谢文再不敢上前一步,只定定地站在那里,红着眼说:“你都知道什么?谁告诉你的。”
顾眉摇摇头,闭口不言。
她怎么会忘记今日素心公主上门的目的。
若是她说自己听到的,就会暴露那日在宫中她和贺兰宴在山洞里的事。
她的沉默。
让谢文一下子就想到贺兰宴。
果然。他这个时候过来,就是别有用心。
顾眉没有同他和离,贺兰宴抢夺过去,万一被人知道,那就要背上抢夺臣妻的骂名。
可若是顾眉已经和离,他再纳她做妾,旁人只会叫好。
谢文心中挣扎着,似有抉择,“眉眉。你放心,之前的事是我对不住你,后面半生,我不会再让你伤心难过的。”
意外于他竟然会说出这样的话来。顾眉惊诧地看着谢文。
可她一点也不想要他这样的忏悔。
“谢文清。”素心公主压抑着怒气,咬牙切齿地上前。“你再说一遍。你胆敢羞辱本公主到如此地步。”
她狠狠地甩了谢文一个耳光,谢文手中的和离书掉落在地。
他顾不得被打的脸,弯腰去捡,谁知碰到素心,将她推倒在地,
“肚子疼。”素心公主倒在地上,捂着腹部,哀叫着。
护国大长公主在一旁看了一场好戏,又怕素心公主肚子里的孩子出事,立即将人抬到榻上,叫了府医过来诊脉。
顾眉捡起地上的和离书,还剩她的落款,和离之事即成。
趁着府医诊脉的功夫,她执笔,签下自己的名字。
府医诊脉过后,面色有些古怪。
“公主的脉象很平和,不似有喜的症状,哎,可能是老夫的手艺不精,不如再请宫中太医来诊治诊治……”
到了此刻,谢文哪里还有什么不懂的。
素心公主,根本就不曾有孕。
不过是以此来要挟,让他与顾眉和离,再娶她。
好在,老天有眼,给了他机会。
和离书顾眉还没有签字。
他一脸喜意地去看顾眉,嘴还没张,就看到那份已经签名的和离书被贺兰宴拿在手中,正吩咐侍卫去衙门里盖上公章。
那一刻,谢文觉得自己好像病了。
太阳穴一突一突地难受。
人往后仰去。
昏倒前,他好像看到太子殿下嘴角的笑意,像极了褪去佛皮的恶人。
不……
顾眉不再管屋内的混乱。
谢家还有一些她的物品寄放着,如今和离书已签,又有护国大长公主作证,虽没官府的落印,那也是板上钉钉的事,她也该回去拿走自己的东西了。
带着映月没走多久,就听到身后传来不急不缓的脚步声。
她有些不好的预感,回头,果然看到贺兰宴正跟在她身后。
她快他也快,她慢他也慢。
不得不停下来:“你跟着我做甚。”
贺兰宴身姿威风凛凛地走到她的面前,手一捞,将顾眉捞到怀中。
手劲很大,动作强硬。
第65章 美味
贺兰宴趁着顾眉反应过来前,毫不犹豫地将她带着到谁也发现不了的角落里。
顾眉挣扎着,她的背膈在墙上,很是不适。“贺兰宴,你放开。”
“呵。这几年别的不见长,胆子倒是长了不少,见着孤就直呼名讳。”
他捉着顾眉的手腕,由上到下睨着她纤细的腰身,似笑非笑。
顾眉被他睥睨的目光看着,“我不是有意的。”
贺兰宴面色冷厉,
“是么?那你说,往后你该叫孤什么?”
顾眉感到头疼。叫他什么?还能叫他什么?
“顾姩姩,孤可是让你光明正大地走出谢家了。”
说着,他修长的五指将她嘴堵住,一只手使她动弹不得。
没多久,她浑身一震,僵硬的身形,变得柔软,身形慢慢地往下坠,就在她即将跌落时,贺兰宴结实的臂膀搂住她,将她往自己怀里带。
“你要怎么感谢孤?”
炙热的呼吸,拍打在白皙又绯红的面颊上。
话里话外都是暗示。
顾眉思绪一团乱麻,无法回应。
她知道贺兰宴想要她怎么感谢。
但她不想。
顾眉被搂在他怀中动弹不得,只得睁着潋滟双眸,无声表达着她的抗拒。
“顾姩姩。你实在可恶,孤帮了你,你竟敢背刺于我,想要躲去翠微庵。”
顾眉一惊。
她的确是想和离后,去翠微庵静修,以此来躲避贺兰宴的纠缠。
贺兰宴再次问道:“孤对你还不好吗?你当初背叛孤,依然帮你和离。难道孤让你不畅快吗?”
