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用训鹰系统安天下——可不可【完结】
时间:2023-07-29 23:20:56

  李芫麾一个箭步冲出去,心急如焚地解着木桩上的马绳,见阿姩调转马头向西,并没有逃出通化门的意思,才放宽心,骑上马跟在后面。
  阿姩将布袋挂在背上,双手持缰,骏马沿着街道中心线笔直地行驶着。
  李芫麾远远地望着阿姩的背影,在心底一遍遍念着:太像了,简直太像了,无论是脾气性格还是驾马的动作,都如出一辙,这世上怎么会有这么奇怪的事情。
  他反复思考,一点点分散着自己的注意力,直到看见阿姩背上的包子飞到天上,整个人从马上跌落,砸进街边的瓜果篮里,行人恐慌地散开,空气里沉浮着尖叫声。
  “上官姩!”
  这是李芫麾第一次叫她的名字,饱含恐惧,带着点天人永隔的意思,他宁愿自己一辈子都没喊过这个名字。
  四里开外的高阁掩映在花海中,梁上的狮子木雕虎视眈眈地睥睨着远街上的行人,眼珠中延展出一根尖利的箭矢,正对准赤色马上惊慌失措的人。
  “按下去。”李晟炎站在阿欢身后,一只手搭在阿欢腰间,另一只手撩着阿欢耳边的细发,他贴近阿欢的脸,像只伏在草里的狮子,一动不动地盯着迷失在深草区的野鹿,伺机等待一击即中的机会。
  阿欢的嘴唇微颤,她尽量抑制着内心的胆怯,手掌的汗打湿了机关的涂层,她听着自己的心跳,好似在为岌岌可危的野鹿哼唱生命的倒数。
  方才,她已经射杀了往昔的好朋友,现在,她要为齐王和太子报仇。她的胸腔如炼铁般滚烫,里面灼烧着一切和善、友爱和情感,甚至是她的良心、人性和皮囊,这第二支箭射出去,她就成了一只彻头彻尾的恶兽,满嘴獠牙,满目疮痍。
  “咻——”
  随着阿欢按下机关,第二只箭迅速向四里外的大街射去。
  “漂亮!”李晟炎在阿欢耳边低声夸赞。
  阿欢闭上眼睛,和风轻柔地舔舐着她的脸庞,她这辈子都不会想到自己一个小小的奴婢,竟能凭两支利箭决定王爷的生死。
  “阿欢。”李晟炎轻唤她的名字,“如果你早些出现,兴许就成为了我的王妃,不,是我的皇后。”
  阿欢轻轻靠进李晟炎怀里,她从未奢望过什么,可老天爷将一切荣华富贵都拱手送给了她,想到这儿她开始偷偷啜泣。
  “怎么了?”李晟炎摸着阿欢的头发。
  “我想……换个名字。”阿欢皱着眉头,像受着抽筋拔骨之痛。
  “嗯……我想想……”李晟炎望着亭外的石榴花,“要不叫若榴怎么样?”
  阿欢仰起头,脸上挂着两道泪痕,“若榴?”
  “像石榴花一样富裕繁华,多子多孙。”李晟炎笑道。
  “我娘说石榴花容易凋谢,让人联想到悲伤和短暂的感情。”阿欢思忖着,“要不把‘石榴’的‘榴’改成‘留下’的‘留’,如何?”
  “若留……”李晟炎点头道,“极好,寓意‘一生相守’。”
  阿欢含羞地笑着,眼下一片绯红。
  晚间,三司使齐汇一堂,商讨定罪事宜。
  尚书瞅了眼李光良,讶异道:“侍郎的头发是被大风刮成这样的吗?”
  李光良沉着脸,“我和中丞与少卿今日同去掖庭,谁知那满院的鹦鹉尽欺负我一个,快把我头发给啄秃喽!”
