娇宦——乱吃佳人【完结】
时间:2023-12-22 14:39:10

  萧曼回过神来斜了他一眼:“不成,御医来了,太子殿下岂能不知,到时候真问起来,你怎麽回话?”
  那内侍登时目瞪口呆,想到被怪罪牵连的下场,吓得连脸色都变了。
  “你也不用怕,小心听我吩咐,就没你的事。”
  萧曼朝边上瞧了瞧,当即让他把庐陵王抱去殿内,然後又招手叫过另一名内侍,吩咐道:“谁也不许声张,去禀告老祖宗一声,就说世子没什麽大碍,不必担心。”
  那内侍翻了下眼珠,心领神会,立时应声去了。
  萧曼回眼看了看,宫门前几个值守的人仍各就其位,一片井然,心想能在这里当差的都是懂规矩知进退的,应该不会出什麽纰漏,当下不敢耽搁,回身去赶先前那内侍的脚步。
  回到里面找了个阴凉的小间,她拉过两张椅子,放上垫子软囊,扶着庐陵王半躺在上面,解开他上身衣襟,露出胸口肚腹。
  转过身来,又叫那内侍去端些盐和水,自己从腕上取下针,先点了灯烛烤过,便在他颈下大杼穴上刺入,但没有多深便立即拔出。
  随着那轻轻地一提,血便冒了出来,豆大的一点,颜色竟是暗青泛紫的。
  这刺穴放血的法子她并不是第一次用,从前都是得心应手,现下瞧着那细嫩的皮肉上沁出的血滴,只觉触目惊心,手竟不自禁地开始发抖。
  究竟是谁这麽狠心,竟下得了这样的毒手,连五六岁的孩子都不放过?
  瞧这样子该有相当一段时日了,也不知别人发现没有,不想现在这隐秘的事却被自己撞见了。
  打从心里说,她不愿眼睁睁瞧着袖手旁观,可若贸然去管,後果会怎样?
  经过生离死别,如今的她已不再是那个心思单纯的少女,不可能再单凭一时好恶做事,更不会无所顾忌。
  看来也只有先瞒下来,走一步看一步了。
  她用帕子吸尽那滴血,用同样的法子继续紮,一连四五次,那细小的孔隙中才慢慢渗出点鲜红的颜色。
  这时,那内侍端了盐和水进来。
  萧曼没叫他在旁帮手,随即打发仍去外头当值。等人走远了,又继续取了七八个穴位轮替着放了血,再看庐陵王,脸上那层苍白已经褪去,渐渐盈出血色来,脉象也趋於平缓了。
  她长出一口气,把针收好,先调了一碗淡凉的盐水慢慢喂那孩子喝下,又拧了几把手巾,替他把胸口、腋下、背心都擦拭了。
  过没多久,庐陵王终於睁眼幽幽醒了过来,见她还在旁边,先是有些诧异,随即便笑了起来,浑不像是刚刚昏厥过的样子。
  萧曼心里五味杂陈,勉强勾了勾唇,忽然生出一股长姐视弟的怜爱,和声问:“世子现在觉得怎样,可还头昏麽?”
  庐陵王抚着脑袋摇了摇头,随即又後知後觉地皱眉道:“是有点晕晕的。”
  “世子受了点暑热,不碍的,多喝些水,歇一会儿就好了。”她柔声安慰,果真去倒了碗凉茶捧过来。
  庐陵王也甚是乖巧,丝毫不疑地接在手里,“咕咚咕咚”很快把一大碗都喝尽了。
  即便再机灵,终究还是个心思单纯的孩子,既容易信人,也不懂得防备,所以才会叫那些心存歹念的人有机可乘。
  萧曼有心提点他几句,却不知道该怎麽措辞开口,最後只好作罢,又陪他歇了一会儿,想着也不能耽搁太久,见这孩子精神已没什麽大碍了,便起身送他出去。
  她怕稍时被太子问出什麽端倪来,索性也不再转手交给别人,自己牵着庐陵王回到通廊的阁间。
  太子澜建璋坐在正中椅子上,面色含怒,颇有些不耐烦的样子,焦芳也陪在旁边,见他们进来,便和声笑道:“殿下看,这不是来了麽。”
  澜建璋鼻中一哼,沉声问:“解个手而已,怎的去了那麽久?”
