临死前搞定了那个仙君——四月知南【完结】
时间:2023-07-05 23:08:29

  夕阳余晖打在他清朗的面上肩上,给他周身镀了一层温暖的浅光,合着那张带笑的脸,衬的人温润如玉。
  到了宛城,宋言与四娘总算知道了何为烟雨江南。
  是为鱼米之乡,城中水路要比陆路多,船只要比车马多。小小宛城便有石桥一百单九座,木桥二百一十处。
  辰时初刻,站在石桥顶处,目之所及是碧绿水面,终年不散似的薄雾淡淡笼罩水面,时不时有船只从雾中悠悠行来。宛如仙境。
  几人来了三日,日日都是阴沉的天气,时不时就要落上片刻雨丝。
  宋言几人初时不能习惯,常常叫忽然而至的细雨打湿衣衫,后来出门便备着伞,落雨时就急急撑伞躲到四处可见的茶肆中。
  再后来,便与当地人一样,细如牛毛的雨连躲都不在躲,依旧散漫的雨中慢行。任由雨丝落在发间面上。
  但每每宋言出行,便有至少十个兵士在后护卫。街上人群避之不及生怕冲撞。逛起来也没甚意思。
  宋言与四娘再次出门都想简装出行。负责护送的于将军却不死活不许。
  江潋看他们双方念来倒去互不让步,咳了一声。与于大人道:“大人不妨也四处逛逛。四殿下有季统领相护不会有碍。五殿下…”
  说着目光转向宋言,“殿下若是不介意,臣愿护在殿下身边。”
  宋言还没说话,于大人先觉他添乱没好气道:“国师要时刻守着殿下是为了殿下头疾这我理解。但殿下若真遇见什么危险,你能做什么?难不成掏出几张符纸将人定住么?”
  这话说得轻蔑,引得几个兵士齐齐发笑,一个个更是毫不掩饰的看着江潋。
  江潋侧目看他,也不气恼,只不咸不淡道:“我自然什么都能做。”
  听了这话,于大人更忍不住笑,双眼上下打量一瞬江潋,暗道:身量颀长的清瘦小白脸罢了,拿什么保护公主。
  江潋看出他眼中意思。竟同他淡淡点了点头。
  于大人以为他这是不在辩解,正要再去说服宋言,就见清瘦国师忽然抬手朝自己击来。心里生出一阵轻蔑的好笑,也立刻抬手就去格挡,还想着今日就让这没轻重的国师挂些彩,也知道他们行伍辛苦。
  可他绝没想到,两人手上还不到三招,就觉一阵恍惚,手臂已经麻的抬不起来。
  再去看时,江潋已经唇角带笑看着他,不知何时摘下了自己腰间配的匕首,正挂在他手指间冲自己晃动。
  “啊你,你…”
  江潋轻笑着将匕首别到自己腰上。与他道:“公主日后发作头疾时,也只能我自己在侧,于大人提前将心放宽。我一人足以。若是在不放心,这匕首便借我以防万一吧。”
  不止于大人,在场几人方才都没有看清他动作,此时皆是有些发怔。
  宋言看着那张带着调侃笑意的脸有些挪不开眼,此时听他说完,才回过些神,立时与于大人道:“是了,大人也去四处转转吧,大可放心。”
  知他今日难堪,在属下面前没了面子,宋言又道:“大人一路辛苦,等会若要给妻儿买什么,尽管买就是,都算本宫送的。”
  于大人结结巴巴半晌,还是道了声领命。
  在这档口,江潋已在石阶边租好了船只。
  四娘欢欢喜喜的牵着季怀生的手先上了船。江潋立在石阶一侧,看向宋言。
  宋言点点头也抬步上前。走到江潋身侧时却忽然叫他低声喊住。
  宋言驻足仰头看他。两人之间挨得极近,近的他闻见了女孩身上清清甜甜的香气。
  “殿下。”
  江潋又低低叫了一声。
  宋言不解蹙眉,“国师请说。”
  江潋看着那晶亮的眼,垂颈低头,又凑近了她一些。逆着日光,宋言不太能看清他的五官,只觉他浑身镀着一层薄光。
  “我本来是想叫他们跟着的,但殿下现在自己摒弃了护卫,江潋便要只身带着殿下去做法了?”
  宋言忽然明白他意思。眼睫轻闪,就听江潋又道:“殿下现在反悔还来得及。”
  宋言记得自己当时说这话时的盘算,也忽然想起前几日与他同乘马车的一夜。此时听着他低沉的声音,心跳忽然变得很快。
  “国师的意思,是今日又是发作的时候?”
  江潋垂着脸与她点头。
  “所以这不是去游赏,是要去寻道场?”
