧得慌啊。”
他说这话时带着结巴,蒋葆儿听后只觉有趣,她当下没有回话,但在这之后的一周,每天都会开车过来,点名让许自豪替她修车,可从车灯检查到发动机,却是没一样有毛病。
许自豪不满一次又一次的被当猴耍,再好的脾气也忍不住发作了,他对蒋葆儿说:“不如你先去医院看看脑袋。”
蒋葆儿听后也不恼,空出好几秒后,才缓缓地说:“看在你长得好看的份上,我先不跟你一般计较。”
许自豪被调戏到,当下涨红了脸,不再吭气,默默绕去了车后,然后故意将沾有机油的手套往脸上抹了抹。
不想,蒋葆儿就跟在身后,看着他刻意将脸抹花,笑意更浓了,又说:“你故意毁容也没有用,我已经见色起意了!”
见色起意的蒋葆儿行动力极强,立马敲定许自豪帮她改装车子,并借机每天前来视察,到了后面,还会等许自豪一起下班,请他吃饭。
对此,旁观的工友无不羡艳,可当事人许自豪却只觉得烦恼。
他想起区歌形容自己的一句话,说他除了长得好看一无是处,而眼下,这唯一的优点也开始变缺点了。
面对过分热情的蒋葆儿,许自豪很想叫她去看脑袋的同时再去挂个眼科的号,自己要学历没学历,要能力没能力,顶天能做到高级汽修工,同时脑子也是一般,不懂人情世故,看似开朗的个性下其实很顽扭,所以才会因为动不动跟领导处不来而换工作……
可每每话到嘴边,他又忍不住犹豫,开始贪恋起蒋葆儿对他的认可。
他谈过两段恋爱,都不成功,每次分手时,对方都会将原因归咎给他,说他一方面无法在经济上给人安全感,一方面也不够浪漫缺少情绪价值,而眼下,有个人,就是觉得他好,愿意跟他在一起,这实在是太有诱惑力了。
哪怕是看中我的脸,也行!许自豪这样想着,终于顺势而为的握住了蒋葆儿的手,并从那天起,开始每天坚持敷面膜,试图将自己的美貌尽可能的延续下去。
但凡事物极必反,许自豪面膜敷太多,闷出了一脸痘,与此同时,蒋乾得知女儿跟店里的修理工谈起恋爱后,勃然大怒,当下便将约了许自豪谈话。
赴约前,许自豪无不忐忑,想对方会不会甩出一百万让自己离开蒋葆儿,结果却只猜对了一半。
蒋乾坐在桌对面,人狠话不多,只说了一句话,“离开我女儿,不然老子叫人打断你的腿。”
许自豪当场愣住,想这位爹地怎么不按偶像剧出牌啊,但他并未做过多纠结,当场便点头答应了下来,毕竟他对自己本来就没什么信心。
这回换蒋乾愣住了,他不自觉的摸了摸兜里的银行卡,突然地有些生气,质问:“你有什么资格答应跟我女儿分手?”
许自豪迷茫了,不耻下问:“那我……可以不分手?”
“不可以!”蒋乾厉声干脆说,而后迅速理了理逻辑,却觉得怎么都不对劲儿,最后他决定速战速决,再次放狠话,“总之离开我女儿,也离开我的店,不然,老子连胳膊带腿打残你!”
