姜淮——晏灵子【完结】
时间:2023-07-04 14:43:00

  “去去去!”姜淮连连点头。
  *
  傅明升要带姜淮去的地方叫白源滩。
  在许多年以前,他曾跟着傅明荷以及傅明荷当时的丹麦男友去过一回。时隔这么久了,其实他也不敢确定现在这个地方到底还能不能放烟花,只是不想让姜淮失望,浅浅选择赌上一把。
  幸运的是,他赌对了。
  刚刚把车停好,就见海滩的方向蹿起一道亮光,随即“bong!”的一声散开,白源滩被照得黄灿灿、明晃晃。
  姜淮下车时,差点踩到坑里摔上一跤,幸亏傅明升及时托住了她的胳膊肘。姜淮顺势拽住他的手臂,晃晃悠悠朝海边走。她放眼望去,沙滩大多是成双入对的小情侣,人人都笑得乐呵呵的。
  白源滩上除了一个卖水卖烟卖糖果的小摊儿之外,都是卖烟花的。
  傅明升在一个烟花摊子前面问她想要什么样的,姜淮挠了挠脸颊,只挑了一盒仙女棒,然后踮起脚尖,对傅明升附耳道:“这么多人在放烟花呢,咱们不用买别的,可以白|嫖。”
  傅明升笑了:“没看出来,这么会过日子。”
  两人在沙滩上找了一处地方坐下。
  姜淮让傅明升帮自己点燃了一根仙女棒,微笑着上下左右晃了晃,“我从小就喜欢这个,燃点的中心好像荧光笔一样。”
  她盯着火花怔了片刻,手中的烟火稍纵即逝,她露出一副没玩够的表情,又让傅明升给她点了一根。
  “我来写写你的名字吧!”
  傅明升刚把新燃的烟花递给她,酒意却让她犯了难。
  “......‘傅’字怎么写的来着?”姜淮皱了皱眉,脑子已经融成了一团浆糊,她摇摇头,“不管了,先写‘明升’好了!”
  她拿着绽放的烟花在空气中连笔画出了“明升”二字的形状,嘴里反复念叨着“明升明升”。
  傅明升听她声声低唤自己的名字,心里那叫一个舒服。
  他也起了兴致似的,重新燃起一根烟花,伸出手臂绕过姜淮的肩膀,将手掌叠在姜淮手上,一笔一画带着她写了一个“傅”字。
  等到一整盒仙女棒被姜淮当画笔写完,她嘴角一咧,望向傅明升:“我想喝水!”
  傅明升卖了矿泉水回来,顺手给姜淮带了一包跳跳糖:“刚刚看有个小女孩儿非要缠着哥哥买,你要吃吗?”
  姜淮接过跳跳糖,一点不带犹豫的,直接撕开,仰着脑袋,倒了半袋到嘴里。糖果在上颚和舌头之间不断跳动、冲撞,动静大得仿佛要把她心间小鹿一并唤醒。
  她张开嘴巴,露出染满色素的舌头,冲傅明升做了个非常拧巴的鬼脸。
  “你又不是我哥哥!”
  傅明升微笑着看她:“那我是你的谁?”
  姜淮对他露出一个意味深长的笑,随后把剩下的跳跳糖一并倒进了嘴里。
  这时,海岸边次第亮起了几道明光,下一秒,整片天空都布满了繁复的烟花。
  “快
  PanPan
  看!快看!”
  姜淮拍了拍傅明升的肩膀,笑着仰头望向天空,几秒之后突然想起什么,转头看了傅明升一眼。
  傅明升的视线一直就不曾从她脸上移开过,姜淮刚一转头就被他抓住了。
  “看我做什么?”他低声问。
  “傅明升。”姜淮好像生怕自己的声音被烟花掩盖,特意凑到他耳边叫了他的名字。
  “嗯?”
  “我今天心情很好,嘴里甜丝丝的,也想请你吃点甜的。”姜淮说完,后退几寸,伸手捧起了他的下巴,笑得如烟花灿烂,“你有吃过跳跳糖吗?”