  御史中丞解释:“是李大人的头冠太松了,那鸟一叼就叼走了。”
  众人互相看了一眼,憋着劲儿不敢大笑。
  李光良倒是一门心思都放在这鹦鹉身上,只顾闷着头向众人汇报:“这鹦鹉是圣上从戎沧归来时,可汗给自己的侄女准备的嫁妆,结果当时可汗写错字了,把“鹰”写成“鹦”了,所以才导致现在这个局面。”
  尚书用两指夹着下巴,“这事我听说过,总觉得把鹦鹉放飞不太靠谱,它又不像人会老老实实地待在一个地方,以后那群猎鹰再过来,肯定比这二十只鹦鹉难对付多了,总得想个办法……”
  大理寺卿生出一计,“文学馆的内教博士教书,掖庭的宫教博士传艺,现在不如建一个博物馆,设训物博士一职专门负责训练各种花虫鸟兽。”
  李光良摇头,“这和民间的马戏有什么区别?要是把动物运进皇宫,不太雅观。”
  尚书思考片刻,“这样如何?坊间既有胡姬酒肆、斗鸡戏园,不如设一个鹰坊,专程招募民间的技人训鹰。”
  李光良拍手称绝:“这招精妙!”
  尚书笑嘻嘻地捋着小胡子,“是吧?我也觉得甚好!”
  李光良话锋一转,“可是那阿姩……”
  尚书也立刻冷静下来,“阿姩是罪臣之女,现在又生出这些祸端,肯定要罚。”
  李光良拿出一份手稿,“大人请过目,这是今天在掖庭调查的消息,宫人说阿姩养的鹦鹉并不讨喜,经常打扰人工作,有一次还惹恼了秦王,当时一个叫阿欢的婢子还替阿姩背了黑锅。”
  “阿欢?”尚书没听过这个名字。
  “阿欢是掖庭里人缘最好的宫女,十个里面有九个都说阿欢为人善良,人品端正,所以下官以为,阿欢的证词较为可信。”李光良指着手稿上的字,“这一行是阿欢的论述,阿欢说阿姩经常在夜间缫丝,因为技术不精湛常浪费很多丝线,阿姩将丝线私藏在枕头下欲谋私利。”
  尚书听到这,从抽屉里取出昨日齐王拿来的一堆稀奇古怪的东西,感慨道:“现在的年轻人我怎么愈发看不懂了呢?一根丝线上串两个铁质的杯罩,她能用这谋什么私利呢?难道是想发明出一种新的交杯酒,然后卖钱?”
  中丞看了一眼,脸红道:“这该不会是什么闺房乐趣吧?”
  尚书眨巴着迷糊的小眼睛,“还请中丞细细道来。”
  中丞不好意思地拿起两只杯罩,一左一右倒扣在胸前。
  众人嘴角微微一扬,立刻就意会到了其中之意。
  李光良把中丞胸前的杯罩扯下来,提醒着:“还是先说要紧事吧。”
  中丞换了副严肃的表情,“那个阿姩既是罪臣之女,早该流放或充军的,虽然现在中了一箭,但伤好后也应该按照律历依法处置。”
  尚书思虑道:“那支箭也有问题……”
  李光良接话:“当时射出了两支箭,一支箭从阿姩背后刺进去,如果不是她背的肉包子起到了一定的缓冲作用,她可能早就死于非命了,太医说,那射箭之人是准备朝着阿姩心脏的位置一击毙命的。”
  尚书咋舌。
  李光良继续说:“还有一支箭本来是射向秦王的,但当时突然窜出来一只五色鹦鹉,秦王福大命大,幸免于难。”
  尚书自责道:“当时守狱的侍卫向我汇报淮王劫狱之事,我借口秦王是淮王的哥哥,就让秦王去解决了,谁知竟差点害了秦王,这算是我的过错。”
  李光良压着嗓子,“据当时受惊的民众所言,那两支箭来自同一个方向,貌似是东北隅。”
  几人面面相觑,哑口无言。
  尚书一时也难以决断,只感觉血液流经各个脉络时浑身起鸡皮疙瘩。
  李光良胆子倒大,毫不避讳地直言:“东北隅是王宅扎堆的地方,如果下令搜查各宅,定能找出蛛丝马迹。”
第8章 灾变
  李芫麾站在义安宫外,等侍女给阿姩换完伤口上的绷布后,见太医提着药箱从寝宫里出来,一把拉住太医的袖子,问:“大夫,她的伤势如何?”