许自豪一下失恋加失业,心里说不清的沉重,但却不觉得太悲伤,他分析这可能是因为打一开始他就做好了失恋的准备,而为了快刀斩乱麻,他当晚便灌下了两瓶酒,然后趁着酒劲儿向蒋葆儿提出了分手,再接着为了逃避怪责,他又迅速地将蒋葆儿拉黑。
决定分手和真的分手还是有质的区别,做完这一切后,许自豪只觉得心如刀绞,不过,蒋葆儿并未同意分手,很快便找上了许自豪,甚至不惜追到了相其言的订婚宴上宣告她的决心。
许自豪自知不该再跟蒋葆儿有拉扯,可长这么大第一次有人如此肯定他的存在,他实在是无法拒绝,思前想后,他决定苟住。
他想蒋乾不愿意蒋葆儿跟自己在一起无非是因为他没什么本事,那他就努力做出些什么,他查了资料,又问了一些前辈,想他或许可以考取汽车工程师证书,这个对学历要求不算太高,哪怕是高中毕业,但只要从业的时间够长,也有资格参加考试。
等有了证书,他就不会一辈子只是个汽修工,就能勉强达标了吧?许自豪乐观的想,但人生的点和面永远不在一个频率上,他还没来得及成功,就先要承担更多的责任。
许自豪实在苦恼,到最后,刷短视频已不能够帮他转移注意力,面对他人的喜怒哀乐,他只觉得吵嚷,思来想去后,他决定向一个人求助,想着她或许能给自己一些指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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相其言接到许自豪打来的电话时,正在为工作上的事烦恼。
她感叹,不管是汪振学,还是严亮,真真没一个好东西,可怜她初来乍到又过分纯良,平白陷入了两人的‘角斗’中。
原本相其言以为,和大融的合作算是就此泡汤了,不想上午还怒气满满的汪振学,到了下午,便换了嘴脸,表示说虽然 WE 跟大融上一次的合作不尽如人意,但行业多变化,也不是不可以变通,毕竟天富项目特殊,且非常重要,而基于保险起见,大融确实是非常优质的合作方。
“其实我跟他们的周总也是老相识了,事后我也了解过,主要过失在那个原材料供应商,而不在大融,大融和我们一样,也是受害方,但是呢,当时总部抓品质抓得非常严,我也只能选择一刀切。”
汪振学无不惆怅的回忆完往事后,又做出豁然开朗的模样,称他已向总部请示过,总部在了解了详情后,愿意再次跟大融展开合作。
“毕竟一切还是要以项目为重嘛,你也别再有负担了,我给你背书,你就大胆的去开展工作吧。”
转机来得太快,相其言无不惊喜,但汪振学的附加条件来得更快,接着便又给相其言分配了另一样工作,叫她开始抓团队纪律。
“我承认,严亮是很有能力,但就是太不拘小节了,这不,团队的战斗力凝聚力是越来越不行,前两年还出了些成绩,今年呢,是一个重点项目都没拿下来,所以啊……”
汪振学开始挥斥方遒,让相其言尽快出一份方案,将团队大小工作做到流程化、规范化,方便随时复盘,及时改进,精益求精。
“纪律,最重要的还是纪律,这是一切的根本,这样,你尽快把早十晚六的打卡机制落实下来,免得大家愈发散乱。”
半个多小时后,汪振学终于结束了发言,将相其言短中长期的工作都安排得明明白白。
相其言知道,汪振学这是在借自己的手打压严亮,心里不由感叹他好手腕,以支持为由将她拿捏,让她不得不先听从他的安排,帮他去做那些脏活累活,并且还不能有怨言。
什么为她背书,呸!不过是看到了这背后的利益,相其言腹诽着,面上却只能牵起嘴角笑,说着感谢的话。
“不过,汪总……”相其言话锋微微转,还是想在这中间做些周旋,毕竟通过她的观察,他们组的人虽然不打卡,可工作时间却一点不少,同时效率也是很高。
可汪振学老奸巨猾,不等相其言把话说完,便看着手表站起了身,“哎呀!”他演技颇为浮夸,站起后还顺势拍了拍大腿,道:“瞧我,跟你聊得太尽兴,都忘了等等还要见个重要的客户!”
相其言只得咽下剩余的话,目送汪振学离开,然后悻悻的唤服务员结账。
这龟儿子,怎么尽挑贵的点,相其言调出付费二维码,感觉手指有被刺痛。
而这期间,赵西南阴魂不散,从电话到微信将她轰炸了个遍,说有事要跟她聊,相其言猜想他大概是来幸灾乐祸的,索性不理,结果,阴差阳错,接通了更不该接的电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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许自豪在那边洋洋洒洒半个小时,终于将烦恼吐尽。
相其言在这边一字一句的听完后,只觉得太阳穴突突突,跟被机关枪扫射了一般。
而面对许自豪最后那句无不委屈无助的,“姐,你说我该怎么办?”
相其言心里开始悲号,想问苍天,她这是造了什么孽,要同时担负徐宁跟许自豪两个人的人生难题。
“你……”相其言实在是有些累了,她换了一只手机拿手机,尾音拉了好长,却是无言。
她是长许自豪几岁,可她的感情生活也不很顺利,哪怕差点就和于智昂一脚踏进婚姻里,她也没想过生孩子这件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