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翻箱倒柜,终于在一个匣子中发现了幽州布防图,奚凌年眯眼正要展开看,被徐梵梨按住手:“我先发现的。”
奚凌年望着她侧颜,促狭地笑了一下:“夫人这是也想拿这图打幽州?”
徐梵梨捏捏他手,也笑道:“不一定是我打啊,哪天投奔了别人这可以当一个投名状。”
奚凌年眼中几分划过危险:“行啊楚湘宁,还投名状,我怎么现在才发现你吃着碗里的看着锅里的呢。”
他反抓住她手一步一步靠近,徐梵梨抬眸与他戏谑的眼眸对上,呼吸纠缠在一起很是暧昧,她尝试挣脱又挣不开,在奚凌年面前说这些话是不妥:“但话说回来是我先发现的,夫君要和我抢吗?”
她一楚楚可怜,奚凌年就松开了手:“若是喜欢拿去玩便是,以后再给你打几副图玩玩。”
他捏捏她脸,手间温热,是真的自信啊。
徐梵梨暗自叹了口气,终究还是移开手:“布防图失窃,若我给了别人估计等那时候反而还会将人坑了,还是给你吧。”这样,日后你的路也能顺利点,至少不会那么狼狈。
奚凌年命人将布防图临摹了一份,他握紧了徐梵梨的手,很细心地替她理了理鬓发,低声道:“放心梨梨,我会为你打出一片安宁的地方。”
少年目光赤诚,语调张扬,徐梵梨移开目光始终垂着眼,温婉的脸上有几分红晕。
徐梵梨笑了笑,又暗自叹息着。
心中的那句我不信,她并没有说。
婳银很不喜欢徐梵梨,但奈何这段时间就她手脚最利落,也只好不情不愿地将她安排到待客厅。
要买的毒药都买好了,这场四方会盟也该来了,徐梵梨勾唇。
作者有话要说:
停电了更迟了
第28章
毕竟是到别人的地方,宾客们倒很警觉,每倒菜肴一上都跟随而来的小厮试过银针才动筷。
可惜这次用的是江湖上赫赫有名的鹤石散,无色无味,尤为独特的是它最开始用银针试不出来,需要等一段时间才能试出来。
徐梵梨端着盘子怜惜地看了眼面前的荆州节度使,胳膊就被人掐了一把。
婳银抓她到了处僻静的地方,低声呵斥:“你往哪瞟啊?也不照照镜子瞧瞧自己长什么样,真以为自己能飞上枝头变凤凰?趁早断了这心别给我们李府丢脸。”
好像造成误会了……徐梵梨和颜悦色收回手:“婳姐姐,今天怎么说也是四方盟会,你硬要挑着这时候闹?”
婳银脸色难看:“你--这几日你没看见管事?不知道他在哪吗?”
徐梵梨无辜道:“这些事姐姐你是比我更清楚吗?”
婳银每次跟她说话都像一拳打在了棉花上,怒火攻心,旁边一位资质老的嬷嬷就道:“你俩在那闲聊什么?还不快去前厅帮忙。”
徐梵梨挨了婳银一记瞪,却是反过来对她笑了一下,切记以大事为重。
她上下打量一番婳银,顿时心中有了算计,何不利用一番。
想着,徐梵梨悄悄拿出早就准备好的信生怕被人看见了般,故作不经意间炫耀道:“说起来也怪,我今儿去集市买菜的时候遇见一个怪人,说我要是把这封信给荆州节度送过去,明天再去找他就给我一锭金子。
我这人吧,要求也不高,飞黄腾达这等好事想来也落不到我头上,老老实实办事撞大运拿了赏钱就把这差事辞去,到时候姐姐就继续留府上伺候你那二公子吧,不奉陪。”
她转过身去,默数三声。
“慢着。”婳银叫住她,“你怎么知道这是真的,说不定人家是在骗你。”
徐梵梨从袖中拿出板栗大小的碎银,哼哼道:“定金。”
白花花银子将婳银的眼睛看直了,她夺过徐梵梨手中的信:“怕你冲撞了贵人,我帮你送了。”
徐梵梨勾唇,上钩了,面上还是几般纠缠
李杰明杯酒浇桌,宾客边鼓掌边大笑着,编钟乐音正值最激昂的时候。
他说:“太子拿出的传位诏明显就是假的,据我得知的消息,皇上仙去前有意将位置传给三殿下,不知诸位有何看法。”
镇国公应和道:“太子荒唐!老臣好歹辅佐太子多年早就觉此子不成器,没想到啊没想到,既然三殿下才是最应该继承大统的,他便是我们该辅佐的明君。”
有一节度使皱眉:“即便如此,太子也是太子,再怎么说据大齐律法他也是下一任国君,诸位这是何意?”
镇国公道:“可陛下就是太子所杀,这帮不仁不义之人又怎能治理得好大齐江山!”
那人反呛:“镇国公这么说看来是有证据了,不如给老夫见见世面。”
众宾客议论纷纷,不过大多数都被说动了,徐梵梨余光看见荆州节度使接过婳银手中的信,唇角不自觉上扬。
该他们倒霉了。
荆州节度使一拍桌,指着李杰明:“你这老匹夫,居然往酒里下鹤石散。”
其他宾客叫人拿了银针又试,脸色难看。
“李杰明,你这是何意!”
