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二度团圆——蒋蛮蛮【完结】
时间:2023-06-30 14:39:01

  “阿姨你们急着去机场的话,我可以送你们!”
第69章 坦白终究不是一件容易的事,特别是许多谎言交织在一起,牵一发动全身地,不知连带着会带出别的什么新的隐患来
  车子疾驰在高速公路上,相其言把手机卡插进了备用机里,调试好网络,又把微信等必用软件下载好,但静等几秒后,却没有想象中的信息轰炸。
  消失快两天,只有汪振学发信息问了她对公司新规的看法,还有就是坐在后座的徐孟夏,以及被她屏蔽的若干群组。
  人啊,果然不能把自己想得太重要,相其言感觉这几天断网所受的煎熬像错付给了一个不知名的渣男。
  非高峰期,车子很快便到达机场。
  赵西南率先下车帮相其言取了行李箱,这事不应他而起,可相其言又不能去应怼母上,只能看人下菜碟地发泄下小情绪,在接过行李箱后故意用大力去拉起拉杆。
  “走了。”
  相其言说着转身就走,徐孟夏则由衷地反复地向赵西南表示了感谢,赵西南受宠若惊,又觉得该趁热打铁的继续挣表现。
  “阿姨再见,回来前让相其言提前跟我说一声啊,我来接你们!”
  赵西南说,相其言想这人真是,怎么就看不出她的痛苦呢?于是转过身又是凶狠的一瞪眼。
  *
  母女俩这就进了航站楼,但没走几步,相其言忽然察觉到新的不对,“妈。”她转过身看着只拎了一只包的徐孟夏,问:“你的行李呢?”
  “我……哎呀,我擦脸用用你的就行了,衣服那些捡捡你阿姨穿的就行。”徐孟夏避重就轻地。
  相其言也是这几天操心过度用脑过度了,加上徐孟夏的突然出现确实让她有些措手不及,而现下她终于腾挪出脑容量去认真思考。
  那位东北的阿姨确有其人,也确实是帮过母亲不少大忙,徐孟夏要热心相助,她理解。同时她也能理解母亲为什么不找父亲陪同,她向来觉得父亲性子软,不能主外,这也没什么好问的。可如若那边情况如此紧急,她为什么不自己先去而后再召唤她,而是一定要等着她一起。还有,这一路上过来,徐孟夏再未提及那位阿姨的事……
  种种一切堆砌在一起,逻辑愈发不通,相其言停下了步子,非常认真严肃地,“已经到机场了,到底出了什么事,你总得给我说句实话吧?”
  徐孟夏欲言又止,似一时还不能组织好语言。
  “说话呀!”
  相其言又说,徐孟夏看了眼时间,叹气,“这样,我们先值机,时间真的快来不及了。”
  “你不说我是不会动的。”
  “行行行。”徐孟夏深知在相其言身上有一块隐藏的铁板,一旦踢到了那十头毛驴也拉不回来,“我说实话,但是你也要保持冷静,并且理解我的良苦用心,还有你要答应我,不管你有什么其它想法,都等我们先到了北京再说。”
  徐孟夏不小心说漏嘴,相其言在这错漏中惊愕不已,“北京?”
  “是北京。”徐孟夏索性也不再有遮拦,埋怨地,“你这个瓜的,怕是还不知道啊,你那个了不起的未婚夫出轨了。”
  于智昂,出轨了?
  相其言的大脑开始进入混沌模式,她深知于智昂不可能出她的轨,他们早就分手了,可徐孟夏怎么就这么斩钉截铁的认定其背叛了她,还弄这么大阵仗,这是要带着她去北京手撕渣男吗?
