宦宠:九千岁的掌心花——云不软【完结】
时间:2023-07-25 23:08:56

  冉子岁轻笑,“不知三哥哥娶的哪家姑娘,也不下张帖子。”
  真是倒霉啊。
  姬元曜微滞。
  冉子靖一下早朝便匆匆要走,还是沈大将军道贺,众人才连忙道贺,打趣埋怨冉子靖隐瞒喜事。
  他急着回来见她,一时倒忘了询问娶的哪家姑娘。
  “你三哥定想着你我新婚,有得忙碌,才没下帖子,明儿你便能瞧见你三嫂嫂了。”
  冉子岁点点头后,二人再无话可说。
  紫玉、紫烟以及桃桃都觉出尴尬来。
  宋嬷嬷恰好来了,万分慈祥地从身后小宫女托盘上取来碗尚冒着热气的羹汤。
  “殿下今儿走得急,没用早膳,洁儿亲手煲了参汤,她腿脚不方便,托奴婢给殿下送来。”
  “殿下,快趁热喝吧!”宋嬷嬷移开碗碟,将参汤放到姬元曜面前,似乎这才瞧见冉子岁,忙行了个礼。
  冉子岁莞尔一笑,低头用膳。
  姬元曜饮下一口参汤,略窥冉子岁面上一片深水静澜,没有丝毫拈酸吃醋的意味,心下不禁赞许。
  有不输男儿的血性,成婚后,亦有为妻的雅量与端方。
  “伤了膝盖,便好好将养着罢。”
  “是,奴婢一定转告洁儿。”宋嬷嬷语气里掩不住的激动。
  “眼下嘉祥已入主东宫,张良媛可送还太子妃宝印?”
  宋嬷嬷脸上的笑意凝固,“这……这……”
  姬元曜眼中明显不悦,按规矩,迎太子妃入宫那日便该将太子妃宝印送回。瞧宋嬷嬷神情便知宝印还在张良媛处。
  “李番,你亲自去取回宝印。”
  “是,殿下!”
  “殿……殿下……”宋嬷嬷低声喃喃。
  交出太子妃宝印便失去执掌中馈之权。多年来,洁儿将东宫打理得井井有条。没有功劳,也有苦劳。
  嘉祥公主一入东宫便要走宝印,让他人如何看待洁儿?
  私下定有人嘲讽她的洁儿痴心妄想。
  很快,李番便将一只红棕的木盒取来,打开,柔软红绸上置着一块金黄的凤印。
  “嘉祥,东宫交给你,我放心。”姬元曜看向冉子岁。
  冉子岁接过宝印,转手交给紫烟紫玉收好,继续用膳。
  见她神色淡淡,姬元曜似被浇了头凉水,情绪恢复平和。
  冉子岁却像想起什么似地,忽然抬头,问道:“臣妾已是九千岁大人的干女儿,回门的贺礼怕是少了千岁行宫一份,礼官们可思虑到?”
  姬元曜面色微沉,“这是自然,本宫亦亲自为小皇叔备了份礼。”
  “不知小皇叔收是不收。”
第77章 枝头凤凰
  太子妃嫔所住的承芳殿与太子妃寝殿在一个院中,位置不如太子妃寝殿坐北朝南,平日里将阳光挡去了大半。亦不如太子妃寝殿华丽宽敞,一位良娣、两位良媛、五位承徽、若干昭训奉仪,并各侍奉的嬷嬷太监与宫女,将承芳殿挤得满满当当。主仆说个悄悄话须当心被旁人听了去。
  太子殿下贴身侍卫前脚亲自取走太子妃宝印,后脚便传得沸沸扬扬。
  谢良媛亭下备果酒与点心,与几位素日交好的承徽、昭训痛快一番。
  宋嬷嬷狠狠啐了一口,去正殿见张良媛,将所见添油加醋说了一番,抹着眼泪:“皇后娘娘还是看重轩儿的,将来太子妃诞下一儿半女的,就难说了。”
  “你想想法子啊!”