  江潋颔首又摇头,“殿下就当做游赏好了。”
  宋言点点头便往船上走去,“成,就当是游赏吧。”说话间人已坐在了四娘对面。
  江潋维持着看她的样子微怔。她这是…算回答了吧。
第171章 也不知苦了你两个谁
  宋言却不在看他。新奇的去看这小舟的构造。
  江潋失神许久,直到四娘催他快些。才掩起了眼中神色。抬脚上了船。
  小舟不大,乘下四人刚刚好。船舷似要与水面持平了一般。
  四娘宋言两人却不怕,伸手去摸凉丝丝的水。叫水从指尖划过,渐起一阵阵水花。
  船身起伏波动,穿过几座桥底,有临水的人家窗扇大开,几个孩童趴在窗沿正探身出来,与船上人不期而遇。
  看见船上人与他们轻笑,几个孩子立刻咯咯笑的翻身爬下窗沿。等宋言几人的船只自那窗前过去时,听见身后河岸一阵欢脱的脚步声响。回身去看,就见几个孩子站在石阶上互相推搡这冲几人招手。
  宋言见这几个孩子实在可爱的紧,也与他们挥手。目光忍不住落在掌心的一包松子糖,有些可惜不能送给他们。
  这时一只大手从她手中将那包糖抽走,宋言抬头,就见江潋将糖在手中掂了掂,随即抛向了几个孩子。
  几人眼神都有些紧张的随着那包糖跳跃。越过水面,一个高个的孩子跳起来接道手中,顿时引起一阵欢快的大笑。
  一群小童都围着他去挣糖。
  宋言也跟着笑起来。
  随着人烟渐渐稀少,河岸两旁的民居也被连绵的柳树取代,再行到后面,便是两岸青山相对,静谧又悠远。烟雾缭绕在水面,不时有水鸟自头顶飞过。
  行过半日,船缓缓停靠在岸边。渡口是几级狭窄的石阶。两侧是茂密的毛竹。中间一条小径,望不见头。
  “到了。”江潋最先起身。踏上石阶又回身去看宋言。石阶与船只有些距离。怕她掉下去,伸去手臂叫她扶着上岸。
  宋言犹豫一瞬,将手搭在他腕间。跃到了岸边。
  发丝自江潋面前飘过。宋潋眯了眯眼,有些恍惚回到了初见宋言的时候。那时她提防自己,即便险些掉进水里也不愿接自己递过去的手。
  此时的宋言不在避他,反而成了自己避着她。
  四娘直接攀到了季怀生腰间,“怀生抱我上去。”
  季怀生薄面微红,却还是扣紧了怀中人的腰肢。一跃上岸。
  宋言看着他两人这样有些脸热,只得别开了眸子去看那条小径。
  石阶有高有低,蜿蜒远伸。是通往山上的路。
  季怀生将四娘放下,忍不住道:“这地方当真好景色,国师来过?”
  江潋颔首,打头先走。淡淡回了一声‘从前来过。’
  几人随他慢慢游走,随着山路渐宽。眼中越发涌入许多景色。鲜花遍地翠竹无边。风过时沙沙作响。是无人迹的清幽与难得。
  山坡不高,走过两刻就看见了一方篱笆小院。
  远远看去,几只芦花鸡正溜溜达达在院外刨食。墙边种了几丛芍药,开的又大又艳丽。院中支了许多大笸箩,上面晒了满了各色药材。正面有四间精巧竹屋。正有个小童从屋中端了药材出来。
  看见几人身影,先是皱了皱眉,待看清打头含笑的江潋。立刻张大了嘴,愣怔一瞬,扯开嗓子冲屋里喊到:“师父!师父!江师兄!”
  “哪个江师兄?”屋中不紧不慢传来询问。
  小童又道:“江潋江师兄啊!”
  嘭的一声屋门大开。屋中一个四十左右的男子探出半个身子,不可思议的望了过来。
  待看清江潋。笑了起来,“你不是…你不是已经飞升…”
  江潋瞬时抬指抵在唇上,眼神微微瞥向身后宋言几人。
  那男子看向他身后,待看清宋言,顿时愣在原地。随即更加不可思议看着江潋。心中什么都明白了。
  一时五味杂陈,只得摇摇头,上前拍了拍他肩,低声道:“真不知道是苦了你们两个谁了。”
  江潋没接这话,转身与几人介绍,“这是白先生。这是他的药童问松。”
  “白先生,这两位是公主。这位是御林卫统领,我今日来看看你,顺便借宿你这一夜。”
  白先生曾经见过宋言,还当她是那个小姑娘,丝毫没因为来了两位公主不自在,只笑着叫几人进屋。
  问松端来茶水。四娘道多谢小弟弟。
  问松却脸色僵了僵,要不是看见江潋眼神,他真忍不住想告诉他们,自己如今都一百多岁了。只不过在自家地界还没成年罢了。
  江潋说到宋言头疾一事。白先生已是面色凝重。沉沉看了江潋片刻,才道:“这病症,并不简单。你怕是要费不少力。”
  江潋却看向宋言,询问道:“后山水中的青鱼很好吃,臣夜里可以烤来给殿下尝尝。殿下想吃吗?”
  宋言神思还在白先生说的话中,下意识点了点头。
  江潋颔首,又去看季怀生与四娘,“后山景色更好些,叫问松带两位殿下转转,再垂钓如何?”
