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日长缨在她手——沈篆【完结】
时间:2023-11-11 23:13:04

  ......还以为能多捞一包甜点的呢。
  沈辜痛惜地摇摇头,纠结的目光在手中的甜点久久凝滞着。
  最终,她长叹一口气,上前将糕点放在了宗端的门口。
  算了,再买好了。
  沈辜转身出府。
  刘玄淮需要时间平复他的仇恨与怒火,而她别无选择,只能马不停蹄地去衙门看守。
  在她走后。
  两个男人的房门竟不约而同地打开了。
  刘玄淮低头望着比方才少了一包的点心,顿了顿,似乎已看到沈辜偷偷摸摸地拿起那点心吃的快活样子了。
  抚安老大不小的,都该娶妻的年纪了,却还这样孩子气。
  他叹了口气,唇畔终于露出星点的笑容,弯腰捡起糕点,自进去换官服。
  而这厢宗端打开了门的一条缝,瞥见门口多出的糕点,冷笑,但迅速地伸手把它们拿了进来。
  “把我当三岁小孩哄,我也不会留在这个破小说里。我是一定要回家的。”
  说完,房门被他嘭地关了起来。
  ......
  沈辜到了衙门,进到正堂,却发现张忠莲不在,而只有个尖嘴猴腮的半百师爷坐着办公。
  看见沈辜进来,他立马从座椅上连滚带爬地下来,跑到她身前,弯腰低声道:“沈将军,张大人他病了。让属下与您说一声抱歉,他老人家长则七日内不能回衙门办案了。”
  张忠莲的突然生病真假已不必探究,就是假的他这个老人精也能搞成真的。
  什么生病不能办案,分明是承受不住她的压力,而不敢上值罢了。
  不过也好。
  他这个明面上的主事不来办公,盐商案的定案结论便是由她这个职位最高的执金吾断了。
  无论最后要承担何种后果,沈辜一应做好了面对的准备。
  从师爷手里接过县令的章子,沈辜勾唇笑了笑,“张大人既然如此放心本将军,那我不得给他送个大礼。”
  “大大大大大礼?”师爷听到这里,顿时慌了,他从张忠莲口中得知这沈辜似乎是个荤素不忌的小子,她办事毫无章法,只怕最后送的不是礼,而是惊了!
  作为衙门里的二把手,老不死的不在,他不就要给闯祸的小子擦屁股了吗?!
  想到此,师爷是又气又急又怕,他战战兢兢地抬眼,意欲说很多软话叫沈辜明白些轻重缓急。
  可一抬头,刚才活生生的人却凭生从眼前不见了。
  不见了!
  造的什么孽哦,让他碰上这样的人物。
  师爷苦哈哈,师爷回到了案桌里继续胆战心惊地办公。
  沈辜比师爷高,她垂眸就能看见这个贼老头眼睛骨碌碌转,一副不安好心的样子。
  她是无需在这种狡诈的无关人员面前装乖卖巧的,索性使了轻功,从衙门里遁了出来。
  李游从昨日的下马威里得出了沈辜和刘玄淮都不是好惹的结论后,今天便没有嚣张乖戾地到他们面前现眼,似乎是在暗戳戳搞阴谋。
  沈辜趁着他放损招之前,准备先去消息灵通的场所收集些情报,知己知彼百战百胜,她行事惯爱如此。
  从街道上的人流里穿梭而过,在有一刻,沈辜仿若看见一道清瘦的身影从眼前闪过。
  可当她再定睛细看,原地只有川流不息的百姓,哪有那道影子。
  她接着往目的地走去,路上沉思,李持慎既说会遣迟恕庸来做监官,怎么他们都到了两日了,这人也还没到呢?