顾眉双手揪着他身侧的衣裳。“不。不是那样的。”
这里是护国大长公主府,虽说此刻没有人路过这个角落。可公主府过一刻钟就会有侍卫巡逻。
“殿下。你听臣妇解释。我去翠微庵并不是坏事……”
她声音细细地与贺兰宴求饶。
“闭嘴。你现在已经和离,是哪门子的臣妇?”
他的脸上带着一丝玩味道:“顾姩姩。你胆子的确是长了不少。也变得诡计多端。口舌如簧。”
顾眉想要解释,可贺兰宴根本就不听。
心中既惧又悲。
难道让她从出了狼窝,又入虎口吗?
那她之前折腾还有意义吗?
可她知道,她不能哭。现在的贺兰宴对她的眼泪心冷硬着呢。
既没办法解脱,那就不如破罐子破摔。
“殿下不是知道我是个本性凉薄的女人吗?当年背叛你,如今对谢文也这般。”
“你何苦一定要纠缠于我这样的女人呢?不值当啊。”
去找京中更好的女子吧。
贺兰宴幽幽睥睨着她,看她到如此情况,依然倔强清澈的乌眸,心下冷笑连连。
这张嘴,可真够毒啊。
“该死。”
贺兰宴只觉胸口的怒意都快溢出来,攥着她后腰的手,将她提起,她的后背贴着他的胸膛。
顾眉只觉身后的胸膛好似一个火炉,烧得她都快化了。
贴在后腰处的存在,叫她羞恼。
“混蛋。你脑子里到底都想些什么。这可是大长公主府。”
贺兰宴冷哼。
“你休想逃脱我,反正我已身在地狱。”
还会怕什么?
他掐着她的脸,她被迫扭着身子。
这几乎已经不算吻。
他像在吃她。
将她的唇舌,如同撕咬一般,生吞下去。
叫她溺死在他的唇齿间。
再也没办法逃脱。
顾眉一开始还挣扎,到了后来渐渐不动。
当那带着薄茧的手,混着檀木珠串的冰凉,提起她的衣摆,触碰到她的肌肤时。
顾眉心中涌起的悲伤,叫她口不择言。
“既然殿下喜欢偷晴的刺激,那就弄吧。”
“殿下想要的报答不就是这个吗?多谢殿下惦记我的身子,否则我还真的不知道该如何报答。”
她的眉眼被转角折过来的光照着,她是真菩萨,舍了肉身度化他。他是假佛陀,七律八戒一样一样的破。
“要弄。快些。找个院子也成,或者殿下就喜欢幕天席地的刺激,那就来吧。”
她说完后,也不管贺兰宴的脸色如何,闭上眼,偏过头去。
贺兰宴哂笑。很好。她居然对他用这样的激将法。
他一抬手,顾眉被踉跄不稳地拉进他怀里,撞着他结实的胸膛,似要将她揉进身体里。
从气息粗重,到一顿发泄似的狠揉。
顾眉被贺兰宴拥在怀里许久,最后才被慢慢放开。
他掐着她的下颌,面带欲色,微哑地道:“顾姩姩。你该庆幸孤还有一戒没破。”
在顾眉愕然之际,埋在她的脖颈中深呼吸。
平缓后,他双手将她拢在墙和他之间,告诫道:“你去哪里都可以,但就是不许去翠微庵。那不是你该去的地方。”
“若是让孤知道你去了,你可就有麻烦了。”
他说后半句时,声音低沉缓慢,透着些许郑重与不怀好意。
说罢,他转身离开。
没多远,不知从何处闪出几道身影,跟在他的身后,成环卫之态。
“女郎。我们接下来去哪里?”是映月的声音。
“如今大长公主那边很忙乱,我们先回院子,晚些时候去谢家拿东西。”
顾眉这般说着,走了几步,又停了下来,“你刚刚去了哪里?”
“那些人有没有对你怎么样?”
映月摇头。
“侍卫大哥只是不许我说话,其他都没什么。”
顾眉点点头。
贺兰宴绝不允许她去翠微庵,看来暂时她是没办法静修了。
好在她在城南还有一个小院。
等到盖了章的和离书下来,她就去将庄子上的母亲和侄儿接过来住。
从前在谢家,他们只能隔三差五的见一面。
往后总能长长久久地在一处了。
远处。贺兰宴带着人刚走到长廊处,长廊里站着一个人,声音暗哑地问他:“你满意了?”
寂静无声。
随后,贺兰宴摇了摇头:“不。不够。”
他慢条斯理地踱步到那人跟前。
慈悲地合手。“你一直不碰顾眉,是不是以为孤从前就碰了她?”