  “那……”她很想就势直接摊牌,但母亲现下摆出的架势实在有些让她招架不住。
  徐孟夏感觉相其言的声音在微微发抖,看她脸色更是难看,她以为女儿是受了大刺激,于是没有马上接着托出其它更多信息,但她转念又想,去了北京,还不是得面对,索性现在说了,也给她一些缓冲的时间。
  “你啊,从来就不把我的话当回事,我给你说,有些道理你得听长辈的,时代是在变,可是人性却是很难变的,我是不是一早给你说过不要把小于介绍给自己的闺蜜认识,更别让他们走太近,你呢?是怎么做的?这不,你才在成都驻扎多久,小于就跟云杉杉搞……”
  徐孟夏话说到一半,收敛了措辞,不想相其言更难受,她顿了顿,拿出自己的手机,翻出一张照片,然后递了过去,“喏,你自己看看,这是不是小于跟云杉杉?”
  *
  徐孟夏说的每一个字都飞出天际般地突破着相其言的想象,她忍着心悸看了一眼母亲递来的手机照片,一时只觉得身旁的氧气在被抽空。
  那是两个她过于熟悉的人,一个自大学开始便跟她形影不离,一个则是跟她同床共枕了好几年,所以纵是照片露出的只是两人握着的手,相其言也能确认,他们就是云杉杉跟于智昂,特别是于智昂念旧,这么些年手上戴着的一直是那块万国葡 7,而更具代表性的还有他手虎口出的那颗痣,曾经相其言握那只手时,总会忍不住去摩挲它……
  这算是哪一种物是人非?相其言迅速别过了脑袋,不再去看照片,也不说话。
  徐孟夏当她受了刺激,叹了口气,却仍免不了再唠叨几句,但具体她说了些什么,相其言是半个字也没再听清了,直到最后徐孟夏扯了她一下,叫她振作些,“越是这个时候你越得沉得住气,做错事的是他们,没有你躲着的道理。”
  可是他们有什么错呢?她和于智昂早就分手了啊,与谁交往是他的自由,还有云杉杉,她也是一个独立的个体。相其言在混乱里努力不让冲击压过理智,也越过真相。
  “妈妈。”现在是必须坦白的时候了。
  这有些软糯的一声‘妈妈’多少让徐孟夏误会了,她伸手温柔地为相其言理了理碎发,表示,“妈妈知道你好面子,自尊强,你不要觉得这有什么难堪的,再不济还有我在呢。”
  如此温情的时刻,倒是她们母女间不常有的,相其言因而产生了一种现在坦白母亲能更容易接受的错觉,终于,她鼓起勇气,说:“妈,我和于智昂,早就分手了。”
  “什么?”徐孟夏则根本不信,“什么时候的事?不是,你肯定是在说谎,你这孩子,到底在害怕些什么啊……”
  “我没有说谎,我们确实分手了,早在……”
  坦白终究不是一件容易的事,特别是许多谎言交织在一起,牵一发动全身地,不知连带着会带出别的什么新的隐患来。现在的情况是,原来的借口已不能用,相其言想,她是要彻底说真话,还是再编织一个别的新的谎言来掩盖。
  徐孟夏则不给她过多的时间考虑,拉着她就要去值机,并还念叨说相其言性子跟他父亲一样软,出了事只知逃避,“平时你装的多厉害,关键时候呢?你这样,是要吃大亏的。”
  相其言被徐孟夏硬拽着往前,脚步踉跄,耳边传来的唠叨不断更让她心烦意乱,她忍了又忍后,忍无可忍地僵在原地,顾不上再继续去坦白,反倒是反问:“我都说了我们已经分手了,你这样是要做什么呢?再者退一万步说,我们没分手,他出轨了,我们去找他的意义又在哪里呢?”
  “当然是问问清楚,看问题出现在哪里,还能不能解决能不能挽回啊,男人有时候脑袋是不清醒的,可你得清醒,你真舍得放弃小于这么好的对象?万一是那个云杉杉主动呢,小于只是一时被迷惑了呢?”
  “这重要吗?总归是背叛啊,难不成还值得上赶着去重修和好?”
  “不重要?你三十岁了,顶着订婚后又分手的名号你觉得你还再好找对象吗?再磨合个三五年你直接就是高龄产妇了,还有你订婚的事全家人都是知道的,你到时候要怎么解释?”