  张良媛示意绿漪、连翘去门边守着,垂下眼睑,轻叹出声。
  宋嬷嬷见女儿这软弱无能的模样,一时着急:“若将来我没有福气封保太后,只得个‘丰圣夫人’,如何庇佑你与轩儿?”
  “太子妃原是个不入流的庶女,你是我肚子里出来的,又与太子殿下有青梅竹马的情分,还怕比不上一个庶女?”
  “你呀你呀,非要急死你老娘吗?”
  张良媛默然,半晌后唤来绿漪、连翘,“叫小厨房备好绿豆粉,我要做绿豆糕。”
  “太子妃都抢宝印了,你还想着做什么绿豆糕?”宋嬷嬷拦住她。
  “皇后娘娘原苏州人氏,离苏州几十载,不知是否想念苏州的绿豆糕?”
  宋嬷嬷不再言语,张良媛在连翘的搀扶下一瘸一拐地去了。
  回门这日细雨霏霏。
  按规矩,祭祀占卜后,带着贺礼从偏门离宫。到达靖国将军府已是傍晚,阖府上下盛装出门恭迎。
  落轿,冉子岁盈盈而出,水漾大眼一一扫过冉家众人。
  冉子靖蓄了胡,颇有主君的姿态。何夫人似极力压制着什么,只拿眼狠狠剜她,冉子仙扶着何夫人,垂下眼睫,遮住艳羡。
  冉子铭背脊绷直,冷眼抿唇,其后立着的冉子翔垂下沉重的目光。冉子萋、冉子豫恭顺地与众人一同行礼。
  一名陌生秀丽女子立在府门大红灯笼下,面有愠色,似刻意与冉家人保持距离。
  在礼官的引领下,冉子岁与冉家众人一一寒暄。
  走到陌生女子面前时,冉子仙插了过来:“三弟弟新妇,九妹妹不曾见过。”
  冉子岁亲昵地拉着新妇邱氏的手,甜甜唤道:“三嫂!”
  邱氏面无表情地将手抽出来,懒懒行礼:“九妹妹。”
  何夫人隐瞒儿子不能生育,自家姑娘将这秘密在宫中捅破。一夜之间,她从高嫁的庶女沦为全盛乐的笑话。
  不能生育便罢了,瞧着这家人亦似邱家明和暗斗的,只可怜自己从一个虎狼窝到另一个虎狼窝。
  邱氏看向面前的冉子岁。传闻是这个女子让她丈夫不能人道,但她对丈夫没有丝毫感情,因此并不在意。
  转念一想,倒因为这个女子捅破这一点,全家人对她倒生了些忌惮,怕她闹,反让她过得比在邱府时自在。
  就是脸面上不太好看,但她知道靖国将军府与邱府的脸面更不好看。
  想到这里,松了口气,对冉子岁的敌意消去一大半,毕竟追根究底让她成为笑话的是父亲。
  回门的礼仪半夜方结束,部分宫人回宫了,剩下的宫人们不敢怠慢,忙着与靖国将军府的仆人们一同准备着伺候太子与太子妃歇息。
  姬元曜与冉子靖去前厅议事,冉子岁终于得了自在,回长芜居瘫坐着,忽然一拍脑门儿。
  “公主?”紫玉、紫烟、桃桃不明所以。
  “我要出去一趟。”冉子岁起身。
  紫玉、紫烟扒着大门,只见宫人提着灯密密麻麻站了一路,怕是不能走正门,不过以她们对公主的了解,公主要做的事走不得正门。
  偏偏公主一副必去的神情。
  紫玉低声问道:“大人可知道?”
  冉子岁眼珠一转,凑近她耳边:“正是见大人去。”
  门边的桃桃转过头来:“公主,老夫人和大姑娘来了!”