  萧曼察觉掌中的小手缩了下,赶忙应道:“殿下恕罪,世子方才有些不适,该是一路赶来中了暑热,奴婢们不敢大意,带着去用了些茶水,在後面稍歇了片刻,这才耽搁了。”
  “中暑?”澜建璋脸色一变,招手道,“过来我瞧瞧,先前还好好,怎麽一去就闹出病来了?叫你别乱跑,该不会又到外头玩去了吧?你们这些奴婢干什麽吃的,怎麽也不看顾好?”
  “儿臣没去玩……”庐陵王虽然有些不情愿,还是委委屈屈地走了过去。
  焦芳在旁接口道:“殿下息怒,这天热得厉害,又一连好几日没下雨,见天呆在房里也受不住,宫里当差的好些个都病倒了,世子爷年纪小,更加抵受不得,下头的奴婢有疏失,老奴回头定会好好责罚。嗯……陛下这会子怕是也该起身了,殿下和世子请随老奴来吧。”
  澜建璋原也只是随口责骂两句,垂眼沉着脸色教训道:“以後不许乱跑了,再不听话,父王便赏你板子。”言罢,起身牵着儿子便朝屏风後走。
  焦芳直起身,刻意落在後面,低声道:“你先去吧,有话迟些再说。”
第32章 盘根错节
  之前叫人回禀的那几句话不过是为了暗中知会,同时也盼这位老祖宗能帮忙遮掩,可他却像不必亲见便已经洞悉了一切似的,着实叫人吃惊。
  到底是随侍在皇帝身边数十年,最受宠信的人,不是靠拍马奉迎便能做得到的。
  萧曼暗暗骇服,想着事情隐秘,这时也确实不便开口,於是低声应了。
  再抬眼时,就看庐陵王也恰好回过头来,小嘴一张一合的,还没等刚动两下,就被拉进屏风後面去了。
  萧曼瞧那口型,隐约像是在说“蝴蝶”,果然是孩子心性,这时候还没忘记玩。她不由好笑,可一想起他目下的状况,心中就像沉沉地压了块石头,无论如何也笑不出来。
  转身走出厅外,回到早前出来时那处小间,里面的冰鉴依旧汩汩散着凉气,诱人的冷食也还都摆在书案上。
  望着那半盏吃剩的鲜果冰酪,她这时却已没了半点食欲,怔怔出神了一会儿,索性把东西都放回冰鉴里,坐到椅上,在砚里加水研了墨,铺开纸笺写起药方来。
  打从儿时粗通医理开始,这便是她闲暇之际最爱做的事,尤其是心中烦郁的时候,若是没人来管,甚至能写上整整一个通宵也不觉疲倦。
  其实她也不一定真是为了治什麽病,只是喜欢这麽用心思考,反复推敲,身心都沉浸其中,颇能自得其乐,到後来那些疑难之处往往都能别僻蹊径,迎刃而解。久而久之,医术也与日俱进,终於得了母亲的真传。
  她沉下心来,时而动笔,时而思索,不知不觉间十几张纸都已写满了,可还是觉得哪里不妥,於是将这些全都丢在边上,另换了一叠,又费了好一番工夫,最後才推敲出一张大略满意的来。
  搁笔抬头时,窗外已是晚霞满天,浓重的赤金色压着天地间最後那片光亮,小小的房间也随之沉入其中,浸染出让人郁郁的颜色。
  萧曼掌了灯,把方子拿在手里反复又看了几遍,同时一点不漏地默默记下,然後连同之前那些弃了的都引火点燃,一张张填进香炉里,再拿剔子拨弄散,直到都烧得干干净净,不留丝毫痕迹才罢手。
  这边刚把铜盖子盖好,外间脚步就响了起来。
  推门进来的是曹成福,刚站住脚便像察觉了什麽,皱眉问:“烧的什麽?”
