姜淮——晏灵子【完结】
时间:2023-07-04 14:43:00

  “什么‘新东西’?”姜淮问。
  曲之遥继续贴着她的耳朵说:“比如,找一个你的朋友过来,你看我跟她玩点新把戏?”
  姜淮太阳穴猛地一抽:“不是吧?讲了这话瞿潇苒还能同意跟他结婚!?”
  “所以我说我被震惊到了啊!!!”曲之遥犹豫地往教堂方向瞟了一眼,小声道:“你说......我们要不要再去劝劝她呀......”
  姜淮沉默了。
  到了如今这个局面,宾客盈门,喜笑喧天,哪是她们这种外人几句劝说就能改变的。姜淮知道瞿潇苒父亲的生意最近出了点问题,但没想到已经到了要卖女儿给这种人渣的地步。
  婚礼上的瞿潇苒很美,但姜淮觉得她已经不再漂亮了。
  美是死的,漂亮是活的。
  一身婚纱沉重得好似披麻戴孝,瞿潇苒仿佛正在给死去的自己带孝。她的轻盈和出世之感顷刻间荡然无存。神父在前方宣告着爱的誓言,一句一句,让她在无边地狱里受尽鞭笞。
  姜淮听着耳畔那些刺耳的掌声和笑语,她知道,瞿潇苒未来可能再也写不出那样仙气飘然的字迹了。她本以为今天的婚礼会是个绝顶无聊的婚礼。万万没想到这个绝顶无聊的婚礼给她带来了沉沉的伤感。
  下午新郎新娘在酒店的宴会厅举办了舞会。
  背景音乐欢快又优雅,瞿潇苒已经醉了,却还端着酒杯在喝,她光着脚在地板上随着节拍起舞,偶尔用力猛甩几下裙摆。
  姜淮实在觉得自己和屋内的氛围格格不入,找机会准备先行离开。
  她走之前,瞿潇苒远远地跟她对望了一眼。那个眼神非常复杂,有颓废、有疯狂、也有对姜淮没有刨根问底揭穿伤疤的感激。
  这位西门吹雪一样的故人,今日在与生活决一死战的斗争里,败下阵来,狼狈落幕。
  瞿潇苒朝姜淮若有似无地挥了挥手,好像正在收剑、入鞘。
  再见,姜淮。
  再见,我的江湖。
  *
  曲之遥还在舞会上物色帅哥,姜淮只好丢下她自己走了。临到门口又和卞睿安狭路相逢。
  “我上次说跟你有缘,你还不承认。”卞睿安微笑着走近姜淮,缓缓道。
  姜淮回他一个微笑:“地球是圆的嘛,见几次面不足为奇。”
  卞睿安朝她点点头,姜淮正要绕开他离开,下一秒却见眼前人伸开手臂拦住了她的去路。
  姜淮茫然地望着他,还未开口,竟被他用力抱住。
  姜淮闷在他的胸口差点没呼吸上来,她尝试挣扎,被对方的力量禁锢着却动不了分毫。
  少顷,她闷着脑袋喊了一声:“要窒息了!”
  卞睿安这才将她稍微松开。
  姜淮拍开他的手,抬头正要质问,却发现他的心思没有丁点儿在自己身上,只出神地望着自己身后的方向。
  姜淮回头顺着他的眼神望去,只见时微一脸冷漠地走过长廊,留下一个潇洒的背影。
  时微的身影完全消失,卞睿安才想起来要给她道歉:“抱歉,小嫂子。”
  姜淮经过刚刚那一眼,已经大约知道他这反常的举动究竟是为何。
  她在心里暗暗咒骂卞睿安无数次,莽撞、无知、粗鲁、幼稚。然后她梗直了脖子,面色肃然,一字一句地说:“卞总,下不为例。我可不想成为你们奇怪play的一环。”
  “真的抱歉,我本无意冒犯,但刚刚......”卞睿安顿了顿,似是思考了片刻,“这样吧,当我欠你一个人情,以后有什么不方便找傅明升的事儿,随时找我。只要在我能力之内,必定给你办漂亮。”
  作者有话说:
  只有傅明升一个好男人的世界达成了。(不是
第34章
  ◎那你咬我啊。◎
  傅明升听姜淮说陆云松并未现身婚礼, 倒没觉得惊讶。早上他也从别处听说了瞿潇苒老公的事情。陆云松作为同瞿潇苒关系最密的好弟弟,大概是在用自己的缺席来表达对这段婚姻关系的不满。
  但这些旁人的事情他都不在乎,他只知道他的保险箱又安然无恙地回到自己身边了。
  “但我今天倒霉死了。”姜淮说, “我碰到了卞睿安。”
  傅明升点点头:“他跟新郎有点往来。不过怎么就‘倒霉’了?”