  因为脚程很快的缘故,沈辜再起眼,一块长匾便印入眼帘。
  “寻莛楼”——奉和县乃至关南地带数一数二的楚馆。
  沈辜生得秀致,身量比一般女子高,穿着朴素但难掩贵气。
  她相貌文秀,眼神停落间却自有一股带着锐气的风流色,世人爱特别,沈辜在人群中,无疑属于顶级特殊的那类人。
  不要说她女扮男装,当她进楼时,霎时从四面八方射来的关注,让人不得不忧虑,她穿什么衣服进楼,或许都会得到诸位姐姐妹妹的青睐温柔。
  沈辜摸了摸高挺的鼻梁,她朝正前方目不转睛盯着自己的烟粉色长袖姐姐笑笑:“姊姊,我来......”
  “哎呀,好俊俏的郎君。”粉袖姐姐捂嘴娇笑,笑间莲步轻移,走到沈辜肩侧,攀着她的肩膀低语道:“这位郎君面生得很呐?是哪家的清贵公子哥儿,来姊姊们这里寻口脂的吗?”
  她说着,白葱似的长指节便抚上了沈辜的唇瓣,半垂双目,痴愣地道:“瞧瞧,这样唇红齿白,好标志的公子呐。”
  沈辜干咳一声,执住粉袖阿姊的袖子,说道:“姊姊,我想和你到房间里说说话,好嘛?”
  正为被沈辜拒却而有些暗自神伤的月喜,闻言笑了,她搭上沈将军的手臂,掰正其发红的面庞,直勾勾地盯着,呵气如兰:“好啊,俊俏的公子说什么都是好的。”
  作者有话说:
  3
第91章 思春
  ◎贪恋风月◎
  月喜双手揽着沈辜的脖子, 整个人都要嵌进少年的怀里似的。
  沈辜双手无措,只能虚虚搭在月喜细软的腰肢上。
  而月喜见猎心喜,显然不满足这么浅尝辄止的触碰,娇笑着把手往后探, 拿起沈辜的手便紧紧按上自己的后腰。
  沈辜触不及防, 摸得了满手的温香软玉,“轰”地一下红霞满面, 薄唇紧紧抿起。
  “姊姊......我们能先坐下来吗?”
  从前至今, 沈辜有个缺陷总是也改不了。
  但凡遇上热情的女子, 无论是将她当做男子喜欢靠近也好,还是当做女子拥抱牵手也罢, 她总感到不自在与羞涩。
  对敌人的杀伐果断,在美好女子面前, 她平常不表现出来。
  知己者莫如李持慎,某日沈辜将此困恼与其倾诉时,他眼神闪烁一瞬, 而对她笑道:“抚安, 那我给你出个主意。日后若有投怀送抱者, 你便说家中已有一青梅爱妻,妻美若天仙,你等不及。”
  “哟,在想什么, 这样入神?”
  鼻间又冲进一股馥郁的花香味儿,沈辜瞳孔紧缩,后仰着头, 伸出手把贴上来的美人面给推往一旁。
  月喜双手挂在她脖子上, 撅起的嘴抿了抿, “干嘛推我啦,我只是想亲近亲近你呀。”
  沈辜连忙摆手,顺而从月喜芬芳的怀抱中躲到桌侧:“不不,姊姊不要生气。我绝无嫌意,但......但男女授受不亲......”
  愈往后说,愈发声弱气小。
  沈辜望见月喜随着她的话而越来越大胆放肆的眼神,忽然也不知说什么。
  奈何她向来不爱风月,调笑梁诤一两句便也罢了,遇上比自己还恣意纵情的人,竟也很仿徨。
  “哈哈哈......太可爱啦!”月喜眉开眼笑,扑将过来,按着沈辜的大红脸用力地亲了下,完了笑眼弯弯地道:“姊姊知道的。像你这样的人初入咱花楼总要端着点,你们有规矩~”
  她暧昧的眼神朝沈辜的脸滑其劲瘦的腰上,不等懵在原地的人回神,她先将沈辜拉到桌子旁坐下。
  “来来,先喝点酒。喝了酒就畅快啦,就不用守规矩咯。”
  沈辜被强硬地塞了杯梨花白,这酒小酌怡情,但多喝很易醉倒。
  望见这难得的佳酿,她目光一亮。
  月喜一直将她当做客人服侍,等要谈及盐商的事情,尚不知要经过多少磨难。
  沈辜对女人是心软成性的,她总不能强迫月喜。
  所谓酒后吐真言,何不趁着月喜酒意朦胧,敲打敲打?
