徐梵梨道:“你听我说……我跟他……”
她对上奚凌年深黑的眼眸脑中一片空白,和世清哥哥的关系该怎么说才不会扯到前世。
空气沉浸,新雨后的树叶被风乱吹,顺着窗户飘到了地面上。
晏世清还在一旁煽风点火:“窥伺你妻子?阿梨原本就是要嫁给我的!你明明对她什么都不了解!”
不要再说了,徐梵梨很是头疼。
少年垂眸捕捉到她眼中慌乱,心中顿时升起了无名的火。
地上的树叶堆沙沙地响,这火越来越旺。
徐梵梨头突而被他扣住,人都没反应过来就被他猛地一带,贴上他炙热的唇,像火烧一样占满她五脏六腑。
对方侵略性很强,掠夺她能接触到的每一寸空气。她被吻得整个身子都很酥软,腰被他另一直手托住。
融化的积雪滴滴答答落在树叶上,像编钟一样在刹那的无声中奏响。
!
徐梵梨瞪大眼,青丝在对方指中缠绕又在他动作中收紧,有点微微的疼,但心跳声又不受控制的加快,甚至都能看清他睫毛上的水珠。
喉头传来血腥味,徐梵梨才觉嘴唇被他咬破了,这是吃醋了?他是狗吗?
登徒子,这是初吻啊!
就这么被他……她怒而抬手却被他捉住放在脖子上,姿势尤其暧昧。
奚凌年挑衅地看了眼晏世清:“我在与夫人亲热,看多了小心长针眼。”
晏世清气得提剑就要杀了他,旁边的侍卫一看不对几个人连忙将他刚扛走。
“少主,你冷静,你冷静。”
门啪得关上,徐梵梨用力推开他,眸中湿漉漉看起来快要哭了。
“你,你就这般轻薄我?”
她朱唇红艳,就跟被欺负惨了的小羊羔一样惹人怜惜。
这就是男人的胜负欲吗?
奚凌年下巴多了一圈淡淡的青茬,几日不见下颚线又利落了,有些不易察觉的憔悴。
听说他那时几日未曾合眼。
徐梵梨收回眼,听他恶狠狠道:“现在就知道疼了,当时迷晕我的时候就没想过会疼?”
“你生气了?”徐梵梨一脸怪异,知道他要反驳继续道,“那是……”不得已而为之。
她想起奚凌年母亲前不久去世的事,低下头:“对不起,我只是怕会让你分心。”
奚凌年握住她手说:“这话倒有几分真,只有你能让我分心。”
他侧头看向徐梵梨下巴,指腹擦去她嘴角的血,哑声:“下次我会注意咬轻点。”
还,下,次!
“登徒子,滚出去。”
徐梵梨气得肩膀颤抖,这才想到一个很严肃的问题:奚凌年走了嘉南怎么办?
她再想找奚凌年人已经不见了。
瓷器掉在地上四分五裂,守在旁边的丫头唏嘘,晏世清却还是不解气:“凌子虚死了我也就不找他麻烦,这奚凌年真是岂有此理,今晚给我在他饭菜里狠狠下毒,毒不死他别来跟我复命。”
他走来走去,不小心脚趾骨踢上了一旁的红木椅,嘶了一声后红木椅瞬间断裂。
这些晏母给晏世清挑了很多女子他都看不上,偏偏成天跪在灵堂前晏母很是急切,她一听儿子看上从集市救回的那位姑娘还以为开窍了。
晏母喜笑颜开过来看这一副情形感到很不对劲,问:“清儿啊,你这是何意?”
晏世清不说话,晏母问了今天一直跟在他身边的侍卫差点没晕过去:“造孽啊,怎么偏偏那姑娘嫁了人。”
晏世清捏碎茶杯道:“嫁了人又如何,只要丈夫死了不就可以再改嫁了?”
