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你住在我梦里——斑筠【完结】
时间:2023-07-26 14:46:00

第70章
  江洋这人对吃的向来很上道, 前些天听人说城北有家包子铺不错,他寻思着包子能有多好吃呢?也没在意。架不住这人一直在耳边念叨,夸得跟满汉全席似的。
  周一难得起了个大早, 他第一时间便往城北开, 找了好久才找到那家包子铺。谁知队伍长得他当即就想要逃跑,最后愣是被自己“来都来了,不能白跑一趟”的想法给劝住了。
  排了好长时间的队,好不容易接过热腾腾的包子, 眼瞅着就到上班时间了, 江洋无奈地叹了声,立马调转方向盘,往回开。
  回到办公室,他一边解开塑料袋,一边戳开豆浆的封口,正准备享受人间美味时, 助理急急忙忙地跑了进来:“江总, 该开晨会了,领导通知全体部门所有人员都必须参加。”
  “你跟他说我不参加, 我得吃早饭。”
  “哎哟, 江总,你这不是难为我嘛。”见他不去, 助理也跟着站着不动。
  他的包子一口没吃,豆浆也没来得及喝上一口,眼瞅着助理这干着急的模样, 江洋无奈地扯了一下嘴角, 顿时没了脾气。
  他拿出开会专用笔记本,边走边说:“其实周一晨会开不开都不要紧的, 我去不去也没关系,你别听陆生尘瞎说。更何况这都快过年了,有啥可说的啊?不像话。”
  助理忍住翻白眼的冲动,笑着说:“还差一分钟就要迟到了,您快点吧。”
  他抬手看了一眼手表,不自觉笑出了声。
  陆生尘早就坐在了会议桌前,江洋挨着他坐下。他深知这个会议跟自己没什么关系,所以就没怎么放在心上。
  整个晨会都是陆生尘一个人在说,主要就是关于新的投资方向以及大宗商品合作业务的,他过几天要去跟保险公司谈合作,年后还得飞榕城的分公司视察,需要市场部和法务部陪同,到时还要会见巴西客户,需要找一个随行翻译。
  市场部派于露,法务部当然是江洋。江洋本来觉得没自己什么事的,见他一直走神,这就给他安排上了,他觉得陆生尘肯定是故意的。
  会议持续了两个多小时。
  回到办公室,江洋拿过他千辛万苦排队买来的包子,发现已经凉透了,跟他的心一样凉,忽然没有了继续吃下去的欲望,又气又难过。
  他等了一会儿,最终还是决定去陆生尘的办公室找他算账。
  “你得赔我早饭,那可是我花半个小时排队买来的。”
  陆生尘正在办公室查看文件,边思考边做调整,连眼皮都懒得抬一下,就听他在一旁自说自话。他以为他说几句就走了,结果这家伙还来劲了,因为一顿早饭,噼里啪啦地念叨了十分钟。
  陆生尘听得耳朵疼,揉了揉耳朵看他:“所以嘞,你是想让我也去排半小时?好抵消你心中的不忿?”
  “那倒不至于。”江洋笑嘻嘻的,正准备讹他一顿时,眼光一扫,忽然看到了陆生尘脖子上密密麻麻的痕迹,“我靠,要不要这么激烈?”
  刚才开会时没注意,这会儿陆生尘把大衣脱了,衬衣领口微敞,触目惊心的红痕一眼就瞧出了。
  陆生尘被他的眼神看得发毛,微微蹙眉,忙解释说:“狗毛过敏,你脑袋里在想什么黄色废料呢?”
