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你住在我梦里——斑筠【完结】
时间:2023-07-26 14:46:00

  她有很多借口,但是话到嘴边,也不知道为什么,又没有说出口。或许她想跟陆生尘彻底划清界限的念头并没有自己想象当中的那般强烈。
  当天,孙由就把陆生尘的微信推给了她,说他是洛神的领导,让她直接联系他。
  段凌波点点头,说好,却始终没有戳开那张名片。
  她犹豫了一整天也没任何动作,直到晚上十一点半,即将入睡时,才磨磨唧唧地向他发去了好友申请。她以为陆生尘早就睡着了,谁知好友申请发过去不到一分钟,立马就收到了通过的提示。只不过除此之外,什么都没有,没有问候,也没有晚安。
  段凌波跟他没什么可聊的,也不会主动去找他,二人就这么静悄悄地沉在彼此的好友列表里。
  在等加急签证的几天里,段凌波没什么工作,经常在翻译稿子陷入疲倦期的时候,去帮孙由干一些杂事。某天在孙由办公室,她突然对段凌波说:“这洛神的老总可真是修身养性啊,外表看着就像是一个对什么都不感兴趣的冷漠的人,实则却爱养花种草。”
  段凌波不解地看着她:“什么?”
  孙由将手机屏幕递到她跟前:“你看呐,他竟然在朋友圈分享仙人球诶。”
  段凌波几乎一眼就瞧出那盆仙人球是她当初养得即将挂了、问他还有没有救的那盆,她的眸子闪了闪,很快地错开目光。
  孙由还在一旁闲闲地评价:“这人别说,还挺清奇的。”
  她轻轻地“嗯”了声,走出了办公室。
  夜里,她戳开陆生尘的朋友圈,发现底下的评论已经积攒了一堆了。
  江洋:【What happened?】
  于露:【领导,什么情况啊?】
  陆生尘就当是没看见,一个都没回。
  只有马目的评论得到了他的回复,因为马目发了条很欠揍的评论:【哟呵,别人秀娃,你秀仙人球?是因为孤家寡人,只有仙人球吗?】
  陆生尘:【滚。】
  段凌波想不明白,他为什么要一直留着那盆仙人球?并且还养得如此生机勃勃。当年她把话说得那么绝,并且是做了跟他彻底决裂的打算的。什么东西都没拿回来,什么也不要,可他却连一盆即将枯竭的仙人球都好好养着。
  就好像,所有的绝情、冷漠、分手都是她单方面的想法,他并不认同。
  段凌波静静地注视着手机屏幕,最终什么也没发,无声地放下了手机。
  第二天晚上,段凌波跟随洛神的工作人员一起上了飞往里约热内卢的航班。大家都是商务舱,是到了飞机上,段凌波才发现她的座位挨着陆生尘的的。
  她蹙了蹙眉,明显有几分错愕。刚开始还觉得是陆生尘故意的,转念一想,又觉得不至于,他应该没这么幼稚,于是走到座位上坐下。
  陆生尘偏头看她,扯了扯嘴角,颇为无奈地说:“我以为,你看到我坐在这个地方,会去跟别人换座位。”
  “不至于。”段凌波说,“这就是个意外,又不是你安排的,这点我还是清楚的。”
  听到这话,陆生尘沉默了片刻,说:“你怎么知道不是我安排的呢?”
  闻言,段凌波微怔,缓了缓道:“我以为,我们当时已经把话说清楚了。”
  “嗯,但我并没同意。”陆生尘回答,语气是他惯有的浑不在意。
  段凌波自然清楚,像他这样的情场浪子,身边的女人是一个接一个的,他做不到钟情于一人,也不会说这辈子就她一人。那么,为什么要表现得好像非她不可呢?偏偏要让她误会吗?