第31章
  ◎躲什么,我还没尝到呢。◎
  姜淮冷不丁地作出这样的举动, 使傅明升少有地脑子短路了一瞬:“什么?”
  姜淮捧着他的脸颊,不等他思索清楚了,一言不发地吻了上去。
  她饱满的双唇在傅明升的嘴角处轻轻一碰, 触感柔软又轻盈。这时海面之上再次烟花乍现,整个夜空都被点燃。傅明升自然地收拢了手臂,让姜淮的身体彻彻底底贴上他的胸膛。
  他一手抓着姜淮的下巴,露出个意犹未尽的笑:“躲什么, 我还没尝到呢。”不等姜淮开口, 傅明升咬住她的下唇, 完全阻断了姜淮辩驳的后路。
  姜淮脑袋晕乎乎的, 只是觉得身体发|软,她两手搂住了傅明升的脖子, 并不抗拒对方攻城略地。酸甜的糖果还在舌尖发挥余力,没有方向地胡乱跳动, 口腔中仿佛交战似的, 弹得姜淮上颚微痒。然而这阵痒意被傅明升毫不留情地抚平, 风卷残云一般, 转瞬便逝。
  周遭的温度仿佛在一瞬间猛然升高了, 空气中蒸腾开热气,姜淮越发感到呼吸不畅,她用力推开傅明升, 微微喘着气, 歪斜着脑袋眯眼注视他。
  傅明升把她软绵绵的身体拉了起来, 使之坐在自己腿上:“怎么?可是你说要给我吃糖的, 反悔了?”
  姜淮傻兮兮地露出个笑, 用手指一下一下地戳着他的胸口:“没有, 没有, 我很讲信用的,没有要耍赖。”
  “那最好。”傅明升低笑一声,看着海边逐渐离去的人群,柔声问她:“累了吗?想不想回家?”
  姜淮斩钉截铁地点了点头,又大幅度地摇了摇头。
  傅明升读不懂她的意思,想等她主动解释,姜淮却只是一声不吭地挂住他的脖子,缓缓靠在了他肩膀上。隔了半晌才地说了一句:“累......但不想回家。”声音已经很疲惫了,神色看起来却兴致盎然。
  “那去海边走走?”傅明升问。
  姜淮闭着眼睛,龇牙咧嘴地发出一个难以形容的声音,好像龇牙咧嘴的猫。然后她懒洋洋地抱怨:“走路好累的。”
  傅明升拿她没有办法,只好把她挂在自己脖子上的胳膊拿开,微微转身,给她一个侧影:“上来吧,我背你。”
  姜淮一乐,片刻不疑地扑在了他后背上,连眼睛都笑嘻嘻的。
  她的体重轻,傅明升轻而易举地站起了身,姜淮两条纤细的手臂挂在他的肩头,轻飘飘的,在空中来回荡。
  傅明升背着姜淮走在海岸边。她分明匍匐在别人的后背上,好像也能感受到沙子的松软。她往前伸长了手臂,冰凉的海水宛若触手可及那般。浪花的声音在耳侧回荡,整个世界好像只有他们两人。
  姜淮觉得快活极了。
  即便现在一阵海啸袭来,将他二人吞没其中,在她看来也值得。
  就在傅明升以为姜淮睡着了的时候,她突然闷声问了一句:“你怎么知道这里可以放烟花?”
  “我有一个姐姐,叫傅明荷。”傅明升耐心解释道,“很多年前曾带我到这儿来过一回。”末了他又补了一句,“还有她当时的男朋友。”
  “明荷......”姜淮喃喃着这个名字,“是荷花的荷吗?真好听。”
  “对,是荷花的荷。”傅明升笑了笑,“可她这人同荷花却八杆子打不到一处去。”
  “怎么说?”
  “热烈得有些过头了。”
  “她是你的亲姐姐吗?”姜淮浆糊一般的脑子现下已经完全捋不明白傅明升周遭的人物关系,她嘟嘟囔囔道,“你家的关系好复杂啊......”