  “没什麽,就是几张写废的方子。”萧曼站起身,回得不紧不慢。
  曹成福狭着眼将信将疑,却也没多问,冲门口打了个手势,便有内侍进来,将一串药包放在书案上。
  “督主交代了,把这些药拿过来,你自然就明白。”
  萧曼怎会不明白,也用不着细看,单凭味道就知道是调制那药膏用的,稍稍翻拣来瞧瞧,连曼陀罗花都备好了。
  这秦恪什麽时候变成急性子了,要风便是风,要雨便是雨。
  可既然交代了,便不能不做,反正除了给皇帝煎药外,大把的时间都是闲的,哄得他舒服了,对自己总没坏处。
  这时曹成福从身上摸了个小罐子出来,往案上一放:“督主还吩咐了,往後调的都拿这个盛,省得你再瞎找。”
  说着又嗬笑了一声:“我说也是,给督主的东西也敢随随便便的,像话麽?”
  萧曼耷了一眼,那小罐体态圆润,十分可爱,竟然是豆青斗彩的,上面还绘着君子墨竹。
  东西倒是好,可那人算作哪门子的君子?
  她有些不以为然,面上却做出恭敬的样子应承下来。
  曹成福也没多呆,说完这话就往外走,她随在旁边送出去,刚到廊间,他忽然又停住步子,似笑非笑地斜过眼来:“世子爷那事儿你瞒得不错啊……”
  萧曼愕然一怔,万万没想到才刚出的事,这麽快就传出去了。
  转念想想,秦恪那样心思细密,手段精明的人,又一手提领着东厂,耳目探子无孔不入,怎麽可能瞒得过他?
  或许那孩子的状况他早就有察觉,甚至连焦芳也知道得一清二楚,可他们却装聋作哑,明着不管,暗地里也没想法子加以阻止,自己稍时就算说了也没半点用处。
  曹成福见她讷讷不语,只道是被那话吓着了,嗬声道:“别怕,督主还夸你机灵来着。嘿嘿,可也别太机灵了,凡事还得好好掂量掂量。”
  萧曼当然明白他的意思,试探着问:“督主有什麽吩咐?”
  “你瞧,多心了不是?”曹成福乜着眼轻笑,“不过,有这心思就好,成了,好好当你的差吧,咱家就不多留了。”
  一路送走了他,萧曼心里更加七上八下,有些不知该怎麽好了。愣了愣神,瞧瞧时候也差不多了,就去茶盥间煮药。
  天色已经完全暗了下来,却瞧不见月亮,也没有一点星光,放眼全是浓墨般化不开的黑暗。
  没多久就有人送晚饭来,萧曼心里存着事,有些食不下咽,匆匆吃了几口就没了胃口,坐在那里一边看火,一边想着回头那话该怎麽说。
  看看过了戌正,药也煎得差不多了,就滤出一碗来,稍稍静凉了些,拿托盘端了送到精舍,到殿柱旁隔着帐幔叫了一声,不多时,焦芳就走了出来,接了药过去,淡淡地低声道:“你在这里等一等。”
  萧曼点点头,退到一旁,目光却随孱动的帐幔轻晃,渐渐生出迷离不实的感觉。
  才只不过半天的工夫,却发生了好多事,恍然像历经久远,身心俱疲,也不知这些长居宫中的人究竟是怎麽过来的。
  她淡着眼出神,原以为要等很久,谁知也就是一盏茶的样子,焦芳便从里面转了出来,对她微一颔首,径直走向侧门。
  萧曼跟在後面,随他来到歇息的小间。
  那里面已经掌了灯,暗黄的光将焦芳的皱纹映得愈发深如沟壑,他脸上看得出倦色,但眸中依旧有神采,淡淡的没什麽情绪,却能让人心生沉静。接过萧曼递来的茶水,呷了一口,才道:“世子还救得了麽?”
第33章 春风化雨
  萧曼没想到焦芳会问得这般直截了当,可又在意料之中。
  看来之前想的不错,他的确是早就知道内情,只是假装糊涂,“还救得了麽”这几个字听在耳中总有些虚实难测的意味。
  她不敢妄下判断,先前想好的说辞似乎全都用不上了,一时不知该怎麽答话。
  “你只管照实说,不必顾忌。”焦芳没看她,垂睨着手里那盏茶,浊色的眸中不见光亮,却仍旧像能洞悉一切似的。
  是啊,既然已经摊上了,现在才来顾忌又有什麽用?