“你狼子野心也要将我们拖下水?”
“让我们立盟约想都别想。”
李杰明显然懵了,叫人把送信的婳银押上来,婳银也没想到信的内容会是这样,跪在地上哭喊再去找罪魁祸首徐梵梨时,她人已经不见了。
徐梵梨此刻自然换做了另一番容貌冷冷望着被拖下去的婳银,对不住了。
宾客滔天的怒火却并未平,声声质问李杰明。
这盟约能成就怪了,徐梵梨很是幸灾乐祸。
只是这时走来一位青衣公子,他凑李杰明耳边耳语了几句,李杰明当即笑眯眯:“大家稍安勿躁,这毒是我们下的又如何!”
空气霎时安静。
徐梵梨猛地抬头看见一个怎么也想不到的人,徐青云目光沉浸站在李杰明旁边,明知道他们是什么德行你为何助纣为虐。
仿佛察觉到不善的视线,徐青云眯着眼看过来,徐梵梨低下头,跟着断了前途徐青云怎会无怨。
当时就应该想到,不该心存善意。
局势瞬间逆转。
李杰明啧声:“倒是青云好心提醒我还留了后招,不知诸位现在对辅佐三殿下又是何想法了呢?”
众宾客面面相觑,简直就是赤裸裸的威胁。
徐梵梨暗自捏拳,好一个将计就计,奚凌年究竟去哪了。
他不是说好了为盟会做准备,为什么现在又失踪不见,这下竹篮打水一场空了。
“哦,节度使这也是在问我的想法吗?”
熟悉的漫不经心,少年一身锦衣仿佛是从哪幅盛世画中走出来一般,既有五陵少年的轻佻,又不失身上的贵气。
他带的侍卫尽数将李府侍卫制服,随意地走到李杰明面前堵死了他的退路。
他目光无意瞟见徐梵梨,即便徐梵梨自己认为已经易得亲妈都不认识了,还是隐约感觉,他认出她了。
她紧抓着衣角,没有露出任何马脚。
“奚凌年?你,你怎么来了?你夫人杀我小儿子的事我还没找你算账你就自己找上门了!”
他真的就这么来了?徐梵梨按耐住冲上去的想法,看他少年冷笑着摔李杰明面前的酒杯,将在场的所有人都吓了一跳。
“老东西,我为何不能来?早觉你这是鸿门宴了早有准备特意给你送份大礼来。
我奉劝你还是少污蔑我夫人,我夫人现在在我封地上为何会出现在幽州?”
奚凌年叫旁边的侍卫让宾客把解药分了去,李杰明刚刚一承认算也是坐实了事情是他干的,徐青云脸色难看。
地下节度使狠狠盯着他,衣服上沾满了酒污很是狼狈,徐梵梨望着少年身影,心中突而有种甜丝丝的感觉。
可紧接着又是恐惧,徐梵梨捏了把自己的手,大概是出现幻觉了。
旁边突然出现的暗卫提醒他:“夫人,该走了,主子会善后。”
那便走吧。
幽州四方盟会上的事很快传遍了各州,大多都选择观望或自立为王,并不参与夺嫡。
暂时风平浪静了会,不多时当日盟会上的宾客对幽州下了战书。
徐梵梨听闻这消息还与奚凌年在回嘉南岭的路上,捏紧信纸相对无言。
“我……”
她话还没说完,马车却是停下。
“主子,有一群人堵着我们的马车不让走。”
徐梵梨似乎听见了很多孩童的吵闹声,掀开车帘的手指被奚凌年按住。
“别动。”他说着,却是没有了下文。
徐梵梨更是好奇,另一只手去掀,一刹那鬓角飞起,飘进马车的尘灰涩得她眯起了眼。
荒芜的武阳与荆州交界,两州节度使自立为王交战,繁华的街市庙宇一瞬间化为了尘土。
风中飘扬的棚草下火还烈烈烧着,旁边是流民搭出的简陋小棚,其中一些男人似要将他撕烂吞进腹中的凶光令徐梵梨心惊。
幽州是不是已经变成了这样。
她忆起幽州繁华的长街,捏紧帘子的手不住颤抖。
是不是做错了。
徐梵梨眼前一黑,奚凌年手轻轻从后面遮着她的眼睛,他掌间的温热抑制住了徐梵梨眼眶中的泪水。
奚凌年冷声对前面的侍卫道:“还愣着?走。”
侍卫很是为难。
越来越多的小孩凑近,举着花绳道:“姐姐要不要买一个?很便宜的,只要一文。”
徐梵梨透过奚凌年指间堪堪看见了他们手中的花绳,是新鲜的野花用绳子绑在一起刚好能绑在手上,在灰暗的世界中倒是一抹靓丽的色彩。
她说:“买吧。”
越来越多的人涌上来,侍卫拔刀才威慑住旁人,犹豫着想说什么。
奚凌年道:“听夫人的。”
可是给每个人都买了一条仍然有越来越多的人涌上来,不是推销东西就是谩骂,侍卫围成了一堵墙。
“滚下来!滚下来!”
