薄春光——倦舞【完结】
时间:2024-02-20 17:32:09

  她犹豫了一番,到底还是为两个小儿女遮掩下了。
  陈丹娘坐在护国大长公主的身侧,看了眼面色黑沉的谢文,抢先一步道:
  “祖母。方才殿下为顾妹妹诊断了一下,她身子有些虚,之前染了风寒在身,还没驱干净。殿下建议多用些姜汤。”
  护国大长公主拉过顾眉的手:“难为你了。都病着了,还想着来见我。往后还是得多多爱惜自己。”
  顾眉目光躲开贺兰宴的目光,道:“不妨事的。”
  谢文本还想问顾眉怎会和贺兰宴一同过来,被陈丹娘的话一堵,又问不出口。
  他盯着顾眉散发着不自知风情的身子,将手背负到身后攥紧双拳。
  看来不能再让顾眉频繁出门了。
  不能出门就不能与贺兰宴见面,就不会被贺兰宴趁机蛊惑。
  他咬咬牙,和缓道:“多谢公主的款待,臣身体还没彻底康复,又放心不下家人,故而冒昧上门打扰。这会就先告辞了。”
  护国大长公主懒散地靠在椅背上,眉眼不动地反问道:“你劳心费力地跑过来,就是为说这一句话?”
  谢文脸上的笑意刹那间凝滞,僵着脸,小心翼翼地试探:“不知公主有何指教。”
  “既你身体还没彻底康复,不若就让你媳妇在本宫这再住些日子,待你好了再来接她回府。”
  护国大长公主淡声说完,陈丹娘则拍手赞同:“正巧太子殿下这些日子也在我们府上住着,不若就让他帮顾妹妹好好调理一番。”
  “那怎么行。”谢文毫不犹豫地拒绝。
  陈丹娘疑惑:“怎么不行?”
  她看了会顾眉,好似有所悟:“你是顾及到顾妹妹和太子殿下从前的事,怕传出流言吗?”
  “你放心,顾妹妹是极有规矩的,殿下也是守礼之人,他们不会有任何逾矩之处,你莫要多想。”
  谢文被这么一问,才意识到失态。
  他攥了攥手,温文道:“这有何顾及的。殿下能屈尊降贵帮臣妻调理身子,我感激都来不及。”
  “只是……”他有些含糊道:“臣向来习惯臣妻在身边,放心不下。”
  贺兰宴捏着杯子慢条斯理地抿了一口。
  坐在他不远处的顾眉,好像听到一声气音,似乎是贺兰宴笑了一下。
  那种她从前就听过,那种欠揍的贺兰宴式笑声。
  只听贺兰宴那狭长的双眸,漫不经心地,随意撇了眼顾眉,用很淡很淡的语气说道:
  “孤只会一些皮毛,称不上屈尊降贵,世子看不上也很正常。”
  说完,他淡淡地朝护国大长公主点个头:“姑婆。这些日子,孤就在府上叨扰了。”
  走前,他的目光直直地射在谢文身上,又若无其事的移开。
  谢文眉心狠狠地一跳。
  那道眼神,如刀剑出鞘,让他不敢直视。
  贺兰宴把他架在一个不上不下的地方,不留下,是看不起贺兰宴,留下他好似吃了苍蝇,咽不下。
  他看了眼顾眉,希望她能够拒绝护国大长公主的提议,与他回府。
  顾眉低垂着头,心中既想留在护国大长公主府上小住,又害怕贺兰宴做出出格的事。
  根本没去看谢文,更别说接收到他的眼神。
  谢文面色不佳,他真的担忧万一顾眉在护国大长公主上小住被贺兰宴攻陷,交出那份重要的遗旨。
  他甚至怀疑,这是护国大长公主和贺兰宴做的局。
  可如今骑虎难下,不得已,谢文只能答应将顾眉留下,临走前,他请顾眉送她到门外。
  还没出拐弯的地方,他就迫不及待地说道。
  “公主虽盛情相邀,但我们却不能做厚脸皮的人,我后日再来接你。”
  随后,又眯起眼睛,“眉眉。别怪我没提醒你。太子可不是什么好人。他向来是以算计为先。要是他与你说什么话,做了什么承诺。你最后一个字都不要信。”
  “你要记住,你是谢家妇。除此,你别无去处。”
  “切记,莫要与太子走太近。”
  顾眉心头失笑。
  她厌贺兰宴,就如厌他一般。
  他们都是披着人皮的衣冠禽兽。
  “我不会上他的当的。”顾眉轻声道。
  远处回廊窗下,根本没走远的贺兰宴听见顾眉与谢文的对话。
  唇角几不可察地扯了扯。
  他何时骗过她。
  倒是他,不知道被她骗过多少次。
  明明当初说好要与他一生一世的,最后却与旁人喜结连理。
  一侧,侍卫从远处行来。
  “殿下。太医那边说是药下得太轻了,这才让谢文醒过来。”
  “那边问是让他好起来,还是继续吊着。”
  贺兰宴好似在思考什么,心不在焉地“唔”了声,平淡而又毛骨悚然地吩咐:“醒了就醒了。让太医告诉他,他的孽根没用的消息。”
  谢文走了,顾眉留在护国大长公主府小住几日。
  陈丹娘很开心。
  她热情地挽着顾眉的手去看屋子,让人从库房搬好些器物装饰房子。
  甚至知道顾眉喜欢雨过天青色帐子,着意找了新的帐幔换上。
  这样的热情,是顾眉久未感受过的。
  她很欢喜。
  静谧的夜色,顾眉睡得很安心。
  恍惚间,她好像看到一个不该出现在这的高大身影。
  坐在卧榻边沿,微微低头,正握着她的脚踝把玩着。
  那宽厚的手掌,像一团火,烫得她惊慌失措。
  见她睁眼,淡淡地问道,“醒了?”