  傅明升轻轻捏了一把她的大腿根:“谁家没有几个亲戚。”转而又道,“她是我二叔领养的。当年二叔母不能生育,他俩感情又好,思前想后,决定领养一个孩子。本来想领个男孩儿,结果福利院的工作人员搞了个大乌龙,在回家的路上才发现带错了人。”
  姜淮迷迷糊糊念叨:“那怎么没有换回去?”
  “二叔觉得这阴差阳错的也是缘分。傅明荷跟他们上车的时候抱着个洋娃娃开心得很,他不希望这孩子失望难过。”
  姜淮轻轻点头:“你二叔......是个好人......”
  “可惜好人命不长。”傅明升说,“傅明荷十岁的时候,他就去世了。二叔母郁郁寡欢的,没两年也跟着去了。”
  姜淮沉沉地呼出一个气:“那她可怎么办呀......”
  “傅家没人想管她,甚至想把她送回福利院去。”傅明升突然笑了,“然后她倒是机灵,攀上了老爷子这棵大树。”
  姜淮费劲地动了动脑子:“你外公?”
  “对,我外公。”傅明升说,“所以,她虽然姓傅,却有大把时间都是在方家度过的。”
  傅明升又跟姜淮讲了好几件关于傅明荷相关的趣事,姜淮偶尔笑两声,随着笑声越来越轻,傅明升知道,总算把背上的小人儿哄睡着了。
  *
  当晚姜淮睡了一个前所未有的好觉。
  第二天约莫六点的时候,打火机用肉垫第一次将她拍醒。她完全没有睁开眼睛,翻过身去,再次闷头大睡。
  大概七点半,小猫儿等她已经等得有些生气了,恶狠狠地跳上床来,坐在她枕头旁边扯着嗓子喵喵大叫。
  打火机这猫什么都好,样貌身材都是一等一的,唯独就是声音难听。不知道这跟小时候在外东躲西藏日晒雨淋有没有关系。
  姜淮忍不了它的小破嗓了,猛地一下坐起身来,周身都在散发火气。始作俑者见势不对,拔腿就跑,在床上轻盈地弹跳了两下,一溜烟儿逃出了卧室。
  这倒正好也合上了姜淮的心意。她唇角一弯,满足地露出个笑,径直往后一倒,连被子都没来得及拉扯回来,转眼又睡过去了。
  第三次,是九点半。
  她隐隐预约闻到松饼的甜香。抻了个十分到位的懒腰,她翻身下床,揉着眼睛去洗漱完毕,神清气爽地往餐厅方向去。
  “你还当真什么都会做。”姜淮现在根本不跟傅明升客气,拉开椅子就坐了下去。
  傅明升把装有松饼的餐盘放在她的面前,又微笑着给她倒上一杯鲜牛奶:“你昨天表现不错,这是奖励。”
  “表现不错?”姜淮闷头干了半杯牛奶,伸出舌头|舔|干净唇|角的奶|渍,十分困惑的样子,“什么表现?”说完就拿起刀叉准备袭击松饼。
  傅明升一愣,把姜淮那盘松饼挪回了自己面前,皱着眉头问:“你不记得了?”
  “我记得呀!”姜淮夺回松饼,“你昨天来了我家吃饭,然后咱们去海边放了烟花,你还跟我讲了傅明荷相关的事情。这些我都记得的呀!”
  “还有呢?”傅明升双手抱臂问。
  “还有什么?”姜淮也茫然了,“不就这些?”
  “跳跳糖。”傅明升尝试引导她唤醒记忆。
  “我还吃了跳跳糖?”姜淮思索片刻,“那这倒是真不记得了。”她切下一块松饼送到嘴里,觉得麻烦,又干脆上了手,“你这么盯着我干嘛?要吃人啊?不就是糖嘛,吃了就吃了......你这眼神让我慎得慌......”
  “不就是糖?”傅明升点点头,指尖在桌上连连敲了好几下,“行,不承认是吧。”他推开椅子站起来,来到姜淮身边,俯下身去跟她贴得很近,声音听起来不太正常,好像压着火气似的,“那要不要我帮你再好好回忆一下?”
