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你住在我梦里——斑筠【完结】
时间:2023-07-26 14:46:00

  “我们以前的确是兄弟,可我从来没打算跟你成为一个户口本上的兄弟啊。”他嘲讽道。
  段凌波在听到“自打他和你妈搞在一起的那天起”,就吓了一大跳,确认他们在聊私事,她偷听不好,赶紧后退两步,转身往另一头走。
  随便找了个座位坐下,在心里估摸着时间,打算等乔博闻出来再进去。
  没过几分钟,乔博闻就从病房里出来了,一眼就看到走廊尽头的段凌波,目光微微一顿。想到什么,又感到一阵恍然,他朝她走过来。
  乔博闻的神色刚开始并不平静,直到走到段凌波跟前,才慢慢消退下去。
  “你来了有一会儿了吧?”他问她。
  段凌波抬起头看他,表情有几分尴尬。
  他忽然笑了起来:“还是被你听到了,你知道我和他......”
  未等他说出他和陆生尘之间的关系,就被段凌波出声打断:“我不知道,既然陆生尘没打算让我知道,你也就当作我不清楚吧。”
  他的喉咙哽了哽,最后说了声“好”,便离开了医院。
  看到他踏入电梯,段凌波才往陆生尘的病房走,刚把手放到门把手上,轻轻一转,就听到里头传来不耐的声音:“你还没完了是吧?”
  她的身子猛地一僵,站在门口没有动。
  陆生尘本以为是乔博闻去而复返,神情烦躁,看到来人是段凌波后,神色变了变:“怎么是你?”
  “看样子你并不打算见到我,那我先走了。”转身欲走。
  “诶,别——”陆生尘以为她真要走,慌忙起身,胳膊稍稍用了点儿劲,扯到输液管,疼得“嘶”了声。
  段凌波的脚步猛地顿住,慌忙走到他身边:“回血了吗?还好吧?”
  “不好,疼得要命。”陆生尘见她一脸紧张,故意逗她。
  到底是关心则乱,段凌波只顾着看他淤青的手背,没有注意到他开玩笑的表情:“那我去帮你喊护士过来。”
  “不用。”陆生尘一把捉住她的手,将她带到身边,“我骗你的。”
  段凌波瞬间瞪圆了眼睛:“你无不无聊?”
  陆生尘瞧着她,视线落在她浑圆的眼睛上:“无聊啊,一个人躺在医院里,你又不理我,可无聊了。”
  他没撒谎,是真的无聊,不止今天,最近都很无趣。
  起初段凌波不理她,他并没觉得有任何不适,日子照过,饭也照吃。只是周末回家,看到客厅和她的情侣杯、情侣抱枕,想起曾经一起窝在沙发上看恐怖片,片子都是她找的,她特别喜欢寻求刺激。
  找之前还总是在网上搜索电影的恐怖程度,不吓人就不看。
  陆生尘盯着空荡荡的家,到处都是她的气息,每个角落都留下她生活过的痕迹,只是这个人偏偏从这儿消失了。
  他忽然觉得这个家待不下去了,烦得厉害。
  碰巧马目给他发来消息,要聚餐,问他来不来,他想都没想就揣上车钥匙出门了。
  在他家附近的烧烤店,马目已经点好了菜,见他来了,问了句:“你看还差啥,再加点?”
  陆生尘抽出一把椅子坐下,看了眼菜单,下意识地就说:“羊排和羊肉串吧。”
  他想到她特别爱吃羊排、羊肉串,每次吃烧烤都必点,喜欢带着膻味的羊肉。没等马目往单子上加,他猛然想起此刻她并不在身边,又说:“算了。”
  吃到一半时,老四忽然想起什么,问他:“怎么没把嫂子带来?”