  “真的?”江洋不信。
  陆生尘斜了他一眼,不自在地抹了把脖子。不过说实话,要不是当事人,他也不敢相信。
  昨天送段凌波回家,刚用她的指纹将锁打开,里头的金毛就扑了过来。他几乎第一瞬间就想到了当年那个画面,心脏突突直跳,在门口怔愣了半天。
  好在段凌波的狗子温顺,并不会咬人。只是这性格吧,过于活泼了点儿。他怎么说也是个陌生人,这狗子跟见着家人似的,非常热情地往他身上蹭,真就是热情似火。
  陆生尘将段凌波放到床上,轻轻地掩上了卧室的门。他扫到客厅的狗盆空了,从一旁的狗粮袋里倒出一盆,又去给它换饮用水。洛神可开心了,老往他身上蹭。
  陆生尘一边躲开狗子,一边将水放下:“不行了,小金毛,爸爸真的狗毛过敏,你快往旁边挪挪。”但这家伙完全听不明白,陆生尘费了好半天才从段凌波家逃出来。
  结果还是过敏了。
  直到现在,他还觉得脖子痒痒的,难受。不过比起脖子,更难受的是江洋这不加掩饰的目光,陆生尘放下手指,朝他看过去:“怎么了?”
  “这不就到饭点了嘛。”他假意看了眼手表,“我连早饭都还没吃呢,你不得赔我一顿。”
  陆生尘没回应,想了想说:“行啊,拿着我的卡,去楼下的食堂随便刷。”
  江洋:“......”
  “听说有家餐厅不错,我还没去吃过,要不我们去试试?”
  陆生尘知道他今天不蹭上一顿饭是不会走人了,敛了敛眉,问道:“哪家?”
  “春天里,在一个小巷里,据说环境挺好的。”
  环境是真的不错,只是巷口窄,七拐八绕的,开车十分费劲,陆生尘是强忍着怒火才把车停在街对面的。
  餐厅整体装修风格非常中式,外头是马头墙、小青瓦,门匾上的檐角层叠翘飞,门前栽了两棵枇杷树,因为搞活动,树上缠了一堆彩色的灯串。前台的招牌上写着“闻香止步”,招牌下是一个身着花花绿绿战袍的将军,江洋说那是岳飞。
  江洋随手指了指窗边:“我们坐那儿吧。”陆生尘无所谓地点了点头。
  正准备往窗户边走,门外进来两个人,有说有笑的。
  江洋立刻出声打招呼:“哟,段翻,这么巧呢,你也来这边吃饭。”
  段凌波一眼瞧见他身后的陆生尘,目光凝滞了一瞬,她迟钝地点了点头,匆忙移开视线,二人随意找了个座位坐下。
  餐厅中午没什么人,只有他们几个零星散客。
  江洋见陆生尘一直站着没动作,捣了捣他的胳膊:“想什么呢?赶紧坐下啊。”
  陆生尘也是一眼看到的段凌波,视线落在她脸上,立马得到她回避的眼神,无情又冷酷。他顿时有些不痛快,给江洋递了个眼色,赌气般坐在了离段凌波他们很近的地方。
  江洋这会儿还没瞧出什么,只是想起陆生尘前几天聚餐时说过的话,说段凌波是他的人,这不摆明了忽悠人嘛。他故意在在陆生尘面前欠儿欠儿地笑:“你不是说你的人吗?这都和别人约上会了,你不去管管?”
  陆生尘心里还憋着气,余光总是扫两眼右侧的段凌波,还有他对面的男人。知道江洋故意逗他,他懒得接茬。
  江洋看热闹不嫌事大,继续道:“我感觉他们在相亲诶,不知道你有没有这种感觉?”
  这会儿陆生尘是真的来气了,冷冷地回了句:“不想挨揍就继续说。”
  江洋见好就收,顺势掏出手机开始点餐。
  陆生尘的口腹欲向来都不高,但他还是礼貌地询问了一番,得到随便的答案后,江洋就开始自作主张了。
  他是抱着一定要宰陆生尘一顿的心态来的,凡是贵的菜品,眼睛眨都不眨,可劲儿往桌上点,什么不符合这个季节的大龙虾啊、蟹啊、莲藕啊,全都安排上,也不管两人吃不吃得下。
  陆生尘盯着桌上满满当当的餐盘,表情真可谓一言难尽。他深吸了一口气,拿过一旁的剪子,低头开始剪蟹钳。剪了好一会儿,也没剪开,是真的硬,他不得不怀疑起江洋的品味,要么是品味清奇,要么就是存心找茬。
  段凌波他们桌也点了螃蟹,她安安静静地在那里掰蟹腿。
  段凌波不爱社交,也不习惯跟陌生人来往。除却工作场合,她是很少会同陌生人约饭的,也就不知该找什么话题,一直沉默着。好在林海善谈,一路走来基本就是他一个人在聊,什么都能聊上几句,完全不怕尴尬。
  他低头挑着蟹肉,时不时地瞥她两眼,然后把“春天里”的菜色都夸了一顿,夸得差不多了,才慢慢切入正题:“听你妈妈说,你是个翻译?”