  这自然是此时最温和的法子了。
  说做变做。
  沈辜立马将杯中酒一饮而尽,喝完后将金樽的空底亮给月喜看。
  “呀,好酒量嘛。”月喜愣了一瞬,反应过来后,又将沈辜的杯子蓄满。
  “姊姊为何不与我一同喝?”沈辜故意露出醉意,双眼微微迷蒙地看向月喜。
  月喜啧啧两声,上手揪了揪沈辜光滑白皙的脸颊肉,“姊姊这就来陪你喝昂。”
  沈辜露出一抹似痴非痴的笑容。
  月喜方拭净唇边残酒,抬眼便见如此秀色可餐,不免慨叹,撑着下颌痴望着沈辜的脸道:“俊俏,当真俊俏。”
  “......喝,再喝。”沈辜以笑掩饰尴尬,她举杯饮酒,眼眸半落。
  最后,月喜果真与沈辜喝了许久。
  两盅上好的梨花白,两人竟分饮而尽。
  但习武之人究竟是和普通女子不同的,酒劲上头,月喜满面绯红,头脑昏昏。
  而沈辜只是脸红,思绪却一如既往地清醒。
  “姊姊?姊姊?”俯下身,靠近满身酒香与花香的女人,沈辜屏住呼吸,语调轻柔无比。
  “叫我月姊姊!”趴在桌上的月喜忽地坐了起来,她两眼迷瞪,左手高扬,“我告诉你名字了,快!告诉我你的姓名!”
  沈辜耐不住小声笑了笑,扶着左摇右晃的人,说道:“月姊姊,我叫抚安。”
  “抚安......哦,你叫抚安啊。”
  “是,月姊姊。”沈辜低声回道,“我来这儿谋生的,听闻贵宝地盐运通达,便想去盐铺里做个帐。”
  月喜噗嗤笑了,娇艳的眉目丽色四射:“哈?你要去盐铺子里当管账的?”
  “怎么了姊姊,是有什么说道吗?”
  “屁啦。你都知道自己是外地人,那群狗商人根本不会要你个外地来的。”
  沈辜神色一正,“此话怎讲?”
  月喜说:“姐妹们都知道,咱这儿的盐商可没干净的。手上不干净,你能指望他们能把命根子给你管?”
  “不过......”月喜眼尾微勾,柔软地往后倒,沈辜慌乱以怀抱相接。
  一低眉就望见女子白润的长颈,粉衣妙曼,衬得月喜是人比花娇。
  沈辜咬唇,松了松扶肩的力道,“月姊姊,不过什么?”
  月喜眼光中,小书生紧紧绷起的下颌比任何美酒金银都诱人,她禁不住伸手探上沈辜扬起的颀长颈肉,呢喃道:“不过你真干净啊——”
  “眼睛亮亮的,人也很正派。”
  沈辜感受到袖子上的力,垂眼,月喜已借自己的小臂站了起来。
  人虽站了起来,但身形不稳得很,随时都能倒地的模样。
  沈辜踟蹰了下,还是弯腰将月喜抱起。
  月喜柔若藤蔓的双臂便顺而攀上了她的肩颈。
  “月姊姊,谢谢你。”
  温和地把人放下,沈辜扯过锦被将其盖得严严实实,确定是不易摔下地,便抽身欲走。
  “抚安呐——”
  转身刹那,听到一声梦呓。
  沈辜顿了顿,还是折身附耳去听。
  “抚安呐......和你这样干净的人睡一觉,就,就好啦。”
  沈辜猛地起身。
  脸红得更加彻底了。
  她疾走一番,到了门口,记起没有留钱,便僵着表情回去,放下一锭银子,才又僵着腿脚离开了寻莛楼。
  出了楼,才发现时辰不早,再过会子就该吃晌午饭了。
  沈辜站在花楼前,面红耳热,便以手为扇送了送风。
  她走得急,也没注意到衣襟被月喜扯得有些凌乱,情态又这般——慌乱?