  仔细想想,这里头盘根错节,水深险恶,明明就事不关己,搁在别人身上定然避之犹恐不及,她却是阴差阳错的一头紮了下去。
  焦芳和秦恪若是真存着什麽算计,她即便再谨慎也是枉费心机,到最後不但护不了人,还把自己也牵扯进去了。
  左右不过就是如此,反正也不会更坏了。
  她心下一横,索性拿实话回复:“世子身上的毒还能不能解,奴婢不敢断言,但照现下的状况……只怕是很难挨到岁末了。”
  她心里打算直言不讳,可话出口时还是有意无意地缓着调子,略去了自己的情绪,甚至说的是“解”而不是“救”,听着就像在回一件很平常的事。
  茶盏在焦芳手中交碰的一响,那双眼中也有一瞬迟滞的失神。但还是没抬头,淡声又问:“前面那话怎麽说?”
  萧曼抿了抿唇,仍旧续用着刚才的语声:“回老祖宗,世间毒质种类繁多,但发作起来,脉象体征却往往极其相似。世子体内的毒与铅、汞不同,没有积沉在脏腑内,而是缠在血气里,十分特异。要想解毒,就须得确知是哪一种毒,就算如此,也未必……”
  “要是把人交给你呢?”焦芳的目光终於游游上移,定在她瞳间。
  单刀直入,半点不绕圈子,一下子就把话赶在了裉节上。
  萧曼知道避不了,又发觉他眼中含着热切,也品出了方才那话的深意,心渐渐放了下来,深吸了口气,正色道:“要是这样的话,虽然未必一定能解得了毒,但奴婢可以尽力延缓毒性发作,先保下世子的性命,以後时日长了,说不定便能找出法子来。”
  焦芳没立刻开口,对着她的眼又望了片刻,才点点头:“记着,这事你只需存着医者之心,尽力而为就好,其余的不用管,我来安排。”
  说完向後靠在椅背上,徐徐叹出那口气,仿佛一下子抵挡不住袭来的倦意,脸上也终於现出颓色,乏声道:“去吧。”
  萧曼默念着“医者之心”四个字,莫名涌起一股暖意,心下也顿时敞亮起来,深打了一躬,应声却退到门前,这才发觉背上湿黏黏的,汗水已经浸透了衣裳。
  虽然已近深夜,这殿中里外仍然闷热得厉害,她回看了一眼长袍外还披着褡护的焦芳,略一迟疑,还是说了句:“老祖宗,我去吩咐抬架冰鉴来吧。”
  “不必了,这腿可没福消受。”焦芳摆手苦笑,又捶着膝盖上咳了两声,“你去吧,明儿陛下怕会早起,药也瞧着时候煎。”
  萧曼有些暗悔失言,其实平素瞧他行走站立的样子,就知道有寒腿的毛病,根本不能受冷,自己方才居然还问了句这麽笨的话。
  她脸上微窘,心想在这宫里当差,除了粗活以外,经年累月不是站就是跪,受寒劳损之後也不得歇息保养,不染病那才奇怪呢。
  这时候不能袖手旁观,她又走近一步:“奴婢替老祖宗瞧瞧腿吧。”
  焦芳望她又苦笑了下:“不用,老毛病跟了半辈子,八成要带进土里去喽。唉,想想伺候陛下的日子怕是也要到头了。”
  他缓缓摇头,眼中有些漠。
  萧曼没再说话,径直走回书案前,蹲身捧起他的腿。
  焦芳微怔了下,却也没出声反对,任由她撩起袍子下摆,把裤管卷起来,露出那双枯枝般干瘦的腿,膝盖间全是浮肿的青色,筋脉像他脸上的皱纹一般错综隐现。
  萧曼从前不是没见过严重的风湿浊症,但像这般渗透肌理的却也有些意料之外,不禁吃了一惊,瞧这样子恐怕已经侵蚀到筋骨血脉里了,若非积疾长久,绝不至这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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