  段凌波觉得没有再和他聊下去的必要了,干脆保持沉默。
  很快,飞机开始慢慢滑行,夜间的灯光闪烁。
  没有人再开口,段凌波静静地望着窗外,望着宁江一年到头都瞧不出季节变化的亚热带常绿阔叶林。她告诉自己,现在是春天,夏天就要来了,段凌波静静地闭上了眼睛。
  睡了大概两个小时,她忽然感到身侧猛地一颤,手腕被人用力拽住,段凌波倏地睁开眼睛。昏暗的光线下,她发现陆生尘在看她,眉目间尽是惶恐与不安。
  段凌波想抽回胳膊的动作微顿,想了想,轻声问他:“是做噩梦了吗?”
  “嗯。”陆生尘缓慢地点了点头,轻轻地捏了捏她的腕骨,仿佛在确认什么,倏尔生出一种如释重负的感觉,“我做了好多梦,梦里这些都是假的,你根本不在我身边,一切全都是我的臆想。还梦到你把我丢下了。”
  段凌波几乎是想当然地反驳:“我从来都没有丢下过你,是你一次又一次的......”话说一半,她猛然止住,然后飞快地转过脑袋,面向早已拉下遮光板的舷窗。
  段凌波捏了捏手心,强迫自己不再思考这件事。
  不知过了多久,她听见身侧传来一声几不可闻的叹息,接着陆生尘说:“下次再也不会了。”
  段凌波的鼻子蓦地一酸。
第75章
  好像经年一梦, 梦里有人呼唤,他说得太真,可她给不了他想要的答案。
  之后段凌波就睡不着了, 她戴上耳机, 开始盯着眼前的机载屏幕,从《007:大战皇家赌场》看到《乱世佳人》,看了足足两部电影,才生起一点儿困意。
  陆生尘比她还要糟糕, 他是完全就睡不着了, 也或许是不想让自己继续睡,直到段凌波摘下耳机,也没见他合上眼睛。
  段凌波重新盖好毯子,犹豫了会儿,还是对他说:“睡觉吧,还要飞好长时间呢。”
  到达里约热内卢-加利昂国际机场的时候是夜里十点, 南美的秋天却如盛夏一般, 气温将近30度。虽然他们早在换衣室换好了夏装,冷不丁从春天飘到了夏天, 还是让他们有些无法接受。
  巴西分公司的负责人安排了两辆车来接他们, 一个个脸上都挂着灿烂的笑容,欢迎他们的到来。酒店就在海滩附近, 段凌波收拾好行李就倒在了床上,不知疲倦的于露和江洋还有闲情逸致去沙滩漫步。
  她这一觉一直睡到了早上8点,洗漱完去餐厅用餐, 碰巧遇上了从房间出来的于露。
  他们早上需要去分公司参观, 跟当地的负责人交流运营情况,了解海外市场。大家语言都不通, 段凌波却是回到了熟悉的语言区,因此于露请求她忙完工作后陪她出去玩玩,给她当翻译,好好逛逛巴西。
  她点点头,说如果时间允许的话,一定会陪她。
  于露笑着说:“时间肯定会允许的,你以为我们真是来工作的吗?我们就是来玩的。”
  段凌波本以为于露只是随口一说,没想到忙了两天之后,分公司的负责人还真给他们安排上了游玩项目,车子、导游都安排妥当。
  有了导游段凌波感觉轻松不少,他负责带路,她只需要将他所描绘的事物转换成中文介绍就好。
  第一站就去了甜面包山。
  导游介绍说,远处的山头一个像立着的面包,一个像平放的面包,而海滩则像一弯新月。段凌波顺着他手指的方向望过去,碧海蓝天,大西洋的海浪翻滚,绿树成荫的岛屿被澄透的海水包围,画面美得就像一幅画。
  紧接着,他们又去了科帕卡巴纳海滩、马拉卡纳足球场。于露和当地人在球场边合影,段凌波只想找个阴凉地歇息。
  最后一天他们又去了国立博物馆和国家图书馆。一行人站在延伸至天花板的巨型书架前,一边欣赏他们繁复的雕花工艺,一边叹为观止。
  于露说:“我要去看看有没有我能看得懂的书,买一本带回国,也算是不虚此行了。”
  江洋笑道:“那我也去看看。”
  他们沿着楼梯边走边瞧,从经济类书籍看到推理小说,其实就是匆匆扫上两眼,啥也看不懂。
  段凌波停在某个书架前,抽出一本书。
  于露问她:“这是什么类型的书?”