  以往口上再胡咧咧,沈辜做的事都很符合一般人眼里对正人君子的看法。
  可如今的情形,还真是很难不想到歪处。
  沈辜总算是恢复镇静,她负手要走,却在人流中与一人对视上。
  “沈辜?”迟恕庸拧眉,一双文人的锐目上上下下打量着她。
  “迟监军啊,”望见来人,沈辜方才还算柔软的表情立刻变得十分冷淡,她对其颔首,“你到了。”
  迟恕庸手里拿着封红漆封口的信封,瘦长挺括的一身靛蓝起暗纹的缎袍,气质清朗。
  他身旁束手立个低眉顺目的中年男人,不是旁人,正是李游。
  见到这二人站在一起,沈辜眯了眯眼,但无意当街去问,打了招呼后,便迈开步子离开。
  “沈抚安!”迟恕庸洇着冷气的声调追索而上。
  沈辜并不掩饰脸上厌烦,掉头问:“迟监军有什么吩咐吗?”
  “你......”迟恕庸原本说什么,在沈辜的不耐烦下,喉中一哽,什么话也都咽进了心里。
  接着,他清癯的面庞缓缓展开一抹淡笑:“怎么不知尊卑了,见到先生不知要行礼吗?”
  沈辜彻底掉身,并缓步走到迟恕庸面前,“迟监军,我想你搞错了。本将军的先生是小刘村学堂里的布衣。他会在京城里执我手带我回家。会在镇国将的墓前,告诫我无论忠什么,都要忠君的人。”
  “而你?”沈辜盯着迟恕庸低垂的眼睛,这双眸子依旧好看,可变得更深沉更复杂了,她心中的陌生迫使她说出冷酷残忍的话:“你算什么东西?也敢妄尊本将军的先生。”
  “......你恨我?”迟恕庸袖在腿侧的手蜷起,他神色宁静地望着他学生的眉眼,“我竟不知何故。”
  沈辜大笑一声,这显然不是愉悦的表示,“还何故。你不妨问问你自己。”
  迟恕庸却怔了一下,他追问道:“是我在朝做官?还是阻止你打仗?”
  “可是,当初你离开的时候,就该料到如今的局面。”
  他不再说话,目光沉沉。
  沈辜静默后说:“先生,这是我最后叫你一声先生。你教过我,说人心思变,光怪陆离的世间无奇不有。”
  “如今你我形同陌路,也不足为怪。”
  她作揖,起身时,迟恕庸平声静气道:“君子正衣冠。将衣襟的褶子抚平了。”
  沈辜低头,终于发现了松开的衣领。
  她沉默地弄好后,抬头看着迟恕庸的双眼:“迟监军还有事吗?”
  迟恕庸深望着她,“到了年纪,该说亲便说亲罢。”
  他先一步离去,似乎并不想看到沈辜对娶妻一事的反应。
  也无暇顾及而已。
  沈辜注视他的背影渐渐消失,嗤笑:“管得真多,又不娶你。”
  她调转步向,往衙门走。
  天不遂人愿。
  这次她和刘玄淮碰上了面。
  刘玄淮安静地站在寻莛楼一角,不知站了多久,又看到了什么。
  从他毫无波动的面色里,沈辜还真看不透他此刻的心情。
  她向来将此人当做半个知己好友,见他来了,也未多想,上前笑道:“玄淮兄何时到的?是来接我的吗?”
  刘玄淮定定地盯着她,将其看得二丈和尚摸不着头脑的。
  “怎么了?”
  沈辜摸了摸脸,“我,我面容不净?”
  刘玄淮眼神微冷,“这样寒冷入骨的雪日,怪不得你沈抚安也耐不住要思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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