第61章 试探
  屋外正是朗月繁星,四下里空无一人。
  顾眉觉着,贺兰宴总是喜欢拽着她的脚踝把玩,也不知是个什么癖好。
  她不敢动,只是低沉地:“贺兰宴。这是公主府。你可不要乱来。”
  明明她入睡前,已将那窗棂都上了插销。就是门那儿,除去门栓,她还挪了张小方桌抵靠在门后。
  似看穿她所想,贺兰宴道:“你以为那小桌能阻挡孤,还是窗边的插销能阻挡孤?”
  忽明忽暗的月色下,那俊秀绝伦的脸,有些妖异。
  说着,他低低地笑了下:“孤是看夫人独守香闺,故而来抚慰夫人的。”
  说着,他低首,封住她还想说话小嘴。
  不等她反应,那宽厚的大掌所到之处,片片衣裳滑落。
  带给顾眉一股叫她无法抗拒的力量与酥麻。
  昨夜这人才折腾过。
  今日竟还要乱来,这可是公主府。
  “胡说八道。我不需要抚慰。你快走吧。等会公主府巡夜的人要来了。”
  贺兰宴身上衣裳完整,撑在她身侧,淡声道:“你别自己吓唬自己。孤已经安排好了。”
  好似抚慰她的慌张一般,难得解释了句。
  顾眉并没有被安抚道,侧头过去不言语。
  随即,一滴泪砸在软枕上。
  “你哭什么。难道你不快活吗?”
  顾眉一听,带着浓浓的鼻音:“若是被发现了怎么办?”
  “背着丈夫与你偷欢,成日里胆战心惊,若是被发现,连命都难以保住。还管快活不快活。”
  贺兰宴道:“孤不会让这种事发生。”
  “总之,我既答应了你维持半年,就不会让你在这半年出事。”
  顾眉抓紧了手中的被褥,颤声问:“果真,你不会骗我吧。”
  “嗤。你有什么值得孤骗的。”
  他看着顾眉,眼中透着冷光。
  顾眉抠着被褥,在护国大长公主将她留下小住时,她就知道,贺兰宴不可能不偷摸着过来。
  但她依然留下了。
  她转头去看他:“那好,我相信你一次。”
  泪水洗过的眼睛格外的透亮。
  “你那日说我有什么事都可以请你帮忙。那我想请你查父亲的死,可以吗?”
  贺兰宴被她看着,忽然沉默了下来。
  顾眉本就在试探他,心头更加起了疑,“怎么?不肯吗?”
  贺兰宴抬了抬眼皮。
  “自然可以。但你父亲的事过去好多年,有些证人也都死了。查起来,需要费许多功夫。”
  “你那里可有当初太师留下的人或物,若是有这些,许更容易查。”
  这就是顾眉留下的目的。
  她想要探清楚谢文和贺兰宴到底想从她这里拿到什么。
  眼看着目的即将达到。
  她悄悄地咽了口口水,娇声怨憎:“当时顾家整个都散了,下人散的散,死的死。父亲在昭狱里受尽折磨,出来时说话都不成句。”
  她推开贺兰宴,坐了起来。周身用被褥将自己露在外头的肌肤遮挡起来。
  “从前谢文清也说要帮我查父亲的死因,那时我还全心信任他,若是有,早就给他了。”
  贺兰宴任由她推开,长腿一身,靠在床栏上,眉色冷淡,看不出一丝喜怒,只有微微抿起的嘴角,昭显他心情的不悦。
  看来,她果然和谢文说的那样,不上他的当。
  不仅如此,还把他和谢文那废物放在一起比较。
  “那就不好办了。一丝线索也无,查起来必然要辛苦些。”
  贺兰宴十分平静地说道。
  顾眉自然是知道这事不可能那么快,就如同她要和离的事。皇帝竟是不许她和离。
  这背后的因由她百思不得其解。
  皇帝看起来是对父亲有愧疚之情在,所以才不让素心公主破坏她的姻缘。
  他约莫是觉得不让她和离,是对她最好的补偿。
  要想化解,看来还是需要在素心公主那里下功夫。
  若是她不肯将孩子流了,过些日子,肚子大起来,就遮不住了。
  谢文醒来了,她就迫不及待地让谢文去见她。
  否则,谢文何至于刚醒,还病恹恹的,就急匆匆地出府。
  白日里,谢文走时,她分明在他身上闻到甜腻的熏香。
  顾眉脑中急速地盘算着,贺兰宴却不许她走神。
  身体一前倾,没开口,只伸手,拇指拨开了她的唇,欲往里探。