  冉子岁只好坐回椅子上x。
  一路走来,何夫人极尽端庄与慈爱,在一众宫人面前做足慈母姿态,在踏进门里那一刻消失殆尽。
  来者不善,冉子岁慵懒地撑着下巴看她们。
  冉子仙见她粗鄙的坐姿,暗叹太子殿下被她骗了,她哪有一丝太子妃的样子。
  今日不是来吵架的,而是兴师问罪。
  何夫人在贵嬷嬷与冉子仙的搀扶下,立在冉子岁面前,压抑愤怒,皮笑肉不笑道:“乖女儿扶摇直上,今非昔比,一众姊妹里数你最体面。”
  “你到底年轻,不懂一荣俱荣,一损俱损的道理。母家不好,兄弟姊妹不好,自个儿哪怕再尊贵体面,世家大族终究看笑话罢了。”
  “丑姨娘走得早,没人教你自然不懂,做母亲的盼着你好,才将这些话告诉于你。”
  冉子岁蔑笑,耐着性子问:“母亲以为女儿该怎么做?”
  “眼下最要紧的自然澄清铭儿的事。”
  “你年纪轻,宫中不比将军府,人多眼杂,个个背后都有主子,你玩笑的话被听了去,难免被拿去做文章。”
  “你二哥哥才光复冉府,还未婚配,你大姐姐、六哥哥、七姐姐、八姐姐也没有着落,这等谣言一出,冉家、邱家都没了脸,谁还敢与我们家结亲?”
  “你四姐姐往日便被小德王妃压着,今儿传信来,被禁了足了。”
  “都是一处长大的兄弟姊妹,乖女儿能帮便帮吧,只需说你那日喝多了酒,说了胡话,没有那一回事。”
  “谣言止于智者。”冉子仙温和一笑,“经岁岁一澄清,旁人再拿话来噎,我们便多了第七。”
  冉子岁接过紫玉奉来的香茶,缓缓饮下一口。
  冉子仙望着她的动作,一时心急。“岁岁这是答应了?”
  “谣言属虚,真不了。母亲与大姐姐以为哪句是虚言?”冉子岁一双水样大眼望着她们。
  “那时,千岁大人问我如何处置三哥哥,是我出的主意。”
  “三哥哥失了身子,果然稳重不少。暗房侍奉时知晓轻重,不再让刚净身的小公公生生疼死,亦不再失手毒死兄弟。”
  “玄公公都说岁岁出了个好主意呢!”
  冉子岁笑得欢快,何夫人感到一阵恶寒,泪水似断了线的珠子。
  “老夫人……”贵嬷嬷稳住何夫人的身子。
  尽管悲愤,冉子仙任命似的噙泪默然。
  曾经跟在自己身后摇尾乞怜的狗飞上枝头变凤凰,随意掸下一粒火星便能将她烧得体无完肤。
  怎么挣扎都掀不起丝毫波澜。
  “岁岁……”像从前般唤了冉子岁一声,她自在地饮着香茶,等待太子殿下归来歇息。
  “你……都是一家姊妹。”何夫人痛心疾首:“你如今风光无限,为何就不肯放过你的哥哥姐姐们呢!”
第78章 妖孽倒了
  “从前你们放过我么?”冉子岁起身,冷冷吩咐:“送客。”
  “是,公主!”
  何夫人一行被赶到门边,宫人候着,不敢失了体面,不得不离开。
  紫玉、紫烟目送何夫人一行离开,宫灯照亮的小路静悄悄,偶有夜风吹动树叶沙沙作响。
  冉子岁从系统工具箱中取出所剩不多的迷魂散。近来忙碌,又搬进东宫调毒配药不如从前自在。
  若古嬷嬷在,随意搜刮便能轻易得到不少。古嬷嬷死活不随她入宫,宁愿回花汀继续侍弄花花草草。
  也好,与辛奴作伴,她也放心。
  “公主,峥嵘阁的侍书姑娘求见。”
  坐在妆镜台前的冉子岁将收起来,“请进来吧。”
  侍剑是二哥哥冉子靖院中伺候的大丫鬟,这么晚了来这里做什么。
  “奴婢给娘娘请安!”