  太医见李芫麾形神举止如此心切,面生疑惑。
  李芫麾换了副庄重肃穆的神情,为自己开脱:“是淮王托我好生照看的。”
  太医回道:“秦王已看顾数日,虽尽心尽力,但少些饮食上的补养,此女中箭后心脏还在修复,血脉尚不通达,需要吃些清凉的食物,如鱼粥菜汤,豆乳鲜果,义安宫的饭菜多由尚食局的司饎准备,而司饎供应给各宫的饭菜多由司膳制作,司膳又专职为帝后烹调,他们可顾及不上你义安宫的病人啊。”
  李芫麾听懂了太医话里的意思,要想让阿姩早日康复,得命私厨另开灶食,“王府上有厨子,可单独为病人做膳饮,只是需要劳烦太医再开个食谱方子,厨子好照葫芦画瓢。”
  太医不胜唏嘘,一个被禁足在义安宫的婢女,竟能让两个王爷摆出如此大的架势伺候,若无私心可就奇了怪了。
  太医大笔一挥,在殿内写下一张食方,一周换三次汤饮,两次鲜果,每周的肉菜不尽相同,写完后,太医注视良久,感慨:“如此精细的食谱,快赶上诸位妃嫔了,秦王殿下着人采购备膳时,千万小心,可别落下口舌。”
  李芫麾笑道:“自家王府的菜谱,难道还要外人侦察一番?”
  太医倏地抬头,“殿下难道不知,最近侯卫以稽查盗贼的名义搜罗各大王宅,连树丛花草都不放过,更何况各府的开销。”
  李芫麾对此事略有耳闻,但未料搜查的阵仗如此之大,一时竟弄得人尽皆知。
  “谢大夫提醒。”李芫麾接过食方,命人直接在义安宫开灶,新购炊具数十,庖丁两个,以负责阿姩的一日三餐。
  午后,阿姩躺在塌上咝声不断,背上的伤口一碰到床榻就生出锥心刺骨般的疼痛。
  李芫麾在外处理完公事,路过义安宫时又忍不住走进去看了一眼,见阿姩将胳膊垫在额头下趴在床边□□,被子全都掉在地上,露出她一身单薄的白衫。
  阿姩紧咬牙关,用手扣着铺在榻上的锦缎,锦缎上的刺绣都被扣得断了几根线。
  意识朦胧中,她感觉身边有人替她盖好了被子,几声玉佩响后,那人又掩门出去了。
  她记得淮王有块紫玉时常挂在腰间,每每贴在他的长袍上,质地厚重,走路时也听不见声响,她暗自思忖,知道刚才来的人不是淮王。
  可若是秦王,这义安宫明明是他自己的寝殿,为何他总是步履匆匆,连坐下喝口热茶的习惯都没有。
  李芫麾身肩数职,就算在宫里也常是骑着马赶路,马不停蹄才是他的习惯,若不是阿姩睡在这里,他可能都不会从义安宫门口经过。
  几日前,辰光门外的太仓在夜间起火,火势蔓延到西内苑,西内苑的义安宫外有一棵柏树枝干被烧断,粗枝燃着熊熊大火倒向义安宫的后廊,将廊顶的藻井烧得焦黑。
  李芫麾当天率军平定金城割据势力,回宫时,刚走到离辰光门百步的地方,就见太仓起火光,走近时,墙壁已被烈焰熏得乌七八黑,底部铺垫的木板也悉数燃烬,数百旦粮食熟得熟,焦得焦,一半以上都被烧毁浪费了。
  皇帝闻此事勃然大怒,先后召问当夜值守的卫军和负责宫内巡逻的侯卫,虽然各方口径都不一致,但一些有关王公贵臣的私事却被抖了出来。
  比如太子李玄成和齐王李晟炎经常从宫外接烟花女子入宫观鸟赏月;
  后宫的张婕妤常半夜出走,在宫内四处梦游;
  还有一个就是曾被侯卫追了几条街都没追上的掖庭宫女阿姩,相传每晚侍奉于秦王府中。
  李芫麾得知此事后,率千牛备身在宫内外严防死守,本想虚张声势,不料当晚真在朱雀门外堵到了阿姩,至此,宫外的各个王府和东西南北几条大街就成了皇帝关注的焦点,各兄弟之间的猜忌也因此而一发不可收拾。
  李芫麾从不主动制造灾乱,但若有人平白无故给他扣锅,那这口黑锅他就一定会扣回去。