  姜淮被卞睿安强行拥抱了一下,心里不太舒服,一点不留情面地开始打他小报告。听姜淮一五一十地将事情讲了个七七八八,傅明升拍拍姜淮的手背以示安慰:“这臭小子, 一见到时微脑子就不正常。以后找机会帮你好好收拾他。”
  “我告诉你这件事情只是我自己憋在心里不太舒服, 并没有要让你去替我报仇或者讨公道的意思。”姜淮说, “因为今天这茬儿, 他了欠我一个人情,答应以后帮我做件事呢。”
  “你都有我了, 还有什么事情轮得到他?”
  “那可说不准。”姜淮朝傅明升粲然一笑,“如今你是自己心情好, 看我哪哪哪都好, 时间一久、日子一长, 摸不准哪天你就看我不顺眼了, 到时候随便一用力就能把我这个小蚂蚁捏死在手指间。我可不得提前寻求一点场外支援。”
  “原来我们小画家这么老谋深算。”傅明升贴近她, 将她垂在胸前的头发撩到身后,“可你如今都告诉我,是不是太过明目张胆了些?”
  “明目张胆又不会抵消场外支援的效用。”姜淮扬着脑袋笑, “反而可以提前对你产生威慑作用。”
  “好啊, 懂得用外人来威慑我了。”傅明升的身子忽而往前一斜, 把姜淮圈在自己怀里, 然后伸手就朝她腰间的痒肉袭去。
  姜淮怕痒, 尖叫一声, 手舞足蹈地胡乱挣扎, 连拽着傅明升一起摔倒在了沙发深处。
  姜淮急促地呼吸着,仰头盯着眼前人的面容看了许久。
  他不让,她也不逃。
  两人就这么一上一下地默默对视着,傅明升甚至有了一些躁动的反应。
  半晌过去,姜淮突然开口:“傅明升,你是不是喜欢我啊?”
  “废话。”
  “我不是要听你这种放在哪句话后头都可以及格的回答。”姜淮抬手摸了摸他的鼻梁骨,“我想听你明确地告诉我喜欢,或者不喜欢。”
  傅明升将她停在自己下巴上的手指紧紧抓在手里,然后按到沙发上放在身边,深深低下头,贴在她耳根处,回答道:“喜欢,喜欢得很。”
  他直起身子,一下下地摸着姜淮的头发:“我以为你早就知道的。”一双含情的眼睛好像通往安乐的深渊,
  “知道不等于确定。”姜淮凝望着他的眼睛,“世道险恶,我得谨慎些。”
  她话音刚落,只觉身上一轻,傅明升瞬间站了起来,随即将她拦腰抱起,大摇大摆地往卧室的方向去,他低头轻咬了姜淮的耳垂:“宝贝儿,早都羊入虎口了,现在谨慎可来不及。”
  姜淮搂着他的脖子,微微有些哆嗦,她对接下来回发生什么心知肚明。
  傅明升将微张的门一脚踹得大开,将她一把扔在床中央,随即欺身而上,在她眼皮上落下一个吻:“乖,别紧张,我会很轻的。”
  ......
  ......
  ......