  “宫里来人请走了太子殿下,怕一时半会儿回不来,将军派奴婢知会娘娘一声,娘娘劳累,早些歇息。”
  “有劳。”冉子岁窃喜,示意桃桃施了赏钱,将人送走。
  紫玉推开窗,夜空一轮皎月。
  摘星楼顶,一名男子仰面而立,微合双目,沐浴月光。夜风轻轻托起白衣一角,恍若谪仙。
  一彪形大汉躺在小几旁,粗胖的手指捏着酒杯,埋入大胡子中,再“呸”出来。
  “寡淡!不如咱们海国的酒香醇。”
  “阿主……”一不小心捏碎酒杯,一阵怅然。
  千骁想念海国的酒了,但他知道阿主此生怕是不愿再踏入海国。
  望着圆月,想着海国家乡的青梅阿妹。
  “阿主,别等了,下去睡觉吧。”
  “这么晚了,那姑娘不会来了。”
  白衣男子垂下睫羽,空澈渺然的眸光忽然一亮,转过头来,璨然浅笑。“千骁你错了,姑娘来了。”
  千骁拖长声音“哦”了一声,独自下楼。
  不多时,一名白衣女子翩然而至,夜风轻轻托起千纱裙,莲瓣似地温柔绽开。长长的轻纱帏帽染上月华,美人面便朦胧成梦。
  早闻中原女子最是含蓄,世家大族的姑娘轻易不出门,出门必乘轿戴帏帽,似乎被外男看了一眼便不干净了似的。
  这女子做了中原的太子妃,曾经潇洒,亦不能免俗。
  “你还在?”冉子岁掀开帏帽,露出清丽绝俗的面容来。
  “君子一言,驷马难追。”他朗声笑道,邀冉子岁靠小几坐下。
  冉子岁拒了他的酒,将一白瓷瓶扔了过去。“解药。”
  “我来迟了,这一瓶子解药都赠予你好了。”
  他打开白瓷瓶,凑近鼻尖,一双桃花眼弯出无限温柔与明媚。“是中原的桃香,姑娘慷慨。”
  “公子言而有信,三日之期已过,不骄不躁,是君子。”
  “大越月色醉人,本宫子不介意再赏个三五年。”
  冉子岁与他聊得投机,顾忌着他的幻术,不敢有片刻失神。倒了杯酒,恭敬地奉到他面前。
  “小女冉子岁,望与公子结为好友。”然后等个好时机,将北夏幻术学来。
  “在下完颜牺。”他脸上的明媚笑意如常,用一把折扇将酒推开。
  “从不结交宫廷之人。”
  冉子岁忽略后半截,举着酒杯随口一问:“东西南北的西?”
  “牺牲的牺。”
  冉子岁捕捉到他眸中稍纵即逝的黯然,不再言语。
  暗自思忖着北夏皇族完颜氏怎会给孩子起“牺”这个字呢,思来想去将原因归结为两国的风俗文化差异。
  “姑娘姓冉,本就比姬姓的多些福气,为何一头扎进腥臭肮脏地?”
  冉子岁默然,不能回答他这个问题。
  “你若想离开,我能助你一臂之力。”
  冉子岁噗哧笑出声来,怀疑这是个离家出走的北夏贵族,还单纯得很呢。
  “我若想走,没人能拦住我。”
  “冉姑娘好大的口气。”
  冉子岁起身,重新戴好帏帽。
  “冉姑娘要走了么?”完颜牺将轻纱掀开,看着她的眼睛,“我没有开玩笑,我能助你离开。”
  冉子岁似被他的唐突惊得往后一退,“多谢完颜公子好意,岁岁不需要。”
  往后一倒,坠下高楼。
  身子极速下坠,似一只白蝶轻轻落到另一屋檐上。
  “公主,您不该假拖大人之意偷偷跑出来,大人……”冷不丁身后响起洛青的声音。
  冉子岁猛一心震,一道白绫悄无声息地缠上她的纤腰,将她骤然拖走。
  洛青洛蓝相视一眼,拾起公主掉落的帏帽。
  “哎哟!”冉子岁撞入一个坚硬宽大的怀抱,熟悉的冷香霸道地钻入鼻息。
  “大人!疼!”
  丝滑冰冷的白绫缚住她的手腕,像拎小鸡似地将她拎了起来。
  “大人!大人!”
  他发冠垂下的宝石流苏打在她脸上,又冰又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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