  比如监察御史刘士诘擅自杜撰流言,致使李芫麾在侯卫眼中成了一个怕老婆的花心大萝卜,李芫麾的“回礼”方式是查封了御史后院的私家酒窖;
  齐王李晟炎当着父皇的面说李芫麾用平定金城的借口行谋反之事,李芫麾当朝参了李晟炎一本,第二天,齐王府的三层观景楼便被皇帝派出的工匠拆除。
  尽管表面上惩罚分明,但皇帝还是希望儿子们关起门来能和和气气,眼光放得长远,不计较谁做皇帝,而是胸怀天下,为檩朝的未来的考虑。
  于是,皇帝将几个儿子单独召往紫宸殿谈话,并将李芫麾放在了最后一个,要说所有子嗣里皇帝最不放心的是谁,当属坐拥陇华府一众忠兵强将的秦王李芫麾。
  四月中,距可汗承诺的百只猎鹰送达的日子还有五天,皇帝密诏李芫麾于紫宸殿,入见时,殿内同坐宰相元瞻和刑部尚书。
  李芫麾行礼入座,低头一看,见面前的玻璃盏内盛有葡萄酒,酒上略有浮渣。
  皇帝见李芫麾面色凝重,旁敲侧击道:“芫麾瘦削许多,可是为半月前辰光门起火一事夜不能寐?”
  李芫麾从酒盏上移开目光,“不然,儿臣只是思念王妃。”
  皇帝点头道:“朕亦如是,大食如今对狄瓒和东戎的态度暧昧不清,数日前,大食与狄瓒、东西戎这三个部落相约宴饮于灵湖,若他们四国结成一邦,恐对我大檩造成威胁,芫麾,你怎么看?”
  李芫麾仔细听着,能分辨出皇帝故意说了几句假话,大食一向不善于用请客吃饭的方式建立邦交,狄瓒是墙头草,虽然表面上与大檩不和,但背地里却进贡得比谁都勤快,东西戎不可能合谈,除非结束东西两部落割裂的状态。
  但皇帝既然这样问,李芫麾也只能天花乱坠地答:“大食除了有一支擅长高原作战的鹰军外,再无其他优势,特别是面对中原九曲十八弯的险要地势和山林中的野兽猛虎,大食只能穿上草裙子躲在山洞里喂鹰。”
  皇帝大笑,“真乃朕之骄子,那如果大食出兵,你觉得兄弟中谁能胜任呢?”
  李芫麾拱手道:“儿臣愿迎战。”
  皇帝又问:“除了你还有谁?”
  李芫麾脱口而出:“淮王李奕。”
  “太子呢?”
  “太子是未来的国君,应坐于幕后,其余臣子应效忠于阵前。”
  “齐王呢?”
  “齐王常伴太子左右,两人仿佛连体婴,齐王是最担心太子安危的人。”李芫麾的言外之意是齐王只会溜须拍马,不敢在阵前杀敌。
  皇帝轻笑了几声,“不如这样,明日,你与齐王率兵前往贝州平定地方恶霸,也借此机会好好带带你弟弟,教教他应该如何英勇作战。”
  李芫麾差点呛出一口血,父皇这是故意把两个互相看不顺眼的儿子捺在一起,互相内耗,好让储位上的人平安接班。
  李芫麾无奈道:“儿臣遵旨。”
  坐在一旁的宰相和尚书对视了一眼,不知这番安排对两位王爷来说是福是祸。
  皇帝倒十分满意自己的安排,随后指着李芫麾案上的酒,“快尝尝这新酿的葡酒味道如何。”
  李芫麾端起酒盏,一饮而尽,饮后眉头微蹙,喉部发涩,本想再斟一杯,幸好被父皇及时劝阻。
  片刻后,李芫麾垂首,两指捏住脖颈,反复吞咽,企图把粘附在嗓子里的渣滓清除,不料被口水呛到,咳嗽了半晌,为止咳,又捶胸顿足,一时间呛得满脸通红。
  皇帝见儿子憨态可掬,咳声如幼犬,于是忍俊不禁,望向东面的宰相和尚书,两人承递皇帝眼色,亦胁肩笑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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