  “敢情还是为了你的面子。”相其言实在不懂母亲这扭曲的价值观。
  “有时候争面子就是在挣里子,你还年轻,感情的沟沟壑壑你完全踏过去了就知道哪些事情才是最重要的。”
  “对我来说忠诚无论何时都是第一位的。”
  ……
  相其言和徐孟夏在不自觉间争吵起来,几轮对峙后,相其言率先在路过行人的异样目光中稍微找回了些清醒、理智。
  “不是……”她苦恼的扶了扶额,把谈话往回拉,“现在我们争论的这些都不是重点,重点是我跟于智昂真的已经分手了,并且我们分手已经有段时间了,所以他现在跟谁在一起,我们都没资格干预,更别提去质问了。”
  徐孟夏不信,“那你跟我说说你们为什么分手?什么时候分的手?”
  “……”
  徐孟夏又趁着相其言短暂的沉默使用激将法,“好,假如你们是真的分手,那你干脆就趁着这次过来跟项目调来成都工作,接下来我也不要面子了,我会拜托熟识的阿姨叔叔帮你介绍对象,到时候你可不准找借口不去。”
  “不是,这都哪儿都跟哪儿啊!”相其言要崩溃。
  徐孟夏则露出一种胜利的表情,像在说,看吧,我还不了解你,以及,跟我斗,我吃过的盐那可是比你吃过的饭还要多。
  真是讨厌这种表情,为什么天底下的父母总不能明白,其实世界上最不了解自己孩子的人便是他们,而他们所谓的胜利,也不过是孩子疲于应付后的妥协。
  “我给你说……”
  徐孟夏说着又要去拉相其言,这一次,相其言灵敏的躲开了,她仰了仰头,忍住了崩溃加想哭的情绪,却忍不住地想去报复母亲的‘自以为是’。
  “我和于智昂早在疫情开始没多久就分手了,后面回来订婚只是演戏给你们看,我们本来约好这段时间就向你们坦白,用他必须去美国,而我又想留在国内的借口,但谁知这么不巧,他先跟云杉杉在一起了。至于我们分手的原因,很简单,性格不合,磨合不下去了。话说他和云杉杉在一起其实非常般配,他们家境相当,性格相似,爱好重合,为人处世、待人接物的原则也是高度一致,没我们在一起时那么多矛盾,所以我由衷地祝福他们。”
  徐孟夏开始有些信了,但却是无从回应。
  相其言没有松懈,继续,“还有件事我得说在前头,虽然我分手了,单身了,但是我绝对不会回来成都工作,更不会去参加什么相亲,因为这次跟于智昂分手,我就没想过再有下一段感情了,我要享受单身的乐趣,遇到喜欢的短暂在一起就好,没有也没关系,自己挣钱自己花过自己想要的生活,乐得自在。”
  “你怎么……你是有什么毛病吗?”徐孟夏像看陌生人一样看相其言,她不明白她这突然的反叛,同时需要她消化的信息也是太多了些,她从未如此无言过。
  “我的毛病就是太晚发现我根本不适合去谈感情,白白浪费了这么多好时光,惹得自己不痛快,也让你失望了,真是对不起,但是……我这样,你也有责任啊。”相其言别过头,不去看徐孟夏,又道:“因为你跟我爸早些年无休止的争吵,所以我根本不知道该怎么和另一半沟通,我也感受不到两个人组建家庭的意义所在,只是为了互相指责互相折磨吗?还有……真的不要再逼着我去感恩大姨、三姨、小舅的照拂之恩了,你觉得那段时间我过得很快乐吗?一点不,我过早的学会了察言观色,学会了隐藏自己的情感需求,学会了不露声色的讨好,所以才会不懂怎么在一段感情里放松些,才会不懂直言不满或要求不是坏事,才会不懂越过矛盾并不会感情稳定……”
  “你这是在怪我吗?你自己没能耐分手了,现在却把责任全部推到我这里?”徐孟夏终于在相其言一轮又一轮毒辣的输出中爆发了。
  相其言没吭气,大多原生家庭之痛其实是很隐蔽的,但也是真实存在的。