晏母看着自家儿子叹息是一声又一声。
天色渐晚很快就院落里的灯都点上了,飞蛾绕着光扇动翅膀在地上留下一串会动的光影。
有人踏着青石板而来飞蛾立即四处逃窜,春泥推开门与晏世清派来的丫头对望。
春泥蹙眉:“小姐,姑爷宴聚楼订了包厢,你无需打扮直接过去便是。”
另外一个丫头同时也道:“姑娘,少主命厨房炒好了菜,你过去吃便是。”
两人都在对方眼中看到了尴尬,春泥抢先一步:“宴聚楼是南乐当地最好的酒楼,小姐你一定要去尝尝。”
另一个丫头道:“宴聚楼又如何,抵不过我们南乐派的厨子,都是抄了几十年的老师傅了。”
两丫头谁也不让谁,徐梵梨很是头疼,想起少时师父说的话心中咯噔,再傻都能想到这几年晏世清不娶妻是为了谁。
她拿了件披肩披身上:“春泥,去备马车吧。”
丫头欲言又止。
“什么?阿梨去宴聚楼?”宴世清一拍桌面,起身就朝外面吩咐。
徐梵梨被春泥搀扶着出门,就看见面前的晏世清。
“阿梨,晚上出门也不安全,哥哥带你去。”
徐梵梨也不好拒绝,避开了晏世清伸出了手自己走上马车,晏世清低声:“你还在怨我?”
徐梵梨一顿:“我早就说了,那不是哥哥的错,无需介意。”
其实心里还是有点介意的吧,她不由自主想,若是凌子虚亦或是奚凌年会不会就多个心眼。
宴聚楼也是南乐少有热闹的地方,门前布置都是采用上好的黄梨木,一进门就能看见金灿灿的貔貅像,迎宾的小厮见人就热情地笑,更别提红台上的说书先生捋着胡须说得那是一个有声有色。
即便是坐到了包厢里头都能听见外头的欢快,宴世清没有回去的打算,徐梵梨很是坐立不安。
他不会是来找奚凌年的茬吧。
不行,还是早点断了他这份念想好。
奚凌年一见晏世清笑得有些刻薄:“我好像没请你来吧?”
晏世清道:“我护我义妹来关你何事,只是想不到堂堂的嘉南王竟然连几个护送的侍卫都拿不出,真让在下开眼。”
奚凌年知道她不喜欢被打扰,保护她的人一般都在暗处不会出来,徐梵梨盯着眼前转圈圈的茶水敏锐捕捉到了什么。
她猛然抬头看向奚凌年,嘉南王?
那句谁也不站的话宛若还在耳边,徐梵梨震惊的同时也恐惧,他真的打得过这么多人?目的就是当皇帝吗?
若是他死,她身为他夫人逃不过,若是真当成了皇帝那她……不是还要跟别人争争抢抢。
她很讨厌那种勾心斗角,若是戴上凤冠就不是原来那个自由自在的徐梵梨,而是隐忍,为别人而忍让的徐梵梨。
菜肴都端上来了,她还明显心不在焉,眼前碗中多出一块红烧排骨。
是奚凌年给她夹的。
奚凌年对宴世清冷笑:“那我还得感谢你送我夫人,请回吧,这里没有准备你的饭。”
徐梵梨这一时半会吃也不是不吃也不是,眼前的筷子只一眨眼的功夫就出现在晏世清手上。
晏世清往她碗里夹了块鱼:“阿梨更喜欢吃鱼。”
红酥诱人红烧肉在碗的一边,淋上酱料的鱼肉又在碗的另一边,虽表面上看上去井水不犯河水,奚凌年看晏世清的眼神却像是再看一个死人。
徐梵梨抬起筷子的手又放下,谁能告诉她现在该怎么办,不过是吃餐饭而已没想到会闹成现在这样。
“阿梨,是不是不想吃,跟哥哥回去给你准备了最爱吃的饭菜。”
第36章