  陆生尘拿签子的手在空中顿住,没等他说话,马目便说:“可能很忙吧,有一段时间没看到她了,外语系的都比较忙。”
  “净扯,那你女朋友怎么坐在这呢?”老四觉得他胡说八道,完全没有注意到陆生尘的表情变化,继续往下说,“我刚出门的时候还看她跟一个外国人笑着走出校门呢。”
  这话一出,陆生尘的表情立刻黯了下去,收回手,烤串也吃不下去了。
  老四还在那边添油加醋,服务员走过来问他们还要不要酒水,他又要了一箱啤酒,回头开玩笑道:“哇噻,老陆,你该不会被绿了吧?”
  身旁的马目立刻给了他一拳:“说什么呢你?你个单身狗,你就是嫉妒人家老陆,不安好心。”
  “开玩笑,开玩笑,这不是刚好趁她不在嘛。”
  陆生尘舔了舔后槽牙,莫名感到一阵烦躁,他忽然有些后悔出来吃这顿饭了。之后的话题再也没参与,只是一个劲儿地喝酒。
  刚开始没人发现他喝醉了,只是结完账从店里出来,看他脚步虚浮,走路歪歪斜斜的。马目正想上前扶他一把,眼睁睁地就看他往地上栽了下去。
  嘴里好像还在说着什么:“小没良心的。”
第54章
  陆生尘早晨迷迷糊糊醒来的时候只觉得脑袋昏沉, 口也渴得厉害。
  他下意识地往床头柜的方向探出手,试图摸到水杯,没成想触到一团空气, 空空荡荡的, 像是梦里突然踩空,从高处坠落,然后便彻底清醒了过来。
  眼睛在四周扫了一圈,才发现自己此刻正身处医院, 整个房间空无一人, 冷冷清清的。
  这股冷清的滋味让他有些不好受,他淡淡地望着窗外的大树,目光却是空茫茫的。
  喝了一晚上的酒,被酒精麻痹了一整夜的神经,此刻身体和脑袋一块儿放空,直到护士进来给他输液, 才慢慢恢复了一点儿精气神。
  一旁的手机突然响个不停, 陆生尘心里没来由地烦躁,忍了半天, 才拿过来接起。
  马目在那端边吃早饭边问, 声音听起来有些口齿不清:“你好点儿没?用不用我去看看你?”
  昨夜着急忙慌地给人送来医院,办理了住院手续, 听医生说没啥大问题,就是酒喝多了,留院观察一晚上就行, 一行人便回学校去了。
  “我以前怎么没发现你还会受情伤呢?你不是从来都不在乎这些的嘛?怎么, 这回是来真的了啊?”
  他记得昨晚陆生尘跌倒之前,嘴里突然冒出一句“小没良心的”, 联想到老四提起那个名字时陆生尘的失态,他便确信他俩吵架了。
  马目试探着问了句:“话说,段凌波知道你住院了吗?”
  病房实在太安静,又或者是马目的声音实在太过响亮,这个名字传到耳畔时,陆生尘的眼瞳一敛,失神了片刻,接着语气淡淡地回:“不知道。”
  “需不需要我帮你传个话?放心,我保证不会说出是你授意的。”
  陆生尘坐在床上,望着头顶的吊瓶,无色的液体,以匀速滴落:“不用,她应该挺忙的,你别告诉她。”他不想因为这事让她心疼,然后心软,这不是解决问题的办法。
  马目笑:“再忙,探望生病男友的时间总有吧?”
  陆生尘说:“不要打扰她。”
  “行吧。”马目听出他的语气笃定,无所谓地耸了耸肩,“那你今晚回宿舍不?一个人待着会不会很无聊啊?还是回宿舍来吧,热闹些。”
  陆生尘看着窗外,无语道:“搞得好像我回宿舍就不无聊了似的,你们几个待会儿就不晓得跑哪浪去了,别扯了。”
  “嘿嘿嘿,刚准备出门呢。”马目完全没有被人点破的尴尬。
  “那你们玩儿去吧,我一会儿挂完水就回去了。”
  “行。”马目点点头,又想起什么,“哦,对了,昨晚阿姨来过电话,我帮你接了,我说你最近忙,累得睡着了,你一会儿可别穿帮啊。”
  “谢了。”
  “客气。”马目笑,“真不用我跟段凌波说一声啊?”