  姜淮一气儿睡到了第二天下午,跟昏死过去似的,什么噪音都吵不醒。
  起床洗澡的时候,她对着镜子看自己那一身姹紫嫣红,就知道男人的嘴当真是那骗人的鬼,什么“很轻很温柔”,一旦上了头,才不记得自己讲过的鬼话。
  姜淮带着一身湿气出了浴室,傅明升倚在门边儿看她,眼前的小人儿是越发地耀眼了。
  他走上去,二话不说又将姜淮横抱起来。姜淮大惊失色,用力捶了几下他的肩膀:“不行不行!!我累了!我累了!你放我下来!明天‘修美术馆’开业,我还要去凑热闹呢。”
  傅明升任凭她如何捶打也不放开。姜淮看他不是往卧室方向去的,正缓步走向客厅,这才犹疑地减弱了手上的力度。
  傅明升把她放在沙发上,自己也顺势坐了下去,一把将她拉到自己腿上枕着,低笑着问她:“你刚刚说什么不行?嗯?”
  姜淮耳根一红,抬起手背遮住眼睛,清脆地笑个不停:“没有没有,没什么没什么。”
  傅明升低着头,在她额头上亲了一下,把她遮盖在眼睛上地手拿开放在旁边,他希望无时无刻都能这样毫无遮拦地看着她。
  “小小年纪,怎么脑子里都是这些东西。”傅明升注视着姜淮水灵的眸子,忍不住又在她脸颊边摸了几下,“我是这么不懂怜香惜玉的人?”
  姜淮拽着他的衣领,将傅明升拉得离自己近些,用鼻尖轻轻摩擦他的下巴,下一秒自己的脑袋就被对方的大手托了起来。
  傅明升深深地亲吻她。
  没有赌气,没有酒精,这一次,是完完全全、堂堂正正的亲吻。
  姜淮微笑着闭上眼睛,她对接吻一事知之甚少,于是放心地将自己交给对方,让他带着自己跻登、跌落,踏火海、入寒渊,攀穹顶高阁,升南天云巅。
  过了许久,姜淮乏力地躺在傅明升的大腿上,她转过身去抱着他的腰,突然好奇道:“时微是谁呀?”
  “卞睿安的小兔子。”
  “小兔子?”姜淮睁大好奇的眼睛,“他跟我说是他的妹妹。”
  “怎么,你想跟这位时小姐交朋友?”傅明升问。
  “不是。”姜淮解释道,“我有些怕她,所以好奇。”
  “怕就对了。”傅明升说,“那丫头是个危险角色。”
  姜淮望着他笑:“危险角色你还说是小兔子?”
  傅明升的手指抚过姜淮唇角微肿的红晕:“没听说过兔子急了也咬人吗。”
  姜淮露出一副了然的表情,摸了摸自己的耳垂:“那你也是我的小兔子咯?”
  “你才是。”傅明升捏了捏她的下巴,“我是大灰狼,专吃小兔子。”
  姜淮有些不服气:“怎么,别人的兔子急了会咬人,我这个兔子就老实巴交等你吃了?”