徐梵梨眼见着气氛好像不对,便另外抬筷子夹了一片粉蒸肉吃,软糯的口感激得她都忍不住称赞。
“这店里的菜还挺好吃的。”
说叫世清哥哥也尝尝吧,这里点菜出钱的都是奚凌年,她出门也没带钱,早知道刚刚怎么说也要自己一个人过来。
奚凌年扬着眉对晏世清道:“晏世清,我与夫人要共进晚膳了,你若是还想待在这看,我也不介意,就是怕我夫人介意。”
他与徐梵梨是并排坐的,即便掩饰得很好徐梵梨都能感觉到他身上的不善,奚凌年平时在京城就嚣张跋扈,真怕惹出什么事来。
看这两人都久久不动,空气中弥漫着硝烟的味道。
正当奚凌年眼中杀意浮现的时候。
徐梵梨神经紧绷,夹了块粉蒸肉递到奚凌年唇边缓和气氛:“你尝尝。”
奚凌年垂眸看着那块粉蒸肉,勾唇。
他捏住徐梵梨的手,杀意变为了讥笑,奚凌年将她夹的那块粉蒸肉吃了下去,挑衅地睨了眼晏世清:“是挺好吃,夫人有心了。”
晏世清很想上去跟他打一架,只是看在徐梵梨在场终究忍了下来,冷哼一声出去重重关上了门。
徐梵梨不知怎得松了一口气,放下筷子。
奚凌年却不肯放过她:“现在就不喂了?”
他斟了杯酒一饮而下,语气怪怪的。
徐梵梨神情一僵,低头看碗:“要吃饭就好好吃,难得一起吃一次。”
她习惯吃饭不分早晚,饿了就要厨房做。同时也不喜欢与别人一同用膳,不自在,饭点也不在同一时候。
话音未落碗中的菜就堆积如山。
奚凌年生怕饿到她,往她碗里夹菜:“都是你爱吃的,还想吃什么跟我说便是。”
说罢还在徐梵梨边缘敲了三下:“收拾下东西别住他那了,我给你住更好的,晏世清一看就对你图谋不轨。”
徐梵梨觉得挺有趣,歪头道:“奚凌年,你是不是真吃醋了。”
奚凌年咬着牙道:“你是我夫人,关心你衣食住行是理所应当,夫人何时也关心关心为夫。”
一句无心之语,徐梵梨愣了一会,他重伤昏迷刚醒就过来了也不知道现在伤情怎样了,还有他娘的事……
她原本是想好好跟他谈谈的,看少年撑着下巴一脸别扭的神态,他一身的不近人情味突然就被冲淡了许多。
徐梵梨试探道:“你这伤……”
奚凌年诧异:“你知道了?”
他很是不在意,一手撑桌另一手撑着地面,徐梵梨注意到地毯的边缘不知何时被血染红,只是奚凌年一身黑衣就算是伤口出血也不是很明显,衣袖附近明显比其他地方暗很多。
徐梵梨突而凑过去掀开他衣袖,那下边果真是一片血红,腥得她不自觉皱起了眉。
“你,你……要爱惜自己身子啊。”
说完她才注意到奚凌年黑眸中骇人的占有欲,像是一轮漩涡般硬要将人陷进去,他这是怎么?
徐梵梨咽了口水,睫毛像蝴蝶翅膀般上下扇动。
奚凌年只是稍稍将上面缠着的血布收紧止血便抽回,呼吸急促道:“无事,你平安就好。”
天知道这段时间他经历什么。
“对不起,我不知道会这样。”
徐梵梨倒出一颗平时自己调内息的药丸放在手中,仰头道:“这是很好的药,你吃下去。”
少女面容瘦弱,乌发散落在脑后。
奚凌年感受唇边药丸冰凉,他打量眼前的少女。
她眼神懵懂,除了一些浮于表面的关切并没有任何情意,奚凌年一怔。
他失笑道:“梨梨,我这么喜欢你,你就不能假装喜欢我一下?”