  “爱情小说。”段凌波解释,“这是小说原著,我大学时翻译过这个故事的某个章节,最近在翻译的是它的续作。”
  “第一部 故事结局不好吗?又不是科幻类的,怎么还有第二部?”于露不解。
  段凌波如实说:“第一部 的结局其实不错,不过就跟现实一样,你以为那就是结局了,主角美满幸福了,没想到之后又会发生许多意外。”
  “那第二部 的结局怎样?总该HE了吧?”
  “我也不知道。”段凌波翻看着眼前的葡语原著,“我才翻到第十章,还没到结局。”
  “希望结局是好的,现实已经够操蛋了,总不能看个小说还要闹心吧?”
  段凌波笑了声,没再说话。
  那段时间大概是被游玩给冲淡了浮躁的心绪,段凌波感到心态平稳了许多。人总是会因为短暂的快乐而选择性地遗忘烦恼。
  那晚由噩梦引起的对话,也似乎被二人遗忘在了飞机上。段凌波不会主动提起,陆生尘似乎也毫不受影响。他开始经常性地找段凌波聊天,聊天气,聊自然风光,聊一些无关紧要的东西,就
  好像那些被他们选择遗忘的,都是无关紧要的。
  某天大家从景区游玩回来,正赶上落日余晖,陆生尘提议道:“沿着海滩走走吧?”
  “这么好的兴致?”江洋打趣道,不过没有异议,跟着他下了车。
  那一段风光不错,沙滩上有许多贝壳,螃蟹顺着洞穴爬出来,海边的风克制又温柔。附近是商业区,傍晚边来海滩上散步的人有很多。
  一行人沿着海滩走了许久,直走到日沉大海。
  陆生尘不知道看到了什么,忽然对段凌波说:“其实我感觉生活在巴西也不错,他们热情奔放,看起来似乎并没有任何烦恼。”
  她想说那你是有什么烦恼吗?到底没说出口,只道:“也许只是外表看起来乐观呢,实际上他们也不一定就很快乐。”
  陆生尘静静地注视着某个方向,说,也许吧。
  他们又往前走了一会儿,陆生尘问她:“听于露说,你之前来过巴西?”
  段凌波点点头:“来这边出差。”
  “那时候过得好吗?”
  “还好。”她不想提致郁的事情,只挑着开心的事说,“工作没有很忙,日子还算轻松。”
  月亮浮出海面,夜间的风开始裹着丝丝凉意。陆生尘走着走着,听到手机铃声响起。那会儿大概是国内时间早晨6点,这么早就有人给他打电话,陆生尘愣了愣,掏出手机走到一旁去接听。
  于露盯着他的方向,看了好久,才对段凌波说:“肯定是女朋友或者是老婆,要不然干嘛避开我们?”
  段凌波扯了扯嘴角,无所谓地说:“是吗?”
  陆生尘挂完电话走过来,于露半开玩笑地问他:“偷偷摸摸的,是不是跟女朋友煲电话粥啊?”
  陆生尘当即否认,说不是女朋友,但于露不信,在段凌波耳边小声嘀咕:“还说不是呢?刚刚回来时两眼都冒光,这不是谈恋爱的表情是啥?”