谢文大惊。
他永远记得,五年前,春狩大典。他看到贺兰宴和顾太师之女,在树林边相拥。
顾女郎主动搂着面前的郎君,两人相拥又相吻。
那一幕,犹如一根刺,扎在他心上。
他不是不喜欢顾眉。
他就是怕,自己得到的是不完美的。
贺兰宴靠近他:“可惜,你猜错了。”他缓缓吐出最后一句话:“你的妻子,哦,前妻,倒是很美味。”
第66章 獠牙面具
贺兰宴说的,关于顾眉的,是谢文未曾想到的结果。
让他更意向不到的是,贺兰宴这位高贵温润的太子殿下,和他前妻的事,本该惊慌失措害怕别人捉住的。
可他偏偏就那样向他说穿了。
当着人家丈夫的面,说他的妻子很好,无疑是赤果果地挑衅。
谢文后退一步,似受了极大的打击,太阳穴一抽一抽的,咬着牙,狠狠地揉了一把脸,冷不丁地说:
“那又如何?旁人眼中,她永远是我谢文清和离的妻子。”
贺兰宴不带任何情绪地掀眸,冷静而平淡地朝谢文投去一记眼光,什么也没说,招呼都不打就带着人走了。
谢文克制地捏着手,“她不是花楼里供人采撷的玩物。如今她已经和离,你敢正大光明地将她纳进府吗?”
贺兰宴停下脚步,回身,修长食指抵在唇上,挑起眉梢:“世子该回去看下你即将迎娶过门的妻子如何发脾气了。”
傲慢地抬头:“你是傻子么?”
略低沉清淡的声音,透着漫不经心的意味,嘲弄道:“你以为大家都同你一样么?”
谢文并不惧怕贺兰宴的威严,问道:“臣的前妻,生得如花似玉。殿下你竟不想让她入东宫府?”
贺兰宴撇了他一眼,没什么表情。
谢文重重地追问道:“所以,殿下果然是把臣的前妻,当做玩物。”
贺兰宴轻笑,语气轻巧,反问道:“是又如何。”
谢文瞥着贺兰宴身后站立的顾眉,一脸得逞,重重地笑了一声。
贺兰宴洞察人心的本事确实了得,知道怎么用三言两语击溃对方的心房,搅得人心神不宁。
可再厉害的人,也有失手的时候。
他不也一下,就让顾眉看清楚贺兰宴的真面目了吗?
谢文笑容洋溢地朝不远处颔首。
“眉眉。千错万错都是我的错。夫妻不成,情义在,你要不要同我回去谢家……”
见顾眉蹙眉,他立刻把下半句话说成:“拿东西。”
听见谢文这话,顾眉抬起比林间麋鹿还要清澈的眼眸望着他,像是诧异于他和煦的态度。
她笑了笑:“多谢世子好意。公主如今还在诊脉。就不打扰你了。”
说着,她朝贺兰宴福了福身,太子殿下面色清清淡淡,一点也不为刚刚那无情的话做半点解释。
谢文看着两人之间冷淡得很,若真有什么,全然不会是这样。
他提到嗓子间的心,安全落地。
顾眉在贺兰宴离开不久,本想回去谢家收拾东西,又想着没有同护国大长公主辞别。
于是,又从原路折返回来。
没想到在走廊上看到谢文同贺兰宴在说话,他们好似起了争执,在争什么?
去往护国大长公主院子的路这里最近,她本想回身,又看贺兰宴转过身来往这边走。
又停住脚步。
她不想贺兰宴到时又用这个事来挑她的刺。
不曾想,谢文又叫住贺兰宴,还加大说话的声音,问出那样的话。
无论是谢文,还是贺兰宴,如今都不她该关心的。
对于他们的谈话争执,她厌恶的是为何两人到如此地步,还要纠缠在她身上。
与护国大长公主辞别后,顾眉径直去了靖安候府。
和离的事,如今还没在侯府传遍。翟氏作为主母,靖安候提前送了信回来。
轻飘飘的一句话犹如劈天轰雷,顿时叫翟氏镇住了。
“和离?怎么就和离?侯爷没传错消息吗?”
她讨厌的儿媳妇,一直想要休弃掉的儿媳妇,终于与她的儿子和离了。
可翟氏一点也高兴不起来。
和素心公主想比,她宁愿要顾氏这个可以拿捏的儿媳妇。
没等翟氏缓过来。
门子过来禀报,说是顾眉回来了。
正往晓月轩而去。
“顾氏,你这是做什么?”
翟氏急匆匆地赶到晓月轩,就见顾眉带着映月往外走。
顾眉福身行礼。
“侯夫人。想必侯爷已经传信回来。往后我们就不再是一家人了。”
“当初入府时,我并未带嫁妆进门,世子给的东西几年前已经充公。”
“这里,是我初入府时带的一些小东西,侯夫人可以查验一番。”
翟氏整个人做梦一般恍惚,大喊道:“哪里就到和离这步了?有什么做不好的地方,你坐下我们好好商量……”