少年突然的表露心意让徐梵梨措不及防,他眼中是无限缱绻。
无人注意到烛火燃尽,偌大的房间只剩了一只蜡烛发光发热。
就在这昏暗屋内,楼下说书先生一拍木引发的雷霆掌声透过来很是吵闹。
可徐梵梨却在这世间纷扰中无比清晰地听见了自己,像春雨一样绵绵不绝的心声。
真的喜欢你。
这样张扬的少年郎很难不让人心动。
徐梵梨唇角动了动。
倘若是有一天你厌倦我了,会不会也像其他人那样将我狠狠抛弃。
她内心挣扎还是不敢表露出半分欣喜,小声道:“嗯。”
试着学学。
奚凌年去了南乐,嘉南岭的事尽数压在了秦文贤与裴夏玄头上。
秦文贤平时跟裴夏玄就不对付,这会天天教他如何治城本想趁机给他点颜色瞧瞧,谁想没一会裴夏玄就去打叶子牌去了,头发都差点没有气得蹬起来。
“你这死小子,昨天教你的那些你都会了?”
裴夏玄丢出手中最后一片叶子,满脸喜悦:“赢了赢了。”
秦文贤一脚踢翻他凳子,裴夏玄捂着屁股道:“不就是出城探查一下受灾情况嘛,我呢原本是非常想要去探查一番,谁想白如伊要跟我抢这份差事,我这不是好男不跟女斗让让她,老头,按我说你现在就应该去问问白如伊。”
天色渐晚,秦文贤眉头紧锁,这时城外一队士兵慌慌张张跑过来:“大事不好了大事不好了!”
裴夏玄拍拍对方的肩:“有事快说!磨磨唧唧的。”
那士兵吞吞吐吐:“白姑娘一出城门就把小的们甩了往边关的方向去了。”
秦文贤瞪了眼裴夏玄,问他:“如伊为什么要去这种地方,她有说什么吗?”
士兵摇摇头,裴夏玄意味深长啧声:“老头,这你就不懂了,人家是为爱不远赴千里。楚湘宁这会可要头疼了。”
徐梵梨刚搬出南乐派不久,三王妃的信就送过来了。
奚凌年来南乐的事没多少人知道,因此……徐梵梨摸着下巴道:“如果小侯爷要随我去,那势必要委屈一番扮我侍卫。”
奚凌年再出来已然换上了侍卫的装束,铜镜中的他身姿挺拔,面容普通,没有他口中的疤应该便是易容了,但即便是穿上最普通的侍卫装也不能遮住他的锐气,器宇不凡。
见徐梵梨坐在原地不动,奚凌年弯下腰,挑起她下巴:“怎么?看为夫看呆了,夫人若是喜欢玩这情趣说出来便是。”
少女美眸瞪大。
徐梵梨忍无可忍,拍开他手:“你好歹也是常临候府的小侯爷,怎么总不知礼数!”
奚凌年抱着双臂一脸无辜道:“你嫁过来第一天不久知道了?”
他顽劣地笑了一下,耐心替徐梵梨梳起发来。徐梵梨发现奚凌年总喜欢玩她头发,便说:“再不好好梳,我就叫春泥来。”
奚凌年果真规矩了很多。
他替徐梵梨插上簪子,低头端详少女的面庞似乎怎么也看不够,漫不经心道:“为了个三皇子的崽就能不远万里来南乐,先不说三王妃会不会依你,就算她与你合作你又能得到什么?”
徐梵梨沉默了一会:“我做这些从来都不是为了权,也不是为了吞并谁或打压谁,只是为了我少时许下的一句承诺。”
把害死凌子虚的人都送下去,三王妃是最不可缺少的一环。
奚凌年来了兴趣:“向谁许的?不会又是你那世清好哥哥吧。”
他语气变冷,徐梵梨也不打算再说了,说了你也不信。
青山蒙蒙,白衣女子出尘的气质往南乐派门口一站就吸引人不少人的目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