  “嗯。”段凌波将蟹肉挑了出来,塞入口中。
  “平时工作忙不忙?喜不喜欢运动?”林海问。
  段凌波想了想,认真回道:“工作得看情况,有时候忙,有时候轻松。不喜欢运动。”
  “听阿姨说,你以前学过芭蕾,芭蕾舞强度挺大的吧,怎么会不喜欢运动呢?”
  以前是学过芭蕾,但那是被逼无奈。小时候还喜欢滑滑板呢,但是随着年龄上涨,很多爱好都被她舍弃了,不过她不会直接告诉他,只说:“没什么原因,就是不喜欢。”
  林海脸上明显僵硬了一瞬,笑着说:“我还是觉得要勤加锻炼,毕竟我们年纪摆在这里了。”
  段凌波尴尬地抿了抿嘴唇,没说话。
  就这么安安静静地吃了会儿饭,林海又开始没话找话:“听你妈妈说,你之前谈过几场恋爱。”
  听到这,段凌波倏然笑了:“你不会是精神洁癖的完美主义者吧?受不了女方有过几段感情?”
  “那倒不是。”他顿了顿,继续说,“你和他们应该都发生过关系吧?我比较在乎那方面的和谐。”
  段凌波忍不住皱了皱眉,还未来得及开口,突然听见“咔擦”一声,蟹钳被剪断的声音,继而传来“咚”地一声,餐具被人用力扔在了桌上。
  她还没来得及侧头,就看到旁边闪过一道身影,接着林海的衣领被陆生尘大力拽住。他几乎是直接将人从凳子上拎了起来,拳头直直地挥在了他脸上。
  林海似乎始料未及,愣生生挨了一拳后,忍不住骂了声:“艹,你谁啊?”
  陆生尘身材高大,肩膀又宽。此刻面色阴沉得厉害,脸部线条锋利得像把刀子,整个气质都变得凌厉起来。他的眼皮垂下,语气冷冰冰的:“你爹。”
  “不是......你什么毛病?我跟我女朋友吃饭呢,碍着你什么事了?”林海被人揪着脖子十分不爽,莫名挨了一拳也是气极。
  陆生尘明显怔了一下,心里被“女朋友”这三个字给扎了一下,火气蹭蹭蹭地往上冒,他气疯了,二话不说地又给了他一拳。
  段凌波听到林海再次爆了句粗口。
  他因为长期锻炼,胳膊上的肌肉也不是个摆设,手明显用了劲,扬手就给了陆生尘额头一拳。
  两人就这么打了起来,场面忽然就变得血腥又混乱。江洋愣了好半天,才反应过来,赶紧上前拉架。但这两人实在太猛了,特别是陆生尘,分明就是把人往死里揍,他费了好大力气才把人拉开。
  林海还是气不过,上前挑衅:“你他妈是哪儿放出来的疯狗吗,随便逮着人就咬?”
  “你最好给我把嘴巴放干净点,不然我可不保证你能活着走出这家餐厅。”陆生尘冷笑着回。
  眼瞅着二人又要干上了,段凌波立刻出声制止:“陆生尘,你放开他!”
  揪住对方脖领的手蓦地一顿,但没松开,陆生尘偏头看她,有些不可置信:“你帮他说话?”
  段凌波的眼睫一颤,继续说:“你赶紧把人放开。”
  他几乎是在段凌波落下这句话的一瞬间就松开了手,接着冷笑一声,朝段凌波走来,高大的身影挡在她面前。段凌波感到十分不安,双手绞作一团:“你......不要太过分了。”
  “我过分?人家说那话你都不生气,反倒觉得我过分?”他的嘴角带笑,眼睛却是冰冷的,下颌线条绷紧,是真的气着了。
  “关你什么事?人家说的是我,跟你有关系吗?你凭什么管我?”