  姜淮叼着半块松饼,猛地一惊,眼看口水都要流出来了,她赶紧用手把松饼接住,然后随便嚼了几下,囫囵咽了下去。
  “你、你要怎么帮我回忆?”
  傅明升一手撑在餐桌上,盯着她这真假难辨的慌张神情打量了许久,随后深深叹了口气,在她脑门儿中央用力一弹,摇摇头:“算了。吃饭。”
  等到傅明升回到对面坐下,姜淮揉了揉自己的脑门心,单手托腮,胆子又变得大了起来:“怎么,难道我昨晚又占你便宜了?”
  傅明升自顾自地喝了一口冰凉的牛奶,听了姜淮这话,低笑了一声:“没有。”
  看到傅明升露出笑容,姜淮就完全不慌了。
  她知道,傅明升只要是笑着的,就好像可以容忍她的一切。
  傅明升不再纠结之前的事情,主动问她:“今天没课吗?”
  姜淮摇了摇头:“我今天要去办签证。”
  “签证?”傅明升想了想,“因为画展?”
  “亏你还记得!”姜淮咧嘴一笑,“对方说特别喜欢我,想要当面交流。请我亲自过去一趟,费用全包!我假都请好了!这次不逃课!”
  “安全吗?”傅明升对上次宁西的事情还心有余悸。
  “当然安全!对方可是知名策展人!”姜淮猜想上回西北一事肯定降低了自己在傅明升面前的可信度,竭尽所能将锅甩到曲之遥头上,“上回都是遥遥安排的。这回就不一样了,全部细节都是我亲自跟进,不会有问题!”
  傅明升看着她没说话。
  姜淮在他的注视之下喝完了剩下的牛奶,抬头发现那道目光还未离去:“那、怎么的,你......你要跟我一起去?”
  “想得倒挺好。”傅明升说,“我没那时间。”
  “那不就得了。”姜淮一摊手,“不要平白无故瞎担心。”
  傅明升想了想:“我给你找个靠谱地陪吧。”
  “男的女的?”
  “女生。”
  姜淮侧脸一笑:“你的好妹妹?”
  “我在你心里是个什么人?”傅明升挑起一侧眉毛,“全世界都有好妹妹?”
第32章
  ◎小别胜新婚?◎
  在承州彻底入冬的那个夜晚, 姜淮搭乘飞往希思黎机场的飞机,前往了伦敦,开启了她名正言顺的“逃课”之旅。
  姜淮从出门那刻起心情就十分雀跃, 完全没有注意到身侧那人似乎有些沉闷。
  傅明升送走姜淮,在机场散漫地走了好一会儿,才孤零零地打道回府。因为不太情愿太早回家,还在高速公路上胡乱绕了几圈。
  这是傅明升头一回和打火机单独过夜。一个身型修长的男人站在落地窗前, 看着屋外万家灯火, 一只矮小的猫咪蹲在他的脚边, 仰头望着那位看灯火的人。
  一人一猫, 默默无言,有些寂寥。
  傅明升面对着夜色, 悄无声息地走了片刻神,低头发现猫已经不见了影子。他走回客厅, 还来不及张望, 就发现它已经趴在窝里呼呼大睡。
  猫窝就在沙发旁边, 傅明升走过去挨着打火机坐下, 垂下右手一下一下地拨弄它的耳朵:“臭没良心的, 你的画家主人至少还会等我睡觉。”
  打火机闭着眼睛抖动了几下耳尖,抬起前爪推开傅明升的手指,看样子是觉得他烦。
  傅明升叹了口气:“睡吧睡吧, ”他站起身, 兴致缺缺地走回了卧室, 心里那份低落太过显眼了, 他根本无法忽视, 这让他自己都觉得别扭。
  太奇怪了, 活了二十多年, 他分明是独居惯了的,不应该对今夜的冷清感到不适才对。
  他望着天花板,始终觉得心里空荡荡的。翻来覆去,怎么睡都不太舒服。
  枕头的高度不合适了,被子的质感也粗糙了,就连屋里的空气都觉得不好闻了。
  第二天一早醒来,他心里只有一个念头:推掉工作,去伦敦找姜淮。就像上次去西宁那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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