  “你真的是!”徐孟夏气到要跳脚,她完全不能理解相其言话里表达的丝毫,她只觉得自己作为母亲的情感和尊严被完全的践踏了。
  但她也仍是强硬的,顿了半秒后,她声音微微颤抖地说,然后将手边的行李用力地推向了相其言,要表达桥归桥路归路的决绝,“我生你养你一场到头来还成了罪过,相其言,你真的是太让我失望了,我们都好好记住你今天说的话,你以后不用再认我这个妈了,我也没你这个女儿。”
  行李箱直接冲向相其言的小腿处,顺势擦伤了脚踝,她低头看了看蹭破皮立马红肿的一块,又看了看暴怒着不断走远的徐孟夏,这下,是眼泪也忍不住了。
  相其言学做傲寒中的松柏,纵是枝头洒满冰雪也强撑站得笔直,但她心中的暴风雪却是来势汹汹,最终从里爆破,而她也终于再忍不住,蹲坐在地上,开始旁若无人的放声哭泣。
  也不知是哭了多久,突然,一双笔直的腿出现在相其言的眼前,相其言稍微收敛了些,同时更觉得狼狈难堪,迅速用双手胡乱的将眼泪水一擦,便要起身逃跑,但下一秒,她听见的却是赵西南那熟悉的声音。
  “喝点水吗?”
  相其言忍住吃惊抬头,只看见赵西南就站在跟前,怀里还圈着一大堆东西,有纸巾、有瓶装水、还有各种小零食。
  “你当我是幼儿园小朋友吗?”相其言不知怎地,更伤心了,而后也不再顾忌什么形象,把头倚靠在赵西南的大腿处,开始继续嚎哭。
第70章 对于有些人来说,要想沟通得先突破自己的安全范围
  相其言哭得凌乱,引得路人不断侧目,赵西南则不断用眼神或手势驱退着他们探究的目光。
  不过相其言也太能哭了些,并且哭得姿态也是极为丰富,从机场到车上,再到家附近,她中途数次止住了哭泣,但都又以新的方式打开,一会儿是无声的抹泪,一会儿是用力的抽泣……快到家时,赵西南注意到,相其言的哭泣已变成了委屈的呜咽,期间还伴随着几声打嗝,这倒是身体很神奇的交互。
  “你……”赵西南不想打扰相其言的,可还是忍不住单手递了瓶水过去。
  相其言知道自己现在一定不好看极了,可情绪调控的阀门开关已罢工,她也只能先放肆地哭着。
  “谢谢。”她从赵西南的手中接过水,喝了两口后,总算把嗝给压下去了,但仍有新的泪珠占据眼角。
  “那个……”犹豫了片刻后,相其言又没忍住补上一句,“我会哭不是因为我难过。”
  这是句很没有逻辑的强撑,说完,相其言就后悔了,但赵西南却丝毫不在意,反倒笑着将调侃哼成了歌,“我知道,你会哭不是因为你难过。”
  “你在笑我?”相其言气得要起鼻涕泡,但她又很感激赵西南没有上来就安慰她。
  两人开始有了交流间,车子也刚好到达目的地。
  “你要不要再缓缓?”赵西南说着,又抽了两张纸巾给相其言,顺便又把她先前落在车上的卡包一同递上,他也正是为了送卡包才会折返回机场的。
  “这……”相其言看到自己的卡包,微微蹙眉,想不清她是在什么时候把它带出了包外,不过最让她关心的重点还是,“你什么时候到的航站楼?”
  赵西南有着过度的坦诚,“就挺早的,反正不该看见的不该听见的都……”
  “……”糟心,相其言本想去推车门,可想到回去还得面对徐宁的追问,索性又重新靠回到椅背,下命令,“先随便找个地方溜一圈吧。”
  赵西南也不想就这么分开,开心的应下,把发动机踩得轰隆作响,相其言在旁边则先听出了限制性条件,“先说,不能去酒吧,我是不会再跟你一起喝酒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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