  “我凭什么?”陆生尘的脸色沉下去,语气也变得阴森,他又往前靠了几步,把段凌波逼至桌角,“所以你是觉得我在没事找事?”
  “不然呢?”她清亮的眸子闪了闪,冷冰冰地注视着他,就好像在看一个多管闲事的路人。
  听到这话,陆生尘的脸色难看到了极致,隐隐带着沉痛。这么多年过去,果然还是只有段凌波能治得了他,她知道自己最听不了什么,知道什么话能扎在他心上,所以可以毫不犹豫地说出口。
  陆生尘不无自嘲地笑了声,往后退了几步:“对,我就是没事找事,多管闲事,我就是闲的。”
  说完,他就蹿过那个“闻香止步”的招牌,走了出去,的确没有止步。
  陆生尘走后,江洋的眼珠子在面前二人之间转了个来回,最终也不知道该说什么,跑到前台结了账,跟老板道了歉,匆匆忙忙追了出去。
  他们一走,餐厅仿佛就剩下了他们二人,空荡荡的。段凌波盯着窗外看了很久,直到再也看不到那个背影,才慢慢收回目光。
  林海拍了拍身上的衣服,又骂了声:“艹,真晦气。”
  “是啊,我也觉得。”段凌波说。
  林海的表情立刻变了:“是吧?那人真就跟个疯子似的,真是有病。”
  段凌波笑了声,不慌不忙地对面前的男人说:“我不是说他,我是觉得见着你真晦气。刚刚是看在我妈面子上,没有在外人面前说这句话,但现在就咱俩,我就如实说了吧。你这个人真的让我很恶心,以后可别再出现在我面前了。”
  段凌波拎包就走,完全不顾身后的人表情有多难看。
  *
  江洋这一天也不知倒了什么霉,早饭没吃上,午饭还泡汤了,他追了好半天才追上陆生尘,累得都快虚脱了,一直喘气,半晌才说:“不是,老陆,你这脸要不要去处理一下?”
  陆生尘靠在车门上,目光幽深得就像漆黑的夜晚。
  雪后的空气清新,可陆生尘却觉得每次吸进肺里都有隐隐的刺痛。这个世界雪白一片,可他却觉得自己跌进了暗无天日的深渊。他的脸在强劲的北风吹拂下,仿佛失去了血色。
  如果按照他以前的脾气,经此一遭,他应该彻底将这段感情放下的,然后很快地进入下一段。总有新人替代旧人,总有人会替代她的,他也不是非她不可。可每当他产生这种念头的时候,更多的无望、心碎、疼痛便会纠缠上他。
  陆生尘也不知道这么多年的执念,究竟是因为爱还是不甘心。但是只要看到她身边出现别的男人,心脏就会传来密密麻麻的不适。
  曾经想要共度余生的人,他怎么甘心看着她嫁给别人。
  他觉得自己真是爱得卑微,那时候对她说出“以后我不会再来找你”,那么决绝冷漠,如今反倒后悔了。
  陆生尘微微叹口气,随意揩了把额角的血,说:“没事。”
  二人静默地坐在车上,江洋时不时地看他两眼。他眼中的陆生尘,虽然冷漠,但是骨子里还是温柔的,不至于像这样大打出手。
  就算他喜欢人段翻吧,但还没追到手呢,也不至于为爱干仗吧。
  他想不明白,越想越不明白,见他一直紧绷着一张脸,最终还是没忍住问道:“你和段翻是不是早就认识?”
  陆生尘跟他挺聊得来的,也觉得没有必要瞒着他,淡淡地回了个“嗯”字。
  隔了好一会儿,就在江洋以为他不会再继续这个话题的时候,又听他道:“她是我前女友。”
  他从来没往这方面想,只是觉得他们是熟识,却没成想两人在一起过。难怪陆生尘当时会说出段凌波是他的人,看样子他们交往过很长时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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