  顾眉回神,立即偏头躲开他的手。
  “又不是没吃过。”他的声音低沉,拿起帕子优雅地擦了擦。
  顾眉瞪他,蓦然发现,他手中拿着的哪里是帕子,分明就是之前从她这里拿走的小衣。
  下流胚子。
  竟把这东西随身带着。
  这哪里是那个有佛性的太子殿下。
  比京都最纨绔的子弟还要混账。
  贺兰宴知道她认出手中的小衣,笑了。
  顾眉刚刚并未试探出贺兰宴想要从她这里拿什么,于是悄悄地看了他一眼,放在被褥里的手微微攥住。
  “不知殿下想要一些什么样的人或物?我再想一想,说不定哪一日忽然想起。也便宜殿下查探。”
  贺兰宴轻轻转着手中的珠串,哼笑一声,眼神变得锐利。
  “这如何知道?有没有用需得拿出来才知道。孤可说不准。”
  “顾姩姩。对你好的事,你倒是忘得一干二净,稍有过分,你就记得一清二楚的。你很好。”
  贺兰宴不辩喜怒。
  很好啊。顾姩姩竟然试探到他身上了。
  她以为他是谢文那个废物吗?
  只这样的,渐渐保持清醒和矜持的顾眉,又让贺兰宴着实觉得有趣。
  她比那些世人朝拜的神像更像观世音菩萨。
  他站起身,没有如顾眉想得那样,继续停留,对她做些不可言说之事。
  顾眉看他高大的身影离开,缓缓地呼出口气,慢慢躺下。
  总算将他赶走了。
  她笑了笑。
  贺兰宴以为她会忘记从前的他是什么样的吗?
  还没等顾眉躺好,门外传来说话的声音。
  “殿下。这是顾妹妹的院子,你怎在此?”
  陈丹娘惊诧地问询。
  贺兰宴的手,此刻正在门环上放着,神色不变,缓慢收回手。
  “陈娘子何时来的?”他问。
  屋内,顾眉的头都大了。
  原来,陈丹娘傍晚离开时说晚间要同她一起睡的话,不是玩笑话。
  屋外,陈丹娘继续在追问:“殿下。你还没回答,你怎在此呢。”
第62章 查验一下
  对着陈丹娘的质问,贺兰宴神色不变,手从门环上放下。
  “是吗?这不是孤住的院子?看起来倒是差不多。”
  他一只手负在身后,一只手攥着檀木珠串,微微颔首,不失礼数,慢慢地下了台阶往外走。
  不论是做皇孙时,还是去青龙寺修行也好,又或者是重回京都做了太子,贺兰宴给人感觉就很可靠。
  而且他衣裳整齐,客客气气的,丝毫不像要做坏事的样子。
  不过,当陈丹娘环看四周后,又觉着顾妹妹院子的陈设与殿下那个丝毫不一样。
  就算进错了院门,看到院内景象,也该知道走错了呀,怎么还会走到门边推门呢。
  陈丹娘看着贺兰宴的背影,忽然叫住他。
  “殿下。请等一等。”
  贺兰宴倏地停步,眼神锐利无比,片刻压了下去。
  陈丹娘并没有发现贺兰宴的异常,看了眼紧闭的屋门,走到院中贺兰宴跟前。
  “殿下。顾妹妹院中种的是月季藤萝。您的院中种的是矮灌木,还摆了石桌石凳。”
  贺兰宴负在身后的手,已经运好力,随时都能将陈丹娘敲晕,让她一个字也吐不出来。
  但当她认真的将院落布景说给他听时,贺兰宴收了力,眉眼微挑,瞥了她一眼。
  “多谢告知。”
  陈丹娘丝毫不知自己逃过一劫,福了福身,“那不打扰殿下歇息了。”
  贺兰宴微微点头。
  走到院门边时,屋门吱呀一声打开,回头间,看到顾眉披散着发,站在门后同陈丹娘说话。
  他微微蹙起眉头,出了院子,对着暗中道:“去看看赵珑深更半夜不睡在做什么。”
  侍从乍然听到这话,呆滞在原地,待看到贺兰宴的面色,一下察觉他家主子心情很不好,连忙低头应是。
  顾眉听到陈丹娘与贺兰宴交谈的声音,立即下了卧榻,开了半扇窗,将屋内的气息散了。
  平复好情绪,整了整身上的衣裳,这才匆匆去开门。
  “顾妹妹。今日赵珑在宫中当值,不回府。我要同你睡。”
  陈丹娘从丫鬟手中拿过枕头和薄被,径直往内室走去。
站内搜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