  四娘立刻道好。一手牵宋言一手牵怀生就要往外去。宋言无法,只得跟着他两人走了。
  问松拿了渔具跟在几人后面出门,又折身将屋门合紧。
  江潋这才看向白先生,“已经快将她身上的都引开了。”
  白先生皱眉点头,“都引到你自己身上了,我知道。可惜,我帮不了你。你,你又是何苦,她即能重生也算圆满。你来寻她…”
  江潋摇了摇头。“我不做什么,本来这一世是不准备现身的。实在没想到上一世的怨念都聚到她身上了。我这才当了国师一职。”
  白先生良久沉思。却也知道在说什么都于事无补。只得问他道:“那下一世呢?你还是如此吗?”
  江潋垂眸喝茶,淡道:“这一世她必定是要长命百岁的,下一世,再说。”
  “江潋啊…你这,何苦!她已经活的很好了,十世贵人,师叔说句不中听的话,即便没有你,她依旧活的很好。”
  江潋握着茶杯的手指紧了一紧。喝茶的动作僵在了半空。
  “师叔知道,你飞升之前与宋言心中互有彼此。也知道你们互相用情至深。可是…一切都重新开始了,她有了新生活,你也不在是个凡人。你坚持要与她续前缘。只怕是得不偿失。”
  白先生知道自己这一番话十足伤人,但他实在不愿看江潋如此在凡间磋磨。
  哪知江潋忽然抬了眼与他执着道:“再有三次,我就能将怨念全部吸收。此后回了皇宫我也不会再接近她,只远远地看她。我二人,再不会有交集。往后的每一世,我都只在她身边相护,绝不靠近她半分。”
  神色肃穆,眼眶却泛着一点红。
  白先生在这一刻,忽然明白了他执念之深。
  知道在说什么都没有用。摇了摇头没再说话。良久之后才撑起个笑,“既然来了,你们几人便好好赏玩几天。”
  江潋将茶盏送到唇边,浅啜一口,点头,“她这一世困在宫里不得自由,我这几日要带她转转。”
  “那你可知道我这处到了深夜,河边是何风光。”
  “知道,砚川同我说过,我这次是特意前来的。”
  白先生听见说起砚川,笑了笑,“你还去见过砚川?”
  江潋想起同砚川借过的那三百里银子,眸色沉了沉。“是,十来年前去寻过他一次。”
  “那他怎么样,过得好吗?”
  “挺好的,只是不愿意接管家族,十天半月的往凡世跑。”
  “啊…我猜也是,他这辈子也跟凡世脱不开了。”白先生了然点头。
  江潋看他,问道:“师叔呢,往后就一直留在这里吗?”
  白先生摇头。“每年到了冬季我会去北地过冬。那里有南方没有的白雪。”
  听他说完,两人都沉默了。
  白先生忽然起身往侧屋走去,背对着江潋沉沉道:“我应该羡慕你们二人,至少你们还能寻回故人…”
  声音渐低,消失在了另一屋中。
  江潋想起了那场纷纷扬扬的大雪,此时也忽然明白,六玄师叔为何非要给自己改一个白先生的名字。
  他的痛楚。江潋是能懂的。但他要比六玄还幸运些。至少他还能在看见宋言。
第172章 关于她的那一点灯火
  日暮四合,宋言几人已是满载而归。几尾大鱼用荷叶包着。还在不断的扑腾。
  问松在江潋架火的功夫,三下五除二就将活蹦乱跳的几条青玉处理了干净。
  四娘忍不住凑上去夸他,“小弟弟,你是有俩下身手的!”
  问松无奈的笑,“公主要不就叫我问松吧。”
  四娘觉得也挺亲切,点头道:“也成。”
  宋言在河边钓了一个来时辰的鱼,此时有些累了,只坐在竹椅中看着他们说话。面上挂着个恬淡的笑。心中是前所未有的愉快轻松。
  看向从屋中出来的白先生,宋言笑道:“白先生每天一睁眼就能看见这样秀丽的景色。当真叫人羡慕。”
  白先生笑着将手中调料递给江潋,“当初挑这地方落脚确实是因为景色难得的好。不过,时间长了也就没什么稀奇了,公主喜欢就多住几日。”
  “多谢先生款待。”
  江潋将袖子挽起,露出一双腕子。手指捏了白先生调配碾碎的几味药材,均匀的洒在鱼肉上。
  看着她言笑晏晏的样子,眼中也染上了些浅笑,“殿下饿了吗?”
  宋言摇头,“还不太饿,但很想尝尝你说的这青鱼。”
  “嗯,既还不太饿,那就让鱼肉在腌制少许时间,会更好吃。”
  “成。”
  四娘不解,有点委屈道:“可是国师,我饿了呀,你怎么只问五娘不问我?”
  江潋指下微顿。
  院中安静了须臾,季怀生将落在江潋面上的目光收回,开口道:“国师知道我会问殿下的。殿下饿了吗?”
  四娘一时眼中就只有温柔的怀生,立刻道:“我饿了怀生。”
  季怀生与她点头,问江潋道:“国师可否开始烤制?”
  江潋没有抬头,低着眼道:“好。”
  手下利落的将几尾青鱼架好。搁在了炭火之上。
  宋言有些出神,目光一直落在他那双骨节分明的手上与腕上。她记得初见国师的时候,他还没有这么清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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