  段凌波瞬间有些无语,她想,要不是于露先前提过她对陆生尘不感兴趣,要不然她会以为她在嫉妒电话里的那个人。
  她没有搭腔,轻笑了声就把这个话题给揭过去了。陆生尘也毫不在意,继续加入他们的队伍,沿着海滩慢悠悠地走。
  那会儿海风变得更大了些,海面泛起层层涟漪,月亮高悬于夜空,泛着冷白的光,不过夜晚仍旧是平静的。
  她以为这股平静会一直持续到回国,只是没想到,还是出现了意外。
  那是临回国的前一晚,天上有很多星星。江洋说这么好的天气,加上明天就回国了,不去喝一杯怎么行?喊上众人去附近有名的酒吧。
  其实段凌波知道,他只是想找个借口去酒吧,跟天气好不好没有关系,跟是否回国也没关系。
  段凌波就这么跟着他们进了酒吧。
  陆生尘走在她身侧,低头笑着说:“还记不记得上次我们一块儿去酒吧?都已经过去七年了。”
  现在他好像能够轻松自如地提及过去了,也或许他一直都可以。段凌波的表情却有一丝尴尬,不过很快被她敛去,半真半假地说:“是啊,记得那晚也能看到星星。”
  他们坐到吧台前,一人点了一杯酒,段凌波点的是烈性酒,被陆生尘看到了,让她改成低度数的。
  段凌波偏头看他,问他为什么。
  他笑着说:“你这酒量这会儿还能看到天上的星星,一杯下去,怕是什么都看不见了。”
  她抬了抬眉,说:“那好吧。”难得听他的话,换了酒。
  她静静地坐在吧台前,在幽•蓝•灯•光下耐心等待,只是鸡尾酒还没上桌,陆生尘的手机就开始振动不停。
  酒吧里乐声聒噪,他看了眼手机屏幕,又看了一眼段凌波,犹豫了一下,还是走到了外头的走廊上。
  调酒师的速度很慢,段凌波等了等,忽然想去外头抽根烟。才刚走出大门一步,就听到外头陆生尘笑着说:“戒指不是挑好了吗?又怎么了?”
  段凌波的步子一顿,她下意识地往后倒退了几步,直接走到了室外。
  她本来以为自己能够跟陆生尘握手言和,就算不能放下过去,也能成为普通朋友。反正最近这般相处下来,她感觉也挺好的,没什么不适。
  可当听到这个电话的这一刻,所有凌乱纠葛的过往,都像电影画面一般,一帧一帧地在她脑海中回放。接着就好像埋在记忆深处的定时炸弹终于到了时间,砰地一声炸裂,炸得她措手不及。
  明明之前就有看到过他跟别的女人去挑选戒指,她也一直记着,怎么一个旅程下来,就给忘了呢?
  明明早就清楚他身边的人来来去去,各种女人络绎不绝。昨天也听于露拿这事开过玩笑,她怎么还是这么天真?
  她实在是想不明白,为什么这个世界上会存在这样的人。前几天还在求你回到他身边,仿佛这辈子非你不可,这会儿就能在电话里跟别的女人聊起结婚的戒指。或许他从来都是这样的,温柔与爱,可以给得特别轻易。
  不像她,给出去的爱意好似掏空了全部心力。
  段凌波走到酒吧门前的棕榈树底下,夜间的风拂在脸上,她明明还没喝上一杯酒,却感觉自己瞬间清醒了不少。她从烟盒里敲出一支烟,掏出打火机点上。
  陆生尘挂完电话,顺着走廊走过来时看到她倚着门前的石柱,指尖夹着半截香烟,他的表情立即失去了往日的镇定:“什么时候学会的抽烟?”
  声音冷不丁从身后传来,却没让段凌波吓着,就好像是在她意料之中。她回过身,眼尾戏谑地扬起:“不记得了,大概是大二的时候吧。”她也不知道自己为什么要这么说,明明在一起时都没让他发现,分开这么久,还要往对方心里捅上一刀,可她就是控制不住自己。
  陆生尘垂眸看她,表情看起来有几分复杂:“所以说,跟我在一起的时候,你就已经在抽烟了?”
  段凌波说是。
  那就是说,她的烟龄已经有七八年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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