  傅明升听了这话就笑开了:“那你咬我啊。”
  *
  修美术馆的的开馆仪式和首展揭幕是一起举行的。
  首展是个国画展,清一色的大师作品。虽然跟姜淮所修方向不同,蒋修越仍然带她过来凑了这个热闹,二人一左一右跟在程院长的身后,同各界名流寒暄。
  人来人往,大部分时候都是点头打个招呼就完了,姜淮是不用开口的,只是微笑就好。偶尔却还是会遇到几个爱聊的,不免会向程院长打听她的身份、出身。
  听到姜淮只是美术学院的一名普通学生这个回答,大部分人都是不相信的,但是也都点到为止,笑笑便离开了。
  姜淮硬着头皮撑啊撑啊,总算到了剪彩仪式的环节。
  程院长剪彩去了,蒋修越正被人拉着热聊,姜淮不想站在拥挤的人群里,于是往后退了几步,钻了出去,站在远方一个略高的阶梯上,前方的景象照样能够看得一清二楚。
  她遥遥望着,蓦地一愣。
  欧馆长站在正中央,他的左手边,赫然站着西装革履面带微笑的傅明升。
  早上自己还在客厅里踮着脚亲了他一口,允诺今晚会尽量早点回家跟他共度平安夜呢。傅明升却丝毫没有跟自己透露他今天要来剪彩的风声。
  姜淮默默在心里骂了一句狗东西,然后转身去外边吃蛋糕了。
  人们的注意力都被开馆仪式吸引了,门口显得格外冷清。但冷清没什么不好的,姜淮可以在这冷清当中狠狠地喘上几口气。
  蒋修越当初说服她来参加开馆仪式还是废了好些口舌的。按照姜淮的性格,她是真的不太喜欢今天这种场合,甚至算得上是厌恶的程度了。
  蒋修越用自身以及身边各种新锐画家给她举例说明,国内国外的都有,大概的意思就是,如果你希望你的作品被更多的人看到,那么你迟早、你必须得过社恐这一关。
  于是姜淮硬着头皮来了,穿着漂亮的小裙子,踩着优雅的高跟鞋。但今天进场不过十分钟功夫,她就陷入了一种自我质疑的状态
  ——作品通过人情社交的手段得以推广出去,展现在大众的视野里,是否就真的能够说明,这个作品值得被大众看见呢?
  姜淮有些心烦意乱。她用叉子在红丝绒小蛋糕胡乱地戳了几下,叉下一块送到嘴里,蛋糕的香气在舌尖散开,口感和味道意外地还不错,这恐怕是今天唯一的慰藉了。
  “在这儿干嘛?”傅明升冷不丁地出现在姜淮身后,吓了她一大跳。
  姜淮转身左右看看,然后压着声音道:“你怎么过来了,别跟我站这么近,好多人呢。”
  “要跟我避嫌啊。”傅明升露出一副略显失望的模样。
  “你别跟我装可怜。”姜淮说,“今天你要来剪彩的事情,半点消息都没给我透,我还没跟你算账呢。”
  傅明升坦白道:“我本来早都拒绝了,是临时决定过来的。”
  “为什么?”姜淮问。
  “因为有个小可怜早上跟我承诺今晚会早点回来陪我过平安夜,可我知道今天晚上还有晚宴,她铁定不能提前回来,为了让她不要食言,我把自己送过来了。”
第35章
  ◎“那这门我不撬了!”◎
  傅明升和姜淮背着人群短暂碰头的时候, 他心里油然生发出一种在暗地里偷情的快感。
  明目张胆诚然不错,偷偷摸摸也别有乐趣。
  只要他的女主角是姜淮,那就足够了。
  在章秘书过来把他叫走的时候, 傅明升在姜淮额头上亲了一下,有些不舍。
  再舍不得也没有用。
  各有各的身份,各有各的任务。任凭你再位高权重,既然投身人间这场游戏, 就有你必须遵守的规则。
  于是, 二人各走一头。
  该应酬的应酬去了, 该偷懒的偷懒去了。
  *
  晚宴是在美术馆旁边的五星酒店举办的。
  晚宴开始之前姜淮已经饿得饥肠辘辘, 好不容易盼来个可以填饱肚子的机会,蒋修越却带着她端着酒杯四处跟人搭话。
  活了二十多年, 姜淮从来没觉得自己低人一等过,包括和傅明升结婚的时候, 她也仅仅觉得自己渺小, 并不认为自己因为出身一般就比他低上几级。
  但是今晚在和蒋修越来回穿梭在晚宴现场, 面对着一个又一个的所谓“社会名流”说俏皮话、赔笑脸的时候, 姜淮忽然觉得自己好低级。
  特别低级。
  在她的印象里, 小时候姜仁就是这个样子的。在权贵中间舔着笑脸装孙子,在下级面前趾高气扬当大爷。
  小姜淮当时的世界很小,眼界也不宽。她看姜仁是这个样子, 便认为商人都是这个样子。于是她暗下决心, 长大之后一定不要成为一名商人, 她想要去追求那些或更飘忽, 或更深刻的东西, 她想让自己的灵魂时时刻刻都是站直了脊背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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