“就是你们这些世家大族为了一己私欲把我儿子强行征兵,我大儿子死了,二儿子也死了!独留一个怀孕的儿媳快要饿死了!我诅咒你们通通下地狱永世不得超生!”
徐梵梨拿开奚凌年的手一看,大概是一个八九十岁的老奶奶,脸上的恶毒甚至比前世杀她的那些人还煞人。
仿佛又回到了边关战乱的时候,可惜那位将军已死,谁又能定得了中原呢。
她喉头哽咽,想要走下马车,却在最后一步止住了脚步,马车盯着压力终于继续向前。
徐梵梨转过身终于忍不住了:“奚凌年,我是不是做错了什么。”
她没想把幽州变成这样的人间地狱,诸位可皇子们夺嫡之心越显,根本就不是她能左右的。
甚至差点连自己的命都保不住。
少女眼尾泛红,脸上被泪水打湿,奚凌年抓紧她的手,一点点用手背擦去她眼角的泪水。
这位平时很不耐烦的少年居然格外耐心了起来,他换了个姿势将徐梵梨搂进怀中,漫不经心道:“不就是安定么,我许你便是,别哭了。”
不然我会很心疼的。
第29章
再次听见幽州的消息已经是两个月后,幽州联合各州与盟军相抗衡,旗鼓相当,一时谁也吞并不了谁干脆就暂时休战。
徐梵梨恰时初到嘉南,原来在地图志中便听闻这地是个休闲养老的好去处,青壮年不多,风景的确是美。
青山隐藏在朦胧的云雾中,田里百姓低头劳作,还在城门口就听见了热烈的欢呼声。
“小侯爷回来了!”
“在哪里?我去看看!”
旁边的少年撑着头并没什么反应。
大齐历代侯爵并无封地,到了先皇这代节度使势力膨胀,为牵制他们便给一些京城的簪缨世家赐了地,没想这下皇子们夺嫡,各大世家便雄踞一方不是成蕃王就是心里打着算盘。
反而埋下了祸根。
徐梵梨叹完,手就被他握住:“今晚上有接风宴,衣服我娘已经给你准备好了,若是缺什么,与她说便是。”
重生以来,她还是头一回认真梳洗一次,画上红妆望着镜中娇柔明媚的脸竟有些恍惚。
“少夫人,你真好看,”帮她绾发的丫头神情都有些不自在,边梳边叨叨“在我们嘉南岭有一棵老槐树,未婚嫁公子小姐枝头系绳求姻缘,若是已婚夫妇呢就意味着生生世世不分离,少夫人你一定要和小侯爷去一次!”
丫头说得眉目带笑,徐梵梨只是很牵强地笑了一下。
这等昧着良心的山盟海誓立了容易遭天谴。
门边珠帘传来击打声,丫头退下行一礼:“小侯爷。”
徐梵梨不免循声望过去,风度翩翩的少年郎不知何时走到她身后,瞧着镜中的面庞不由动作一顿。
“你现在不应该在前厅吗?”
旁边站着个人,徐梵梨未免感觉到不自在,找她所为何事。
“来看看你。”他说。
奚凌年端详她片刻,拿起了梳妆台旁的一根簪子慢慢插.进她发缝里,墨玉做的簪只有些素简的雕花,徐梵梨今日脸上敷了层薄薄的铅粉,眉目秀丽,身上白裳边印有珠光暗纹,竟一时也相搭。
整个过程她只觉发根痒痒的,动也不敢乱动一下,由着他来。
“这簪子还挺漂亮的。”她由衷夸道。
奚凌年意味深长道:“你喜欢就好。”
皇帝老儿讨爱妃欢心的簪子如今戴在自家媳妇头上,他插完后突而有点后悔,这怎么说也是别的男人的东西。
徐梵梨自然不动这些弯弯绕绕,只觉奚凌年神色有些复杂,这簪子该不会有问题吧。
这么好看,她又有点可惜,对奚凌年道:“说起来我们成婚这么久我都没看过你相貌,要不摘一会面具,这里也就我们两个人。”
奚凌年沉默了一会:“为夫容貌丑陋,怕吓着夫人。”
是吗?徐梵梨趁其不备想要摘下他脸上面具,手在半路就被截住了,奚凌年笑道:“说起来也该到了点了,夫人我们走。”
好阴险的男人!
徐梵梨偏偏也不能发作,随他上前厅入座,看见了一众熟悉的人。
侯府夫妇,裴夏玄与怀王夫妇,偏偏她亲生父母根本不在乎她死活。
重来一世的也已经到了兵戎相见的地步,唯一对她好的国公夫人现在估计已经恨透她了。
宴上大多数人都有说有笑,大多是当地的一些世家,奚凌年作为主角自然被很多人敬酒,她侧头望着和人有说有笑的少年,是不是她本身就不适合这种场合才会显得格格不入。
他们大多都与自己熟悉的人交谈,反观徐梵梨孤零零的看起来有点可怜,一直以来都是一个人其实习惯了也挺好的又不是不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