  “不用,你玩儿去吧。”
  等马目那边挂了电话,病房里蓦地静了下来,陆生尘更觉空荡了。他无聊地靠在床头,刷了会儿空间,手指在屏幕上上下滑动了几番,他看到一派欢乐祥和,显得自己更孤独了。
  下意识地戳进段凌波的空间,一下一下地往下滑。没翻多久,他便发现,段凌波跟他一样,不喜欢分享生活。
  除了前几年年纪小,会在空间里发发牢骚,吐槽吐槽学业压力,这两年几乎没有任何动态。
  陆生尘正准备退出,突然,屏幕切换成来电显示界面,他慌忙将电话接起来。
  是他妈妈,因为一晚上没有接到他的电话,有些放心不下,声音都带着难以掩饰的担忧:“听你室友说,你最近很忙?”
  陆生尘顿了顿:“......有点儿。”
  “那得注意身体啊,可别把身体累坏了。”陈因在电话那端温柔叮嘱道。
  陆生尘轻轻地“嗯”了声,她又交代了两句,怕打扰他,正准备挂断电话,突然听儿子喊她: “妈——”
  “怎么啦?”陈因柔声问。
  陆生尘在床上坐了半天,犹豫着还是问出了口:“你说,惹女孩子生气了,该怎么办?”
  陈因何其敏锐,立马抓住重点,问他:“你把我儿媳妇惹不高兴啦?”
  “嗯。”他没否认。
  “你做了什么事令她不开心?是很严重的事吗?”
  “我不知道。”陆生尘握着手机,看到有一只鸟儿落在了那棵树上,孤零零的,“我没觉得自己做了什么令人难以原谅的事,但她是真的很伤心。”
  “那就是你的问题了。”陈因顿了顿,又说,“我经常听你提起她,你以前可从来都不愿意和我分享自己的感情状况的,所以我想,你大概很喜欢她吧?从你的话里,我就能感觉到,她是个很好的孩子,虽然我从未见过她。人生是很短暂的,碰到一个喜欢的人,真的很不容易。你说你不觉得自己做错了什么,但是儿子,女生是极其需要安全感、需要呵护的,而那个孩子从你这里感受不到,这就是你的问题,你必须正视这个问题。”
  陆生尘敛了敛眉,没说话。
  没听到回答,陈因低声喊他的名字:“尘尘?”
  陆生尘低低地应了一声。
  陈因继续说:“感情就像作画,我喜欢抽象派,但是交往时你不能表现得太抽象,你得写实,让对方明白你的意思。”
  她虽然经历了一场失败的婚姻,但是不论是感情还是阅历,怎么说都要比她儿子丰富些。她举了几个例子,让陆生尘正视这件事,一直聊了好久,才说:“如果不是什么重大错误,好好跟她道个歉,我相信她一定会原谅你的。你能做到吧?”
  “嗯。”
  陈因笑了声:“那就好,等你的好消息。”
  陆生尘靠在床边,许久未动。
  他想,他没能让她感到开心,没能让她觉得踏实,无论怎么说,都是他的错。
  他从来没想过让段凌波伤心,但现在看来,的确是伤到她了。
  陆生尘盯着站在床边的女孩,很认真很认真地说了声“对不起”。
  段凌波眼睛眨了眨,陷入片刻的沉默。她静看着一身病号服的男生,四面都是雪白的墙壁,冷白的灯光打在他脸上,显得脸色更加苍白。她的眸子颤了颤,最终收敛神色,语气平静地说:“可你并不知道自己做错了什么。”
  陆生尘抬眸看她,笑了声:“我知道啊,你在吃醋。”
  闻言,段凌波立刻撇开目光,一句话也不说。
  “气性这么大?”陆生尘拉过她的手,攥在手里。他自然没有跟那个女生有过多牵扯,诚如他所言,他俩清清白白的,但是知道这件事梗在段凌波心里,还是配合地说,“我跟那个人真的没关系,你要这么不爽,我以后都不理她,并且跟所有异性同学保持距离就是了。”
  “我跟她真的没有关系,如果让你感到不安,我向你道歉。别生气了,波波。”
  他的眼睛明亮有神,语气笃定,让段凌波觉得他是认真的,话语的可信度很高,她在心里选择原谅了他,但是面上依旧冷冷的:“你最好说到做到。”
  陆生尘知道她已经不再生气,吻了吻她的手背:“那当然,要是做不到,我们波波想怎么惩罚我,都可以。”
  段凌波迅速抽回了手,手心里的温度抽离,他一时哑然,静静地看着她,最后无奈地叹了口气。
  “抱一下可以吗?”陆生尘深情地注视着她,貌似是在询问,但是不等段凌波答应便将她整个人带入了怀中,段凌波愣了一霎,却没有挣扎。
  她的态度已经足够明显。
  陆生尘轻轻地揉了揉她的背,直到这会儿,他才觉得她是真的原谅了他:“这两天有想过我吗?想过要联系我吗?”
  “没有。”
  陆生尘扬了扬眉,嘴角向上勾起一个弧度:“可我每天都在看手机,看你什么时候回我消息,什么时候原谅我。”
  他没撒谎,他的确天天都在确认消息,就是在医院打吊瓶,身体极为不适的状况下,还在偷偷关注她,但是没有任何关于她的消息。
  段凌波微微抿了抿唇,掩住笑意,她可不好意思承认自己每天都在想他。
  抱了有一会儿,她拍拍他的肩膀,陆生尘这才松开她。
  她问他饿不饿,有没有什么想吃的,她去买。
  陆生尘其实没什么胃口,嘴里也发苦,但是段凌波又问了一遍,耐不住她殷切的目光,无奈道:“喝点儿清淡的粥吧。”
  “好,我去给你买。”说完,她就出去了。
  目送段凌波出门,倏然间,整个房间彻底安静了下来。陆生尘倚着床头靠了很久,目光时不时地往门口的方向看两眼。
  医院的食堂离病房不远,他听到走廊上有人走动,来来回回的,每次都以为是她,想着眼前的房门即将被推开,结果发现都不是。等了将近三十分钟,也没见她回来,不知道上哪儿去了。
  他一会儿盯着输液架上的吊瓶,一会儿望着房门,整个病房空空荡荡的,一点儿人声都没有,他从未觉得这个地方如此安静,以至于心情有些许烦躁。
  陆生尘忍不住从床上下来,调快了输液速度,移动着输液架,走到窗边。他开了窗,那只鸟被他吓走了。有风往房间里刮,风声都比人声聒噪。
  外头的枝叶簌簌,风声起起伏伏。
  他的脑中一片空白,却蓦地明白过来,其实他才是最受不了寂寞的那个人。
  心里隐隐有些不适,他低头往楼下看。
  花坛边的长椅上,段凌波侧身坐着,身旁是一个打包盒,打包盒的旁边坐着一个小女孩。
  她在和那个女孩儿聊天,神态温柔,眼角眉梢都带着笑意。
  小姑娘也很开心,胳膊伸长,跟她比划着什么,二人聊得十分投入。
  片刻后,大概是小女孩的家长走了过来,不晓得跟段凌波说了什么,朝她挥了挥手,便带走了孩子。
  段凌波背抵着长椅的靠背,微微仰头,看了一会儿天空。好像有所感应,她将脸往左侧偏了偏,看到了窗边站着的陆生尘,不知道在那儿站了多久,于是段凌波起身,抬步往电梯口走。
  陆生尘重新上了床,等了大概一分钟,才见门被人从外头推进来。
  段凌波无意间抬眸,撞进他灼灼的目光里,有些不好意思地说:“抱歉,耽误了点儿时间,粥应该还没凉,你快趁热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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